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豫兒,孃親,孃親……嗚嗚……”蘇氏見自己一雙兒女終於到了,底氣也足,一提娟帕,高聲哭嚎起來。
“父親,您怎麼讓孃親跪在地上,這大冬天的,地上多冷。”林子豫上前一步,把蘇氏攙扶起來,衝林元溪不客氣斥責道,瞄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柳氏,不屑道:“父親,您也太厚此薄彼,這麼個賤胚子,您居然讓她坐着,讓孃親跪着,成何體統。”
“豫兒,柳氏是你姨娘,什麼賤胚子,這是做子女該說的話?蘇氏是怎麼教養你的?你的品行,你的儀態都哪兒去了?”林元溪二話不說,衝林子豫吼道。
“父親,兒子一向尊敬府中姨娘,她們都是父親的妾室,兒子即便再不喜,也不會貶斥,但是她,就是個賤人、狐媚子,罵她算好的,兒子都想打她一頓。”林子豫惡毒的望着柳氏,恨不得活颳了她。
“豫兒,你是個乖孩兒,莫要同你父親作對。”老夫人淡淡說道,語氣輕柔,卻透着一股威壓,林子豫在府中向來得寵,加之他又有功名在身,即便對着林元溪他也敢頂撞一二,不過對於這個久居後宅的老夫人,他卻有些後怕。
老夫人見沒人插嘴,慢吞吞道:“蘇氏不尊女戒,謀害姨娘,府中少爺,爲母不恭,爲長不親,差點兒釀成大禍,現廢除你掌家一權,貶至祠堂反省一月。”
“母親,媳婦兒錯了,媳婦兒知錯,千萬不要罰媳婦兒去跪祠堂,求母親饒了媳婦兒,媳婦兒不是故意的,媳婦兒真不是故意,嗚嗚……母親,母親……”蘇氏跪在地上,挪了過去,雙手摟着老夫人的膝蓋,哭哭啼啼,哭嚎不停,今日她是徹底栽了,那柳氏母女簡直就是她命中剋星,但她不能認輸,她決不能去跪祠堂,掌家之名丟了就丟了,大不了日後再搶回來,可祠堂是罪婦受罰之地,先不說進去就別想完完整整出來,就是這名頭,她也賠不起,若是進去,日後再回京城,讓她如何見人,還不被那些瞧不起她的貴婦們狠狠壓低一頭。
“現在知道求我,當初你下手時怎不顧及姐妹情誼,母子之義……晚了。”老夫人冷淡淡道,絲毫未被說動。
“嗚嗚……母親,求您了,原諒媳婦兒一次,媳婦兒……等等。”蘇氏突然想起什麼,哭喊着辯駁道:“母親,媳婦兒知道自己做了錯事,不管媳婦兒怎麼辯解都沒用,但是,母親您一定是相信媳婦兒,媳婦兒只對那個賤……柳氏和四少爺動了手,媳婦兒從未碰過四小姐,這事兒千真萬確,您一定要相信媳婦兒。”
“你說你沒對四姑娘動手?”老夫人聽了皺了皺眉,不知在想些什麼,林初晗聽了也是一愣,繼而垂首凝思。
“是呀,母親,媳婦兒真的沒對四姑娘動手,您就寬宏大量,饒了媳婦兒這一次,媳婦兒真的不能去跪祠堂,那是罪婦居所,媳婦兒去了日後還如何做人,母親這樣做,是在逼媳婦兒去死啊,嗚嗚……”蘇氏將哀嚎啼哭的本事使了個十足十,整間屋子就聽見她一個人在哪兒鬼哭狼嚎,戲做的十足。
“祖母,孃親到底做了什麼事兒讓您這麼生
氣,居然要廢除孃親掌家的名頭,還要讓孃親去跪祠堂?”林初靈詫異道,聲音猛的提高,片刻,發現有些失禮,又收斂了。
“你們的孃親好本事,居然下毒謀害柳氏、晗兒和絢兒,差點兒把溪兒也給毒了,這等惡毒心腸的婦人,我真懷疑當初親家母是怎麼教的,莫非出身不好,連帶着品行也不端?”老夫人譏諷道,一點兒面子也不給蘇氏。
“祖母,是不是弄錯了,孃親怎是這種人,你莫要聽信小人之言,錯怪了孃親。”林子豫一聽祖母要奪蘇氏掌家的權利,這怎麼行,他受夠了被人稱呼爲庶子的日子,好不容易來到這徽州城,大夫人不管事,孃親管着府裡中饋,人人見了他,都稱他一聲二少爺,對着那些正經兒王爺貴族嫡子,他也不下面子,若是孃親掌家之權被奪,先不說到手的銀子會少許多,單這嫡庶子的名頭,就會讓他無地自容。
要知道正兒八經的嫡子,和被擡上位、不管權的夫人之子,還是頗有差距,他馬上就是大老爺,被人知道他的孃親不過是個三夫人,還是個沒權利的,他哪有面子可談。
“我錯怪她?哼……你們娘都自己承認,哪用得着我來錯怪,你說是不是,蘇氏?”老夫人擡眉看了一眼腳下的蘇氏,目光中有遮不住的警告,她有今天,都是自個兒整的,妒忌、貪妄,怪不得他人,若是個聰明人,就該默默應了,等她出來,還是正經兒的三夫人,沒人會降了她的份位,不然……能升她,也能降她。
蘇氏被老夫人目光中的犀利,給震得一哆嗦,雙手不自覺鬆開,甚至忘了哭泣。
“孃親?”林初晗吃驚道,孃親不是說不會有什麼問題,她一切都安排好,讓他們好好等着便是,可他們二人在孃親院中等得有些不耐煩,正打算回自個兒院子,就見丹蔻着急忙慌的趕來說出事,他們二人這纔過來,誰知孃親居然認罪,這是怎麼回事,孃親怎會給自己找麻煩?
