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想一次,冷月的心就痛一次,進而再冷一分,報復的火焰便灼燒得更加旺盛。
這些都是夏侯宇所不知道的,他只是看到了冷月對自己的不在乎,從她那茫然空洞的眼睛裡,看到了一個以前從未發現的、無能爲力的自己。
所以,夏侯宇每一次的勃然怒火,過後都會迅速地被冷月所散發的寒氣鎮壓,然後心生濃濃的愧疚之意。
“冷月,我……”
夏侯宇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對不起已經說得太多了,解釋又往往於事無補。
冷月這纔回過神,對着夏侯宇淡淡說道,“沒什麼,我只是想,這樣就不必總是擔心妝會卸掉,而且過後,我還可以有藉口恢復過來。
我下的手,我知道有多重,沒事的。”
說完,冷月走過夏侯宇的身邊,朝沙盤處走去。
夏侯宇跟在她身後,眼睛卻看了下已經冷卻的飯菜,心想,統帥一事沒有完成前,她應該是沒心情吃飯吧。
“冷月,要不我跟你講講我北明國軍隊的大致情況吧,相信這會對你待會的對陣有所幫助。”
夏侯宇和冷月走到沙盤前,冷月一聽,點了點頭,夏侯宇信心滿滿地說道,“我北明國的軍隊,一共是有三個兵種,也就是你剛纔應戰所對應的馬、弓、步三軍。
馬,就是騎兵,除了皇城的虎賁軍之外,都是配備像是青龍偃月般的長刀,身着重鎧。
而弓,就是箭兵,他們的標準配備是一支長臂弓,箭壺中裝有一百支箭,由於一般他們不用像騎兵般衝鋒陷陣,所以只是身着輕甲。
至於步,也就是步兵,那可就是我們北明國軍隊的絕對主力,他們除了裝備長槍外,還持有長長的護盾,同時身上的鎧甲也是兼具防護和輕薄。
剛纔那個雷破軍所使用的長槍,是經過改良的,標準的長槍可足足有三丈長,組成的步兵方陣那可是威力巨大,衝鋒時如排山倒海般勢不可擋。”
夏侯宇一面說,冷月一邊整理着,其實北明國就是一個類似於前世古羅馬般以步兵方陣爲主的國家,而冷月知道,步兵方陣是剋制騎兵的有效方法,但反過來,騎兵同樣也是步兵方陣的天敵,關鍵就在於騎兵如何佈置的問題。
現在還不知道孟老將軍究竟要使出什麼樣的陣法,但一定是以步兵方陣爲主,而自己手頭上的騎兵又不具備弓弩之力,只有華而不實的長刀,短時間又無法速成。
冷月思來想去,一時陷入了僵局之中。
看着冷月一臉認真,夏侯宇不忍打擾,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看着她微蹙的黛眉,看着她凌厲的雙眸,看着她稍稍努起的嘴,還有那一道已經不太明顯的刀痕。
姣好白皙的面容,因爲靜謐而更加美麗,夏侯宇一看,不覺間又微微發着呆,深深沉浸在這傾國之姿中。
相比較冷月,那些以前自己看重的政事,都變得不值一提了。
“報!”
帳外傳來一聲急促的聲音,瞬間冷月和夏侯宇都回過神來,只不過冷月顯得從容不迫,夏侯宇
倒是有些慌張,生怕被冷月覺察出什麼。
“進來!”
夏侯宇發令道,隨即兩人一同轉身,傳令軍官入帳叩拜。
“啓稟太子殿下,時間已到,軍士和將官們已經齊聚昭武場上,不知……”
“冷,”夏侯宇稍稍一頓,清清嗓子說道,“冷鋒,你……”
冷月雙手抱拳,沉聲應答道,“啓稟太子殿下,末將已經準備妥當,隨時可以出發。”
夏侯宇身形一斜,對着冷月細聲說道,“多少吃點,好嗎?”
果然,冷月後退一步,搖搖頭,目光清冷而堅定。
“好,我們出發。”
夏侯宇嘆了口氣,大踏步走出軍帳,冷月仍舊低垂着頭,尾隨而出,準備迎接這最宏大最激烈的軍陣大兵團較量。
已過中午,太陽也收斂了下自己的強勢,天空雖然依舊明亮,只不過多了些點綴的白雲,少了些獨斷的霸氣,可場上的溫度卻是不降反升。
冷月擡頭望天,隱隱覺得這似乎是要落雨的徵兆,但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場上的一切彷彿沒有變過,周圍的軍士仍舊是黑壓壓的一片,絲毫沒有倦怠之色。
衆位將軍微略休整,這會更是摩拳擦掌,準備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特別是孟老將軍,剛纔即使語含譏諷,臉上卻是一臉和氣,可是這會也絲毫無法掩飾對冷月的輕蔑。
“參見太子殿下!”
