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晗也不生氣，乖巧道：“女兒早上去給祖母請安，沒見着母親，有些擔心，特來看望。”
“你有心了，我沒啥事，就是有些咳嗽，想來是最近幾日天氣太涼，凍着了。”趙氏抖了抖帕子，不怎麼在意。
“母親可要保重身子，咱們這個家可全靠着母親管理，若是您出什麼事，府裡可就亂了。”林初晗關切道。
“是嗎？我看府裡挺好，有沒有我都沒甚大關係……聽說前兩天四少爺院裡出了不尊敬主子的惡僕從，被四姑娘發現趕了出去，不過兩日，又把人給接到自己院裡，四姑娘真是好大胸襟，這等惡僕都敢收留，你就不怕他們哪天趁四姑娘休息，把你院子攪合的天翻地覆？”趙氏好奇的問着，燦爛的勾了勾脣角。
看來這趙氏也是個小肚雞腸，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果然她今天就不該出門子，剛巧撞上趙氏的槍桿子，等着挨頓訓吧。
“母親說的是厚雲他們四個？”林初晗疑惑的歪了歪腦袋，見趙氏鄭重的點了點頭，繼續道：“不過是幾個不懂事的小廝，原先女兒見他們太過放肆，所以把他們趕出去，後來仔細一想，他們幾個年紀都不大，也沒在別的地兒待過，有些不知分寸很正常，慢慢教就是，女兒也是一時心急，怕他們對絢兒不利，欺負絢兒，才趕了他們，這不，翡翠姐姐和吳管家都來替他們幾個求情，晗兒想了想，這做事不能太絕，厚巖和厚木女兒見過，也沒甚大問題，就留在自己屋裡，想來也不會出什麼大事。”
“是呀，不會出什麼大事，晗兒是個好樣的，想把人趕出院子，就把人趕出去，想把人留下，就把人留下，一句話的事，也不用過問我這個母親，你自己就能把府裡管理的妥妥當當，那你還來我這裡做什麼，趕緊回吧，府裡的事兒還等着你去處理。”趙氏不鹹不淡道，揮了揮手，顯然不欲多說，面上沒什麼多餘表情，疏離的很。
“母親……”林初晗一驚，慌忙跪在地上，着急辯解道：“女兒不是故意不同母親商量，便擅自處理院中下人，女兒也是見他們兩個可憐，頭次被分派工作就出現差錯，怕是日後不會有別院的主子要他們，加上翡翠姐姐和吳管家都來找女兒求情，女兒不好不給這個面子，女兒真不是故意的，請母親原諒，下次絕不會再插手懲戒下人一事。”
見林初晗態度良好，趙氏臉色也好了不少，軟聲道：“不是我說你，晗兒，府裡有府裡的規矩，既然你認爲他們四個不適合在絢兒院子做事，把他們給趕出去，就不能再隨隨便便把他們接進自己院子，豈非出爾反爾，當初我聽到這事，就想好該怎麼替你，替絢兒出頭，你倒好，轉頭就把他們接進自己院裡，我的計劃付諸東流倒無所謂，你讓下人怎麼想，我以後如何管家？”
“是女兒的錯，女兒把事情想的太簡單，讓母親爲難，晗兒真的很抱歉。”林初晗委委屈屈的垂了垂腦袋，聲音帶着一絲顫抖。
“好了，好了，快起來吧，我也就隨口一說，下次記得不要如此魯莽便可。”趙氏這才慢
悠悠伸手將林初晗攙扶起來，點了點一旁的椅子，林初晗訕訕然的落了座：“你說你把厚巖、厚木兩個收進院子？”
“是的，如果母親不同意，我回去就把他們兩給趕出來。”林初晗着急忙慌的表明心意。
“不必如此，既然你已經收了，那就留着吧，別讓下人以爲你說話不算數，更加麻煩。”趙氏柔聲安撫道，璀璨的雙眸滑過一抹譏諷，道：“不過既然你把他們兩個收了，另外兩個，你也收了吧……”
這就不叫出爾反爾？
“……”林初晗一愣，她怎麼都想不到，趙氏居然讓她把另外兩個也收進院裡，厚巖、厚木兩個，她還可以忍受，但是厚雲和厚雨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安分，留着只能是個禍害，也是她初見面，便準備捨棄的。
“怎麼，不樂意？”趙氏似笑非笑的問道。
林初晗勉強笑了笑：“不是，不過母親爲什麼讓晗兒留着他們？”
“你不是說心有不忍，加之翡翠和吳管家向他們求情，才留着他們，我聽說年管事也找了你，但是你並未答應……不是我說你，晗兒，你這樣做可不對，咱們府裡管理下人最重要的就是一視同仁，不能有偏見，可你這事做的不地道，他們四個你一道打發，現在卻留了兩個，另外兩個卻置之不理，這可不行，既然你收了那兩個，另外兩個就得留下，否則，下人們不服。”趙氏悠閒的喝了杯茶，繼續道：“況且年管事昨個兒找到我，讓我幫幫忙，我想着也不是什麼大事，能幫就幫，也算結個善緣……你不會讓母親難做，對吧？”
