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媽媽,我可早就住進去,您要是和我搶,就是欺負山茶人小,若您非仗着小姐的寵愛讓山茶搬了屋子,山茶也不能說什麼,不過,這多麻煩呀,搬來搬去的,而且那牀我都睡出感情來,你這不是不讓我睡好覺嗎?何況小姐已給您準備好房間,還是院裡最好最大的屋子,小姐爲了您,可是把院裡大丫鬟的房間留了下來,爲此還得罪三夫人的丫頭,您可不能白費了小姐一番心意。”山茶倒了杯熱茶遞給林初晗,讓小姐潤潤嗓子。
李媽媽剛平復的心情,又複雜起來,眼圈也紅了一層,抽噎道:“媽媽我一個婆子,在哪兒住不成,不用那麼好的房子,還是把屋子還給那個丫頭,若是她跑到三夫人那兒說是非,小姐可就麻煩。”
李媽媽是真心替林初晗着想,把林初晗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連她自個兒子,她見的次數都不多,就怕四姑娘受了委屈。
林初晗抿了抿脣,道:“媽媽,您別擔心,三夫人暫時不會對我怎樣,她現在巴不得我吃好喝好睡好,哪裡會找我麻煩,您就安心的住下來,閒着無事就和山茶、黃媽媽她們聊聊天,院裡的活兒也不用您做,安心歇着就行。”
“呵呵……媽媽我哪裡歇的下來,就是個勞碌命,不操勞操勞就渾身難受,你不用管我,我自有分寸……你剛剛提起黃媽媽,可是老夫人身邊的那個?”李媽媽問道,畢竟早上纔剛回來,對院裡的下人還不太熟悉。
“正是。”
“那可了不得呦,看來老夫人心裡還是有你們兩個小的,居然把黃媽媽送過來,可憐見的,以後這日子可好過多了,不行,我得去見見,這可是老夫人的人,若是得了她的眼,你們兩個日後也寬鬆些。”說罷,李媽媽就跑了出去,留下兩個大眼瞪小眼,一臉無奈,片刻,李媽媽又風風火火跑了回來,把山茶給揪了出去……沒法子,院裡的下人她只認識山茶,其他一個都不認識,又不知道黃媽媽住哪兒,自然要拉着山茶一道。
媽媽總是這樣,說風就是雨,心急火燎的,真是個急性子。
林初晗微笑着搖了搖頭,抿了口茶水,微熱的茶水灌入腸胃,滿身寒意都被驅散。
今兒個,林初晗起了個大早,在山茶的服侍下,洗漱完畢,李媽媽攜風帶寒的推開門走了進來,一個轉身,把外頭的寒氣關上,手中捧着個小籃子急匆匆的走了過來,將籃子裡的食物一一擺放在桌上,口中唸叨着:“姑娘,洗漱好就快過來吃飯,剛提過來的新鮮食物,再不吃就涼了。”
林初晗穩穩地走了過去,看了一眼桌上的小點,一大碗熱噴噴帶着點兒蔥花鹹菜的稀飯,幾個饅頭,一盤子蔥油餅,兩隻煮雞蛋,還有幾根老油條,林初晗一個人根本吃不完,便道:“媽媽也別忙活,我看食物不少,就在這兒吃吧?”
“不了,彩竹剛剛把下人們的早食拎過來,我去她那兒吃。”語畢,李媽媽就忙叨叨的朝外走去。
“媽媽,別去了,等您過去粥都冷了……媽媽……媽媽……”林初晗高聲喊了兩句,也不知李媽媽是沒聽見,還是聽見了,故意裝作沒聽見,等林初
晗擡起頭時,只看見媽媽着了一件略樸素老舊單薄的小襖,出了門。
“山茶,回頭你讓人給媽媽做兩件新衣,從我月俸里扣。”林初晗囑咐道,其實馬上便要年關,到時候府裡會統一給下人們量制新衣,只要再等一個多月便可,可是林初晗見媽媽身上穿的都是多年前的寒物,實在心有不忍,反正她現在每月月俸一分不少,給媽媽做件衣服還是沒問題。
“是,小姐。”山茶應道,心中卻頗有感觸,跟着小姐果然沒錯,小姐是個念舊的,不管小姐日後如何,對她們始終如一。
之後,林初晗帶着山茶去了隔壁小院,外頭,早起的雜役和粗使婆子忙忙碌碌的清掃着庭院裡的落葉和灰塵,吹起的冷風將地上的枯葉揚起,陽面而來的灰塵讓林初晗眯了眯眼,朝裡走去,只見林子絢穿着小襖,懷裡揣着小火爐,一手握着書冊,默默誦讀着,而他旁邊的石頭半蹲在小案邊,小案上有一套工整的文房四寶,此刻石頭正彆扭的握着毛筆,在白色的宣紙上寫寫畫畫,那股認真勁兒讓人看了不住好笑。
“姐姐,這麼早你怎得來了?”林子絢聽到動靜擡起頭,一臉詫異,要知道林初晗一直沒有早起的習慣,通常這個時間她應該在睡大覺……林子絢的聲音驚醒了刻苦寫字的石頭,石頭見四小姐都進屋了,而他居然絲毫未察覺,未免太不稱職,紅了一張臉,站了起來,縮在一旁,不過他那張黝黑的臉,看不太清就是。
“我來看看你,順便問問你想吃什麼,等會兒我要出門子,幫你一道買了。”林初晗微笑着走了過去,揉了揉林子絢的一頭軟毛,林子絢每天早上起的早,便讓石頭幫忙把頭髮梳理好,披散着讀書,並未綁起,石頭是個手笨的,幹不來這活兒,林子絢又不想太早去喚丫鬟,此時被林初晗這麼一通蹂躪,頓時成了小鳥窩。
“我想吃聚味齋的美人酥。”林子絢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期盼的望着,有些饞的咂了砸嘴,前幾天,有一次去上學堂,林子泉帶了一盒小點心,寶貝的跟什麼似地,掀開蓋子一陣幽香飄來,整間屋子都飄揚着勾人的味道,好似在說‘快來吃我吧,快來吃我吧,我好好吃的,好好吃的’,林子泉見林子絢一臉的饞樣,年僅五歲的林子泉洋洋得意的笑了起來,甚至大方的給了林子絢一塊最小的、表皮龜裂的酥點,然後一骨碌把盒子藏入懷中,生怕被人搶了,雖然那塊糕點外形不怎樣,但味道卻美極,饞的林子絢幾天都沒好好吃飯。
美人酥除了好吃之外,價格也很昂貴,一小盤就要一兩銀子,頓時,林子絢又耷拉了腦袋,頹喪道:“算了吧,好貴的。”
林初晗忍不住又搓了搓絢兒的小腦袋,好笑道:“我們家絢兒頭一次對姐姐有要求,我自然要滿足你纔是,放心吧,一盤糕點我還買得起……石頭,你有什麼想要的?”
