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起牀了,起牀了。”淳歌的房門外邊小旗子有氣無力地叫喚,自從淳歌沒有等小旗子回來就成了親,這娃子鐵了心生淳歌的氣,認爲淳歌當初將他留在京城,就是爲了不讓他參加婚禮,所以這些天,他大多以一副自暴自棄的樣子出現。
可惜淳歌昨日喝了太多的酒,即便是提早吃了醒酒丸還是不頂用,這會兒依舊是睡得香甜,而林洎則以照顧淳歌爲由賴在淳歌的房中,當然了林洎能在一個月內找出各種千奇百怪還不帶重樣的理由與淳歌一同就寢,任誰也說不出半個不滿來,長此以往,大家也就無視了林洎淳歌一同睡覺的怪異之處。
小旗子踹了幾下門,可淳歌仍舊是巋然不動,所以他火了,捏着嗓子說了句:“南王來了,在廳內等候。”
“咕嚕”這是淳歌滾下牀的聲音,淳歌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被小旗子那陰陽怪氣的嗓音給嚇到的。
“摔疼了嗎?”林洎是睡在裡頭的,他雖早早地就醒了,奈何淳歌枕着他的手臂睡覺,淳歌不醒,他也就別想起牀。
淳歌揉着屁股,撅起了小嘴,委屈道:“疼死了。”
林洎倒是一笑,成親以後,淳歌那些孩子般的模樣真叫他喜愛。
“趕緊起吧。”還是林洎自己下牀,將淳歌扶到牀上,爲淳歌拿了衣服,像個小媳婦一樣,服侍淳歌起牀。
“桑青最好了。”淳歌穿好了衣服,像只小狗狗一樣蹭着林洎的脖子。笑嘻嘻說道:“桑青等我回來,做一頓好吃的,慶祝咱們成親一個月。”
“你”林洎想告訴淳歌,淳歌還有幾根髮絲落在外面,無奈淳歌跑得太急了,他的一隻手還懸在半空中,卻也只能搖着頭苦笑。
自打成親以後,淳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那個活潑的,連帶着雙脈並行的毛病也好了一大半,總算是讓他放了點心,只是淳歌那調皮起來的樣子活脫脫是一個小霸王,可他就是喜歡極了。
淳歌不過是慌亂的擦了把臉,還好是蘇祐仁先見到淳歌的。只見他眼珠子一瞪,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那淳歌額間垂下幾根碎髮。衣裳飄動間,竟比女子更顯美麗,他的心驟然一停,隨後飛快地跳動。
“世子見諒,實在是起遲了,起遲了。”淳歌剛一見到蘇祐仁,便賠了個笑臉,即便是兩人關係匪淺,但讓人家堂堂世子等候,卻也是不合規矩的。
蘇祐仁下意識地轉過身子。調整自己的不對勁,可是一陣風襲過。淳歌的銀絲竟飄過他的眼前,他心中一顫,轉身問道:“你的頭髮?”
淳歌倒是不在乎,不以爲意道:“去年不是病了嗎,這才身先未老頭先白。”
淳歌這話雖是帶着笑意的,但是在蘇祐仁的耳中卻不是那個味道。去年正是淳歌的大劫,可他卻無能相助,興許現在就是彌補的好機會。
“淳歌,你是我的朋友,唯一的。”蘇祐仁幫着淳歌將髮絲攏到了身後,輕輕一笑,眼中是無可撼動的堅定。
“嗯”淳歌此時不想回應什麼,北王,蘇祐仁,他們與他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若非此次利益相同,他又怎會到北方來。然而淳歌也是真心將蘇祐仁當做是朋友,可是這朋友能做到什麼時候,卻是不可知的,或許這一次他們的敵人是南王,下一刻他們便是敵人了。所以承諾這種東西,淳歌向來給不起,也不想給。
“走吧。”蘇祐仁領着淳歌朝南王走去。
淳歌撇了撇嘴,自是跟了上去,就他這模樣倒有幾分魏晉南北朝是時期狂士的樣子,想想他這些年,過得不算如履薄冰但也算是步步驚心,從來不敢以自己的天資聰穎而狂狷,生怕人家以爲官淳歌年紀不大人也不夠穩重,可是今天,就在北方,他也能坐一回恃才傲物的人了。
“王爺,安好。”淳歌曲身作揖,又回到了昨日的生疏。
南王似乎早已料到淳歌會有次態度,倒也不在意,笑道:“子謹昨日大醉,今日可好些了。”
“託王爺的福,昨日盡興。”淳歌說得面不改色,似乎現在南王說他醉酒胡言,他也只會笑而不語一樣。
淳歌越是沉穩,南王越是高興,他最喜歡與聰明人打交道,而且聰明人往往都不喜歡拐彎抹角。
“子謹,昨日本王聽了你一席話,說是醉酒胡言也好,酒後真言也罷,本王聽過便忘了。”南王望着淳歌多了一分惜才之心,接着說道:“你若還有抱負,本王歡迎之至。”
“王爺說笑了,下官是朝廷的官,王爺是朝廷的王爺,大家同爲朝廷,王爺又爲何要歡迎下官呢。”淳歌默默地退開了幾步,說道:“王爺下官今日身體不適,見諒了,小旗子送客。”說罷淳歌便甩袖離去。
南王也不氣,含着笑同小旗子離開了驛館,而蘇祐仁則以瞧瞧淳歌葫蘆裡賣着什麼藥爲由留在了驛館之中。
“王爺,這個官淳歌當自己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膽。”一個在暗地裡保護南王的暗衛,閃出身來,他們家南王向來是禮賢下士,從來也沒有人像淳歌這樣對南王這般的無禮。
“你可見到他今日是如何見本王的。”南王瞧着淳歌那一身打扮,倒也不由得驚歎,難怪世間將淳歌定爲天下第一美男子,淳歌確實但得起這稱號。
“衣衫格外隨意,透着一股的”那暗衛倒是形容不出那種感覺。
“風骨,一種魏晉的狂士風骨。”南王笑了笑,他素來欣賞那些擁有傲骨之人,而淳歌是天下人傳言的溫潤公子,這樣的人竟會有狂傲的一面,只怕淳歌是將他當成了自己人吧。
“那又如何,王爺爲何這般高興。”暗衛倒是奇怪,吃了閉門羹的王爺看起來十分的開心啊。
“你自是不懂的。”南王搖頭說道:“昨日淳歌將楚王比作是阿斗,你可知阿斗的父親是何人?”
