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怨不得見慣大風大浪的蘇祐君‘花容失色’,這在有蘇朝,五千萬兩是什麼概念,姑且先算一筆賬吧,史上最爲繁華的朝代乃是唐朝,盛唐時期國庫一年的收入約爲1.2億白銀,扣除日常所需,則國庫常備銀,約有八千萬兩。到了有蘇朝,國家昌盛及不上唐朝,添上點天災人禍,因此國家一年的收入撐死了收入只有五千六千萬兩,國庫常備銀,也只有一兩千萬兩。一兩千萬能幹些什麼呢,也就是別人吃肉的時候,喝喝湯而已。
故而,淳歌所提供的五千萬兩,那可是國家一整年的收入,朝廷要是想存下這筆銀子,非得四五年不吃不喝,如今這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麼到手了,彷彿是做夢一樣。有了錢,蘇見豫想做的事兒還遠嗎。
“整整五千萬兩,是你的身家?”蘇祐君似乎是不信,淳歌一個小小的官員,竟能斂財五千萬,要是別人就這麼跟他說,他鐵定是不信的。
“皇上,殿下大可放心,這五千萬兩是臣做生意所得,並非受賄。”淳歌和人家搭夥做生意,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他也不怕人查。
“而今朝中形勢危急,臣這點微末身家,願全數充公。”淳歌望着蘇見豫,心想這麼一大筆錢,還不能換三個條件嗎,等回到京城,這錢財落實到國庫裡,他就辭官,想來看在錢的面子上,蘇見豫也不會爲難他們了吧。
“這可不是微末身家,淳歌,你所求的是什麼?”蘇見豫早就想到淳歌富流油,但也絕不能料到,一個淳歌能拿出這樣一筆鉅款,他頓時有一種無力感。想他身爲一國之君,卻窮得響叮噹。
“臣要的是個人的私事,絕不會影響到皇上。”淳歌並不想讓蘇見豫以爲,他這是在威脅蘇見豫放過林相。因此最好的時機,應該在回到京城,在那個讓蘇見豫舒心放心的地方,他的條件,才能更加容易被答應。
“好,朕就收了你這筆銀子。”蘇見豫將賬本遞給了蘇祐君,看向淳歌的神情,更是一種奇怪。
淳歌也不敢多說,只能放任着蘇見豫打量,好在這人很快就恢復如常。再度與淳歌等人說說笑笑,好像剛纔那個悲憤,吃驚的都不是他一樣。
一頓飯,讓淳歌在吃的時候飽飽的,吃完之後就餓了。於是與淳歌與林洎兩人先行告辭,拉着小手到街上吃餛燉去。
“這家的餛燉是極好。”淳歌帶着林洎到了一處偏僻的小攤上,笑道:“我記得年少時在杭城,我總是和慕容到這兒吃夜宵,那個味道,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
“確實不錯。”林洎嚐了一口,贊同說道。
“小哥有些面善啊。”那店主也是老人家了。子啊此處擺攤數十年,見過了形形色色的人,當年淳歌在這兒也算得上是個吃客,而今過了十多年,他倒是有些忘了。
“年少時常與朋友在老伯家吃,那味道即便是到了他鄉。還是十分懷念的。”淳歌滿足地閉上了眼,又幸福地瞅着林洎。正是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淳歌的眼簾,他狠狠地眨了眨眼,那身影卻又消失了。
“淳歌。怎麼了。”林洎見淳歌一直盯着他,便伸手在淳歌眼前揮了揮,問道。
“無事,你在這先吃着,我去去便回。”淳歌只和林洎說了一句,便急急忙忙離開了。
在杭城,林洎不如淳歌熟悉,想跟也跟不上,只能坐在原地等着。話說單獨走開的淳歌,很快便跟上了那個身影。但不一會便在一個拐角處被甩掉了,當淳歌失望地皺眉,正要轉身時,一把劍,就橫在淳歌的脖子上。
“你是誰?”一個低沉的聲音問道。
“是我。”淳歌淡淡地答了一句,轉身一看,原來真是那個人。
“淳歌?”那人很是驚訝見到淳歌。
“世子,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京城的嗎?”淳歌拉下了臉,沉聲問道。
來人便是北王世子,那個應該在京城待很好的蘇佑仁。
“還有誰知道我到杭城?”蘇佑仁沒有把劍放下,反倒是逼近淳歌。
淳歌下意識地一擡頭,說道:“方纔我也是不經意看見的,沒有同人說。”
“林洎呢,你說了嗎?”淳歌與林洎那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蘇佑仁擔心淳歌騙他。
“我若說了,會是一人前來嗎?”淳歌習慣性的一撇頭,哪知那劍委實鋒利,一下就將淳歌的脖子劃出一道血痕。
