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絢扭扭捏捏的把下巴抵在小枕頭上,臉頰紅紅的,十足一顆小紅蘋果,眼睛溼潤潤的,軟軟的回答:“姐姐,你也知道以前院子裡的丫頭都各做各的,對咱們姐弟二人不怎的理會,絢兒洗澡都是姐姐幫忙,可是今晚上洗澡,剩下三個丫頭都跑進來幫絢兒,她們在絢兒身上碰來碰去的,絢兒不喜歡,而且她們身上太香了,絢兒鼻子很難受,說話也軟綿綿的,一點兒都不像姐姐和山茶乾脆利索……絢兒不想回去睡。”
林初晗看着低着腦袋,露出一截白白脖頸的子絢,想來他也知道這樣不好,可是他真的不喜歡那邊,雖然旁邊院子比這裡漂亮、華貴、精緻,但他就是不喜歡。
揉了揉林子絢嫩嫩的脖頸,林初晗思量片刻,道:“好吧,今晚你就睡在這裡,不過只有今晚哦。”
“嗯。”林子豫乖巧的點了點頭,撅着小屁股把枕頭放在林初晗的枕頭旁邊,縮着身體向牀尾退了兩步,鑽進被子裡,然後裹緊被子,在裡頭蠕動着,片刻,衣服、褲子和腰帶,一件件被扔了出來,林初晗只能看見裡面的被子一鼓一鼓的,整個人都埋進去,林初晗忍不住動手拍了拍應該是屁股的地方,道:“縮在裡面做什麼,別悶壞了,快出來。”
“哦……”林子絢低聲叫了叫,停了片刻,只見被子抖了抖,鼓鼓的小球朝前挪了挪,小腦袋鑽了出來,頭髮亂糟糟的貼在耳朵邊兒,整顆小腦袋紅的不行,眼角也一片溼潤,不好意思的撅着小嘴,像個小白兔,林初晗手癢的揉了揉,乖巧溫順的小兔子炸毛了:“啊……別柔,別柔……”
林初晗停下手,林子絢徹底憋屈了,水潤多汁的眸子,溼潤閃亮的黝黑狹長睫毛,指責的望着自己,林初晗乾咳了一聲,別過視線,不再招惹可愛的不行的小東西,從牀上跳了下來,吹滅桌上的油燈,重新爬上牀,替絢兒蓋了蓋被子,自己也躺了下去,望着窗外烏黑的夜幕下一輪狡黠的月光,忍不住想到,是她思慮不周,絢兒是個男孩子,屋裡卻一堆丫鬟,若是林子豫那個大色狼估計會喜極而泣,但絢兒是個乖孩子,多年貧困窘迫的生活環境,將絢兒養成樸實乖順的性格,最討厭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是時候給絢兒找個小廝伺候,提到小廝,她就想起當初曾經幫過她的那個下人,明天帶絢兒去看看……
次日清早,陽光明媚、風和日麗,溫和的陽光傾灑在身上暖洋洋的,但是深秋寒冷的烈風卻無孔不入,鑽進人的袖子和衣領,路上的行人疾步而過、片刻不歇,林初晗揪着林子絢出門的空擋,三夫人蘇氏派人送了些不新不舊的傢俱,比起其他少爺小姐的自是不如,但比起林初晗以前使用的,好的不是一星半點兒,林初晗便大方的收了,甚至蘇氏提前支了半個月的月銀,林初晗也一併交給山茶,由她打點。
自個兒則拉着林子絢去
了後面偏僻處下人居住幹活的院子,一個明顯是柴房的小院子,裡頭有兩個人,一個是僅有十一二歲的小廝,乾瘦瘦的,身上沒什麼肉,一身皮包骨,瘦黑瘦黑的,小臉兒也乾巴巴的,只有一雙眸子稍微明亮一些,年紀輕輕眸子裡滿是認命、滄桑與憨厚、誠懇,很難形容這個孩子,不過一看便知是個老實肯幹活的。
在他的旁邊是個膀大腰圓的婦人,看衣着應是負責府中下人衣物的洗衣婆子,此刻這個婦人一手叉着腰,一手磕着瓜子,咔吧咔吧的吃着香噴噴剛出爐的原味瓜子,一臉的趾高氣昂,手中嗑完的瓜子殼隨手丟在地上,當中大部分飄進小廝正在洗衣服的盆裡,小廝也不生氣,將飄在盆裡的殼一個個的捏出來,放在一處,以便洗完衣服可以一塊兒扔了,省事兒。
“哼,石頭,快點兒洗,把這堆衣服洗乾淨,晾好了,再把那邊兒的柴火給劈了,再把那邊兒兩缸子水打滿,否則中午別想吃飯。”在廚房做幫工的杜婆子咧着尖銳的嗓子吼着,聽的人耳朵扎扎的,忍不住想撓一撓。
坐在小凳上洗衣服的石頭面前,除了正在清洗的大臉盆,旁邊還放了五個大盆子,裡面全是要洗的衣物,滿滿當當,甚至滿的有幾件從盆裡掉了出來,至於需要劈砍的木柴,在院子牆壁邊兒磊得高高的,足有一個人高,旁邊還有兩個幾乎有人這麼高的大水缸,一看便知中午前絕對幹不完,石頭卻只是低着頭雙手不停洗着衣物,低低應了一聲,一雙粗糙黝黑的手掌略略發紅,現在的水溫相當的低,一共六盆髒衣服全部洗完,若是個幹不管粗活的丫頭,那雙嫩手估計就廢了。
