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淳歌走過還不是太熱鬧的街,直奔北王王府,北王這王府他也是來過的,不過此番再來卻多了一份別樣的心思。
一位王府的家僕打開大門,只見一個文質彬彬的年輕男子立於門前,周身的氣韻一派大家之態,這個僕人也是王府的老人了,一眼便認出了此人便是當年有過一面之緣的官淳歌官大人,忙是屈身行禮。
“官大人。”那人九十度大禮,顯然是十分尊重淳歌的,當然了倒不是淳歌如今的名頭已經能震懾到他,只是因爲,北王曾下令,若是官淳歌到訪,萬不可失了禮數。
“本官的拜帖。”淳歌知道王府的規矩,沒有拜帖,誰都不能輕易進府。
那家僕恭恭敬敬接過拜帖,客氣道:“王爺曾有令,大人到訪無須拜帖,大人請隨着小人來吧。”
淳歌淡淡一笑,便跟着那僕人進去了,不一會,王府的管家便親自來了,那僕人想淳歌作揖而別,便趕忙跑到北王世子那兒報信了。北王府的僕人之所以能對淳歌這般的畢恭畢敬,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北王世子的囑託,世子曾命令所有王府僕人,若是淳歌到訪,須得第一時間知會於他,否則便逐出王府,這也就是那僕人這般拼命狂奔的原因了。
這廂的管家自是帶着淳歌去往北王所在,他們家王爺似乎早就知道淳歌今日會拜訪王府似的,已是讓人備好了酒菜,就等着淳歌的到來。
“大人,您往裡頭走,王爺就在那兒。”管家指了指院子的裡頭,便不再上前了,那個地方就連世子都不能輕易進去,他更是不敢越距。
淳歌點頭道謝之後,便邁着小步子往裡頭走去。他依稀記得第一次到王府時,他還是個四五品的官員,一晃五年過去了,他也成了朝中的中流砥柱,但北王對他的態度卻始終不曾改變。
王府院子的深處,北王正在晨練,不愧是戰場上走出來的王爺,那種龜息吐納,就連淳歌這種門外漢也爲之嘆服,淳歌到時。北王已經完成了最後一個動作。
“呼”北王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淳歌很上道地遞上汗巾。北王瞧了一眼淳歌,接過汗巾擦起汗。
“多年未見,王爺倒是一如往昔啊。”淳歌在心中算了算,這個北王的年紀比之官二伯都只大不小。可人家偏偏是紅光滿面,可見北王的養生功夫多麼的厲害。
“你來了。”北王擦完汗,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示意淳歌也坐。
淳歌並沒有扭捏,倒是真的坐到了北王邊上,笑呵呵說道:“王爺早就知道下官會來,連椅子都備好了。”
“到了本王的地界,依你的性格,定是會來的。”北王捋了捋鬍子。也是笑意盈盈的望着淳歌,不過他的笑,更多了一層高深莫測。
想當初淳歌還是個七八歲的孩子,他們在杭城的別院見了第一面,當時北王便覺得這孩子將來的成就一定非凡。果不其然。淳歌這些年起起伏伏,終是捱過了大風大浪,成了禮部的尚書,預備的卿士,這種人才,堪稱驚豔才絕。
“王爺當年出手相救,爲下官了卻一樁心事,這份恩情,下官至死不敢相忘。”淳歌嘴上雖是這樣的客套,可那樣子卻不見絲毫的客氣,端起茶盞便是喝茶。
“你當年的糧食倒是教本王免去了數年的缺糧之苦,說起來,還是本王賺了,你此番前來可是有所求?”北王並不是忘恩負義之人,那會北方大旱,他依仗着淳歌給的糧食硬生生抗過了那段日子,但淳歌卻還是被囚禁了兩年,不得不說,他確是欠了淳歌一個人情。
“一碼歸一碼,當年的事,已經過了,便是一筆勾銷,下官此次前來不爲其他,只是求一個答案。”淳歌放下茶盞,正襟危坐。
“世間還有你官淳歌不知的答案嗎?”北王抿嘴一笑,說道:“你問吧。”
“文擂臺之事,可是北王府全權負責?”淳歌深知面對某一些人的時候,拐彎抹角只會多此一舉,倒不如打開天窗,而在淳歌眼中,北王就是這樣的人。
“非也,北王府不曾參與。”北王並未猶豫,直接告知。
淳歌對北王的話,不能說是深信不疑,但終歸還是信的,可這文擂臺的舉辦人恰好就是北王世子,若說北王府沒有參與其中,那不是自相矛盾嗎。
突然淳歌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略帶驚訝地問道:“王爺不會是,考驗世子吧?”淳歌的額間不由得出現冷汗,這是什麼父親,怎麼會拿這種事兒考驗親生兒子,一個不留神世子可就變成死子了。
北王嘴角勾起笑意,並不作答,但很顯然他這是默認了。