這下蘇佑仁急了,匆忙將劍扔到一旁,摁住淳歌的出血處,生怕血流多。
“我不是有心的。”眼瞅着從自己指縫中流出的,淳歌的血,蘇佑仁是真的嚇到了。
“沒有大礙的,只是蹭破點皮,過幾天就好了。”淳歌拍了拍蘇佑仁的手,示意他血停住了。
哪知蘇佑仁不僅沒有放手,反而將淳歌拉近懷中,低頭靠在淳歌的肩上,淳歌自然是要掙扎的。
“就一會,讓我靠一靠。”蘇佑仁連日來的奔波,早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你爲何私自到杭城來。”淳歌似安慰一樣地拍拍蘇佑仁的後背,問道。
“我只問你一句,你可會告訴別人。”蘇佑仁放開淳歌,並離他一米遠,戒備說道。
“若說以你我的交情,我是一個字兒都不會透露的,可要說以官員的職責,我是不該隱瞞皇上的。”淳歌這話的意思很明白,要是今日來的是蘇佑仁而不是北王世子,那麼淳歌便咬緊牙關。可今日蘇佑仁要是以北王世子的身份而來,那麼必是爲北王奔走,身爲有蘇的臣子,淳歌不能不報。
“我是蘇佑仁,卻也是北王世子,又當如何。”蘇佑仁當然知道淳歌的意思,要是爲的是個人的私事,那麼淳歌自是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他的私事便是北王府的大事,這兩樣確是分不開的。
“可是王爺出了什麼事兒?”淳歌不難看出,蘇佑仁臉上的風塵僕僕,能讓一個世子甘冒生命危險的,只可能是關乎存亡的大事,而蘇見豫還沒有動手,想來不是內部紛爭,那麼只可能是外部的干擾了。
“胡人不會愚蠢到去攻打王爺吧?”而今能叫得上名號的外敵也只有胡人,況且唯有胡人是近年才冒出頭的勢力,並不知道北王的兇悍之處,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
“你。”蘇佑仁暗自一驚,他不過是見了淳歌一面,連隻言片語都沒有,淳歌就能知道這麼多,有蘇第一才子的名頭,果然是不虛傳的。
“王爺有恩於我,但凡是能幫的,你儘管說。”杭城是淳歌的地盤,就算蘇佑仁的掩藏工作做得再好,淳歌還是會發現的,與其如此,還不如買北王一個人情。
“糧,軍糧。”蘇佑仁糾結了半天終於還是開口了:“王府的軍糧,動不得,王公的所借的糧餉只能夠前幾個月,要是半個月之內借不到糧,北王府便危險了。”
“你去夏家,找夏之流,就說是我吩咐的,但凡是南方的糧號,在三日內將餘糧籌集,低價賣給你。”要是前些日子的淳歌,他或許還要糾結一下,但是今日淳歌已經將一副好牌送給了蘇見豫,此刻稍微的助人爲樂,只能算是維護國家安全,算不得勾結北王,當然了,淳歌還是幫了北王的。
其實北王不是沒有軍糧,只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要是北王動了自己的存貨,那就少了與蘇見豫叫板的實力,而蘇見豫也會乘機出手,故而爲了保全自己,北王是不會動用底牌的。淳歌的幫助也正是爲淳歌保留了底牌。
“多謝。”不知爲何,蘇佑仁用一種淳歌看不懂的,也是淳歌從沒見過的憐憫的神情,但是很快他便消失在淳歌的視線內。
“我這又算不算兩面三刀呢?”淳歌仰天自問,一當面他巴不得蘇見豫聯合林相對付北王,另一方面他有幫助北王保存實力,應付蘇見豫,他在其中的角色,雖是八面玲瓏,然絕不討好。
借於林洎還在餛燉攤子等着呢,淳歌趕緊快步回去,當看到林洎的那一霎那,淳歌總覺得自己像是忘記了什麼一樣。
“你怎麼,怎麼受傷了。”林洎緊張地撫上了淳歌的出血的脖間,那顫抖地手像是碰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淳歌總算是想起了,自己忘了處理好傷口了,看着林洎疼惜的神情,淳歌是一臉的抱歉。
“自個撞刀口上了。”淳歌撅了撅嘴,做出一副撒嬌姿態。
就這藉口,十個人有九個不信,但偏偏是遇上了林洎,別說淳歌是自個撞刀口上了,就算改天淳歌說自己撞豬上了,林洎都信。
也並非淳歌有心隱瞞蘇佑仁的蹤跡,而是以蘇佑仁狡猾的程度,此時此刻不知是在哪兒犄角旮旯裡監視着他呢,反正與林洎相處的時間海了去了,只消他一個眼神,林洎必能反應過來,他也不急在一事。
回到官家,淳歌脖子上的傷口自是免不了被管家等人的一通說教,大家對淳歌的說辭,也提出質疑,唯有蘇祐君臉上的表情略微凝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