衆位將領躬身參拜,夏侯宇微一擡手示意他們起身,冷月朝他們施禮。
“不知太子殿下休息可好,要不還是還朝吧……”
夏侯宇搖頭,嘴角一彎問道,“難道本太子在此,還會阻礙你們不成?
好了,廢話就不用多說了,我們開始吧。
反正,本太子一日無法讓冷鋒登上拜將臺,一日便不還朝。”
“希望如此。”
孟老將軍一字一停地說道,然後直起腰板,簡單地說了下比試情況。
“冷鋒少俠,你可聽清楚了,待會下場與你對決的,正是老夫。
雖然我們之間相差數十歲,我也本不該與你這後輩相較真些什麼,但今日實則關係到我北明國的榮辱興衰,更關係到我數十萬將士的未來,即使要身負以老欺少的罵名,我也在所不惜,定當全力以赴!”
孟老將軍,義正言辭,令人動容。冷月稍一欠身,應道,“這是當然,老將軍儘管放馬,小將也自當奉陪到底。”
“好!
這次的較量,很簡單,每一方均有一百軍士,這些軍士都是嚴格按照我北明軍隊的比例而定,分別是步兵六十,弓兵二十五,騎兵十五,而且他們雙方的體格都完全相當,不會有所偏袒。
他們也必定會嚴格遵守冷鋒少俠的命令,不會出現抗命不遵的現象。
然後,我們便充分運用這手上的一百名士兵,排兵佈陣地對抗廝殺,當然都是點到爲止,因爲所有的作戰器械都是木製的,軍士會絕對按照流程辦事,當死即死。
最後,全殲敵軍,包圍帥臺,即爲勝利,冷鋒少俠可聽清?”
冷月點點頭,嘴脣輕啓道,“聽清。”
“那就請太子殿下下令,開始。”
這時,夏侯宇瞟了下孟老將軍,而後看着冷月,臉色一沉地朗聲說道,“即是如此,那就開始吧!
擂鼓,助威!”
當即,校場上幾十面戰鼓,在膀大腰圓的軍漢的捶擊之下,轟隆之聲大作,與此同時,軍士們也立即搭建起了兩個遙相對峙的高臺,以供雙方將領指揮所用。
兩百名軍士飛快入場,一邊頭纏藍布,一邊頭縛紅巾,冷月和孟老將軍接過令旗之後,客氣一請,各自走向了自己所在的將臺之上。
“冷鋒!”
冷月身形一頓,夏侯宇囑咐道,“小心應戰,我會爲你鼓勁的。”
冷月沒有回頭看他,只是頷首,而後堅定地走去,踏上將臺,面朝軍士,開始了自己作爲將軍的第一場,戰役……
站在俯瞰一切的高臺之上,手執令旗,冷月沉眉思索。
底下的百名驍勇正在靜待着自己的主帥發佈命令,雖然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雖然對方早已經旌旗搖曳,戰馬嘶鳴,人員跑動,征塵遍佈,可是他們臉上仍然沒有一絲焦慮。
一百人,六十長槍步兵,二十五長臂弓兵,還有少得可憐的十五持刀騎兵。
冷月一遍遍地重複着這些數字,可仍舊苦無對策,令旗也只是徒勞機械般地輕拍自己的手掌。
戰鼓仍然在擂動,聲聲催促,不安涌動,正在觀戰的軍士還有將領都對冷月這一方“藍軍”發出了不滿的聲音,而夏侯宇則更加焦慮,不知道遲遲還不佈陣的冷月究竟在沉思些什麼,再看孟老將軍,只見他穩坐如山,令旗揮動有序,胸有成竹,那百名將士如同是他的身軀四肢一般,指揮起來毫不費勁,調度得體,令行禁止,看起來就像是一曲優美的交響樂般。
冷月,冷月!
夏侯宇在心中呼喚着她的名字,似乎這樣就能夠給她帶去方向和力量。
沒有時間上的限制,冷月依舊在沉思着,外人看來她就如同入了定一般,完全陷入到只有自己的世界之中。
冷月心想,雖然自己對於陣法知識的瞭解非常有限,而且大多還是從小時候的連環畫中得知的,比如什麼一字長蛇陣或者諸葛武侯的金鎖八卦陣,但孟老將軍估計不會擺出這麼精深的陣法來,最重要的是,他是以步兵方陣爲主,依稀記得以前自己在研究世界各大殺手集團時,在意大利黑手黨一節曾粗略瞭解過古羅馬的歷史,知道這種步兵方陣的常規佈陣,應該是將步兵方陣置於中央,兩翼輔以騎兵用作偵查或是干擾,在方陣之前還有之後,才配備一定數量的弓兵。
冷月雙目轉動,隱約覺得即使稍有變化,但萬變不離其宗,當是如此。
知道原理,但還是沒有結果,最關鍵的一點還是騎兵不夠,無法形成快速機動的力量。
冷月這會回過神,看着底下那十幾匹屈指可數的馬匹,就是徒喚奈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