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第三場比試開始了。
王保不再設置賭盤,邵賀更加確定了剛剛三人的猜測。
這第三局比試,文淵多半是要放水讓自己贏。
沒有了賭盤,自己也沒有必要搶着輸,更何況與自己對戰的文淵已經不是當初天陽縣那個默默無名的小捕快。
而是如今炎朝風頭最盛的武將。
萬軍之中斬殺主將和絕大部分偏將,這等戰績邵賀連想都不敢想。
長安城內說書人這些日子以來把文淵的事蹟說了一遍又一遍。
百姓們百聽不厭,就算已經可以倒背如流了,但凡有人一說,全都聽得如癡如醉。
百姓們這種表現,其實很合理。
在說書人嘴裡關於文淵的故事,很符合大衆的審美需求。
故事裡文淵以民鬥官,讓百姓們有認同感。
文淵誅殺高鳳,是以正義誅邪惡,讓深受迫害的百姓們有感同深受的快感。
文淵的武器有名有姓,白龍雲滾槍,一聽就很霸氣。
而且文淵乃是少年將軍,只不過二十出頭,一出山就是巔峰,讓人有一種高山仰止的崇拜感。
最要命的是文淵顏值高,帥氣,白馬將軍,年紀輕武藝強,除暴安良名頭響。
這樣的人不受百姓們追捧反而奇怪。
既然太子想要拿文淵這位名聲在炎朝如日中天的頂級將領成就自己的威望,邵賀十分樂意接受。
剛剛箭法的比試裡,雖然自己贏了,但畢竟勝之不武,旁人也不會在意。
若是在槍法——文淵賴以成名的武藝中省了他,不管文淵如何放水,旁人也得承認他邵賀比傳說中的第一武將更強。
兩騎來到校場中央,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屏住了呼吸看着邵賀和文淵。
準備欣賞着難得一見的場景。
三聲擂鼓響吧,比武正式開始。
邵賀手持長槍,雖然知道文淵會放水,但是依然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聚精會神繃緊了神經看着一臉淡然的文淵。
文淵看着邵賀,道了聲得罪。
邵賀心中一橫:“既然你們要讓我贏,那我便贏的光明正大一些!”
大喝一聲,拍馬挺槍而來。
文淵展開手掌,隨後緩緩的握緊了槍桿,一雙眼睛沒有任何的表情看着衝着自己奔來的邵賀。
就在邵賀快馬出現在文淵不到三米的距離,文淵忽而睜大了眼睛,手臂用力一抖,只見那長槍槍頭被他用巧力震斷。
邵賀見到,心中翻起驚濤駭浪,但不知文淵爲何如此。
自己箭已離弦,不得不發,馬快槍疾,呼吸之間就到了文淵身前。
文淵怒喝一聲,電光火石之間已然出手,衆人沒有看清,邵賀便落下馬來,再看文淵手中之槍,竟穿透邵賀胸前鎧甲,立在邵賀身上。
整個校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
邵賀更是滿臉的不可思議,自己居然被文淵秒殺了。
看着胸前沒有了槍頭插在自己胸前甲冑上的槍桿,邵賀才明白過來文淵剛剛去掉槍頭舉動的真正含義。
他這是怕殺死自己啊!
反應過來,就感覺胸前一陣絞痛。
槍桿雖然沒了槍頭,但能刺穿甲冑,這是何等的力氣,就算是文淵,也無法將這力氣拿捏到只刺穿甲冑而不觸及自己皮膚的地步。
但饒是如此,邵賀也知道,這種境界,只怕自己終其一生也休想達到。
文淵這天下第一的名頭,果然是名不虛傳。
“承讓了。”文淵衝着邵賀拱手施了一禮,隨後勒馬轉身回到了城內。
持旗的士卒見了,慌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舉起手中的紅旗,高聲道:“第三場,太子勝!”
愣了一呼的工夫,整個成樓下馬上掀起山呼海嘯的歡呼聲。
樑濟和田長平對視一眼,心道:“文淵這一局不應該是裝敗麼?怎麼贏的這麼爽快,一招就定了勝負。”
二人這邊正納悶,邵賀騎着馬面帶慚愧的走了回來。
到了樑濟面前,翻身下馬,跪倒在地,沮喪道:“殿下,卑職無能...”
