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想了想，臉色緩了緩，她就說這麼個可愛疼人的小孫兒怎會年紀輕輕便和丫頭廝混在一起，想來是有人看他不順眼，想安插個人，才尋了這個法子，這蘇氏怎得就不能消停會兒，頓時心中厭惡更深，幽深的眸子掃向了地上跪着的丫頭，道：“我再問你最後一次，昨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雪鑰心中一凜，在老夫人冷瑟的視線中，哆哆嗦嗦的磕了個頭，她現在已別無選擇，必須一條路走到底，不管它是活路還是條死路，毅然道：“奴婢昨晚和少爺在一起。”
“好，很好……洛兒。”老夫人喊了一聲，片刻，一個小丫頭利索的跑了進來，恭順的行了個禮，周氏繼續道：“把地上這個丫頭給我帶去黃媽媽那兒，讓她給我檢查一下，是否完璧。”
“是，奴婢遵命。”洛兒低聲應和着，將地上的丫頭給拖了出去，因爲雪鑰低着頭，沒人能看清她的臉色白如紙屑，抖似篩糠。
屋裡再次一片寂靜，林子絢小跑着回了林初晗身邊，林初晗在其他人看不見的地方衝林子絢得意的眨了眨眸子，揉了揉她烏黑的髮絲，以示表揚，林子絢大大的鬆了口氣，悶頭砸進林初晗的胸口，撒嬌似地蹭了蹭。
林初晗小聲在林子絢耳邊低語，好奇的問着：“你跟那個老太婆說了什麼？”
林子絢眨巴着亮亮的大眼珠子，閃瞎人眼，充滿了疑問與興致：“姐姐你不乖哦……”居然稱呼祖母爲老太婆。
歪了歪嘴角，稱呼她爲老太婆算好的，要知道當初整個瑞安王府不是落井下石、乘人之危之輩，便是冷眼旁觀、獨善其身之人，府裡的老夫人曾在柳氏病重之時添了把火，間接導致柳氏身亡，她沒痛揍她一頓都是好的，還想她怎樣，真心敬重她？別開玩笑，一個昏庸老邁，仗着自己是瑞安王的母親便對他的妻兒指手畫腳，一堆藉口整治媳婦兒、孫子，一點兒情面都不留，無情的很。
撅了撅嘴角，讓林子絢不要多管，有話快說。
林子絢偷偷摸摸在林初晗耳邊道：“我說人家還小，根本不行，如果祖母不信，可以找個丫頭試試看……”
“……你個小東西。”林初晗好笑的點了點絢兒的小腦袋瓜子，林子絢扭捏的捂着腦門兒，他也不想這麼講，人家很不好意思，可是祖母不信，他能怎麼辦。
須臾，洛兒帶着面如土色、毫無人氣的雪鑰回來，黃媽媽也跟在後頭，疾走兩步來到老夫人身邊，低語着什麼，老夫人一揮手，黃媽媽便退了出去，臨走前，衝林初晗留了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周氏睨了一眼癱軟在地上的丫頭，轉開視線瞄了一眼旁邊跪着的三夫人，沉了沉氣，敲了敲桌面兒，道：“三媳婦兒，這個丫頭爲什麼去找你？是你房裡頭的？”
蘇氏定了定神兒，她現在不能慌張，要冷靜……該死的臭丫頭，居然敢欺騙自己，沒爬上臭小子的牀居然敢矇騙我，
真是個賤人，吐了口氣，沉着道：“是，雪鑰這丫頭原先是媳婦兒屋裡，這不，媳婦兒看絢兒這裡缺丫頭，便挑了兩個機靈懂事的給送過來，誰知道居然是個賤皮子，膽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往主子身上潑髒水的事兒，是媳婦兒的錯，媳婦兒管教不嚴，求母親責罰。”
老夫人冷冷的望着蘇氏，既不答話，也不斥責，看的蘇氏冷汗直流，腦袋越垂越低，方纔繼續道：“……以後要引以爲戒，切莫如此，已經第二次有下人以下犯上之事發生，若再有第三次，蘇氏，這個家你也不用管了，知道嗎？”
“是，媳婦兒謹記。”蘇氏弱弱的應着，鬆了口氣，只要老夫人說不追究，她便會無事。
“起來吧。”老夫人沒什麼表情的說着，畢竟是自個兒兒子喜歡的姨娘，也不能罰的太狠，至於地上那個就沒什麼可擔心嘍。
“謝母親。”
“洛兒，把地上這個妄圖爬上主子位置的臭丫鬟給我拖出去，既然她喜歡當姨娘、爬牀，就讓她爬，把人交給管家吳成，賣到城裡秦樓楚館，讓他自個兒看着辦。”周氏輕描淡寫的說着，隨隨便便就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雪鑰被兩個丫鬟拖着出去，面上一片死氣、悲痛，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們拖着個將死之人，林初晗把林子絢抱進懷裡，捂住他的耳朵，這些個破事兒他不應該聽，至於林初晗自己胸口毫無波瀾、冷眼旁觀着雪鑰被拉了下去，這一切都怪她自己，奢求不屬於她的東西，站錯了邊，如果不懲戒她，倒黴的便是絢兒。
