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兩側是稀稀疏疏的巨大樹木,被白色的雪花所覆蓋,成了一顆顆白色的雪樹,一眼望去全都是白茫茫一片,天空中不時飄零着有指頭大小的雪花,林初晗蹦蹦跳跳的在雪地中不停遊走,平展着雙臂,轉了一圈又一圈,四散的雪花拍打在身上,雖透着一股涼意,卻那樣清新、樸實、純真,這一場大雪好似洗淨俗世的塵埃與污垢,將大地變得如初般潔淨、煥發。
往年雖說雨雪不停,但冬季卻很少會接連不斷下大雪,他們這邊還好,若是其他地方,有些被積雪斷了路、埋了山,那些小村子、小莊子只能靠着早前存糧過活,不過好在這場雪在林初晗記憶中,不會持續太長時間,最多不過三個月,而偏僻的小村莊又有儲備糧食的習慣,該不會造成太大困難。
林初晗一個人在林子裡轉了半天,也不嫌累,心情反而越來越好,突然靈機一動,一腳踹向一旁的大樹,然後忙叨叨的躲開,後面那棵倒黴的被林初晗一腳踹翻天的大樹,簌簌的往下掉落‘雪幕’,像雨水般嘩啦啦的往下掉,林初晗高興的拍了拍手掌,依樣畫葫蘆,把一路經過的大樹都給糟蹋一遍,就這樣,林初晗不知不覺跑的有些遠,偏離了一開始的路線,朝林子深處走了過去。
就在林初晗準備最後再玩一次‘雨雪紛飛’時,一腳踹向一旁那棵老大老大的銀杏樹,利索的一個轉身剛要離開,就被腳下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來的突起樹根給絆住,嚎叫着摔在地上,然後,林初晗悲哀的被埋在雪堆下面,壘成一個小‘墳包’,從大樹枝頭上還搖搖擺擺掉了一片綠色的小葉子,最後垂直的粘在小‘墳包’的尖端,少頃,軟趴趴的躺了下來,像蓋棺材般蓋了上去……
“啊……”林初晗小小的叫了一聲,從雪堆下蹦了出來,鬱悶的站在原地,覷了一眼身邊的大樹,輕輕錘了一下,口中嘀嘀咕咕道:“壞樹樹,以後不跟你玩,哼……”
被壞樹樹‘欺負’的林初晗,傲嬌的朝另外一頭走了過去,泄氣般的踩了踩小腳,一溜煙跑開……
後面那棵狠狠欺負林初晗一回的大樹,輕輕晃動着樹枝,搖擺着上頭僅剩的幾片綠色葉子,好像在歡呼,又好似在雀躍……而此刻一絲微風也沒有,實在詭異的緊。
林初晗鬱悶的撿了根樹枝在雪地上亂戳亂畫,一會兒畫個笑臉,一會兒畫只小鳥,最後,她在雪地上把小絢兒畫了出來,然後‘啪啪啪’上去踩了個精光,小絢兒的腦袋都被她踩扁,就在林初晗玩的不亦樂乎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絲細弱的聲響,林初晗疑惑的擡起小腦袋,仔細聽了一聽,卻是什麼也未聽到,就在林初晗以爲自己聽錯時,那種聲音再次傳來,林初晗前後左右瞅了一眼空無一人的林子,感覺甚是詭異,有些冷的搓了搓手臂,莫非她運氣這麼差,竟被她碰上孤~魂~野~鬼~
那種聲音突然又飄了過來,嚇得林初晗立馬丟下手中樹枝,振奮精神的拍了拍臉頰,替自己打了打氣,管它是人是鬼,過去瞧瞧就見分曉,林
初晗尋着聲音找了過去,那種軟軟弱弱的聲音,時隱時現,時有時無,林初晗費了半天力、找了許久才找到聲音的來源。
小心的扒開攔路的灌木叢,林初晗伸個腦袋朝對面看了過去,就瞧見一個白乎乎的小東西縮在大石頭前面,身上滿是稀疏乾涸的血漬和一團白色的雪花,尤其是左後腿邊上,一大片白色雪地都被染紅,飄揚的白色雪花下是一隻小小、還未成年的受傷銀狼,林初晗聽到的聲音便是銀狼偶爾發出的呻吟,小小的一聲,若非此處空無一人,寂靜無聲,怕是林初晗也聽不着。
突然被林初晗注視的小銀狼猛的擡起腦袋,睜開微閉的幽藍色眸子,別看它小小一隻,乖順趴伏在雪地中,微揚的小腦袋,卻給人一種睥睨的威嚴,尤其是那雙通透脆亮、深邃迷人的藍眸,散發着陰冷的寒光,與懾人的氣魄……林初晗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這麼個比她兩隻手大不了多少的小狼,竟嚇得她小心肝撲通撲通亂跳,唬誰呢?
林初晗睜開眼再瞧一次,砰砰亂跳的心肝回了原處,我就說嘛,這麼小一隻銀狼,怎會如此有氣勢,呵呵……小乖乖,和我走吧,我會好好照顧你……呀……
林初晗可憐兮兮捂着被小銀狼咬了一口的手指,還好沒破皮,只是有些紅腫,看來小傢伙牙齒還沒長齊,委屈的蹭了蹭手指,惡狠狠揉了揉臉頰,難道她長得太面目可憎,小銀狼被嚇着?
