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按大人,可把您給等到了?”陸家主就站在王公落腳地的拐彎處,等的就是淳歌。
淳歌刻意地往後退了一步,做出一副距離感的模樣,說道:“不久前才見了陸家主,怎麼會在此地等着本官呢。”
陸家主尷尬的笑了兩聲,他前腳剛走,淳歌后腳就去找王公了,就在剛纔他還見着王公與淳歌笑談而出,那樣子可不是一般的交情能有的。這就證明了淳歌所言不虛,若是他們再不表態,淳歌極有可能聯合王公,到那時東南將不會再有他們的容身之死啊。
“這不是大家商量好了,急着想告訴您嘛。”陸家主的任務就是將淳歌帶到酒樓,讓那些個自以爲是的家主們自個和淳歌說。
“正巧本官現在有空,那便去吧。”淳歌客氣地點了點頭,露出一副咱倆不熟的樣子,讓他與陸家主之間 的氣氛格外的奇怪。
陸家主明顯感覺到他與淳歌的距離,心中不禁暗自想道,莫非巡按與王公已經結盟,這才與他保持距離,早上見的時候,還沒有這般的生疏呢。
“大人這邊請。”陸家主心中雖有疑惑,但臉上還是一副熱情的小樣子,像個小廝似的將淳歌帶到了杭城最好的酒樓。
陸家主沒有感覺到自己在對淳歌的態度上發生了轉變,照着淳歌的話說,原先的陸家主還能算是個合作伙伴,現在就只是一個蹦躂蹦躂的高級手下。還是屁顛屁顛的那種,不過淳歌還是很樂意見到這種情況的,因爲無形間他已然成爲了陸家主領導者,可憐的陸家主就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成了被領導者。
當淳歌邁進那件雅間的時候,還是小小地吃了一驚,這雅間不大,可裡頭的那些人,都是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人啊,其中有杭城老牌的那些商人。在藥價之爭時他們已經與淳歌打過交道了,自是知道淳歌的厲害,這回一見面便是一副謙卑的態度,起身笑臉相迎。而剩下的幾人則是東南其他地方的商賈,雖常聽見淳歌的名頭,但始終沒有親自吃過淳歌的苦頭,只是微微起身點了點頭,就算打招呼了。
“恭喜巡按大人。”杭城的那位李家主率先端起了酒杯,敬了淳歌一杯,淳歌封官也就是前幾天的事兒。故而他剛一見面便是道賀,以求給淳歌一個好印象。
“多謝。”淳歌不痛不癢地應了一句,同樣端起了酒杯,毫不做作的喝光。
這一來一往,淳歌又坐回了位置上,李家主也不知該從何開口。只能是看着淳歌滿臉笑意地吃東西。陸家主一看,這形勢不對頭啊,其他的家主們都還端着自個是手握東南經濟權商人的架子,不肯‘屈尊’討好淳歌可急壞了他,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端着呢。
“解元公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軍功實數難得啊。”說話的正是那夥不知深淺的外城人,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口氣不小的家主姓馬,家中也有幾個族人是爲官的,且官位也不低。故而他壓根就看不上淳歌這個小小的六品官。
淳歌沒有馬上附和,只是淡淡地看了馬家主一眼,他如今的官位可是實至名歸的,一般人都該稱呼他爲巡按大人,當然那些讀書人。或是讀書人圈子裡的人還是能稱他爲解元公,以示對他才學的尊重,可是一個商人,貿貿然地稱呼解元公,並且還帶着小小年紀這幾個字,語氣就着實有些高傲了。
誰不知道,淳歌的年紀一直是他的內傷,大夥總是隔三差五地說,因爲年紀小,所以不能委以重任,前不久的那次彈劾就有,人家欺負他年紀小的因素在,這位馬家主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位是?”淳歌並不認識這人,向一旁的李家主詢問道。
李家主小聲的提醒道:“這是寧城的馬家主。”
淳歌這才點頭像是若有所思,原來是寧城的人,,怪不得眼睛長在腦袋頂上,寧城這幾年出了好幾個科舉名人,還是幾位朝廷部級官員的家鄉,其中就有一位三品部級高官就是他們馬家的人。
“馬家主,倒是幸會。”淳歌隨意地舉了舉酒杯,像是壓根就不把人放在眼裡。
馬家主這剛要發怒,一邊的陸家主便搶在前頭,客氣地問道:“不知大人方纔與王公聊得,可盡興?”
