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慕青當然知道原因,但她哪裡敢說,便拿話搪塞:“許是鬧了矛盾,意氣用事。”
當下,她也不敢再替郝韻求情。想着送去庵堂也好,順便一併打消郝韻對褚末的那等心思。待這件事淡了,再設法接她回來。
只是這麼一來,郝韻的婚事,可又得耽擱了。“老爺,韻兒去了庵堂,她的婚事可怎麼辦?”
“親事?”郝勻鉻從鼻孔裡嗤了一聲,道:“先想着她怎樣纔不丟人吧。我原本還指望着,她能嫁個好人家,也替家裡長長臉。”
他原本盤算着,利用郝韻再收穫一門姻親。
郝勻鉻心頭明白,在仕途上,自己是上不去了。便將這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郝君陌的身上。
兄妹兩人的婚事,他之所以不急,正是想着等慶隆六年郝君陌下了場,待春闈結果出來之後再說。
若郝君陌的能中二甲進士,這聯姻的門第自然就能再高些。
而郝韻,所嫁的夫家,也要能幫襯着郝君陌纔好。
然而眼下看來,郝韻是指望不上了,他還得另外設法,真是讓人頭疼。名聲受損的郝韻,還能嫁給什麼人?所以,眼下他根本就不關心她的婚事。
郝勻鉻揉了揉眉心,道:“不早了,歇着吧,明兒還要上衙。”
他的這番冷心自私的計較,方慕青看明白了七八成,越發覺得心頭髮涼。但她又能怎樣?嫁了這麼個男人,她也只好認命。
翌日清晨,太陽被層層陰雲遮蔽住,天空顯得陰沉沉的,一如褚末的心情。
他一夜未能安眠,起了個大早。左思右想之後,帶上心腹小廝去了方家巷子口處候着。
這個時辰,除了更早上衙的百官之外,大多都還在用早飯。但褚末哪裡有吃早飯的心思,他站在原地,伸長了脖子望着方家的方向。
等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才見到方梓泉從側門出來,他正要去修文坊學堂裡。
待他走得近了,褚末忙迎上去,道:“梓泉賢弟,借一步說話。”
方梓泉已經知道了昨日之事,看也不看他一眼,揚着臉經過他,就要上馬車。
“賢弟,我知道是我錯了。”褚末小心地陪着不是,低聲下氣道:“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這心頭,七上八下的很。”
褚太太讓他等消息,但他卻不想坐以待斃。
“我要去學堂裡,遲了先生可是要罰的。”見他如此,方梓泉終有不忍,答道:“你做下的事情,難道心頭沒數嗎?”
褚末情緒低落,道:“我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她,她說不想嫁給我了。”
“那是!”方梓泉鼻孔朝天道:“嫁給你做什麼,受氣嗎?”
他在聽到這件事的時候,簡直就已經氣炸了。方錦菊藏得這樣深,褚末還承諾了會納她進門。他真想知道,褚末究竟是怎麼想的。
如今,知道後悔了嗎?可已經晚了!
他這麼寶貝的妹子,怎麼能讓褚末這樣辜負。褚末還敢來找他,若不是趕着去學堂,他真想要打他一頓才能解氣。
“不,不是這樣,你聽我說。”面對方梓泉,褚末總算能說出想說的話,他道:“我發誓,我會一輩子都對她好,只要她還肯嫁給我。”
“是嗎?”方梓泉瞥了他一眼,道:“那方錦菊呢?她若是又尋死覓活呢,你又怎麼辦?”
“啊?”褚末當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時噎住。
方梓泉搖了搖頭,看來妹妹的決定沒有錯。褚末的性子太軟,實在是靠不住。
他擡腿就要上馬車,褚末死死地拉住他,哀求道:“你就聽我最後一句,就一句!”
“好吧,你說。”方梓泉停住腳步。
“就求你再問一次書妹妹,她可願意改變主意?”
“她不會改的。”方梓泉揮揮手,道:“我瞭解她。”方錦書拿定主意的事情,當真就沒有更改過,至少他還沒見過。
“那萬一呢?”褚末道:“你就替我問一句,也好讓我死心。”
見他說得實在是可憐,方梓泉想了想,點頭道:“好。不過先說好了,這是最後一次。”
褚末鬆開手,道:“好,最後一次。”他盡力了,若當真不能挽回,他也只有認了。誰讓他,自己做錯了事。
方府門外發生的事情,方錦書自然是不知曉的。
經過昨日之事,她已經想得明白,自己不要嫁入褚家。剛用完了早飯,煙霞就進來請她:“姑娘,太太請您過去。”
由於昨日方老夫人壽宴的緣故,今兒方家的姑娘們都像學堂告了假,幫忙料理壽宴結束後的瑣事。
諸如壽禮的登記造冊入庫、廚房裡米麪糧油的盤點、杯碟損耗清點入庫等等。這些事情,雖然繁瑣,卻是最好的歷練。
但方錦書心頭有數,這會母親讓自己過去,爲的絕不是這些事情。
“母親。”方錦書進屋斂禮。
“快過來坐。”司嵐笙握着她的手,仔細端詳着她,問道:“昨夜睡得可好?”她就怕女兒被傷了心。
“母親您就放心吧,女兒不是那起子小性子的人。”方錦書原本也沒有把褚末放在心上過,只是這話,卻不能對着一心操持着自己婚事的母親說出來。
看了看她的眼睛,並沒有哭過的跡象,司嵐笙才放下心來,道:“你不在意,就最好不好。要知道,女人這一輩子,遲早都會面臨這樣的事情。”
在高芒,但凡是有一點地位的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嫁了人,就要忍受自己的丈夫被別的女人窺視。
她卻是誤會了方錦書的意思。
“不是的,”方錦書搖搖頭道:“女兒並非不介意二姐姐做下的事情。只是想着往後與褚家並無干係,才能釋然。”
雖然這並非她考慮的重點,但只有這樣說,她才能說服司嵐笙。不嫁給褚末,這個決心她必須向母親表明了,纔不會引起任何誤會。
“我的書兒……”司嵐笙心疼地將她攬入懷中,一下一下地撫着她的頭髮,道:“你怎地就這般坎坷呢?”
自打從生下來,就沒安穩過。好不容易定了門好親事,又來這麼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