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可不管那麼多是是非非,在他們心裡,堂堂刑部侍郎肯捨得下臉面這樣對待妻子,那他不是好人誰纔是好人?
就連權墨冼和寶昌公主的那些牽扯不清,都被衆人給遺忘。
那放出這般言論之人,沒想到竟然在無意間幫權墨冼收穫了好名聲,在又氣又恨之餘,連忙讓人停了傳播謠言。
權墨冼不在乎這些,但權府下人們卻替主子高興。
自家主子明明就是個好得不能再好的人,平白受了那麼多冤枉,還沒法挨個去辯解。這次總算是老天開了眼,讓百姓們都明白了主子的好。
這是明面上,權墨冼對方錦書的好。私底下,芳芷更知道,在府裡大爺對大少夫人的溫柔體貼。
她侍立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眼眸裡的柔光,情不自禁地想道:也只有這樣的男人,纔會讓主子一點一滴的放下心防,讓他走進她的心吧?
但是,芳芷覺着,主子自己未必知道這件事。
別看主子什麼事情都看得通透,偏偏於情愛一途上,實在是生澀的緊。
芳芷偷偷抿嘴一笑,她並不打算去提醒主子。
她伺候了主子這些年,算是瞭解方錦書的脾性和喜好。但是,主子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她並沒有把握。
還不如就眼下這樣,主子被權大人寵得肆意了許多,眼底有着一種叫做幸福的光芒。
坐了片刻,方錦書看了一眼天色,問道:“什麼時辰了?”
“回大少夫人的話,快到用晚飯的時辰了。”芳芷回稟。
“走,我們去慈恩堂。”
因她有孕,權老夫人早就免了她的早晚請安。在權老夫人看來,什麼請不請安的虛禮,都沒有媳婦肚子裡揣着的娃重要。
不過,因爲之前晚飯就在慈恩堂裡用,方錦書並不打算改變主意。
她只是懷孕,又不是生病或殘疾。就在府裡走走,再安全不過,還能有助生產。她這樣的堅持,府裡誰也拗不過她,一家人仍然都在慈恩堂裡用晚飯。
權墨冼無奈,扶着她起身,低聲囑咐着:“你慢着些。”
男人的大掌溫暖乾燥,方錦書撐着他的手起身,心底涌起一股暖流。
也許是有了身孕的緣故,她覺得自己變得感性了許多。
看着他穩穩扶着自己的手,環着自己的臂膀,構築成了一方安全的空間。方錦書輕輕告訴自己:不論將來如何,且讓自己暫且鬆一口氣,安安心心地做好這個權家的大少夫人。
她既然做了他的妻子,就要履行妻子的責任、使命,除了自己的一顆心之外,都可以給他。
到了慈恩堂,剛剛纔踏入院門,就見到一個小身子坐在廊下的石階上,正託着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在他身後,站着結實的鐵柱。
聽見院門口的動靜,鐵柱輕聲提醒權夷庭“小少爺,主子來了。”
權夷庭擡頭,瞧見父親扶着母親進來,眼睛一亮,邁開小短腿蹭蹭蹭地跑了過去,在兩人面前驀地停了腳步,規規矩矩見禮:“見過父親、母親。”
他如今上午讀書習字,下午習武。
權墨冼沒想將他培養成一個武將,但見他有模有樣的架勢,就讓劉管家教了一些基本功給他。劉管家走後,便由海峰督促他的功課。
原想着,孩子天性好動,剛開始時覺得騎馬射箭好玩,練拳有趣,時間久了就知道乏味枯燥。
畢竟,在馬上的風光,都是由平時的汗水組成。
但沒想到的是,權夷庭小小年紀,扎馬步、揮拳、射箭練習這些單調重複的基本功練習,都堅持了下來,還沒聽到他喊過一聲辛苦,竟然還遊刃有餘的樣子。
看着兒子能文能武,權墨冼在欣慰之餘,也忍不住感慨了一聲妖孽,便由着他去了。
有了這樣的練習,這半年權夷庭的個頭猛然竄了一大截,比同齡孩子都要高。下盤更是穩穩當當,收放自如,他才能在快速奔跑的同時,又穩穩地停住腳步,氣都沒有喘一下。
就跟權墨冼明明知道方錦書沒有危險,也仍然忍不住擔心一樣。方錦書明明知道權夷庭沒有危險,仍然忍不住多嘮叨了一句:“嘟嘟你慢着些,別摔着了。”
權夷庭忽閃了兩下大眼睛,看出她的擔憂,笑了開來:“孩子知道了,下次不會這樣。”
吉祥扶着權老夫人出來,琴語跟在後面低頭垂目的規矩的很。
經過這兩年,她早已看明白了。只要有方錦書在的一日,權墨冼就不可能看旁的女人一眼。不,就算她不在,他也不會看別的女人。
琴語早已死心,乾脆認命地做好權老夫人的大丫鬟。
平心而論,同在齊王府相比,在權府的日子並不差。至少,她還是老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至少,她不用面對隨時可能沒命的風險。
至少,權老夫人待她,是真的親厚。作爲下人,能伺候這樣慈和的主子,那真是修來的福分理應珍惜。
假如,不用給齊王通風報信,那該多好?
不過這也只是她想想罷了。
後來她也想開了,既然命如浮萍,就走到哪歇到哪吧。截止目前,齊王還沒有給她什麼任務,她傳出去的那些權府裡的家常,應該也不會對這個家裡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若真到了必須要她選擇的那一天,她再來選擇。
琴語跟在後面,看着一家人進了廳堂,她站在權老夫人後面伺候着,真恨不得日子就這麼過下去。
用完了晚飯,兩人回到清影居里。
鬆月打來熱水,和春雨一道伺候了方錦書洗漱。芳芷畢竟成了家,方錦書體恤她,夜裡都讓她回去在後巷裡的家,陪自己的男人。
權墨冼自己去淨房洗漱了出來,坐到牀邊,十分自然地將她的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笑道:“我替你捏捏。”
方錦書這次懷孕沒遭什麼罪,但那也是相對而言。
懷孕,本身就是件辛苦的事情。
尤其到了最後這兩個月,被胎兒壓迫着,一晚上她得費勁地爬起來好幾次去淨房。一雙原本線條優美的小腿,也浮腫得不成模樣,輕輕一碰就是一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