夫子說出了樑俊想要說的話。
以至於當夫子說完這些話的時候,樑俊剛剛的氣憤反倒是消失的乾乾淨淨。
他看着難以抑制激憤之情的夫子,十分的不解。
千年的經歷,早就應該讓夫子的心境不會因爲任何事而動搖。
怎麼今日會因爲看到槍如此的難以自禁。
當然,看到槍興奮和激動,這是誰也無法控制的。
至少樑俊是如此認爲。
因此當看到夫子此時反常的表現,樑俊反倒是打消了之前硬闖成都的決定。
“老師...”
樑俊伸出手,按住了夫子的握着手槍,因爲激動不斷揮舞的手。
眼睛裡透着讓人見了無比安心的淡定看着夫子。
“事已經鬧大了,咱們還是先進城再說吧。”
樑俊能夠感覺到夫子的激動,因爲夫子的手顫抖的頻率顯然不受夫子的控制。
從這顫抖之中樑俊甚至能夠察覺到一絲難以言說的恐懼。
沒錯,恐懼。
樑俊難以想象,夫子會害怕什麼。
好在夫子在聽到樑俊的話之後,慢慢的平靜下來。
他看着一臉淡定的樑俊,緩緩的點了點頭。
“是啊,此處人多眼雜,說話也不方便。”
夫子說完,像是瞬間變了一個人一般。
而後獨自翻身上馬,奔着城門而去。
樑俊緊隨其後。
雖然鬧出了楚秋遊未知原因昏迷流血昏倒跌下馬的事情,但迎接夫子入城的儀式依舊正常進行。
在官員的指引下,夫子一行人住進了早就準備好的院子裡。
一進院子,夫子就下馬進了屋子,而後叫了一罈子酒喝了起來。
樑俊揮手示意李淵等人不用跟着自己,獨自上前跟着坐了下來。
“老師,有心事麼?”
樑俊拿出一個碗,一邊將手槍放在桌上一邊給自己倒滿酒。
夫子看着桌上的手槍,端起碗來一飲而盡。
“我之前有些事騙了你。”
夫子的聲音有些嘶啞,樑俊很難想象,夫子居然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這種凡夫俗子對過往之事充滿幽怨和憤恨的語氣,讓人聽了只覺得這個人十分的無能。
原本有些衝動念頭的樑俊見夫子的情緒越來越反常,反倒是越來越平靜、
他給夫子倒滿酒,輕聲道:“老師,是人都會說謊。老師雖然是聖人,但聖人也是人,別人若是一年只說一句謊話,一輩子也說不到一百句。而您十年說一句謊話,到現在,只怕說了不下於一百句。”
夫子啞然失笑:“聖人?”
他聲音之中有些不屑,還有些憤恨。
聖人兩個字只差說的咬牙切齒。
“聖人又能如何,在帝王將相眼裡,聖人,也只不過是他們手中的棋子而已。”
夫子說完,目不轉睛的看着樑俊,道:“你難道不想知道我那句話騙了你麼?”
樑俊想了想,他本想說,我不說老師自然也會告訴我。
可考慮到這會夫子的情緒有些反常,樑俊也不敢太過刺激他,只得沉聲道:“想,煩請老師告知。”
夫子忽而悽然一笑,而後收起了所有的表情,緩緩說道:“我當時給你說,三國之後,我就心灰意冷隱居山林不問世事。”
樑俊點了點頭,臉色也跟着沉了下來。
晉朝之後的那段歷史,樑俊當年看網文的時候,曾經詳細的瞭解過。
看完當時的史料,樑俊的心情沉悶了一個多星期方纔緩過來。
直接導致了樑俊對司馬一家子沒有任何的好感。
雖然個人主觀的喜惡情緒很重。
“當日老師確實是這麼說的。”
樑俊輕聲說着,夫子只是微微搖頭。
“我當日那麼說,只是給自己留些臉面而已。當時...”
夫子說着頓了頓,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一般。
隨後慢慢的出了一口氣,用一種極其平淡的語氣說道:“其實當時我被人綁走了。”
“綁走了?”
樑俊十分的詫異?
夫子點了點頭,道:“沒錯,當年我被人強行捉去,身邊的護衛與弟子爲了保護我全都戰死。”
樑俊十分的吃驚,他萬沒有想到夫子居然會給他說這樣的事。
護衛與弟子全都死了?
夫子的能耐有多強,樑俊是知道的。
能當他護衛的即便不是當世高手,卻也應該是天下聞名的人物。
至於說他的弟子,就算不是青史留名的大人物,也都是當世之才俊。
再加上夫子的本事,誰能夠將他隨從和弟子全都殺光,而後把他活捉?
“難道是司馬氏?”
兇手是誰,出現在樑俊腦子裡的第一個答案就是當時的皇室。
畢竟想要活捉夫子,也就只有掌握天下大權的皇室了。
誰成想樑俊說完,夫子卻搖頭道:“並不是。”
說罷眼睛眯了眯,接着道:“你可知,他們將我捉去,是爲了什麼?”