“劉皇叔,劉備。”那暗衛也是讀過書的,自然是知道的。
“劉皇叔身邊有兩員猛將,本王身邊也有兩位猛將,本王如今缺的正是諸葛先生。”南王自比劉備,手下強人也是衆多,唯獨缺了一號,腦子特別靈活的。
“您是說,官大人,正是您的孔明先生。”暗衛也不是個笨得,一點也是通的。
“你覺得呢,否則以他少年老成的名聲,他會和本王出去喝酒嗎。”南王可不信淳歌這麼多年的名聲是白叫的。
“可是王爺,他可是六首狀元,天子門生,榮寵多年,我們又怎知他是否真心投靠啊。”暗衛憂心的是萬一淳歌是細作,那他們不就必死無疑了嗎。
“正因爲他曾是天子身前的近臣,如今被排斥在京城之外,你說他會有何感想。”南王試着想了想,那種曾經得到,現在卻有失去的心情,更加果斷地認爲淳歌想要投靠自己。
“也是,在雲霄上跌落,確實摔得夠慘。”暗衛也只能是感嘆一句,還好當初他選的是南王。
“不對,王爺,他既有投靠之心,又怎麼會將您趕出門來?”那暗衛與南王關係親密,自是不在乎字裡行間的隨意。
“劉皇叔當初請了孔明,難不成是一請便可的?”南王挑眉反問道。
“三顧茅廬。”暗衛這才恍然大悟。
南王走遠,淳歌便讓林洎也出來,他們三人坐到了梨花樹下吃起早餐,蘇祐仁是吃過的,自是看着淳歌與林洎吃得津津有味。
“淳歌不是說,要假意歸降南王嗎,你爲何要將他趕走呢?”蘇祐仁端着一杯茶,有些不解地問道。
淳歌嚥下最後一口包子,說道:“我年少時走得太過順利,到了如今的地位,你覺得,還有人能輕易招降了我嗎?”
“你是故意的?”蘇祐仁趕忙問道:“萬一他真當你無意歸降呢?”
“哼哼,你可知他府上的幕僚都是如何來的?”淳歌噙着一抹笑,反問道。
“如何來的?”蘇祐仁倒是真的沒有關注過。
“一個一個上門求來。”淳歌嘴巴一撇勾出一個嘲諷的笑,說道:“他倒也真是個禮賢下士的人,將那些人都藏得好好的,只可惜。”
“可惜什麼?”蘇祐仁這些光顧着忙活自己的事兒,都忘了關注別人的發展了。
“可惜南王只知道要收,卻忘了斂。”林洎接着淳歌的話說道。
林洎見蘇祐仁還是不懂,竟出奇的好心解釋道:“南王旗下的都是些名士,名士失蹤了,自是會有人查的。”林洎喝了一口茶漱口後,真誠地問道:“難道世子不知道?”
林洎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在早上看到了蘇祐仁幫着淳歌將頭髮攏起後,心中嫉妒難當這纔好心解釋的。
蘇祐仁聽着這話,覺着有些奇怪,但一時間又不知怪在何處,這才閉口的。
“我官淳歌是天下第一的才子,要招攬我,沒個幾次,能行嗎?”淳歌聳了聳肩肩膀,補充道:“再者說南王素來自詡劉備,說是自己心胸寬廣,獨獨缺了一個諸葛亮呢。”
“你這是要讓人家心甘情願地將你當做是諸葛亮啊。”蘇祐仁一笑,但很快又問道:“你怎麼會這樣瞭解南王呢?”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