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與快樂的雙重摺磨一直持續着,桌上精緻的沙漏中,細密的沙子不斷的流淌,直到最後一粒終於在引力的作用之中翩然落下,少年心中的火焰炸裂開來,所有精力噴涌般飛瀉而去。
當意識再次清明起來的時候,日光剛剛開始從朝霞之中露出小半張的面孔。金紅的光線讓豪華的客廳之中的蒙上了一層有些迷幻的色差,而鳥兒歡快的鳴叫聽起來似乎又像是紀念某種特殊事件的音樂。就着那微弱的陽光,只能夠看到朦朦朧朧的影像。低垂的牀幔覆蓋在兩個緊緊交纏在一起的人影上面。房間的地板上亂七八糟地堆滿了東西,被子、枕頭、繩索和服飾的碎片散落得到處都是。
這算是一夜無話次日天明嗎?
少年的面孔上扯出一個堪比哭泣的無奈表情……只要稍微反芻一下記憶,那每一次輾轉反側與嬌啼呻吟,以及平靜之後的癱軟和虛脫便可以清楚的浮現出來,作爲一個只有理論經驗的新手,康斯坦丁顯然可以對於自己的第一次表現感到滿意,他對手的體能甚至遠遠無法抵抗這樣的璀璨……事實上她能夠支撐到最後已經足夠令人佩服,那還是因爲她個運動量大的遊蕩者,而並非是嬌弱的貴族小姐,否則的話,這些過於嚴重的纏綿方式,很可能會導致一個非常不美好的後果。
精靈此刻的呼吸綿軟深長。那曾經無限銷魂的花苞輕柔且有節律的微微起伏,帶着不同平常的安靜乖巧,與其說是在睡覺,倒更像是一名進入冥思狀態的法師。如果不是那些遍佈白膩嬌軀上,紅色的痕跡,這個場面稱得起美好……或者說,是難得一見的人間佳作。但是那仍然無法對於那些觸目驚心的青紅痕跡產生任何的彌補,鞭繩的印記在日光之中顯得尤其嫣紅耀眼,少年的視線在那些兀自滲出一些血跡的痕跡上掃過,他感覺自己心臟的跳動似乎有些不正常起來。
康斯坦丁伸出手指,輕輕的劃過一道傷痕,那種異樣的柔膩讓少年挑動了一下眉頭……即使精靈仍然處於深深地昏迷之中,花一般的嬌軀依舊產生出一陣痛苦的波動。
之前那種彷彿寄宿於頭腦之中的感覺已經消失了,世界早已變得不再清冷,而思維也不再如此的專一,於是瞬間,少年已經能夠想到許多的事情。
首先,是關於那場宏大而有些慘烈的刺殺行動。
如果奧利爾親王還沒有患上老人癡呆,那麼這一次的圍獵的安全保障就應該不會太過簡單,按照慣例,恐怕半個月之前,這片狩獵場所就已經開始了準備工作,每一片都應該仔細的搜索過,保證不會有任何的閒雜人等出入,也不會有漏網的魔獸混雜在森林中,即使多年的和平使這個例行公事的動作變得有些鬆懈,但是畢竟幾十人的存在還是不可能瞞過任何人,即使使用了隱身類型的法術,瞞過了普通人,也瞞不過法師的眼睛……
可是顯然,百密終有一疏。
種種跡像表明,制定並且執行這次暗殺計劃的人物。不止喪心病狂,更擁有一種天才或白癡般的異想天開設想。這一羣殺手的出現,毫無疑問擊中了奧利爾家通常應對措施的軟肋,最最的關鍵地,便是它出現的時機以及它出現的地點。
在中午那有着冒險風味的野餐會時動手,用敢死隊和大型的法術召喚物牽制開王子所有的護衛,然後以混雜在人羣中的僞裝刺客雷霆一擊,在那種混亂的狀況之下,這個半詭譎,半強攻的計劃成功的機會可以說幾乎超過了八成——他們簡直已經完全預料了王子一行人的所有可能活動,除了自己和那個名爲普內斯的法師的舉動。
於是精靈的背叛行爲,似乎確實沒有那麼嚴重……
刺殺一國的王太子這樣的一個計劃,或者是瘋狂的,但卻絕對不應該是疏漏的,臨時起意的。至少那幾個僞裝成低階貴族的殺手,就不可能是片刻之間可以準備妥當的東西,而那些蠻族戰士,和一個擁有操作植物能力的施法者,更不會整天隨時待命,依次列推,這個計劃顯然也很難是建立在血精靈前天才剛剛知道的,關於狩獵會的消息上。如果說這一切的行動能夠在這個短短的時間之中便被策劃並準備妥當,那麼對方的根基和能力似乎就太過於雄厚了,恐怕也沒有必要費盡周章來單獨殺死一個王太子。
最大的可能就是和在樹林中聽到的,那隻貓女的說法一樣,他們只是提供了一個坐實情況的信息而已,其他的不過是碰巧的一環罷了。
“那個該死的混蛋!”
