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陽王王妃滿意的點了點頭,嘴角的弧度變大,心中止不住的詫異,雖說小了點兒,但光這樣貌,真是不錯,恐怕整個徽州城都沒幾個比得上,只是不知爲何以前從未聽說過,想來因着庶女的身份,在府裡並不受寵,衝林初晗招了招手,道:“過來讓我看看。”
林初晗拘謹的衝老夫人看了一眼,周氏佯裝生氣的皺了皺眉,道:“王妃讓你過去,你便過去,看我作甚。”
“是……”林初晗乖順的走了過去,這才注意到,裕陽王王妃身邊還有一年輕小子,看身高,應不是裕陽王世子纔對。
裕陽王王妃拉着林初晗的手掌,細細的看了看,指甲粉嫩圓潤,手指纖細悠長,看來在瑞安王府的小日子總不算太差。
“多大了?”
“回稟王妃,晗兒今年十四。”林初晗大方應道,微垂着腦袋,絲毫不見怯懦、緊張之色,裕陽王王妃看了心喜。
“可有讀書習字?”
“回王妃,有的,孃親從小便教導晗兒要知書達理,爲女子不必學富五車、才高八斗,但至少要淺嘗輒止、通禮曉義。”林初晗不卑不亢道。
蘇氏心中嗤笑,不過是個姨娘的孩子能懂什麼大義,怕是隻會寫自個兒的名字,裝什麼才女風範……算了,讓你得意一把好了,至少得讓你風風光光嫁過去,不然丟的可是他們瑞安王府的面子。
“四小姐口氣倒是不小,我怎麼聽說瑞安王府四小姐是個不識文弄墨的賤丫頭,今日一見怎得變了,還是說外頭傳言不可盡信,如此一來只怕貴府三小姐也不怎麼樣。”別看紀瑞年紀小,說得話卻毒的很,一句話,幾乎把在座諸位得罪光,裕陽王王妃也不阻止,安心喝茶,態度曖昧不明。
“二少爺嘴巴可真毒,不知是跟誰學的,出門在外,居然如此編排他府小姐,不知貴府是怎得教養少爺?未免有失體統。”蘇氏冷聲道,不客氣的數落着,她並不是替林初晗出頭,而是爲自己女兒出頭,若是爲了一個林初晗,搭上自己閨女,不值當。
“我有說錯嗎?衆所周知,貴府小姐中,大小姐已嫁做人婦,德行還算不錯,二小姐未有婚約,年歲卻不小,讓人忍不住懷疑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三小姐倒是品德兼備,但是今日一見四小姐,口氣未免太大,與外面傳言不符,只怕三小姐也沒外頭說的這麼好,哼……”紀瑞嗤笑道,滿臉譏諷。
“你……”蘇氏氣急。
“外面傳言不可盡信,若二少爺心有疑慮,可試上一試,晗兒雖才疏學淺,卻也敢迎頭而試。”林初晗不卑不亢道,引得紀瑞側目而視。
“那好呀……王妃,既然四小姐主動請纓,咱們也不能太失禮,昨兒個夫子不是出了道題,咱們不如就用它吧?”
“也好,那我就考校一下四姑娘的才學。”裕陽王王妃接道,想起昨個兒兒子夫子出的對聯,甚是難對,兒子想了一天也未有答案……她既有意刁難之,乾脆就用它,誰讓瑞安王府偷龍轉鳳,將玲瓏剔透的三小姐換成不聲不響的四姑娘,雖說四姑娘皮相也不錯,但總比不上林初靈的名頭不是。
老夫人周氏不滿的皺了皺眉,這裕陽王王妃是來相看媳婦,還是來考校學問?果然是出身小家子,不知大體。
“聽好了,上聯是:重重迭迭山,曲曲環環路。”裕陽王王妃思量片刻道,面上帶着淡笑,心中卻忍不住譏笑,這可是徽州城有名夫子出的對聯,她就不信一個小丫頭能對的出來。
蘇氏雖不滿裕陽王王妃在他們面前顯擺,但一想到刁難之人是林初晗,她就忍不住竊喜。
老夫人則滿心憂慮,畢竟這四小姐林初晗之前在府中是個什麼境況,就算讀過些書,習過些字,怕是也難以應對,不免有些忿忿不平,這裕陽王王妃來相媳婦就好好相,搞這麼多幺蛾子是什麼意思,林初晗答不出是小,他們王府丟面子是大。
“裕王妃未免嚴厲些,晗兒雖說讀過些字,但畢竟年歲還小,又是個女子,這等對子怕是一般人家府裡的少爺也難以回答,何況是我們的晗兒。”大夫人趙氏斡旋道,此話一是替林初晗解圍,畢竟這樁親事太過荒唐,她身爲王府主母本該推拒,但礙於某些原因,她只得沉默,二是圓了王府名聲,這要是被人傳出去,指不定會說他們王府不擅教養女兒,致使她們紇字不識,三是給裕王妃留一絲臉面,畢竟四姑娘日後是要嫁給她家兒子,若晗兒沒個好名聲,他們裕陽王府也沒臉。
“瑞王妃是怎的說,我不過是順着四姑娘的話往下講,是她說願意接受考驗,所以我纔想試上一試,若是她不會便算了,我也不是小氣之人,也不會因府裡小姐不識文章就拒了這門親事,姐姐真是太敏感。”裕陽王王妃明嘲暗諷,譏笑瑞安王府小姐不識文,不善墨,是文中淡墨之輩,他們府裡世子樂意迎娶四姑娘是他們修了八輩子的福,應知感恩。
