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歌帶着蘇佑仁並沒有急着坐馬車,而是應蘇佑仁的要求步行進宮,雖說蘇見豫還在宮中等着,但卻也沒有規定時間,因此,於蘇佑仁而言還是有許多空出來的時間的。
“自上次一別,也有一個月了,淳歌過得可好。”蘇佑仁沒有讓下屬跟得太近,因而他能邊賞風景,邊與淳歌聊天。
“還行吧。”淳歌這話倒也不假,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如今朝廷氣氛詭異,誰能過得如魚得水啊。
“我可是聽說,淳歌一人便勸退了南王啊,真是了不得。”淳歌最初的計劃,蘇佑仁也是有參與的,只是最後發展到那樣的地步卻是他料想不到的,南王,連帶着南方的勢力,均被淳歌拔出,甚至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破綻,這樣的手段,不得不叫蘇佑仁稱絕。
“若不是你壓制住東西兩方的軍隊,我便是長了三頭六臂,也抵擋不住,三王的包圍圈啊。”淳歌可不敢貪功,要不是有北王做靠山,淳歌哪裡來的魄力去根除南王呢。
“淳歌。”蘇佑仁停下腳步,眼中透出些許認真,問道:“你我相識數年,我問你一句,現今我到了京城,你是個什麼打算。”
淳歌萬萬料想不到,蘇佑仁竟會這般迅速地和他攤牌,這直白的話,淳歌真是不好回答。
“我也不過是人家手中的棋子。”淳歌面色一冷,反問道:“那我也問你一句,你到京城是爲何?”
“你”蘇佑仁毫不隱瞞,他很久以前就打算將淳歌招攬過來,這個想法現在依舊沒有改變。
笑,那是一抹蘊含着無數情感的笑,出自淳歌,俊逸的臉上涌現了常人見不到的笑顏。
“看來,道不同不相爲謀啊。”淳歌再看向蘇佑仁時眼中沒有了溫和。只是淡淡的。
“宮門到了。”淳歌往右側退了一步,算是爲蘇佑仁讓出了一條道,此刻林洎也從宮裡迎了出來。
“世子。”林洎客氣地作揖。
“林卿士。”蘇佑仁禮貌地作揖回禮。
“皇上已在宮中等候,世子請吧。”林洎做出手勢。似乎早就已經聊到了蘇佑仁的態度,而他們一行人在北方的默契,也因爲在京城水土不服而消失殆盡。
蘇佑仁疏遠一笑,便跟着領路太監,進宮了。林洎退到後方,與淳歌並排而行。
淳歌對皇宮還是很熟悉的,這路到一半他就知道,太監所帶之處,難免有些吃驚,這路分明就是去大殿的路啊。淳歌向林洎投去疑問的目光。林洎似是知道淳歌的心思,側過頭,重重一點,印證了淳歌的想法。
這算個什麼事兒啊,當今皇上見一個侄子輩的人。竟會安排在大殿之上,這不是個人下馬威嗎。依着往年的規矩,大抵是在書房召見,噓寒問暖一番後,再在第二天的早朝介紹給朝臣,如此纔算是重視。可蘇見豫此時卻是直接將人領到了殿上,這哪裡是介紹。分明就是召見,讓蘇佑仁平白無故地就矮了人家一籌。
等到淳歌回過神來,他們已經到了殿上,只是蘇見豫給的驚喜彷彿不止這麼一個,殿上坐在高出的明晃晃的人,竟是太子蘇祐君。淳歌只聽見心中咯噔一聲,這算是將蘇佑仁得罪了個遍。
果不其然,見到蘇祐君的第一時間,蘇佑仁便將目光投向淳歌,無聲地說道。這便是你給我準備的一切。
冤啊,淳歌是真的有了拍死蘇祐君的心了,敢情他官淳歌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
“太子殿下。”蘇佑仁時世子,而蘇祐君是儲君,從身份上來說,有蘇祐君接待蘇佑仁時再好不過了,可是現在的蘇佑仁代表的是北王,而朝廷則是讓太子應對,雖說太子也是皇上的代表,但終歸是少了幾分重視的。
“本宮記得世子似是從未到過京城,這一次可得好好看看京城的風貌啊。”蘇祐君自從削藩之後,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無論是爲人處世還是聰明才智,都具備了一個諸君該有的水平。
“太子說的極是,本世子確有此意。”蘇佑仁的毫不退讓,驚呆了一票子大臣,在太子殿下前頭聲稱自己是本世子,若是從前那個傻太子就算了,可這卻是脫胎換骨的真太子啊,大傢伙不禁想道,這世子是不是活膩了。