康斯坦丁咬牙切齒的發出了一個低聲的咒罵,實際上這些事情雖然麻煩,但是隻要冷靜下來仔細考慮,似乎都並非是難以猜測的事情,但是爲什麼昨天自己卻似乎吃了火藥一般,一鼓作氣勢如虎的往牛角尖之中鑽了進去?只是因爲單純的暴力戰鬥之後的緊張感,類似背叛事件的憤怒或者是一直積累的推到想法影響了正常思維的進度嗎?
鬼才信!
那麼誰能夠擁有這樣的力量,影響甚至玩弄自己的神智,讓自己做出這樣不符合平日理智思維的舉動?除了那個以神祗自居的存在,簡直不做第二人想!這個想法讓康斯坦丁越發的感到憤恨,雖然四周空無一人,但是他幾乎可以肯定,那個無良的惡魔一定在窺視着他的一舉一動,而且在偷偷地竊笑!
低聲的發出了一連串咒罵,少年似乎是藉着憤怒在逃避現實的舉動,不過顯然,周圍沒有人配合着給他一個解脫……血精靈依然沉睡或者說昏迷着。而封禁着巫妖的寶石被擺在一邊,少年沒有什麼心情和那個無良的傢伙交流這一切——即使用腳趾甲也可以想象得出,那無良的傢伙說不出什麼好話。
實際上,這樣也算是個不錯的機會,藉此讓自己和她的關係更加鞏固一些……而且那個什麼組織之類的,正好也可以拿來利用一下……用咒罵發泄了一陣憤恨之後,少年的視線再次落上那美妙的軀體。他直言自語道——這些好像是有些道理的說法似乎又有些不符合道理,或者說都是康斯坦丁在無意識之中製造出來的某種藉口?
愧疚嗎?又似乎算不上……對於血精靈他似乎一直就很寬容,換了這個世界之中的其他人,大概不會在確定了主僕關係之後,還能容忍對方三番兩次的用刀比量着自己的脖子吧?
少年咬了咬牙,從牀頭的要帶中掏出了那個水晶的瓶子。
將那瓶子之中僅餘的液體倒進嘴裡,康斯坦丁俯下身,吻上那柔軟但有些乾裂的嘴脣,把那寶貴的極效的藥劑度進對方的身體。
這瓶得自於尼古拉大法師的魔法藥劑擁有着非同凡響的效果,幾乎只是在短短的十幾息之間,精靈身體上縱橫的痕跡便已經開始逐漸的減淡下去,潔白的皮膚在晨光之中重新反射出令人迷醉的光華,也讓注視着這一切的術士狠狠地嚥了一口口水……他感覺自己的某個部分似乎再一次的蠢蠢欲動起來。幾乎便要再次掀起一場風暴!
“子爵大人,您如果能夠行動的話,奧利爾親王希望能夠和您共進早餐。”
輕輕的敲擊聲響起,一位侍從的聲音傳了進來。康斯坦丁皺了皺眉頭,他輕輕擡起手,念出一個短促的咒文,於是散落於地的破爛一股腦的被籠在一處,繩索全部被再次收進那條腰帶之中,而沾染在牀上用品上的點點血跡也逐漸淡化,最終恢復成彷彿清洗過一樣的整潔。少年用被子掩住精靈花一般的嬌軀,四顧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後,才用一個法師之手打開了門扉。
對於昏睡在牀鋪上的人,那些侍從們連正眼也不敢瞧一瞧。不過從他們的表情來看,顯然每一個人都很清楚,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而康斯坦丁也同樣二話不說,在幾個侍女的服侍下穿上自己的獵裝,然後跟着那位侍從的身後向門口走去。而當他走出房門之後,一羣侍女魚貫進入房間,康斯坦丁的耳力讓他能夠輕易地聽到她們的竊竊私語還有那隱晦的低笑聲。
他露出一個微笑,其中的一些隱晦的讚歎讓他心中的某些部分似乎滿足了他那麼一點點的虛榮心。
……
寬闊華麗的餐廳之中,長長的餐桌另一端,親王殿下早已坐在位置上。但是讓康斯坦丁感到驚訝的是,那餐桌的主位上,坐着的是現任的王太子,傑拉爾丁·厄休拉·雷夫爾。一身華麗裝束的青年面帶微笑,朝着康斯坦丁點頭示意。
康斯坦丁向兩位殿下行禮完畢,落座之後,親王揮了揮手,於是除了親王的總管以及站在王子身後的一兩個人之外,其他侍從、侍女全都離開了大廳。
然後,那位皇太子殿下開口說道:“康納利維斯子爵閣下,我得向你表示感謝,如果沒有你的話,我恐怕已經喪生在那些歹徒的屠刀之下。爲此我想表示我忠心的感謝,閣下有什麼需要嗎?”
