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官二伯不禁皺眉,如今軍情緊迫如何等得,可淳歌說得話卻也不能不顧,他不由得在心中怨道,真真是不安分的侄子。
話說官二伯一行人的行軍速度也算的上極快了,但奈何人家十三是日夜兼程,連飯都顧不上吃一口,這纔在官二伯離開的一天後趕上了,而淳歌的話卻令官二伯他們一行小縱隊,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官二伯對淳歌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可一味的聽從也不是官二伯的爲將之道,正當官二伯舉棋不定的時候,外出打探消息的樂水回來了。
“淳歌要我們等他?”樂水似是不怎麼相信淳歌叫他們等,便重複着官二伯的話以進行思索。
“可不是。”官二伯深嘆了一口氣,說道:“淳歌平日裡說的極少出錯,就是這回傳這麼一個不清不楚的口信來,實在是。”官二伯以手扶額足見他的鬱悶之情。
“十三,淳歌可還有說什麼?”樂水見在官二伯那兒也問不出個什麼了,便尋思着問問傳原話的人。
“大人就說了這倆字,然後便昏過去了。”十三也很是無可奈何,淳歌當真只是說了這倆個字,要不是阿奴讓他們聽從淳歌的話,他們這會兒還在杭城不肯離開呢。
“昏過去了。”剛從溪邊回來的樂山,驚得嗆了幾聲,高聲道。
“是的。”十三看了看阿九,難道他沒有告訴官二伯他們嗎?以官家父子的反應來看,顯然十三壓根就忘了說淳歌又昏了的事兒。
“你怎麼不早說,他怎麼樣了。”官二伯放下手裡燒着的山雞,轉頭怒道。
“我以爲我說了。”十三也尷尬了,不過他急忙接着說道:“不過不用擔心,少夫人看過了說是沒事兒的,只是一下子急了氣血不順,睡一覺就成。”
十三說的少夫人就是子衿,雖說官二伯還是不喜歡子衿,但子衿好歹是杭城秋家的嫡系傳人,又在東南頗有名氣,估摸着她說的也不會錯到哪裡去。
樂水想了想,問道:“那淳歌如今在哪?”
“大人,說是一定要趕上你們,這會兒正由老大看着,應該也是在來枯城的路上。”十三出門的時候阿奴已經備好了馬車,也已將淳歌背上馬車出發了的。
“你們真是?”官二伯瞬間不知該說十三他們什麼好了,怎麼就那麼聽話啊,也不知道事急從權,首要的是照顧淳歌。
“我想淳歌應該不是要我們在原地等他。”樂水幫着十三從官二伯無限的碎碎念中解脫出來,揮揮手示意十三領着他們這幫人先去休息。待到十三他們都走了,火堆旁只剩下官家父子了,樂水這才說道:“我想淳歌是想要我們到了枯城等他來後,再對山匪有所行動。”
“你怎麼確定淳歌是要我們去枯城等着呢。”樂山撿起了官二伯先前扔下的山雞,邊烤邊問道。
“首先他是讓十三他們一行人來這,而不是叫一個人來着,你想倘使他要怎麼在途中等他,大可只叫一個人傳個口信就行了,更何況淳歌此時身子不好,更應該留些人照顧自己,可他還是派了十三他們一隊的人,顯然淳歌並不只是要十三他們傳個口信這麼簡單,他應是怕我們人手不夠用,才讓十三他們來的。”樂水的猜想合情合理,不需片刻便同化了官二伯等。
“若是在淳歌趕來前,山匪出擊了,難道我們放過這麼一個大好的機會?”官二伯打了個哈欠,這幾天他都沒怎麼休息好,如今還要動腦可真是累啊。
“我也猜不透,淳歌的想法,可我覺得咱們還是等着淳歌爲好。”樂水可不會去想淳歌這一個文人不懂軍人的事兒,別人他不敢多說,淳歌他可是極其瞭解的,這傢伙絕不是省油的燈,事情若是沒想過十來次,是斷然不會說出口的。
“說的也是,可我就是奇怪啊,你說既然淳歌要與山匪開戰,這第一場不是該先聲奪人,給我方增添點氣勢嗎,若是等了許久豈不是落了下風嗎?”官二伯從樂山那兒撕了個雞腿,也不管兒子是否願意,自個屁顛屁顛地吃了起來。
“話雖如此,但淳歌的能力不容小覷啊,阿爹遠的不說就說前些日子的杭城藥價之爭,淳歌每一招看似平淡,可這些招一旦相連便是威力無窮,最要命的還是那後勁,可比陳年的老酒還帶味兒。”樂水也只有在評價淳歌是纔會有這麼多的感言,彷彿自從兩年前淳歌再次回到杭城,淳歌便有一種讓人看不穿的感覺,就連樂水也只是能估摸着說說僅僅是知道個大概。
“反正這些年我就明白一個道理”樂山眼瞅着官二伯手裡的雞腿心痛不已,立馬也給自個撕了一個雞腿,說道:“相信淳歌,絕對沒錯。”
