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着爬藤的脈絡望去,就能瞧見藤蔓從巖壁中的裂縫長出來,不難看出,爲了多往外長些葉子和藤蔓,細小的裂縫被鑽得越來越大,地上碎石也越來越多,有些像一把綠色的頭髮從巖壁裡冒出來……甚是詭異。
“你先忙,我先睡了,完事再……叫……我……”林初晗打着哈欠,勉強把話說完,就一歪腦袋,趴在大石頭上睡了過去。
小狼乖乖的趴在一旁,將小腦袋放在兩隻爪子上,眨巴着大大的眸子好奇的望着一點防備都沒有的女子,心中忍不住疑竇,好奇怪的人,從第一天開始一直到現在,她總是這樣沒有戒心的睡在自己身邊,難道她不知道自己是一隻狼,一隻兇殘陰狠的餓狼,隨時可能咬斷她脖子的兇狼……小狼沮喪的用小爪子一拍小臉,它怎得忘了,她連成年銀狼都不怕,又怎會怕它這隻未成年的小銀狼,不過,或許等它長大些,她就會害怕自己,用閃亮亮的眸子望着自己。
小狼這麼一想,頓時有了精神,它現在的目標就是快些長大,長大到足以讓女子敬畏的地步……不得不說一句,好遠大的理想。
突然,小狼戒備的擡起腦袋,衝巖壁中長出爬藤的地方望了過去,片刻,就瞧見一條粉白粉白、稍顯纖細的爬藤從裡頭鑽了出來,先是朝小狼爬了過去,在小狼面前豎起藤蔓,左右晃了晃枝條,好似在跟小狼打招呼一般,小狼卻好似沒什麼反應,只是冷冷瞧着它,小藤蔓見小狼不理它也不沮喪,搖搖擺擺扭着水蛇腰朝一旁的人類遊了過去,先是不敢靠近只敢在周圍遊蕩一圈,見對面的人類一動不動的躺在石頭上,漸漸的膽子就大了起來,藤蔓最尖端慢慢豎了起來,輕輕戳了戳林初晗的臉頰,然後一溜煙跑開,見林初晗沒有反應,便大着膽子再次戳了過去,見那人還是沒反應,高興的搖了搖枝條,不亦樂乎的和林初晗玩起你戳我躲的遊戲……
小狼見林初晗在睡夢中也不安穩,輕輕蹙了蹙峨眉,頓感不悅的一爪子劃拉過去,嫩嫩細細的小藤蔓頓時被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從裡面慢慢溢出透明色粘稠的液體,隨之從口子裡飄出的還有一股誘人的沁香,讓人忍不住想一嘗芳澤,小藤蔓委屈的抖了抖,好似海上波浪一般,一波一波滑動着……甚是滑稽。
小狼伸着爪子,把尖銳的指甲射出,將包裹在左後腿的布條子挑開,露出裡面久久未長好的傷處,只見被整齊撕裂的傷口呈現不正常的暗紅色,周圍一圈白乎乎的小短毛幾乎全部脫落,露出下面粉嫩的肌膚,不止如此,傷口附近的筋肉全部萎縮,似乾巴巴的醃肉,紅黑色的醃肉還在不停擴大,若是不及早治療,只怕這條腿就廢了。
白色的藤條好似尋着血腥味,朝小狼傷口上方爬去,將被劃了口子的藤條朝傷處探去,口子裡透明的粘液一點點滴入傷口,只見原本幹縮紅扁的傷口,被粘液滋潤的漸漸恢復成鮮紅的顏色,筋肉也慢慢恢復正常,有了活力。
略顯歡快的擺了擺小尾巴,小狼優哉遊哉的閉上眸子,任由粘液
滴落的傷處,小藤蔓見小狼閉上了眸子,悄悄從枝幹上伸出一根細如髮絲的白色爬枝,悄悄朝林初晗爬了過去,不厭其煩的在林初晗身上不停敲打,一會兒戳戳耳朵,一會兒捅捅嘴角,一會兒還探探鼻孔……林初晗被擾得一巴掌拍了過去,可憐的細小藤枝被當頭一拍,斷成兩截,主幹上的藤蔓吃了一驚,趁小狼不注意,往斷裂的小藤蔓爬去,可憐兮兮的頂了頂石頭上蔫兒了吧唧的小藤枝,心裡後悔的不行,嗚嗚……它幹嘛要去招惹這個人類,它好不容易纔長出來的兒子,就這麼沒了,嗚嗚……下次不知什麼時候纔會長出來。
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既然這個人類把自己兒子拍死,就讓她陪自己一個兒子,藤條越想越有理,尖端的藤條突然一分爲二,把地上快乾癟枯死的藤枝給銜了起來,往林初晗身上爬去,在林初晗身上整整爬了一圈之後,藤蔓最後挑中林初晗左邊的耳朵,藤蔓抖了抖嘴巴里的小分叉,小藤枝不捨的蹭了蹭藤蔓,纔不情不願的將尖端分成兩半,從裡面緩慢而艱難的飄出一顆小小圓圓的光點,比米粒還要小許多,小光點一閃一閃好似隨時會消失一般,在藤蔓的催促下,小光點最後飄進林初晗的耳朵裡,消失不見。
放下心的白色藤蔓這才湊近仔細瞧了一眼林初晗,突然,從尖端分了叉的口中,吐出一片白色黏糊糊的舌頭,使勁兒甩了甩小舌頭,朝林初晗吐了吐口水,這才洋洋自得回了小狼身邊,繼續幫小狼治傷口。