康斯坦丁怔了怔,他並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如此的客氣,不過他當然也不會白目到把這話當真:“王子殿下,爲您效勞原本就是我們這些臣民的榮幸,在下又如何敢貪圖額外的恩賞呢?事實上,這一次的事情中,應該有一半以上的功勞歸屬於普內斯法師閣下,如果不是他的力量,當時的情況,憑藉我一個人,恐怕也無法做出任何事情。如果有時間,我想我還需要向普內斯閣下當面致謝,感激他給了我這樣一個報效國家,保衛皇子殿下的機會。”
王子殿下愣了愣,然後優雅的端起自己的酒杯,不過康斯坦丁在那一瞬間還是捕捉到了這位殿下臉上的不自然——康斯坦丁說的一番話,擺明了帶有着濃濃的怨毒情緒。
不過這也並不奇怪,那個普內斯法師這一次的舉動說穿了根本就是公報私仇,雖然確實是拯救了王子的性命,但是不可否認的,對於康斯坦丁根本就是謀殺的行爲,帝國王太子深深地皺起了眉頭,如果對方是個平凡小卒,甚至僅僅只是一個擁有地位的貴族,或許他還會考慮用在某些恩寵無法化解這一段仇怨的時候,使用威壓來解決問題,但是現在面前少年頭頂上那一連串顯赫的名頭,顯然令任何一個人都不敢打這樣的主意。
王太子在心中嘆息了一聲——魔法塔算是一個半獨立於帝國體制之外的系統,想要得到一個正式法師的效忠可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爲他們往往對於世俗的權利無動於衷,因此拉攏他們意味着大量的金錢和精力投入,現在讓王太子輕易地將這個已經到手的武器放開,確實讓他有點心痛。
不過爲了這樣一個人與康斯坦丁撕破臉,似乎又相當的不值得。
“康斯坦丁閣下……我昨天沒有能夠經歷那驚險的一幕,不過我也要向你表示謝意……不過我聽說,刺殺的隊伍之中竟然出現了蠻族的戰士,不知道這是否是真的?”老親王輕輕的咳嗽一聲,提出了一個有些尖刻的問題,不過顯然,他大部分的用意還是爲了轉移話題,救出了糾結的王太子殿下。
“雖然不知眼前這些傢伙究竟是如何突破人類帝國的重重防守,出現在海頓的郊外,不過我可以保證,這些野蠻人不會和西疆有太大聯繫,儘管他們手持的武器和裝備的外形與西疆的蠻族有些相似,不過據我所知,西疆的蠻族並不會使用這種專門加長了握把的大劍,而且他們沒有能夠參與刺殺的智慧。”這問題讓康斯坦丁遲疑了一下,開口道。
少年心中有些不悅,有一種說法是越簡單的陰謀越容易奏效,因爲聰明人眼中的事情總喜歡無限複雜化,推理,分析,解構,然後驗證依此類推,現在眼前這些零碎地線索在有些人的心目中,很容易便能串聯起來指向一個結論,這個結論會不會導致最後出現什麼事情也不得而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定會是個非常麻煩的事情。
當然,對於政治立場持中立態度的親王來說,這應該只是一個提醒而已。
關於野蠻人的問題,康斯坦丁這個西疆總督之子自然是需要清楚的——康納利維斯家對於西疆的開發,正是從這些與獸人混居的部族手中搶奪土地,而多年的爭戰中,獅鷲騎士對於野蠻人的評價極高……若不是因爲惡劣的環境導致的繁育能力低下,人數較少的話,他們早就稱霸了荒蠻之地,那時候人類恐怕也會變成他們征伐的對象。只不過一直以來,康納利維斯家牢牢的抵擋着野蠻人前進的步伐,把他們限制在西北的荒蠻土地上。
現在,野蠻人卻出現在菲尼克斯的首都,這其中的意味,可就值得很多人品砸了。
幸好這個時候,侍從們捧着早餐進來了,鬆軟的麪包,奶酥,再配上一盤蔬果沙拉,早餐的品種並沒有少年象中那樣豐富。只是上菜的過程足夠緩解氣氛。
但就在這個時候,餐廳的大門再次被人推開了,蕾雅公主帶着一陣旋風闖了進來!
“康納利維斯子爵閣下,我聽說您昨天的表現非同凡響,因此特地來表示感謝……”向自己的兩個長輩行禮之後,這位公主殿下冷笑着向康斯坦丁開口道。
今天身穿一條華貴的宮廷式樣白色絲綢長裙的公主殿下有着無與倫比的高貴氣質,她臉上的神情更是青純得如同一位小天使一般。不過她那夾雜着冷笑的語氣顯然就沒有那麼可愛,實際上,這個組合反倒讓那種怒氣更加強烈的表現出來。
親王和王子麪面相覷,他們自然知道這小公主究竟是幹什麼來的。
康斯坦丁昨天半夜的作爲既然已經瞞不過僕人們之中的小道消息,那麼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完全可以知道,這位已經確定成爲公主夫婿的少年在昨天晚上究竟做了一些什麼,至少可以猜出一部分的真相。
不過即使是王子殿下本人也沒有對此表現出一絲的異常,政治婚姻對於貴族的每一個人來說已然是司空見慣的東西,事實上他們自己的婚姻十有八九同樣也可能,或已經是政治需要的產物。
這樣的婚姻中,出現一兩個情人之類的存在是極爲正常的,正因爲如此,對於此刻的一切,所有人都選擇了無動於衷。
不過顯然,他們忽略了,帝國公主米雅莉·嘉蘭諾德·雷爾夫……她擁有着不同尋常的價值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