林初晗望着趙氏那張如花的笑臉，卻如鯁在喉，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趙氏怕是在她收了厚巖、厚木兩個，便打算好，讓她全部留着，一開始的不悅、憤怒，全是裝出來……便是知道她也不能做什麼，她今天來此是爲了替李媽媽的兒子求個人情，若是她拒絕趙氏，相信她絕不會再給林初晗面子，幫忙把人弄進來。
“……女兒明白，回頭母親讓他們到女兒院裡便是，女兒院子雖說有些小，但裝兩個人，倒還可以。”
“這樣最好，如此一來就不會有下人在那兒胡攪蠻纏，搬弄是非。”趙氏一臉滿足，心情放鬆，可是林初晗整個人都不好，一想到那兩個禍頭子，入了自己院子，日後還不知會發生什麼，外加得罪老夫人身前紅人年管事，多災多難呀。
“母親，其實女兒這次來，有一事相求。”
“哦~說來聽聽。”趙氏心情不錯，對着林初晗，面上也多了一絲笑意，林初晗趁機把李媽媽兒子的事兒給說了。
“我還以爲是什麼大事，回頭我讓人把他接進府裡，等明年咱們回京，一塊兒帶過去便是，你看如何？”趙氏大度的說着，很好說話，一點兒都不難纏。
“這樣最好，那就多謝母親。”林初晗又是一拜，心中大石也落了下來，同趙氏聊了兩句，林初晗便藉故離開，本想回院子繼續縫製毛手套，有守門的下人來報，外頭有人找林初晗。
林初晗聞言一
挑眉，她在徽州城沒什麼朋友，會是誰找她？
林初晗跟着下人來到瑞安王府大門外，就看見一破落小書生，衣着單薄的站在臺階下，寒風把小書生的衣袖吹的鼓鼓囊囊，更顯消瘦和貧寒。
原來是他……
“不知這位公子找小女子有何事？”林初晗下了門子，問道。
小書生聽着動靜急忙轉過身，他原也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思，想在離開前找到曾經幫過他的小姐一謝，便來瑞安王府門前碰碰運氣，不曾想一個守門的小廝恁的勢利，不給銀子不給通傳，小書生氣憤之極本想離開，再一想人家正經兒小姐幫過自己一個大忙，自己即將離開，不知何年何月能再回來，不打聲招呼，未免不妥當，這纔給了一串銅板，那小廝收了銀子竟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瞪了他兩眼，顯然是嫌棄銀子少了，才讓他等了恁久，原以爲對方早忘了他，不會出來一見，沒成想，對方還記得自己。
“小生婁衛延，不知小姐是否還記得小生？”小書生正兒八經兒的衝林初晗行了一禮，林初晗這才發現小書生手臂上纏着白布，不動聲色的問着。
“當然記得，公子可是訛了小女子不少銀錢，如何能忘？”
“說起來還要多謝小姐出手相助，小生感激不盡。”小書生蒼白的臉有些紅，微窘的垂了垂腦袋。
“好說，好說……公子姓‘樓’？這可是國姓，不怕惹麻煩？”林初晗好奇的問着。
小書生了然的笑了笑，好似見慣不怪，平淡的說着：“鄙人姓婁，乃‘婁星空淡不逐利’的婁，並非國姓‘樓’。”
“原來如此。”林初晗點的點頭：“不知婁公子此來所爲何事？”
“小生是特地來感謝小姐上次借贈銀錢，讓小生得以替家母治病，雖家母熬了幾日，最終還是去了，不過家母臨走前總算是微笑而去，沒有牽掛、沒有遺憾，還要多謝小姐。”婁衛延說罷，又是一拜，林初晗只得側着身子，不欲領受，翻了個白眼，讀書人就是事多，動不動就拜，不是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怎恁多規矩。
“婁公子莫要如此，我也只是出了些黃白之物，盡些綿薄之力，謝字不敢當……不知婁公子日後有什麼打算？”林初晗轉開話題，不語多談。
婁衛延神色慘淡，頹然一笑：“還能如何，家母已去，小生在此也沒什麼親戚，家母臨去前，讓小生去尋……京中遠房親戚，混口飯吃，不至於餓死。”
這倒也是個主意……
“可此去京城，路途遙遠，你一介布衣書生，可受得了？”林初晗望着男子瘦巴巴的身子，如干柴的手臂，好似風一吹就能倒，不免擔憂。
“多謝小姐關心，小生沒事，別看小生身子弱，力氣可不小，家裡的田地耕作，小生也有幫忙耕種。”婁衛延尷尬的說着，末了，伸手捶了捶胸口，不過只捶了一下，就呆愣住不動，一扭頭掩脣咳了起來。
好個身子健朗……幫忙耕種？也就是說主要幹活的不是你，是你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