樑濟將他扶起來,連忙道:“祝頌說的什麼話,文淵非彼常人,更是以槍法著稱。所謂術業有專攻,祝頌的箭法不就比文淵技高一籌麼?”
話雖然這麼說,但身爲武將,邵賀的臉面還是十分的難看。
田長平也跟着來勸,邵賀道:“卑職技不如人,輸了也就輸了,只怕耽誤了殿下的大事。”
樑濟聽罷,擡頭看向城樓之上,原本樑俊坐的位置如今空無一人,連椅子也沒有了,正尋思下一步該怎麼做,就見對面一騎衝着自己這邊疾奔而來。
這騎兵正是劉三刀。
劉三刀是什麼人,樑濟早就打探清楚,這人乃是太子東宮黨的大管家,雍州災民安置和慶壽寺災民的安置全都是他一手操持。
方方面面做的滴水不漏,端的是個人才。
劉三刀勒馬停住,隨即翻身下馬快步走到樑濟面前,單膝下跪,恭聲道:“太子殿下在城中設宴,特派下官前來請景王殿下進城一敘。”
田長平看了看樑濟,輕輕的點了點頭。
劉三刀乃是太子黨明面上三號人物,而且還是此時城內僅次於樑俊的大佬,他能親自來請,足見樑俊的誠意。
樑濟上前一步,將劉三刀扶起,笑道:“劉先生快快請起。”
劉三刀雖然口稱下官,但他是什麼官職,樑濟等人卻不知曉。
畢竟樑俊麾下二號人物劉文靜的官職乃是太子胡謅的,這劉三刀的官職是不是樑俊一時興起憑空捏造,這誰也說不準。
劉三刀站起身來,將帖子雙手奉上。
一旁的田長平趕緊上前接過來,道:“先生請回稟太子殿下,待我主更換便衣,隨後就到。”
劉三刀見田長平這位景王府長史回了準信,衝着二人施了一禮,轉身上馬而去。
“殿下,當真要進城去?”劉三刀一走,邵賀走上前來,言語之中頗爲擔憂。
樑濟微微一笑,看着他道:“怎麼,你還怕太子在城中擺下鴻門宴不成?”
邵賀搖了搖頭,面露難色:“倒不是怕太子設鴻門宴,只是怕咱們一到了城內,就得被太子擺佈。”
樑濟哈哈一笑,將手中的帖子拍在邵賀的胸前:“祝頌多慮了,這個時候咱們讓太子擺佈,只怕他還不願意呢。”
說罷轉身回營:“田長史,邵統領,你們倆也都換了衣衫,跟隨本王進城赴宴!”
沒多大功夫,換了一身便服的樑濟三人就進了城。
王保四人早就在門口等候,一見到樑濟三人,迎上前來,行了禮帶着三人直奔新豐城內最大的酒樓。
跟着樑俊的這些日子以來,王保四人爲人處事,待人接物早就不再是當初凌雲寨裡的那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山賊。
尤其是三豬,雖然還是嗜吃如命,可也通了竅,原本渾濁眼神也有了靈氣,說話也不再憨憨傻傻。
只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四人吃喝嫖賭的性子卻依然沒改,甚至反而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樑濟三人一進了城,就見周圍擺着七八個攤子,每個攤子後面放了三五個箱子。
那箱子和剛剛王保帶到飛羽衛兌換錢財的箱子一模一樣。
再見攤子前排着長龍手持票據的百姓,樑濟三人如何不明白,自己又被樑俊套路了。
王保這孫子嘴上這第三局不開賭盤了,原來這不開賭盤的意思是不針對自己開賭盤,對百姓們依然照舊。
可木已成舟,三人也不好說什麼,假裝沒有看到,跟着四人來到了酒樓。
整個新豐城早就進入了戰時狀態,所有的百姓全部採取的軍事化管理。
酒樓除了樑俊之外,再無其他客人。
樑濟一進酒樓,就見到樑俊、楊威和樑定昌三人坐在一樓的桌子上,手裡握着方寸大小的紙片玩得不亦樂乎。
見到三人進來,樑俊只是擡起頭來看了看,招呼道:“來啦老哥,隨便坐,隨便坐,等我鬥完這把地主,咱們吃飯再說。”
入鄉隨俗吧,田長平和邵賀坐在了一旁的桌子旁。
邵賀一臉謹慎的看着周圍的驍騎衛,田長平則隨手拿起茶壺倒了三杯,示意邵賀稍安勿躁。
樑濟沒有坐下,反而是湊到樑俊身後,看他們在玩什麼。
“怎麼老哥,會玩鬥地主麼?”樑俊察覺到背後站着人,下意識的側了側身子,歪着身子看着樑濟。
作爲一個前世臥底亞丁灣一步步爬到海盜金字塔頂尖的人物,不把後背給任何人早就成了樑俊的本能。
樑濟絲毫沒有察覺到樑俊對自己警戒,饒有興趣的看着樑俊手裡的紙牌,問道:“敢問太子,這是何物?”
