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
任穎的嘴角掠過一絲陰笑,拿出妝臺下的一個匣子,打開蓋子。裡面分了三層,每一層各有好幾個格子,裝着釵環等物。
她將上面兩層拿開,最下面放着好幾根簪子。
任穎取出其中一支圓簪,輕輕擰開上面做裝飾的一粒琉璃,倒出裡面一顆灰白色的藥丸。她再取了一盒雨花茶出來,將藥丸放在茶葉埋好,將一切放回原位。
剛剛放好這一切,她的房門被叩響。
任穎心頭一驚,定了定神道:“誰?”
“是我。”
任穎再看了一眼妝臺,確認看不出異樣,才起身打開房門:“你怎麼來了,快進來。”
琴語一個閃身進來,將門掩在後面,看着她道:“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打算。但你不管要做什麼,都得儘快。”
“怎麼了?”任穎問道。
“府裡的動靜,你應該也察覺了。”琴語道:“大奶奶新買進來的人,有花嬤嬤淡淡調教,我瞧着頂多再兩月就能得用了。”
“到了那時,你覺得你還有機會嗎?”
任穎心頭一沉,緩緩搖頭。
琴語說的一點沒錯,等到了那時,她確實一點機會都無。
“你不用來激我。”任穎黑着臉道:“我原本就打算這幾日動手。”她並非蠢人,琴語來跟她說這番話,不過是拿她當刀子使。
“你拿定了主意就好。我冷眼瞧着,日子過得越久,大奶奶就越能收攏人心。”琴語道:“今兒的事情,你也是瞧見了,不是我不幫腔。但,可能動搖她分毫?”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她和任穎利出一孔,不用遮遮掩掩。
方錦書,實在是太強。
就像剛纔的事情,她們只能旁敲側擊,想要讓權大娘厭憎於她。可,如果說她們用的是陰謀,那方錦書用的就是陽謀。
毫不留情的、不容挑釁地,正面回擊。
可恨的是,她的靠山更是一個比一個硬。
在後宅,誰都知道,最要緊的是要抓住男人的心。權墨冼,可不就一心一意對待着她嗎?除了方錦書,權墨冼正眼瞧過誰?
琴語之前還想過,憑藉自己的美色,總能在權墨冼身邊掙得一席之地。
可眼下看來,只要方錦書好好的,誰也沒有機會。
任穎不行,她也不行。
除了權墨冼,她的靠山還有七公主、靖安公主,還有宮中冊封的縣主封號護體。
琴語心生怯意,但齊王的吩咐言猶在耳,她更不敢違抗。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頭皮上。
不過,幸好還有任穎。
任穎比她更着急,利用她去探方錦書的虛實,實在是再好不過。
她的這番心思,任穎自然清楚。
只見任穎冷哼一聲,道:“她再怎麼樣,也是個女人!且讓她等着我的手段,定然令她身敗名裂,生不如死。”
任穎揚眉看着琴語:“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一旦事成,我不會忘了你。所以,這次你也要聽我的。”
琴語默認了。
她沒想到方錦書如此棘手。就算是利用任穎,她也不能再袖手旁觀。任穎失敗,對她沒有什麼好處。
說完正事,琴語道:“我得趕緊走了。這會兒,還是老太太在清影居里,我才藉着回來拿暖袖來找你。”
“那方錦書有什麼好,幾句話就把姑母哄得團團轉。”任穎恨聲道:“明明就是她的錯,反倒像是我錯了一樣!”
也就是權大娘纔會受她矇騙,換了別的婆婆,媳婦犯下這麼大的錯,早就責罰一二了。
“你消消氣。”琴語道:“我先走了,怕被人瞧見了。”
任穎的這個性子,她實在有些擔心能不能成事。然而,她也沒有別的選擇。
用過晚飯,天色就已經暗了下來。權墨冼一早就打發人來說不回來用飯,方錦書遣人送了食盒去衙門裡,自己則和權大娘一塊守着權夷庭。
眼看權夷庭的臉色越來越好,睡得香甜,權大娘不再擔心。
時辰已晚,方錦書看了眼天色道:“母親,要不然,讓奶孃把庭哥兒抱回您院裡?”
權大娘擺擺手道:“不用了。晚上風大,抱來抱去的省得着了涼。”
“這纔剛成親,黑郎怎地就回衙門去了一天,這麼晚還不見人影。”權大娘起身道:“我先回去歇着了。黑郎回來了跟他說一聲,不必來跟我請安。”
方錦書應了,道:“您眼睛不好,我送您回去。”
“不用不用,就自家屋裡,送來送去地做什麼。”權大娘忙道:“你把嘟嘟照顧好就行。”
因權夷庭一直未醒,方錦書已經讓芳菲將後罩房收拾出來,鋪上被褥和小枕頭,方便權夷庭在這裡起居。
方錦書執意不肯,道:“不行,怎能讓母親一個人回去。有奶孃在,又有花嬤嬤看着,我送您這一時半會兒地,不耽誤什麼功夫。”
兒媳婦一片孝心,權大娘便不再推脫,樂呵呵地應了。
臨走前,方錦書讓芳芷裝了一匣子金乳酥,道:“下午就做好了。本想着給嘟嘟和母親都嚐個鮮,不料嘟嘟突然病了,便忘了這茬。”
“明兒一早,讓廚娘略微烤上一烤就得了,母親可別嫌棄。”
“你有這個心,我怎麼會嫌棄。”權大娘笑着問道:“有沒有給黑郎留幾個?”
在她心中,萬事都想着兒子。
“自然是有。”
送了權大娘回來,已接近亥時。
方錦書坐在鏡前拆着釵環,吩咐道:“芳菲,你去跟二門上說一聲,瞧着夫君回來了,無論多晚都來回報。”
芳菲應聲而去。
洗漱完畢,方錦書換了寢衣坐在窗邊,有些心神不寧。
今日發生的事,實在是太過突然。這會兒想起來,權夷庭說的那幾句話,仍然如同驚雷一般滾過心頭。
在牀上睡得安穩的權夷庭,明明就是一個玉雪可愛的孩童。
這種反差,實在是太大了些。
想了半晌仍是不得要領,或許,只有待他醒來後,才明白究竟。
方錦書起身,找了一冊遊記隨意翻看着打發時間。
權夷庭在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話,讓她不要告訴權墨冼。可就算不能說,方錦書也想要見到他,方纔能得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