“王爺,下官與您也是老相識了,便交一個底。”淳歌話音一頓,沉聲道:“此次下官再回北方,文擂必是首要解決之事,到時拂了王府的面子,您可莫怪。”
北王仍是不答,可眼中透露出的信息,卻讓淳歌稍作安心。隨後淳歌只是與北王閒聊了幾句,便出了那院子,畢竟他作爲有蘇朝廷的三品大員,總不會真的傻到和皇帝最爲忌憚的王爺一起吃個早餐,若是他真的做了,只怕這早餐也就成了他的最後一餐吧。
等淳歌走出院落,北王世子已經在院外等了許久,可面上卻不見絲毫急躁的氣息,由此可見,這位世子的修養還是極好的。
望着這個三十開外的世子,淳歌想到了北王斂着笑意說的那句話:“本王就是想看看,他何時才能醒悟。”想來世子有北王這個絕世王爺做父親,磨練肯定是少不了的,他也只能在心中爲世子哀嘆了。
“世子”淳歌點頭作揖。
“你真的來了。”北王世子都準備去驛館找淳歌了,不曾想淳歌真的會登門,心中自是又驚又喜。
“那年世子帶兵相助,淳歌今日便要還一個恩情。”淳歌這會兒並不是用官員的身份,而是私人的身份,那一年北王世子未經北王同意便出兵相助,纔有了後來的北王相助,這一點淳歌一直記得。
“你我也算是共過生死,這些小事兒,就算了吧。”北王世子並不是想和淳歌套近乎,他第一次見淳歌就丟了人,本該是對淳歌恨得咬牙切齒,但誰知越到後來,他對淳歌的感覺就越是複雜,現在更是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文擂之事,淳歌不會對世子下狠手,望世子早些抽身。”淳歌語氣中多了一絲勸誡,他不能同世子直接說亂了北王的安排,但他可以稍作提點。
北王世子,裂開的嘴微微收攏,他雖也是舉世聞名的大才子,但較之淳歌與林洎卻始終遜色不少,這些年他因文擂之事名聲大噪,心中自是有自己的思量在,淳歌一來便拂了他的面子,終歸讓他有些惱了。
淳歌見世子神色變化,自知是勸不了這人,搖了搖頭,說了句:“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說罷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王爺,北王世子也沒再來追他。
當淳歌回到驛站之時,中午未到,他又是餓着肚子出門的,此時已是飢腸轆轆了,驛站中的官員又都離開了,他找不到小旗子,只能是自個兒到廚房找些吃的。可還未到廚房,便聽到了一個宛如黃鶯的女子聲音。
淳歌靠近廚房一看,原本餓極的五臟廟,一下就給氣飽了。廚房中有一男一女,男子炒菜,女子正洗了菜要切呢,一派夫唱婦隨之象,分外和諧。只是那女子是西王的郡主,那男子便是林洎。
“官大人回來了?”蘇祐菀談笑之時趕巧往門邊一瞥,這就見着了淳歌,倚在門上,滿臉是透着寒氣的笑意。
“淳歌回來了。”林洎剛炒好一盤菜,轉身將菜擱到桌子上,笑着朝淳歌走來,問道:“可吃飯了?”
“不曾。”淳歌挑了挑眉,不鹹不淡地說道。
“那便嚐嚐我的手藝,你先到外頭等着。”林洎噙着笑意將淳歌推出門外。
淳歌不做聲,自己走到院中的梨花樹下,找了個位子便仿若是入定了。
“官大人”不久,蘇祐菀的便移步到了淳歌身旁。
“郡主”淳歌起身行禮。
“官大人不必多禮,小女有一事相詢。”蘇祐菀紅一張小臉,立在一旁。
“下官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淳歌也沒有坐下,淡淡說道。
“你與浸之乃是多年好友,可知浸之心中是否有心上人啊。”這句話問出,似是抽掉了蘇祐菀所有的氣力。
“不巧,這事兒,下官真真是不知。”淳歌眼中燃起一簇怒火,浸之,他倆都好到這份上了。
“那你能否告知小女,浸之是個怎樣的人。”蘇祐菀是開心的,連林洎的摯友都不知道林洎是否有心上人,那就說明,林洎沒有。
“郡主又是如何看待林大人的呢?”淳歌露出了一個極淺極淡的笑。
“浸之,他,他”那蘇祐菀欲言又止,末了直接閉上了眼,說道:“他似一絲秋風清逸,如一件淡雅素衣,飲一杯雨前清茶,漫步於梨花樹下,任白花紛落,溫文爾雅,淨玉無瑕。”
“菀兒,你”無巧不成書,就在蘇祐菀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林洎出現在她的身後。
一時間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兩兩相望時,世上便只剩下一個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