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這種不斷膨脹的慾念,讓我的計劃得以實施……”林初晗神情專注的將自己所想所思一一訴說,講到一半突然發現池鈞寒一臉怪異的望着自己,好像在看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你在看什麼?”
“……你身體裡不會也有隻惡魔吧?”池鈞寒小心翼翼的問道,林初晗頓時臭了一張臉,池鈞寒未免遭殃,立馬轉移話題:“啊……那林妹妹就是靠着對紀瑞的猜測,纔有了這個計劃,那你又怎麼知道昨晚他會有所行動?”
林初晗涼涼的看了一眼池鈞寒,聳了聳肩膀:“其實我也不知道。”
“啊……”池鈞寒傻得像只被卡住脖子的鴨子。
“只能說巧了,厚巖不過是昨天才把事辦妥,昨晚有動靜只是可能,不過我猜也就這兩日的事,畢竟紀麟現在這副模樣,正是報復的好時機,以紀瑞的年紀,定不夠穩重,在得知紀麟無法在做世子,而世子之位幾乎就是他的那一刻,他的野心怕是不斷膨脹,以至他做出類似於紀麟,或更甚於紀麟的荒唐事,事實證明我是對的,在紀麟出事後第二天,紀瑞便不再忍氣吞聲,而是在府裡大肆惹是生非,不過礙於裕陽王的禁令,不許他們出府,不然怕是徽州城又會被攪得人仰馬翻……”
“……而同一天,伺候在紀麟身邊的紀忠,被裕陽王調走,派去紀瑞身邊,你別看紀忠只是個僕從,卻是裕陽王的心腹,負責拘束未來裕陽王的德行,裕陽王在紀麟出事後第二天便把人弄走,這便說明裕陽王的心意……
“……而紀瑞的野心膨脹至最大的時候,卻被壓在裕陽王府中,自然無法滿足他的慾望,這種心態,在憋屈了近半個月之後,達到了頂點,最近幾日已有流言蜚語,紀瑞在屋裡待得不耐煩,已經頻頻衝身邊人下手,而且越來越不滿,真沒想到昨晚他就受不了,動了手。”
“好吧,即便昨晚發生的事是個巧合,那又是如何將王妃、側妃和裕陽王,在事發時都引了過去?”池鈞寒不得不承認,有時候一件事的成功,得有三分運氣在其中。
“這就是厚巖的功勞,他托熟人,將裡面下人混了個半熟,再使使銀子,讓幾個下人在紀瑞準備去紀麟屋子的時候,在紀忠面前說幾句似是而非的話,紀忠這個人雖是裕陽王心腹,卻是個有心思的人,同時也是個牆頭草,爲了自己日後切身利益着想,此事,他定是深思熟慮、搖擺不定,這時,那些下人看似閒聊的話語就有了作用,要知道裕陽王還未明確表明他要廢除世子的意思,紀忠便是再聰明,也不敢直接幫二少爺,去動大少爺,這個時候,若有人在他面前說幾句裕陽王有意廢去世子的話語,並且就在近日會有動作,而說這句話的人又是裕陽王身邊的奴僕……你認爲當如何?”林初晗張揚的挑了挑眉,不住得意。
“然後,當紀忠幫助二少爺的時候,再有幾個人在他面前說幾句裕陽王有意替大少爺留下世子之位,身爲裕陽王的忠心奴僕,你認爲他會怎麼做?”
“……自然是盡力阻止這件事,然後通知王妃和裕陽王。”池鈞寒順着林初晗的話頭往下說,面上輕視的意味也漸漸褪去:
“那你又如何得知,紀瑞去了紀麟院子,便是爲了……那種事?”
“這還要感謝厚巖,他幾日未回府可不是玩兒的……聽說自打紀瑞懂事起,那一年他好像七歲,有一次紀麟把紀瑞叫過去,不知做了些什麼,晚上紀瑞是哭着跑回自己院子,之後紀瑞就再也沒去過紀麟的院子,當然,被紀麟硬拉過去的不算,所以我猜測,紀瑞在害怕紀麟,他怕受到傷害,所以不願去找紀麟,不願去那個讓他害怕的地方,那麼,在這個時候,他若是去了紀麟屋子,代表了什麼,代表他要報仇,雖然不知他想用哪種方式報仇,但我相信,裕陽王、王妃和側妃,一定不願意看到這一幕……”
“只是沒想到,他們二人被人發現在牀上,正在滾棉被……而王妃那麼一個溫婉賢淑的女子,居然能狠得下心腸,把紀瑞給踹……那樣,這下可好,裕陽王唯一的兩個兒子,身體都有缺陷,怕是紀氏族人爲了過繼一個孩子,繼承世子之位,吵得天都翻了。”林初晗幸災樂禍道,遮不住的竊喜。
一向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池鈞寒,一時間,也有些沉默,不是因爲可憐那兩個人,而是內宅間的鬥爭,居然能激烈成這副模樣,林初晗就這麼隨意收集些信息,僱兩個人說些似是而非的話,便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一個王府給打擊的徹徹底底,要知道一個王爺若是沒有繼承人,百年之後他的一切都將被他人掠奪,這是多大的羞辱……裕陽王怕是經此一事,再難東山再起,除非他再生一個兒子出來,可這又哪是容易的。