蘇氏頹敗的跪在地上,腦袋低垂,讓人看不清面容,只見蘇氏咬牙切齒,一臉委頓的求饒着:“母親,這事兒是媳婦兒做的不地道,您要貶除媳婦兒掌家的名頭,媳婦兒沒話說,但祠堂,媳婦兒是真的不能去呀,求母親看在媳婦兒多年來把府裡管得井井有條、規矩有序的份兒上,饒了媳婦兒這回吧。”
“祖母,您就饒孃親一次,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念着孃親多年的勞苦功高,請祖母輕罰。”林初靈是個通透,看清局面的,下跪前揪了兄長一把,讓他別瞎說話,陪她一道求情,林子豫不情不願的跪在地上,討饒道:“請祖母寬宏大量,饒了孃親這一回。”
整個晚上一直作壁上觀的趙氏突然起身,衝老夫人行了半禮,軟聲道:“母親,媳婦兒以爲蘇氏多年來兢兢業業,爲了王府盡心盡力,雖這次有些過失,但念着之前的勞苦,請母親顧念舊情輕罰一二,畢竟府裡掌事之人被罰入祠堂,於王府名聲不太好。”
老夫人琢磨片刻,點了點頭,她原就不打算罰的太狠,在入京前把管家名頭去掉便可,若罰的很了,未免被人說他們王府卸磨殺驢,不
近人情,利用完人就扔到一邊:“既然你替她求情,那我就輕饒了她……就罰蘇氏去除掌家之務,閉門思過一月,好好反省,中饋事宜交還大夫人趙氏管理,你自個兒安排時間,把府裡好好整頓整頓,也別忽略皓兒,我看咱們府裡的規矩都快成擺設,這馬上就回京了,得趕緊都整回來,不然還不被人笑話,顧明中也交給你處理,該怎麼問就怎麼問,回頭把結果派個人通知我一聲就成,還有地上這兩個,你自己看着辦,我就不管了……都下去吧,我也乏了。”老夫人有些困頓的打了個哈欠,以林元溪爲首,依次退了出去。
林子豫還想替蘇氏求求情,被林初靈使勁兒拉住,朝外拖去,丹蔻則攙扶着雙膝痠軟,一臉愁色的蘇氏回了墨竹院,一進屋子,林子豫就忍不住破口問道:“孃親,您到底怎麼回事,不是說您都處理好了,怎得突然就承認,這不是自打嘴巴子。”
林初靈把蘇氏攙到椅子上,倒了杯熱茶遞給蘇氏,衝丹蔻使了個眼色,丹蔻便乖順的退了出去,關上房門,林初靈這才道:“哥哥,您就沒發現剛剛場面有些怪異,事已成定局,咱們就是再怎麼折騰,不僅對孃親無絲毫利處,反而可能讓他人找到把柄,重重懲罰孃親……娘,今晚到底發生何事?”
面對林初靈的疑問,蘇氏不屑的哼了一聲,握着茶杯,暖了暖手掌,語氣發衝道:“我算是看出來,他們不過是借題發揮,他們就是握着證據又能如何?反正未傷及人命,不過就是罰不及骨,如鵝毛般罰點兒銀子,禁兩天足,眼看着馬上就能重回京城,一爲討好柳氏那個賤人,二是嫌棄我位低顏輕,不配過問中饋,找個由頭去了我的管事之名,還一副大義滅親的模樣,看着都讓人噁心。”
“孃親您說什麼,咱們能回京了?”林子豫其他沒聽見,就聽見回京二字,心裡頭激動的不行,若是真的,他明天參加春闈又能加不少的勢。
“別打岔。”
林初靈雖然也很高興能回京城,但顯然孃親這邊兒的事更加重要:“孃的意思是說祖母和父親是故意的?”林初靈揣測道,她是個激靈的,蘇氏把事情從頭至尾講了一遍,結合之前發生的事,林初靈很快便得出結論。
“正是,估摸着就是沒這個事,他們日後也會隨便尋個由頭去了我的管事,不過早晚的事……不過便宜了趙氏,真是不值。”蘇氏一臉惋惜,好不容易可以回到京城,她卻在這個關鍵時刻丟了管事的名頭,若她早知有機會重回京城,近段日子,她定小心謹慎,步步爲營,不讓他們找到機會:“不過……”
“不過什麼?”林初靈問道。
“那個朱一鳴看來有些道行,竟能查出孃親讓顧明中給他們母子下的毒,可是我並未給林初晗那個賤蹄子下過東西,可看朱一鳴的模樣,好似她的身子也有問題,哼……看來整個府裡並非只有我一個看他們一家子不順眼,這樣纔好,即便我不動手,也會有人替咱們動手。”蘇氏吃了大虧,自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不過她失了管家的由頭,明着她不能怎樣,暗着她還是有些法子對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