淳歌有一種想殺人的衝動啊,蘇佑仁是怎麼了,跟吃了火藥似的,難不成真的想給朝廷一個理由將他扣在京城當質子啊。
“那本宮就讓禮部侍郎陪着世子四處看看吧。”蘇祐君對蘇佑仁的無禮像是採取了包容政策,還欽點週中正陪同。
“不必了,本世子與官卿士自幼相識,他陪着便可。”蘇佑仁可不給太子面子,毫不猶豫地拒絕,即便是蘇祐君這個脾氣良好的太子殿下,也不由得皺眉。
淳歌冷冽的眼神望着蘇佑仁,終是在衆人的注視下坦然而出,笑道:“皇上原是將這事兒,交給了下官,奈何下官是個俗人,俗事多,殿下?體諒下官,下官感激不盡,只可惜世子這人,雖說是強硬了些,卻是個內向的,不習慣與人交往。”
淳歌說的簡單,只當是平常的瑣事:“這事兒還是由下官來吧,周大人也陪着,等世子與周大人相處過熟悉了些,再將此事交給周大人,就當臣是牽個線的。”
此言一出,倒是引得衆臣另眼相看,淳歌本就是個巧舌如簧的人,現在這話一說,既給蘇祐君找了臺階下,又給蘇佑仁找了好理由,順帶着將朝中尷尬的氣氛也給緩解了。
“那本世子,就住在官家了。”蘇佑仁似是要將傲慢進行到底。
林洎的眼中泛出冷光,有驛館不住,偏偏要到官家,這不是擺明了宣告淳歌與北王府關係不淺嗎,這樣拙劣的詭計,人人都能看出,但有禁不住懷疑,當真是離間的好計策。
“呵呵呵”淳歌搖頭笑了笑,說道:“真是不巧了,今日賤內正好回京,帶了一些個芳華年紀的表親,若是世子要住,倒是不方便啊。”
還好淳歌提前有了計策,他這滿院子的女子,就算這蘇佑仁時個浪蕩子,也不好意思住進官家了吧。
“京城的驛館爲了世子,可是翻修了一番,世子還是住進去吧。”蘇祐君說這話時噙着笑意,可卻是瘮人得很。
蘇佑仁見話到這個份上,也不多說,只能是默默地應了。
好好一場見面會就這樣在陰陽怪氣中結束了。
“你什麼意思。”剛從大殿出來,淳歌便扯着蘇佑仁快走了幾步,頗具怒氣地問道。
“你看不明白嗎?”蘇佑仁倒是冷靜,雲淡風輕地反問。
“哼哼。”淳歌手心一緊,說道:“虧我還想着助你離京,未曾想倒是下官自作多情了,世子還巴不得拉下官下水呢?”
蘇佑仁在朝上那一番舉動,足以讓那個淳歌得一個勾結藩王的名聲,這讓淳歌如何能不生氣呢。
“你若跟了我,我便可以保你。”蘇佑仁的手在不經意間撫上了淳歌的臉頰,嚇了淳歌一跳。
“咯吱”淳歌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踩着了樹枝,與此同時拍開了蘇佑仁的‘爪子’,惡狠狠道:“你瘋了不成。”
蘇佑仁不在乎淳歌的惡臉相向,反倒是攬過淳歌的腰身,在他耳邊不知低語了什麼,最後竟要輕薄於他,驚得淳歌直直推人,然而淳歌這力氣怎會是帶過軍隊的蘇佑仁的對手,正好不遠處阿奴湊巧路過,救下了淳歌。
“北王世子,你這是做什麼?”阿奴更是怒得毆了蘇佑仁一拳,說道。
“呵呵”蘇佑仁痞子似的一笑,回道:“我在做什麼你不是看見了嗎?”說完也不理人,恣意離去。
淳歌哪裡吃過這樣子的虧,即便是當初出賣色相,去誘惑南王世子,也不曾這般的狼狽過,猛地心一緊,便咳了起來。
“咳咳咳咳”淳歌的臉色在住不住的咳嗽中,漸漸蒼白起來。
“公子,怎麼了。”阿奴急忙扶住淳歌,急得有些不知所措。
淳歌一見是阿奴,也不顧自己的身子,連忙甩開阿奴的手,喘着氣兒說道:“不勞三殿下操心。”
“公子,你別嚇我。”看着淳歌那虛弱到分分鐘要倒下的樣子,阿奴緊張得已分不清南北了,他知道淳歌在那年一病,身子就一直不好,此時又被蘇佑仁給氣着了,也不知情況如何。
許久,淳歌終於是穩定了情緒,做了幾個深呼吸,臉色也恢復正常:“臣無礙,謝三殿下關心。”說罷淳歌便轉身而去,不再理會阿奴。
“公”阿奴話爲出口,手也擡到一半,卻是隻有一個背影相對,難免有些心酸。
而在宮門口等待的林洎,見淳歌面色不好地出來,更是一驚。
“怎麼回事臉色這般差?”林洎順手從腰間拿出了,秋神醫給淳歌配的藥。
淳歌眨了眨眼,示意自己不用,說道:“我有事兒跟你說,先上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