“……陰險小人。”一直注意傾聽的樓冥軒突然開口,說出得話,卻是讓兩人呆愣不已。
“什麼?”林初晗疑惑的反問,她有些沒聽明白,樓冥軒這是在說誰。
樓冥軒猛的擡起頭,那雙瀲灩多彩的眸子,散發着淡淡的光芒,讓人難以移開視線:“我說你……是小人,心腸惡毒,狠如蛇蠍。”說罷,樓冥軒握着桌上的寶劍,頭也不回的一腳踹開大門,離開了包間。
“……他什麼意思?”林初晗傻傻的望着池鈞寒問道。
“他,他,你別管他,他就這樣……”池鈞寒也不知該怎麼解釋,估計小軒軒是受了刺激,要知道,小軒軒雖是御賢王府大公子,卻不是世子爺,下面還有個做世子的舍弟,在府裡日子並不算好過……
‘啪’的一聲,林初晗也聽不清池鈞寒說了什麼,只覺得胸口有一股邪火在燒,一把將面前佈滿菜餚的桌子給掀了,酒菜全部掉在地上,殷溼了地面,一片狼藉,這本是她替二人踐行用的酒菜,她費盡了心思,特地一道道挑選,有一半樓冥軒喜愛吃的素食,一半池鈞寒喜愛的葷食,這下可好,他們三個一口沒動,全祭了地藏王的肚子……過兩日便是小年,兩人也到了離開的時候,可是樓冥軒居然說出那種話,真是傷透了她的心。
“他憑什麼這麼說我,我做什麼了,他們這樣對我,難道我不能報復回去,我只是瑞安王府一個不受寵的庶女,他們是堂堂裕陽王府的主子,怎麼不說他們以小欺大……若是一普通女子遇到這種事,爲了保留名節,怕是都跳井自盡,我爲了自己,難道就不能出出
點子挽回名節……還是說他巴不得我死……”林初晗失控的大吼大叫,氣憤的紅了一雙眼,恨不得撕了那個臭男人。
“晗兒,別激動,我明白,我都明白,他就那性子,你不必理會……”池鈞寒弱弱的縮在角落裡,聲音卻怎麼都壓不住已經失控的林初晗。
“他不就御賢王府大公子,有什麼好得意,憑什麼瞧不起人,你以爲我想,我也是逼不得已,如果可以,誰想整天算計來算計去,我就不嫌累?不是我想這樣,而是我周圍的人都是如此,想要在一羣狼當中過得好,過得安穩,好好的活下去,就必須變成狡猾的狐狸,誰不想一輩子都是隻蠢兔子,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改變,兔子人人都喜歡,可是兔子它活不長,我還有家人,有孃親,有弟弟,孃親性子軟,人又善良,絢兒更是沒心沒肺,只會讀書,我若是不機靈些,就只能等着一家子在那個嗜血的地方,被人吸的連渣都不剩,我錯了嗎,我哪裡錯了?”
“他高尚,他才行高潔,他潔白無瑕,那是因爲他有權有勢,強大到足以保護自己最重要的人,他可以維持本心,可我不行,我現在什麼都沒有,我只有這顆稍微聰明些的腦子,我要是不用它,誰知會發生什麼……”
林初晗說着說着,有些哽咽,緊緊抿着不停下垂的嘴角,雙眼紅的像只兔子,明亮的眸子閃爍的淚光,卻倔強的沒有滴下來。
“晗兒……”池鈞寒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衝林初晗緩緩走了過去,睨着眼前倔強的不願哭泣的女子,心中有絲垂憐,有絲難過,有絲不捨,伸出手想要抱住面前脆弱不堪的女子,卻被林初晗一巴掌揮開。
林初晗紅着眼,淡淡的看了一眼池鈞寒,轉身離開,留下一地雜亂,池鈞寒獨自站在滿地酒菜中,無奈的嘆了口氣,這都什麼事,小軒軒突然發飆就算,連林妹妹也發了瘋,好好一頓踐行酒宴就這麼被搞砸,他招誰惹誰了?
就在池鈞寒兀自埋怨的時候,林初晗突然又拐了回來,在池鈞寒困惑、欣喜的目光中,扔下二百兩銀票了事。
哭笑不得的望着躺在地上的銀票,池鈞寒是真真無語,還記得給銀票,林妹妹不會是想和他們兩清吧,那可不行……算了,還是先去勸勸小軒軒,看他消氣了沒。
林初晗幾乎是小跑着回了王府,剛進王府,便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大哭特哭起來,聲嘶力竭、痛徹心扉,好似要將心中積聚多年的委屈,全部釋放,只要把它全部發泄出來,它便不能再阻撓林初晗,也算是對過去種種的埋葬,那樣的深,那樣的隱蔽……直到重新開啓它的那一刻。
林初晗哭完,粗魯的抹了把臉,在其中一個盛放雜物的小院子,找了口水井,洗了把冷水臉,便回了月華閣,剛巧碰上來看診的朱大夫。
“小姐,朱大夫等您許久,快進來吧。”李媽媽未察覺林初晗有什麼不對勁兒,將人迎了進去,就看見朱一鳴正坐在桌前,擺弄他那個藥箱子。
“四小姐,小人來替您診脈。”朱一鳴衝林初晗一拱手,恭敬道。
“那就有勞朱大夫。”林初晗重新恢復溫婉柔順,坐在桌前,伸出右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