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沒個女主人,果真是不行。
一時半會還看不出來,那些亂象卻潛藏在裡面,總有一天會帶來不測的後果。
方錦書在嫁過來的頭一天,就發現了其中的問題,並快刀斬亂麻地處理了兩人。
“辛苦娘子。”想明白這一節,權墨冼真心實意道。
後宅裡,有他最敬重的母親,和疼愛的權夷庭。他們兩人要是有任一人出點什麼意外,都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我不辛苦。”方錦書淺淺一笑。
當家理事,原本就是主母的份內之事。權家的情況特殊,她當仁不讓。
把後宅理好,不光是爲了權家爲了權墨冼。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後宅不能生亂。
“恕我直言,後宅裡,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人心百態,沒了約束便會滋生亂象。”方錦書道:“我想整頓後宅,更替人手,重設獎懲。”
她初來乍到,昨日已經立威。不如一鼓作氣,將後宅徹底根治一番。
“好!”權墨冼擊掌道:“我把家交給你,你只管放手去做。”
兩人達成了一致的默契,無須多言。
方錦書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我們先去給母親請安。母親那裡,也沒有幾個得用的人手。我想跟母親說一聲,新買幾個人進來。”
權大娘身邊的人,看下來竟然只有琴語可用。
但琴語畢竟是齊王安插在權家的人,跟權家不是一條心。
權墨冼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方錦書的臉色,道:“齊王送了人,我沒法拒絕。放在母親身邊,也是爲了讓他安心。”
他演了一出苦肉計,重新獲得純臣的角色,暗地裡效忠齊王。
但齊王也不是善與之輩,將琴語安插進權家,監視權墨冼的行爲。若權墨冼明裡一套背後一套,齊王自會有對策。
所以,琴語這個人,他不得不收。
不但得收,還不能將她閒置,做粗使灑掃等活計。
放在權大娘身邊,正是表示他對齊王的信任。
“我明白。”方錦書斜了他一眼,問道:“你,是不是還對琴語做過什麼許諾?”
這不難猜。
爲了穩住琴語的心思,從而穩住齊王,權墨冼用允諾來換取時間,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呃。”權墨冼心頭打鼓,娶了這麼一個聰明伶俐的妻子,當真是半點都瞞不過她。
方錦書起身,道:“你許諾了什麼?”
權墨冼只好老實答道:“我跟她說,等我成了親,再將她收在身邊。”
“權大人豔福不淺。”方錦書不鹹不淡道。
兩人定了婚事後,權墨冼最不喜她稱呼自己爲“權大人”。這個稱呼,聽起來實在是過於疏離。
但成親後,每一次她這樣叫,就證明她在心頭着惱。
權墨冼忙跟着起身,扶着她的胳膊邁出房門,道:“我那不是權宜之計嘛。除了你,這世間所有的女人在我看來,都跟木石沒有什麼區別。”
木石?
方錦書被他的形容逗得笑了起來,道:“如果是木石,你的木石也未免太多了些。”
前有寶昌公主,後有任穎、琴語。
這個男人,總是能輕易而舉地,攫取到女人的芳心。
權墨冼有些訕訕,道:“我對天發誓,這輩子,我只有方錦書一個女人。”
他的桃花雖多,他卻很是自重。除了方錦書,他沒有碰過別的女人。
“這可是你說的,我沒有逼你。”
“自然是我心甘情願。”權墨冼道:“餘生,還請娘子多加指教。”
見他態度端正,方錦書暫且放過他一遭,問道:“好,我不計較。且說回來眼下,你對琴語是個什麼打算?”
“娘子乃是堂堂縣主,一個小小婢子,她的生死,還不是在娘子的一念之間?”權墨冼道。
他早就想好,讓方錦書來處置此事。
屆時就算齊王怪罪下來,他推到後宅爭風吃醋上就行。
就算是王爺,也管不了別人家的家務事吧?
“你這是拿我做擋箭牌。”方錦書總結道。
“好娘子,難道你真要我收了她?”
“也無不可。”在前世,慶隆帝就有三宮六院,她不也這麼過來了?方錦書淡淡地補充道:“王府裡精心調教出來的人,還委屈了你不成?”
“不可!”權墨冼嚇了一跳,央求道:“娘子你就幫我這一遭,爲夫不想出賣色相。”
其實,以權墨冼的品貌才學,想要擄獲女子的芳心,是件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琴語是齊王府的人,卻也是女人。
只要權墨冼將她徹底收服,讓她站在他這一邊,替他說話,並非難事。但他實在是不願,不願用這樣的手段。
聽他說得無限委屈,方錦書撲哧一樂,問道:“你有什麼色相?”
“沒有嗎?”權墨冼低下頭看着她,挑眉問道。
他眼中的戲謔,讓方錦書一下子想起了晨間的那一幕,驀地兩頰通紅,敗下陣來。
好吧,她自然也不願意,將他推給旁的女人。
在沒有理清自己對他的心思之前,她也想要自私一回,將他霸佔到自己身邊。
到了慈恩院裡,權大娘吃過了早飯正在院裡散步。
這是她多年來的習慣。
在權墨冼幼時,用完早飯就是下地忙碌的時間。如今不用幹農活了,卻也是閒不住,非得走走心底才能舒坦。
陪着她的,是表姑娘任穎。
“母親。”方錦書上前請安,扶着她另一邊胳膊道:“媳婦跟夫君商議了一下,打算清一些人出去,再買些人進來,重新調教着。”
“母親這裡,也該重新進幾個人。”
她是權家主母,自然有處置下人的權利。但權大娘是權墨冼的母親,是家裡的老太太,於情於理,要動慈恩堂裡的人,勢必要經過她的同意。
經過昨日一事,權大娘已經發現了權家下人並不乾淨。
對方錦書此舉,她十分欣慰。
眼下權家使喚的這些下人,並沒有家生子,都是這幾年陸續買進來的,良莠不齊。
“表嫂,您要理家。左右我也無事,可不可以幫上您的忙呢?”任穎在一旁主動請纓。
走在一旁的權墨冼看了她一眼,才緩緩收回目光。
方錦書笑了笑,道:“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