官二伯與樂水一聽,便露出了一副‘就你懂的拍馬屁’的樣子,樂水更是不動聲色地接過那隻缺了兩隻雞腿的雞,慢條斯理地從中間吃起,等到官二伯兩人回過神來,這才知道自己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只可惜氣憤也來不及了。
又是一天過去,官二伯因爲帶的人馬不多,此時已是乘着夜黑溜進了枯城,他們也不敢停留,分批次後在天剛亮的時候,回到了枯城的駐紮地,剛到營中官二伯便傳令關閉枯城的大門,禁止一切外出。也虧得官二伯運氣好,纔剛關上城門,便從遠處傳來了一陣陣的馬蹄聲,等到煙塵散盡,人們這才知道原是山匪攻到城門下了。這讓還沒來得及抱怨官二伯關城門的百姓們,彷如驚弓之鳥一個個飛竄回自己家,收拾細軟就等着找機會逃跑了。
不同於百姓的慌張,官二伯的心中升起了一陣陣的熱切,多少年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了,他都快忘了自個是個能打仗的武將啊。只是如今淳歌沒有到,他也只能是按兵不動,即便城門下方的兔崽子罵得的話是這般的難聽。
官二伯也是個有耐心的,而淳歌也沒令他失望,就在山匪駐紮在枯城城外的第三天夜裡,阿奴揹着淳歌順利了到達了官二伯的軍營。安靜了整整三日的軍營,做了三天烏龜的將士,終於是爆發了。
“淳歌你可來了。”樂山一見淳歌就是這樣的一句話,對於樂山這樣的好戰分子,憋了三天已是極限了。
“二伯,你能在這樣的境況下信我,我不會令你失望的。”淳歌在趕到之前心中也是沒底,他就害怕官二伯理所當然的戰了,雖然實實在在的幹一場沒錯,但是沒有達到淳歌要的效果,那麼這一切都會是白搭。
“臭小子,你以爲我願意等你啊,有什麼話趕緊說。”不得不說官二伯對淳歌是有些惱火的,他行軍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在陣前被人罵得那般悽慘。
“在說之前,我必須要讓你們知道一件事。”淳歌十分努力地挺起了腰板說道:“我是御賜的軍謀,也就是意味着我說的話,無論是對是錯你們都得照做,否則便是對不起皇上所封的這個‘謀’字。”
謀,慮難曰謀,說的是思考難處,在軍中思考難處曰軍謀,既然淳歌的官職是這樣的意思,也就是說在軍中淳歌的謀劃之力是要高過將軍的,所以淳歌說自己要對得起這個‘謀’字,就是要將發號施令的這個最高指揮權從官二伯這個最大的將軍這兒給奪過來。
“你這是要和我們劃清界限,方便日後將禍事攬到自己的身上啊。”官二伯即便不願意也在官場上打磨這這幾十年,豈能不知道淳歌的良苦用心啊。戰場上幾多變化,淳歌未免將來文官會攻擊自己,便將統領的權力安到自己身上,可是多大的權力就有多大的責任,淳歌這哪裡是奪權,分明就是爲官二伯等人將後路鋪好啊。
“我這是未雨綢繆,這場仗若是出了錯,便是我的統籌失利,畢竟我只是個黃毛小子,他們要怪也只能怪我拿着雞毛當令箭,而你們還能爲我斡旋一番,沒什麼大事。可二伯不同,東南有多少人眼巴巴等着你遭殃啊,我可冒不起這個險。”淳歌說得可是事實,他再不濟也有有蘇最大的老闆皇帝罩着,慘也慘不到哪裡去,更何況淳歌並不相信自己會在這場戰事上折劍沉沙。
“阿爹,淳歌說的沒有錯。”樂水安撫下了激動地官二伯,轉頭向淳歌問道:“這事按你說的做,你趕緊說說你的安排。”
“我的安排。”淳歌複述了一次,笑眯眯地說道:“我近來與商人打交道,倒是學到了一點。”淳歌故意一頓,才接上道:“做任何事兒都要將利益最大化。”
“我即刻開戰不就是讓利益最大化嗎?”官二伯實在是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還有什麼方法會比真刀真槍的贏一場更好更有利呢。
“即刻開戰雖不壞,但卻不是最好的。”淳歌的嘴角描出了一抹神秘的笑。
“淳歌說明白些,我不懂啊。”樂山撓了撓腦袋,心急地問道。
“難道你們沒聽過”淳歌左手的手指劃過自己的脣邊,挑眉說道:“天預使其滅亡,必先讓他”
“瘋狂。”
樂水眼珠一轉,噙着笑意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