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四小姐說的,奴婢的事兒能是什麼大事,還不就是奴婢那個不爭氣的乾弟弟,衝撞了四小姐,奴婢特地代他來向四小姐道歉。”翡翠真切道,傾身一拜。
“道歉就不必了,反正罰也罰了,人我也趕出去,便不再是我的人,他怎樣,與我無關。”林初晗冷淡回答。
“四小姐說的是,這一切都是那臭小子自己作的,怨不得他人,不過,奴婢還是想向四小姐討個恩典。”翡翠咬了咬牙,脫口而出:“四小姐,您也知道,大夫人自打掌了家,府裡規矩是越來越嚴,下人們稍有不慎,輕則挨頓打,重則趕出府,奴婢知道弟弟這次做的太過分,但他也是一時氣急,您是不知道,巖兒從小性子就倔,不服輸,可是身爲王府下人,哪容他使小性子,漸漸地,巖兒就學會武裝,逢人就笑,見人就誇爲的就是能少受些罪,爲自己掙幾分薄面,被人瞧得起……”
“……那日,他不過一時氣過了頭,纔會言行放肆、狂妄逾矩,現在他已經知道錯了,不知四小姐能否饒過他,給他留條生路。”翡翠忍不住紅了眼,懇求道。
“真是好笑,你們個個都讓我給他們留條活路,我何時不給他們活路,你倒是說來聽聽?”林初晗雖是這麼講,語氣倒是好了不少。
翡翠眼前一亮,便知此事有戲,急忙道:“小姐,奴婢雖是大夫人的人,也不得不說一聲,大夫人罰人不輕,他們四個在府裡這麼一番折騰,大夫人至今都未有動作,只怕是打算敲山震虎,拿他們做箭靶子,讓下人們好好敬畏一番……奴婢這個做姐姐的沒用,雖然在大夫人那兒做事,卻是不敢去夫人那兒替弟弟求情,只得厚着臉皮來求四小姐。”
“你不敢去求大夫人,倒是趕來求我?”林初晗挑了挑眉,言語中卻帶着一絲調笑。
“奴婢也是實在沒辦法,求四小姐成全。”翡翠再是深深一拜,林初晗仔細打量一眼地上的人,默然沉思着,一時間有些寂靜,李媽媽忍不住上前在林初晗耳邊勸了一句:“小姐,要不咱們就讓厚巖進月華閣,媽媽我到時候好好看着,好好調教就是,能惹出多大事。”
林初晗側着腦袋看了一眼李媽媽,心中忍不住嘆息,媽媽就是心太善、心太軟,此事豈止收一個人這麼簡單,她先是當着全府下人的面兒,把四人給趕了出去,現在才幾日,又把人給領回來,若是真如翡翠所言,大夫人趙氏準備拿他們開刀,她豈不是攪了趙氏的好事,平白無故得罪了大夫人,再者,之前年管事替他的兩個兒子來求情,她可是一點兒面子都沒給,把人給罵走,現在不過一刻鐘,她就把同年管事兒子一道犯事的厚巖,給接過來,還不知年管事會怎麼瞪死她。
不過……這翡翠看着也不是個耍奸弄滑之輩,那厚巖看着雖有些鬼點子,卻是個不惹事的,想來欺負石頭的事,他不過幫個腔,並非主謀,從那日強出頭的厚雲與厚雨,便能看出,怕是這兩個不太安生,擠兌石頭。
哎,罷了,罷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就當一回紅臉好了。
“既然你說他知錯,也不知自己來道歉,還讓你這個乾姐姐代替,若真有
誠意,可不該如此。“林初晗緩了緩語氣。
翡翠雙眼一亮,急促道:“巖兒他來了,來了,就在外頭,奴婢這就把他叫進來,給小姐賠罪。“翡翠滿臉喜色,急急忙忙從地上爬起來,就往外衝,也不管林初晗是個什麼意思,輕輕搖了搖頭,嘆道,在府裡待久了,她總是忘記,這些個丫鬟、小廝年紀都不算大,若是尋常人家,怕是連什麼是陰謀詭計都不知道,也就他們這些豪門大宅子,讓他們早早懂事、學會算計,變得不再懵懂無知。
片刻,翡翠便帶着厚巖走了進來,厚巖一進屋,便朝林初晗跪了下來,深深一拜,道:“奴才厚巖給四小姐請安,之前厚巖多有得罪,還望四小姐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一回,奴才日後定當盡心竭力,伺候主子。”
之後,‘啪啪啪’的磕了三個響頭,趴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行了,趕緊起吧,你們一個兩個都在我面前跪着,我可沒那麼大架子,既然媽媽爲你求情,你就留下吧,不過絢兒那你是不能去了,就留我這吧,跟着媽媽好好做事,莫要再惹是生非,我這和別處不同,沒恁多規矩,也沒恁多糟心事,只要好好做事就成,不會有人無故欺負你。”林初晗着重囑咐了兩句。