“不知道撲克牌,看來不是現代過來的。”樑俊心中盤算着樑濟真實身份。
面不改色的笑道:“這叫鬥地主,三個人能玩,五個人也能玩,十分有意思,等吃完飯你彆着急回去,我教你怎麼玩。”
說着隨手出了一對二,二一出,樑俊看着楊威二人,露出得意的笑容,道:“我可還剩五張牌了,你們倆沒有炸,我可就走了。”
樑定昌和楊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無可奈何的放下牌投降。
樑俊哈哈大笑,將手上的順子攤到牌面上,隨後把桌上的銀子攏到自己懷裡。
“來來來,四哥,坐。”收拾好贏來的錢,樑俊精神煥發,站起身來邀着樑濟坐下。
二人坐在廳堂之中最大的一張桌子旁,其他人也都靠着二人身後坐下。
樑俊見人來齊了,衝着站在一旁的劉三刀道:“三哥,上菜吧,也沒外人。”
劉三刀應了一聲,趕緊讓後廚上菜。
飯菜早就做好,這邊一傳話,那邊流水席一般沒多久就堆滿了整張桌子。
樑俊也不說正事,招呼衆人開吃。
這邊開吃的命令一下,讓樑濟和田長平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坐在樑俊身後的太子黨一衆像是一羣餓了三天三夜的餓死鬼託生,像是打仗一般,風捲殘雲將滿滿一桌子的菜頃刻間打掃乾淨。
尤其以帶自己來的三豬和樑濟昨天擒住的那瘦高個黃臉漢子楊威最爲誇張。
這倆人像是飯桶一般,一大碗米飯仰起頭直接倒進嘴裡,筷子飛舞,桌上的菜不斷的塞進嘴巴中。
三人暗自嚥了咽口水,看他們吃飯,可真是開胃。
樑俊招呼有些呆愣的樑濟,笑道:“四哥,別光看着,趕緊吃,吃完咱們還有正事要說呢。”
這邊說着,樑俊的嘴裡絲毫不閒着,說完之後,一筷子菜塞進了嘴裡。
完全沒有任何食不言寢不語的覺悟。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折騰了這半天,大傢伙也都餓了,這一頓飯是吃的賓主盡歡。
邵賀在這種範圍影響下,也沒有了最開始的謹慎,敞開了懷大吃大喝起來。
還別說,太子擺的這一桌飯菜看起來一般,味道卻好的很。
樑濟三人全都是見過世面的主,朝廷的國宴也不是沒有吃過,可比起這頓飯,還是差上三分。
吃完飯劉三刀讓人撤下酒席,吩咐上端上茶水。
樑俊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淺淺的喝了兩口,也不擡頭,淡然道:“四哥,我這有一筆驚天的富貴想要送給你,不知道你有沒有膽子接。”
打從自己一進門,樑濟言語之中就很是客氣,四哥長四哥短叫個不聽。
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樑濟一直等着他開口,聽到此言,心道果不其然。
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樑俊道:“何等富貴,殿下不如說來聽聽。”
一旁的田長平也看着樑俊,心裡有些激動,之前被太子套路了那麼多次,可最重要的事他們還是猜對了。
不管比武輸贏,都不會影響太子和景王府結盟的可能。
田長平都不用去聽樑俊解釋到底是什麼驚天的富貴,就知道樑濟絕對會答應。
爲什麼,還不是因爲景王府實在是太窮了。
爲了組建起這支飛羽衛,樑濟除了沒把王府賣了,基本上能處理的全都處理了。
要不是到了這種山窮水盡的地步,樑濟也不會因爲樑俊分絲綢之路,分來分去就是沒有樑濟的份,才引得樑濟一怒之下帶兵前來要說法。
現如今一聽樑俊要送富貴,還是驚天的,不接,肯定死,接了反而可能會活,景王府的人怎麼可能有拒絕的道理?