夫子悽然一笑,好像是想起了當時的弟子,又好像是想起了慘死的護衛。
他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放在面前,並沒有喝下去,反而出神的看着。
樑俊見夫子這般模樣,腦海裡蹦出無數種念頭。
忽而一個想法從腦海裡慢慢浮現出來,越來越清晰。
“他們是想要和夫子一樣,長生?”
長生不死,乃是人類永恆的話題。
幾乎每一個人都想過,如果自己能夠長生不死會怎麼樣。
尤其是歷朝歷代站在人類頂尖上的皇帝。
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不管再厲害的皇帝,到了晚年之後,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想要讓自己長生上。
他們想讓自己永遠活下去,好將天下人的生殺大權永遠的握在自己手裡。
即便是樑俊,當時成爲太子的時候,空閒下來,也曾經胡思亂想,自己若是有朝一日當了皇帝,是不是也會尋求長生之術呢?
就在樑俊愣神的時候,夫子點頭道:“沒錯,長生。他們發現了我的秘密,因此費盡千辛萬苦將我捉住,就是爲了想要從我身上發現長生的秘密。”
“那他們成功了麼?”
樑俊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上,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夫子居然還有這樣的經歷。
不過一聽夫子這樣說,樑俊又覺得合情合理。
畢竟別說其他人,就連樑俊之前都十分的好奇,想要開口問一問夫子,他知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能夠活那麼長的時間。
樑俊想長生麼?
想,而且十分的想。
他相信只要是一個正常人,在面對長生誘惑的時候,都不會拒絕。
什麼永恆的寂寞和孤獨之類的話,樑俊聽了都覺得有些好笑。
不過是一些人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言語。
樑俊卻沒有從夫子身上看到寂寞陪着他的痕跡。
“自然沒有。”
夫子微微一笑,道:“他們把我困住,想盡一切辦法,做各種所謂的試驗,耗費了整整兩代人的努力,都沒有發現長生的秘密。”
“兩代人?”
樑俊的眉毛皺的更緊了,他聽出來了其中的不對勁。
夫子點頭道:“沒錯,兩代人。”
樑俊看着已經徹底恢復了平靜的夫子,心裡已經品出來了反常之處。
此時的夫子像是一口水波不興,深不見底的古井。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那老師,您是怎麼逃出來的,難道他們最後心灰意冷,把老師放了出來?”
樑俊說完又覺得不可能,那可是長生啊,怎麼可能會如此輕易的放棄?
夫子聽到之後,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一掃之前的苦悶與憤怒,反而十分的得意。
“老子把他們全都耗死了。”
夫子得意的哼了一聲:“我雖然被他們關起來,出不去也沒有人來救,但我有的是時間。而他們卻沒有資本陪着我耗。”
“他們可以關我一年,關我兩年,關我十年二十年,可他們能關我一百年麼?”
夫子連連冷笑,道:“我用命硬生生的耗死他們,等他們全都死了,自然就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我出去。”
說到這,夫子的聲音更低沉了。
“就算把我困在石窟之中也無濟於事,畢竟再堅硬的石頭,也有風化的一天。”
樑俊聽完目瞪口呆,甚至想要伸出手給夫子翹一個大拇指。
這操作當真是騷的不行啊。
用自己的命和敵人耗,硬生生的把敵人給耗死。
這種套路,前世裡自己只從一個人身上見過。
那就是留給後人無數傳奇的張三丰。
張三丰之所以能夠成爲武林之中泰山北斗般的存在,功夫極高是一方面,最重要的還是活的時間足夠長。
把所有的同輩都送走,放眼望去,周邊全都是自己的小輩。
“佩服。”樑俊恭恭敬敬的站起身來,衝着夫子行了一禮。
“可這和今日之事又有什麼關係呢?”
樑俊行完禮,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今日裡的事情主要和槍有關係,而夫子說的這些事,好像和槍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就在樑俊十分想不通,難不成只是夫子有感而發的時候。
夫子卻意味深長的說道:“自然有關係,因爲當時那幫人之所以能夠殺掉我身邊的護衛和徒弟,還能活捉我,因爲他們手中有槍。”
“他們手裡有槍?”
樑俊一愣,失聲問道。
夫子點了點頭,道:“沒錯,只不過他們只有一把,具他們所說,應該是一把狙擊槍。只是我從未見過。”
樑俊聽到這,腦子裡想了很多。
“老師說的他們,全都是和我一樣的穿越者?”
難道說那個時候也有大批量的穿越者穿越了?
夫子點了點頭,道:“沒錯,他們全都是穿越者。而且很多。”
“很多?”
樑俊更加的疑惑。
夫子微微笑道:“很錯,很多穿越者。之所以他們沒有在歷史上留下痕跡,左右朝政,是因爲所有的人都把心思放在了研究我身上。”
他看着樑俊道:“就是因爲他們手裡有一把槍,將我擒住,殺光了我爲朝廷培養的學生,諸多原因糾纏在一起,方纔釀成了那般大禍。”
夫子說的痛心疾首,端起酒罈擡着頭,直接往腔子裡面灌。
樑俊看着悲憤的夫子,感同身受,聲音也跟着有些嘶啞,道:“老師,他們是誰?”
“他們以前叫什麼並不重要了,現在叫穿越者同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