石頭先是一愣,然後有些無錯的緊了緊拳頭,張了張口,或許是不習慣向別人討要東西,磕磕絆絆的說着:“……奴才……想要一把劍……便宜能用就行……”
“劍?”林初晗疑惑的歪了歪腦袋,問道:“你要劍做什麼,難道你還會
武功?”不可能呀,若石頭會武功,前世也不至於死的這麼慘,他完全可以憑着自己的武功,從王府逃出去,或替自己贖身,既便有什麼原因讓他留了下來,也可以選擇參軍,有林元溪這個都督在,簡直易如反掌,怎麼都比當個沒有尊嚴被人打罵的奴才好。
石頭垂着腦袋,沉思片刻,乾巴巴的回答:“奴才認識府裡一個砍柴的老翁,他早年學過兩招,奴才想和他學學,以後若出現什麼意外,也能保護好少爺。”
愣了片刻,林初晗淡淡的笑了,沒想到石頭還有這個心眼,倒是低看了他,林初晗朝一旁的小案走去,將桌上的白色紙張拿了起來,就看見一些歪歪扭扭較爲簡單的小字,想來石頭在跟着絢兒學字,真是個好學的小子。
“行,我知道了,既然你想學,就好好學,回頭我在外頭給你請個好師傅。”石頭是個有心的,她也不是個無情的,既然要學武,還是找個有本事的師傅。
石頭渾身肌肉一僵,詫異的擡起腦袋,一雙烏黑圓溜溜的珠子使勁兒瞪着,‘啪’的一聲跪在地上,磕起了腦袋:“奴才定不負小姐期望,全力以赴用心學之,早日學有所成,好保護少爺。”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會的,快別磕了,聽得我心都顫了,下次別這麼死心眼,輕點兒磕。”林初晗把石頭給扶了起來,從袖子裡拿出一塊絲帕,絲帕中央鼓鼓的,顯然放了什麼東西,林初晗揭開上頭的絲絹,露出裡面的物什——一根紅色的細繩,中央放了一顆深綠色的小珠子,質地不怎麼好,上面滿是裂紋,坑坑窪窪,好似被人在地上猛摔了一下,有了瑕疵,這便是林初晗在聚寶齋買了寶劍給的添頭,掌櫃的卻不知,這纔是真正的寶物。
“石頭,你把這個戴在手上,這顆珠子有驗毒的效果,只要把珠子沾着食物就行,如果有毒,珠子就會變成黑色,平日絢兒的吃食都要檢驗,不論吃喝,還有用的東西,比如香薰、香囊之類,只要有毒,它都會變色,所有從外頭拿進這間屋子的東西,都要驗一驗,仔細着些,知道嗎?”
“是,奴才知道。”石頭恭敬的把紅繩子接了過去,當着林初晗的面兒,系在左手腕上。
“姐姐……”林子絢皺了皺眉,疑惑道。
“沒事兒,就是以防萬一,別擔心。”林初晗安撫道,畢竟他們二人算是在蘇氏那兒掛了名,結了樑子,以後要處處謹慎纔是,以免着了道。
接着,林初晗便帶着山茶從王府正門走了出去,按理說,良家女子、深宅女眷的林初晗是沒有權利隨意出府,不過因着她馬上就要成爲裕陽王世子妃,便衝大夫人趙氏討了個恩典,說她想出門備些自己喜歡的嫁妝,趙氏允了。
便有了林初晗在街上閒逛的一幕。
徽州城是林初晗長大的地方,她在這裡待了整整十四年,對於此處的一草一木,一街一市卻不甚瞭解,前世,林初晗離開徽州城之前幾乎從未出過府,今天,可以說是她正兒八經頭次離府,站在熱鬧的大街上,看着兩旁的小販、商鋪、行人,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陌生、那樣新奇,讓林初晗有夢迴故里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