“三句話打不出個響來,趕緊幹活,別偷懶。”杜婆子惡狠狠瞪了瞪眼,口中的瓜子殼‘呸呸’的朝盆裡吐,有些還吐在了石頭往上捲起露在外頭的手臂上,石頭只是安靜的把殼蹭了下來,不應聲,不答話。
說起這石頭也是個苦命孩子,他是府裡的家生奴才,爹孃都在王府簽了死契,一家子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實人,不會趨炎附勢、阿諛奉承,所以在府中的日子並不好過,什麼苦活、累活,都扔給他們,一家子和和美美、團團圓圓,並無怨言,後來其父有一次在冬天去河邊打水,一不小心腳一滑掉了進去,被人撈出來時已是進氣少出氣多,回到府裡沒多久便去了,其母傷心欲絕,加之石頭又小,爲了養活石頭更是沒日沒夜的做活兒,最後身子熬空,不過一年身體壯實的母親也去了,僅留下不過七歲的石頭,受人欺凌、百般折辱,不過好在石頭打小便跟在其父身邊做粗活,身子還算結實,即便被打被罵被欺負,被派去做最重的活兒、最累的事兒也毫無怨言,本來就靦腆不會說話的石頭在父母死後更加孤僻,整日不言不語,憨憨傻傻,連最下面的小廝和丫頭都喜歡欺負他。
杜婆子嫌石頭幹活太慢,一皺眉
,伸手又拎了幾件衣服當頭砸在石頭身上和臉上,怒吼着:“利索點兒,不然仔細你的皮。”
林初晗此刻正拉着林子絢躲在一旁,目不轉睛的望着對面發生的事情,眨也不眨,這一幕讓林初晗想起當初弟弟被府裡的兄弟姐妹毆打推入井中,她礙於林元溪的威懾只得暗中查探,但是府中的下人好似對好說辭般全都是一個答案‘不知道’外加搖頭,林初晗幾乎將府裡下人全部問遍,仍舊沒有任何線索,不管她如何威逼利誘,都沒有一個下人透露口風,其實想想也對,畢竟林初晗那時已嫁給樓佑封,不住在府中,便不是府中的主子,嫁出去的女人如潑出去的水,比起一個尊貴高崇的外人,還是府裡的主子更讓他們害怕,可隨隨便便將他們打發變賣,就在林初晗絕望之際,石頭出現了,本來林初晗只是頹廢的坐在頹敗的破屋前面,周圍一個人也沒有,突然就走過來一個小廝,當時林初晗見有人來了,抹了把眼淚便準備離開,哪知小廝突然開口,將他知道的事情像倒豆子般說了出來,語畢也不管林初晗是何表情,推開破屋子的爛木門便進去。
之後林初晗也是靠着他的供詞找出害死絢兒的兇手,當時的她還很弱小,只能一個個的報仇,在她完成心願、得償所願之際,又想起那個樸實無華、一本正經的小廝,回到府裡卻怎麼都找不着,後來問了管理小廝的劉伯才知道他早就死了,說是被人發現砍柴的時候一頭栽下了山,屍體砸的稀巴爛,還是劉伯不忍心,用草蓆子裹着,隨便刨個坑埋了……
林初晗聽後沉默許久,纔不聲不響的離開,自此她便做了決定,以後她絕對不再回來,這個陰冷無情、喪盡天良之地,她一刻也不想待,其實用腦子想想便知道,石頭在府裡十幾年,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告密之後才死,定是有人殺人滅口,當時的石頭孤身一人,無親無故,林初晗就是想報恩都沒法子,重活一世,自然要好好報答恩人,正好子絢身邊少個書童,林初晗來此目的便是把人討過來……仔細想來,又要麻煩石頭,恩未報反而又欠了一份,那就前世和今世恩情一塊兒報。
“姐姐,我們在這兒幹嘛啊?”林子絢在大樹後面蹲得腳都麻了,可是姐姐不動,他也不敢動。
“絢兒,你看那個小廝怎樣,喜歡嗎?如果喜歡姐姐幫你討過來,伺候你、保護你,可好?”林初晗柔柔的笑着,輕輕拍了拍林子絢的腦袋,林子絢聞言起了興趣,伸着個小腦袋巴巴的往外望着,自然也看見被杜婆子欺負的石頭,片刻擰着一張小臉,眼淚巴巴的往下掉,然後對着姐姐說。
“嗚嗚……姐姐,我們把他要過來好不好,嗚嗚……他好可憐,哇哇……”林初晗一把捂住哭的稀里嘩啦的小兔子,滿頭黑線,要不要這麼誇張,雖然絢兒喜歡石頭她也很高興,但是表情太誇張了好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