連商議都不用,當場就能給樑俊答案。
可樑俊並不知道景王府的底細,哈哈一笑,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咱們的大哥,打算開一個珍寶坊,一直在找合夥人。我看和四哥特合得來,就尋思有錢大家一起賺嘛,哈哈。”
樑俊說完,樑濟和田長平對視一眼,果然,太子這孫子沒按什麼好心,一張嘴就要讓景王府當冤大頭。
可勢比人強,這冤大頭能不當麼?
答案是否定的。
樑濟也不着急,既然樑俊開口了,必然是打算拉自己入夥,先打探清楚自己接了這着能有多冤,又能賺多少。
“但不知這珍寶坊與珍寶齋有何區別?”
樑俊俯過身子,湊近了低聲道:“四哥,咱們是親兄弟,這事我也不瞞着你。你別看咱們大哥是個瞎子,可這些日子以來那是一點也沒閒着,據他說他把從沈雲那挖了不少核心老師傅,珍寶齋能造什麼,這珍寶坊就能造什麼。”
說完給了樑濟一個你要信我,我沒騙你的眼神。
當然,關於種子的問題樑俊選擇了暫時保密,畢竟這玩意是戰略物資,多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分提前暴露的風險。
一聽這話,田長平恨不得馬上替樑濟答應了。
乖乖,全長安城誰不是對日進萬金的珍寶齋垂涎三尺。
樑俊在雍州折騰那麼久,爲啥重開絲綢之路,還不是因爲要把珍寶齋的東西販運到西域去。
如今絲綢之路重開在即,若是這珍寶坊真像樑俊所說,那是何等驚天的財富。
樑濟也是激動的有些難以自己,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顫抖。
當然,這等好事,樑俊爲啥要分自己一杯羹,樑濟和田長平那是心知肚明。
珍寶齋是皇帝的命根子,這事乃是衆所周知的秘密。
一旦樑濟接了這擔子,可是和皇帝徹底撕破臉皮。
飛羽衛是不會被撤掉,但還能不能去江南練兵可就玄了。
最要命的是,一旦當了珍寶坊明面的當家人,面對的可不僅是皇帝一家的怒火。
長安城這幫人各個覬覦珍寶齋許久,一來因爲珍寶齋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二來也因爲此乃皇帝的逆鱗。
大家都想複製出來一個珍寶齋,可誰也沒有成功過。
一旦珍寶坊出來了,那幫人不敢和皇帝死磕,還能怕他樑濟不成?
這些風險樑濟和田長平心知肚明,可這種誘惑能拒絕麼?
樑俊見他不說話,故作輕鬆道:“當然,四哥看不上這等蠅頭小利也是情理之中。當弟弟的呢也不瞞着你,四哥要是願意入夥,這買賣就咱們三個人做。收益呢咱們平分,絕對不會說誰比誰多,這個你放心。”
樑濟依舊沒有說話,這事就不能表現的太積極,畢竟是個坑,越表現的積極,可能樑俊挖的越深。
“敢問太子殿下,若是我景王府入夥,你我三家各司何職?”田長平作爲景王府首席謀主,這個時候有些話樑濟不能說非得他來問才成。
樑俊一愣,看着田長平道:“哦,這事啊,很簡單。大皇子供貨,你們景王府賣貨。”
“那東宮?”田長平有些不解,大皇子供貨,我們景王府賣貨,要你們東宮幹嘛?
樑俊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田長平,義氣凌然的道:“我們東宮當中間商啊,賺差價。”
樑濟和田長平:(艹皿艹)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