待林初晗摟着小狼重新回到客棧,天色都大亮,只睡了不足兩個時辰又忙活一整夜的林初晗一進屋就倒頭睡了下去,當晚,除了林初晗帶着小狼出了趟遠門,還發生了一件事,那便是簡郡王的三公子剛巧也在驛站投宿,早上在大廳吃早食正巧與老夫人相遇,二人聊了一會兒之後,得知同樣都是趕往京中,簡郡王的公子便想與他們同行,老夫人見簡三公子身邊不過一個下人,這一路上雨雪交加,所過之處荒無人煙,簡三公子一個人帶着僕從在外頭行走也不太安全,便同意讓對方與他們同行。
簡郡王之子此去京城乃爲上京趕考,因着今年大雪頻頻,以防被大雪困在山中,誤了考期,這才提前動身,偶遇瑞安王府一行人。
但簡郡王三公子畢竟是個男子,不宜與一堆女眷同行,便遠遠落在後頭,與那羣侍衛處在一起,老夫人見了不住滿意,大家出來的公子哥就是不同。
經過數日趕路,一行人離京城也越來越近,與之前露宿野外不同,一行人終於可以在客棧中睡個安生覺,不過客棧也不是每每都能遇上,比如說今天,車隊便再次在外野宿,明日,車隊便會路過前方一座大山,只要越過大山,再趕上幾日,便能抵達京城,不過,聽附近百姓所說,前面那座大山叫虎頭山,越過虎頭山需整整兩天路程,聽聞此處多匪寇強盜出沒,算得上他們此次出行最大一處危機,只要能安全過去,之後便能安枕無憂。
月掛中天、清輝遍地之中,府裡下人和主子早早歇息,唯有輪
值的侍衛還在堅守崗位,被圍在最中間的主子馬車裡,突然有人從其中一輛不算突出、不算亮眼的車廂中,悄悄墊着腳尖爬了出來,生怕被人發現似地躲在車廂後面的陰影處,朝角落裡一掛着深藍色車簾的男子專用馬車而去,黑影謹慎的左右瞧瞧,見確實並未被人發現,才伸手輕輕敲了敲車門,纔剛敲響第二下,就被從裡面伸出的一隻手掌給拉了進去,片刻,便從裡面傳來女子的呻吟聲和男子的喘息聲,以及車廂劇烈晃動的聲音……
小狼經過山洞那一次調養,傷口長勢越來越好,相信再過幾日便能完好如初,林初晗見了終於能將一顆心放下來,不過只要一想到小狼傷好便要離開,她就有些傷感,不過好在她並非第一次經歷這種事,也不會因此強行挽留小狼,俗話說得好留來留去留成愁,銀狼可不是任由她隨意支配的物種。
一入虎頭山,尚百戶就開始嚴加防範,生怕被流寇驚擾所護之人,要知道他們這一行人,幾乎全是女眷不說,未出閣的更是不少,且各個樣貌非凡、閉月羞花,金銀財寶更是多得數不過來,當日瑞安王提前奔赴京中述職,爲方便趕路,所帶銀子數量有限,多數財寶、珍玩都在他們護送的隊伍中,在那些賊匪眼中,他們就是一羣穿金戴銀的兩腳羊,只要做了這一票,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好在整整一天,都風平浪靜、平安無事,並未發現有什麼埋伏、陷阱,但尚百戶也不敢放鬆警惕,入夜,便早早尋了一處較爲寬闊平坦的地方停了下來,待天亮再繼續趕路,他手下的人提心吊膽一整天,若不好好休整一番,只怕明日真出什麼事,也難以抵抗。
就在衆人窩在各自馬車中熟睡的時候,天空中一片烏雲慢慢飄了過來,將明亮的圓月遮住,一時間,周圍一片灰暗,伸手不見五指,唯有林子裡,零星點亮的幾堆火光,好似靶子一般吸引螢蟲撲火。
突然,一陣廝殺聲傳來,將熟睡的衆人從美夢中驚醒,一時間車隊外圍的林子裡一片火光,時不時能瞧見有人提着火把,手持砍刀,嗷嗷嗷的往裡衝,並且伴隨着簌簌的冷箭從林子裡射出。
“列陣……”尚百戶早有準備,就他們一羣手無傅雞之力白嫩嫩的肥羊從此路過,若此處流寇不出手,簡直是暴殄天物。
“是。”從軍中出來的士兵一瞧便知訓練有素,比之府裡那些久未上戰場的侍衛要好太多,立刻牽着馬,將馬車擋在外頭,抵擋迎面射來的利箭,害怕利箭驚了馬,四處亂跑亂了陣仗,便將馬匹從車轍中取了下來,聚在一處。
早就聽到聲,急急忙忙往外跑的各房夫人小姐在士兵的護佑下,聚在最中央,一個個面白如紙、大驚失色,其實他們還算好,總有些侍衛隨行保護,那些個下人卻只能自己照顧自己,真是自顧不暇,亂成一鍋粥,不時能聽到黑暗的角落裡傳來慘烈的哀嚎聲。
“老夫人,快快,躲這,躲這。”孫媽媽驚慌的攙着老夫人朝堆放金銀的箱子後頭跑,一時間,場面亂得可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