沒多久，二少爺便被孫媽媽帶了進來，林子豫進屋後，一陣疑惑，爲何祖母會在那個小賤人的屋中，孃親和三妹居然也在，究竟發生什麼事情……樂呵呵的湊到祖母身邊，親暱的摟着祖母，微微晃了晃，撒了撒嬌，雖然他也不喜歡這麼做，但是百試不爽：“祖母，您怎麼在這兒，還把孫兒給叫來，這天兒越來越冷，您要注意身體纔是，孫兒幫您錘錘腿如何？”說罷，就蹲下身子，伸手去碰老夫人的膝蓋，卻被周氏躲了過去。
“祖母有話問你。”老夫人許是坐久了，從椅子上站起來，在屋子裡走了走，道：“你院子裡頭有幾個暖牀丫頭？”
林子豫聞言一愣，祖母怎得突然問起這個，不解的瞄了一眼孃親和妹妹，見她們二人神色怪異，斟酌片刻，道：“有那麼幾個，不多。”
“僅僅是幾個？”老夫人周氏略微提高了嗓門兒，一臉的嚴肅，林子豫有些無錯，在看見妹妹給了自己一個眼色之後，決定坦白，摸了摸下巴，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回祖母話，確實不止幾個，豫兒也知道這樣不對，可是……嘿嘿……您也知道豫兒大了，該說媳婦兒，但孃親總想等豫兒再上一層再提成親之事，所以一時忍不住，對不起祖母，豫兒不是故意的。”
就在林子豫喜滋滋的以爲化解一場危機，他的回答相當圓滿之際，老夫人下面的話讓人倍感危機
：“那蘇姨娘和靈兒院子裡的人你可動了？”
“……沒有，當然沒有，豫兒怎會如此糊塗，是誰在您這兒亂嚼舌頭，祖母您告訴我，我去找他算賬，也不看看我是誰，居然敢在舉人老爺腦袋上動土。”林子豫一臉嚴肅，一雙眸子泛着犀利的光芒，就像個說一不二的正人君子，好似之前的控告皆是栽贓，他說的纔是真。
老夫人周氏臉色暖了暖，畢竟是自己最疼愛的乖孫兒，又是個舉人，年少輕狂之事哪個男子年輕的時候沒做過，就是她的兒子元溪不也是這麼過來的，關鍵是要好好約束，不出什麼大事便可：“是誰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已經傳出去，祖母知道你年輕，丫頭們又各個花枝招展，有時候把持不住祖母理解，但是你做的未免太過，說句不中聽的，在自個兒院子你怎麼折騰祖母都不會說什麼，但是蘇氏和你妹妹的丫頭不能亂碰，別以爲佔了她們身子也就算了，反正沒人知道，你要知道姨娘屋裡俊俏丫頭若是她們有意日後是可以給元溪暖牀，兒子用過了再給老子被人知道這叫什麼事兒。”老夫人一說到此，惱怒的不行，連嗓門兒也大了不少，豪門大宅裡頭的腌臢事兒她見多了，小的不懂這些個，她這個做祖母的不能不管，等他們真鬧出事兒，那可是有悖人倫，被人唾罵，是千古的惡名。
“……還有你妹妹屋子漂亮丫頭以後說不得留給你妹夫用，你現在佔了，他以後再佔，生出來的孩子是誰的，你的還是他的？”林子豫縮了縮腦袋，不敢答話，他也知道不對，但祖母還是頭一回把這種辛密事兒說的如此清楚，顯然就是想給他個教訓，讓他收收心思，知道好歹。
“祖母，孫兒知錯了，孫兒不故意的，求祖母原諒。”林子豫砰地一聲跪在了地上，不止是其他人，就是林初晗都嚇了一跳，這下子膝蓋得多疼，不過不得不讚揚一聲，林子豫確實下足了血本，表面功夫做的足，周氏見林子豫知錯，便不再多說，畢竟是自己疼愛的乖孫兒，也不捨得罰的太狠。
“祖母只是要告訴你，這種事絕對不能做，知道嗎？後果有多嚴重應該不用祖母告訴你，即便你已是舉人，也不能因此壞了名聲，要知道對於一個仕子來說，名聲是多麼重要……。”
“是，孫兒知道。”林子豫乖順道，俊俏溫和的容顏讓他顯得飽讀詩書、品貌非凡，顯然他有一張好皮相。
“此次事了，蘇氏定要好好督促豫兒，明年開春之前讓豫兒好好在家用功，爭取考進三甲，這樣纔不枉老爺對你的諄諄教誨。”老夫人苦口婆心的叮嚀着。
“是，孫兒定考個狀元回來，讓祖母體驗一下做狀元祖母的感覺。”林子豫笑嘻嘻的應着。
老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視線一轉，看向了對方伏低做小、溫順乖巧的蘇氏，叮囑道：“豫兒年紀不小，該說親了，趁現在有空，趕緊給她定一門親事，開春就辦了，切勿不得拖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