“呵呵……我們府裡小姐是不怎樣,但比起裕王妃的兒子,只怕是差遠了,世子在咱們徽州城名頭響得很,聽說前個兒還在雲夢樓搶了歌姬回府,弄得人盡皆知,還被裕陽王狠狠打了一頓,不知可有其事?”蘇氏犀利的質問,若只是貶斥林初晗她可不管,但裕王妃居然連着她女兒一道羞辱,她就不能不管
裕王妃頓時臉色不太好看,心中氣悶不再開口。
“大膽,我兄長乃裕陽王世子,未來的裕陽王,豈是爾等小婦人可隨意討論,快快道歉,否則休怪我翻臉無情。”紀瑞寒着一張臉,厲聲道,那雙璀璨的眸子閃爍着惡毒與兇殘,與他孺子風範的外貌,實在不匹配。
老夫人臉色難看的緊,這紀瑞顯然是連她一塊兒罵了,絲毫不顧及她瑞安王老夫人的身份,實在無理,至於蘇氏被吼得一哆嗦,她活到現在,還未有人敢如此不敬,如此對待她,片刻,陰沉着臉道:“妾身自是不敢妄言,不過這些個事兒,整個徽州城可都傳遍,若是二少爺非要我等負責,是否要讓全城的百姓給你家世子道歉……姐姐,你也不管管這小子,口氣恁大,我一個小婦人沒地位,沒品階的,只能任人欺辱,可我們老夫人可是誥命在身,怎容一個小子如此欺負,還是說裕陽王府打算同我們瑞安王府成爲敵人?那我就沒什麼好說。”
蘇氏顯然是藉着全城的百姓說事
兒,以岔開自己口快編排世子一事,同時還藉由老夫人的誥命,提點二少爺言語不當,衝撞了老夫人,若是裕陽王王妃不勸解勸解,這可就由後宅小事,演變成明面上的敵對。
“妹妹說的什麼話,裕陽王府一向與瑞安王府友好和睦,紀瑞只是個小子,所謂童言無忌,妹妹何須同孩子計較,失了身份。”裕陽王王妃慢悠悠辯解着,絲毫沒有驚慌之態,顯然是將紀瑞驚人之語偷換概念成孩童之言,若是蘇氏與紀瑞較真,便是小題大做、少見多怪。
“我自然不會同小孩子計較,不過妹妹我真是替貴府學子的教養產生質疑,還好我家靈兒不用嫁過去,不然……呵呵……”蘇氏不客氣的譏笑,直白的諷刺裕陽王世子的教養問題,難堪大用、品行不端。
“……丁丁冬冬泉,高高下下樹。”林初晗不急不緩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凝滯的氣氛,裕王妃一時迷糊,問道:“什麼?”
林初晗眨了眨美麗的鳳眸,無辜的回答:“不是王妃您讓我對下聯嗎?晗兒對好了。”
“字句工整、平仄整齊,對仗流利、字句相對……對的不錯。”大夫人趙氏面上帶了一絲笑意,畢竟是書香世家、飽讀詩書,見林初晗對出好對子就忍不住讚揚一聲:“您說是嗎?裕王妃?”
“……嗯……不錯……不錯……”裕王妃哪知好與不好,她不過是想讓林初晗出出臭,下下他們的面子,根本就沒想過她能答得出來。
“謝王妃誇獎。”林初晗彎了彎腰,有禮的應着。
“看來咱們家姑娘比起別府世子要好得多,真是委屈了咱們四姑娘,晗兒放心,到時候咱們一定給你多備份兒嫁妝送過去。”蘇氏洋洋得意道,少見的同林初晗站在同一戰線。
林初晗乖巧的緘默一旁,不答話。
裕陽王府二少爺若有所思的望着身側的林初晗,目光犀利赤熱,透着一絲邪惡的貪婪,上下掃視着,看的林初晗一陣厭惡,忍不住側了側身子,擋住對方露骨的視線。
裕王妃雖心中不滿,但她也知自家兒子什麼樣,把人娶回去指不定哪天就被折磨的瘋瘋癲癲,再瞄了一眼身側的林初晗,想來兒子應該會滿意,若真把三姑娘林初靈給娶了回去,兒子哪天把人給玩死,說不得兩家便成世仇。
重新掛起笑容,裕王妃意興闌珊道:“我看這閨女是個好的,這事兒咱們就這麼定了,過兩日我便請個媒婆來‘納采’,明年開春便讓兩個孩子把婚辦了,不知老夫人有什麼意見沒?”
“那就這麼定了,啊哈……”老夫人遮掩着打了個哈欠,困頓道:“巧了,我也累了,今兒就到這吧。”
“那本妃就不打擾老夫人休息,本妃就先走了。”裕王妃抖着臉皮子,勉強掛着笑容,起身準備離開。
大夫人攙扶着老夫人入了內室,三夫人蘇氏端着茶杯抿了一口,隨意吩咐着:“丹蔻,替我送送裕王妃。”
“是,奴婢遵命。”丹蔻得令,領着裕王妃出去,裕王妃見只有一個丫鬟相送,陰沉着臉,一甩袖子,憤然離去。
留下滿臉哂笑的蘇氏一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