重新掛起又甜又美的笑容,林初晗和藹的衝銀狼勸說道,像只勾引小白兔的大灰狼:“小狼,你看你受了傷,一個人在這種地方沒人管沒人問,可能會流乾血死掉,不如跟我回去,我幫你把傷口包紮一下,等你傷好了,你再離開,如何?放心,我沒有惡意,我只是碰巧路過,聽到這裡有聲音纔過來瞧一瞧。”
林初晗見小東西不爲所動的看着自己,忍不住多了句嘴:“若是你發現我有什麼不軌,你完全可以一口咬斷我的脖子。”
就你那口小牙牙還想咬斷我的脖子,想得美,哼……
不知是不是林初晗的錯覺,她好似瞧見小東西陰險的衝她笑了一笑,笑的她渾身打哆嗦,使勁兒擦了擦眼睛,重又看了過去,這才放下心來,重重吐了口氣,我就說嘛,狼怎麼會笑,原來是她看錯。
林初晗小心的伸出被狠狠撓了一把的食指,再次衝小銀狼鼻尖下遞了過去,想讓野物不害怕自己,首先要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善意,再讓對方熟悉自己的氣味,尤其是同對方直視時,不能有絲毫遲疑或邪念,這樣才更容易被野物接受……這些小技巧還是某位好友教給她,也不知它現在在哪,過得好不好。
小銀狼幽藍色的眸子筆直的望着林初晗,其中的戒備之色慢慢消褪,微微緊繃的背脊也放鬆下來,連小肩膀也耷拉着垂在一旁,聳了聳黑黝黝的小鼻頭,輕輕蹭了蹭林初晗微紅的指尖,然後伸着紅嫩嫩的小舌尖舔了舔,便縮回腦袋,擱在交疊在一起的前肢上,無聊的抖了抖銀亮的小耳朵,無精打采的嗚嗚了一
聲,舔了舔爪子上流着血絲的劃痕……顯然是當對面的林初晗不存在。
林初晗眼皮子抖了抖,她這是被人無視?
林初晗也不跟小東西生氣,上前一步,小心的把銀狼抱在懷裡,將覆蓋在它身上化爲冰棍的積雪,一點點敲下去,也不知小東西在這裡待多久,血都快流乾,積雪都要凍成冰,若非遇上她,說不定小狼就要凍死。
小銀狼也不反抗,乖順的被林初晗抱着,小腦袋軟軟的擱在林初晗的手臂上,無精打采的眯了眯眸子,林初晗小心避開銀狼受傷的左腿,舉止輕柔的檢查起銀狼身上的傷痕,發現除了左腿傷勢最重,深可見骨,其他地方只是擦傷或劃傷,傷口都很淺,回頭用傷藥略略擦洗一遍就成,只是這左腿上的咬傷就有些……
有些擔憂的瞧了一眼被白雪凍得不再流血的傷口,林初晗將身上斗篷往前一送,只留下一個可供銀狼呼吸的小口子,怕小東西一個窩在裡頭黑漆漆的害怕,林初晗衝銀狼甜甜的笑了笑,才把斗篷闔上,然後略有些心急的往回趕去。
“四小姐,您可算回來,這次時間可有些長。”守在原地不停朝林子裡張望的小侍衛名叫小草,因許久不見林初晗蹤影,早就急得不行,正準備進去尋找,林初晗就自個蹦躂出來,這才放下一顆懸着的心。
“小草,你那有好的傷藥嗎?”林初晗硬是在寒冷的大冬天熱出一身香汗,一邊急着趕路,一邊還要小心別傷着小狼,她容易嗎?
“怎麼,小姐您受傷?”小草一聽就虎了一張臉,心臟砰的一顫,就快跳出來。
“不是我,是它。”林初晗將合攏的斗篷撩開一個角,讓小草能夠看清裡頭有什麼,名叫小草的侍衛機靈的伸個腦袋朝裡頭望去,就看見一隻雪白雪白的小銀狼,頓時驚訝的叫出了聲:“啊……是銀狼,四小姐您在哪兒找着?”
“就在林子裡,它一個人待在那,身上都是血……你到底有沒有傷藥,若是沒有,我找別人去。”林初晗說罷,提腳就要離開,小草見了哪能幹,要知道銀狼可是非常少見、非常珍貴,一輩子都不一定能見着一隻,既然碰上自然要多瞅兩眼,解解饞。
狼是羣居動物,一生只忠於一位伴侶,而銀狼卻是個例外,它可同時擁有多隻雌狼,就爲了孕育優良品種後代,這在狼羣中都是默認的既定事實,銀狼十分少見,所得後代也非常難得,便是擁有多名雌狼,一生也很難擁有一隻銀狼後代,一般只要有銀狼存在,必是狼羣首領,銀狼只隱居於大山之中,從不踏足人類地界。
“小的帶您去找尚百戶,他那有好藥,這小東西傷的不輕,小姐怕是不會侍弄,還是讓百戶幫您捯飭的好。”小草樂顛顛領着林初晗去了西北側邊上一處臨時搭建的帳篷,附近還有數十個一模一樣的帳篷,標示此處是軍營士兵歇息之地,而他們前往的那處帳篷與其他無異,大小、外形都是一般,只不過其他帳篷是數人合用一個,而尚百戶則是一人一個帳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