“是,多謝小姐收留,奴才定謹記教訓,莫敢忘小姐恩情。”厚巖激動道,他原先已不抱希望,畢竟如今的四小姐,同之前的四小姐那可是天壤之別,地位不可同日而語,有老爺寵,老夫人疼,得罪她的沒一個有好果子吃,就說那裕陽王世子,多尊崇、多金貴,還不是被四小姐整治的不能人道,從此絕了後,他可不會像其他人那樣蠢笨,認爲此事與四小姐無關,怕是從頭到尾都是四小姐一人策劃,現在四小姐肯給他一個活命機會,他定會好好報答。
“得了,這件事也別聲張,等天黑了,把東西拿過來就成。”林初晗想了想,還是提了一句,低調些總是沒錯,免得惹來其他紛爭。
“是,奴才知道,奴才知道。”厚巖喜不自勝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翡翠也是高興的不行,翡翠從小父母雙亡,就這麼一個乾弟弟,若是他出了什麼事,她可就真的一個親人都沒有。
山茶領着兩人剛要退出去,林初晗突然出聲:“等一下……”
翡翠和厚巖離開的腳步一頓,相視一眼,忍不住懷疑,四小姐該不是後悔了吧,一同扭頭看了過去。
“你可知那日我爲何要把你們四個叫過來?”林初晗施施然道,從桌上撿了塊雲片糕,慢悠悠的吃着,墊墊肚子。
“……奴才不知。”厚巖也正納悶,他們在玉煙閣一直好好的,沒人管,沒人問,當然他們也不敢太過造次,究竟是什麼引起四小姐的注意力,造成今日這個局面。
“仔細想想,你們在玉煙閣可得罪什麼不該得罪的人?”林初晗稍稍提點一句,厚巖思考片刻,恍然大悟的擡起頭,望着林初晗,林初晗暗自點了點頭,是個聰明人:“去給人家道個歉,把這事徹底了卻。”
“是……”厚巖沉聲應道,便拉着一臉恍惚的翡翠,離開月華閣。
解決完這事,林初晗終於能歇上一會
兒。
“小姐,您的心腸可真好。”山茶見時候差不多,將林初晗的午膳給提了過來,因着林初晗大清早的老往外跑,來不及喝湯藥,李媽媽便拍了板子,把喝藥的時候定爲中午,吃完午膳,便喝藥,兩不誤。
“絢兒那邊如何,可有按時喝藥?”林初晗夾了塊燒牛肉塞進嘴巴里,關切的問道,最近天氣越來越冷,蔬菜瓜果越來越難弄到新鮮的,所以,每到冬季,府裡的菜食便由以素菜爲主,變成以肉食爲主,一天三頓飯,兩頓飯的桌上都有大把的肉食,倒是把下人們各個喂得肚裡流油,撐腸拄腹,足足胖了一圈。
“小姐您就放心吧,四少爺那邊的湯藥由奴婢負責,每次,奴婢都在四少爺用過膳食才送過去,親眼看着他把湯藥喝下去,奴婢纔回來,四少爺可比您乖多了。”李媽媽打趣道,嘴角咧得高高的,甚是和藹。
“媽媽,您偏心。”林初晗委屈的扁了扁嘴角,大大咬了一口燒茄子,悶不吭聲的吞了下去。
“哎呦喂,我的小姐誒,媽媽還不疼您,她疼您疼的把自己孩子都忘了。”山茶聽了有些不高興,居然衝林初晗使小性子,李媽媽一聽急忙扯了扯山茶的袖子,讓她少開金口,神情卻有些閃爍。
林初晗聽罷,停了筷子,有些茫然的擡眼望去:“怎麼,出什麼事?”
“沒事兒,沒事兒,小姐別聽山茶胡說,她是看小姐對媽媽太好,所以吃醋了。”李媽媽拉着山茶不讓她多嘴,勉強笑了笑。
山茶小臉氣得通紅,跺了跺小腳,耷拉着腦袋,便偃旗息鼓。
林初晗眼珠子一轉,隨意道:“媽媽,我吃的差不多,把湯藥取過來吧。”
“是,奴婢這就去。”李媽媽吩咐彩竹和彩雀兩個把桌上收拾一下,自己在內室取了藥材去了隔壁小廚房熬藥,說是小廚房,其實也就是個雜物房,多個爐子罷了。
林初晗見兩個丫頭把東西撤下去,屋裡沒了外人,便問:“山茶,到底出什麼事?”
“小姐,媽媽不讓奴婢說。”山茶撅了撅嘴,小聲回答。
林初晗重重將手中茶杯放在桌上,發出‘吭’的一聲響,嚇得山茶猛的趴跪在地上:“我現在說話不頂用了,是嗎?”
“不,不,小姐說話頂用,頂用。”山茶慌亂的回答,小臉嚇得蒼白一片。
“那就快說吧。”林初晗收斂怒火,軟聲問道,見山茶想跪着答話,又提了一句:“起來說吧,地上怪冷的。”
“是。”山茶從地上爬了起來,捏了捏小手,回答:“媽媽不是有個兒子,在外頭莊子裡頭幫忙,昨兒個突然來信,說是他們莊子要變賣,除了管事的留着,其他下人都不再錄用,到時候統一發賣,裡頭就有媽媽的兒子,這纔來信想讓媽媽幫着想想法子趕緊換個差事,不然日後怕是連面都見不上。”山茶說到最後,偷偷瞄了一眼小姐,這事兒媽媽急的頭髮都快白,可就是不敢跟小姐說,雖說小姐現在於府裡地位不同,但也是八面爲敵、四面楚歌,等着看小姐摔下來的比比皆是,一個不慎就是萬劫不復,這種時候媽媽怎敢再給小姐出難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