“自是盡興的,王公還說着要本官過幾天陪他一同暢遊東南呢。”說着淳歌還特地笑得格外開心,似乎表達就是他很樂意與王公打交道一樣。
淳歌這話一出口,這宴上商人的氣壓便有些低了,先不說王公與他們同爲商人,就說王公是北方人,淳歌也不能與王公如此相熟啊,南北不可相容的道理連他們商人都明白倒是淳歌這位官員沒弄清楚。
“解元公還是避避嫌的好,王公畢竟還是北方人。”馬家主倒是一副義正詞嚴態度,宛然成了東南人指責淳歌的代表人物。
“哼”淳歌難得諷刺一笑,說道:“天下盡知,王公那是當世大儒,文韜武略無一不精,莫不成因南北之故便要將如此人物拒之門外?”
淳歌的意思很明白了,他可不是任人教訓的孩子,即便是馬家主族內的高官親自到他跟前,也不見得有資格教訓他。
“這。”馬家倒是被問得啞口無言,他只記得王公是北方最大的商幫首領,卻是忘了王公同樣是名滿天下的大儒。
“看來,咱們還是不適合一桌吃飯,倒也不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只是本官這會兒想吃王公常吃的那種米粥。”說着淳歌笑着作揖,以表道別,禮貌做的十足,說道:“阿奴,咱們找王公討碗粥喝去。”
陸家主瞧着淳歌真是要走啊,趕緊叫道:“大人,且慢且慢。”
“陸家主纔是留步,本官先行告辭希望沒有掃了衆位的興致。”淳歌冷冷地瞅着陸家主一眼,隨後便與阿奴快速地離開了。
“大,哎”陸家主真是恨不得掀桌子了,回頭與席中衆人,怒道:“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官家的再度興起,你們難道沒有看見嗎,昔日的東南第一世家,他們家門坎與府衙齊平的日子又回來了,你們難道看不出嗎,這官淳歌豈是你們得罪得起的,這事兒老夫不管了,你們就等着哭吧。”說罷陸家主也是拂袖離開了。
這些商家都還沒說什麼呢,這宴就散得差不多了,衆人是各自懷着各自的心思說了幾句,也都走了。
其實淳歌並沒有真的去找王公,他只是在酒樓對面的房間,點了菜看着別人不歡而散,自己則是吃飽喝足地回家了。
回到官家,淳歌意外地發現,慕容夜竟在官家等着他。想必慕容夜定時有急事,不然也不會在這中節骨眼上來找他。
“淳歌。”今日的慕容夜表情特別凝重。
“怎麼,今日走起成熟大叔的路線了?”淳歌的漫不經心與慕容的反差極大,似乎是這倆人的角色互換了一樣,平日裡總是慕容沒心沒肺,淳歌端的一本正經,今兒倒是太陽打東邊出來了。
“我問你一件事兒,你說與不說,都隨你。”慕容夜難得地掙扎、嚴肅,彷彿事關生死一樣。
“說”淳歌仔細盯着慕容看了好久,這個當年與他相遇時還是狂狷不羈的男子,此時竟也添了一份愁緒。
“東南的統帥會是誰?”慕容根本就沒有把握淳歌是否會回答他,可他卻必須要問,因爲慕容家那些不長眼的已經卷進了這場明爭暗鬥,他必須一擊即中。
“我二伯。”淳歌想都沒想便回答了。
“當真?”慕容夜一下子難以接受淳歌竟會不假思索地告訴他,這讓他懷疑淳歌是不是與他開玩笑。
“我何時騙過你。”淳歌摸了摸下巴,難到他的長得不像說實話的人?
“你就這樣告訴我了?”淳歌不是要考驗自己嗎,慕容夜很難接受這答案沒有一絲曲折地到了他的耳朵裡。
“就這樣告訴你了。”淳歌可真想抄起手邊的書,朝着對面正襟危坐的慕容扔過去。
“爲什麼?”慕容屁股往前挪了兩步,不敢置信地問道。
“瘟疫時你冒險送藥原因就是我今日毫不猶豫的結果。”淳歌是真心拿慕容當一生的摯友,即便是個損友,所以一切客觀原因在這份友情前都是不成立的。
“我知道了。”慕容夜眼中的神情幾經變換,最終說了一句,也不理睬淳歌的反應,自個雄糾糾氣昂昂地回家了,惹得淳歌在他身後用着東北腔直直叫道:“毛病。”
“公子,王公已經接過來了。”阿奴在慕容離開後才進了淳歌的書房。
“好生地伺候着就行,他才見了我,我這會兒再去不用他看,我都嫌煩。”淳歌伸了個懶腰,繼續看着他的四書五經,想必很快他也要備戰春闈了,他這些日子學業荒廢的厲害,可得抓緊時間補回來。
看着倆眼微微泛出睏倦淚光的淳歌,阿奴只得默默地奉上一盞茶水之後便退出房間,很認命的去了廚房,開始做起糕點。他這會子要忙的糕點倒不是淳歌要吃的,是王公點名要的。他彷彿還能看到,淳歌很爽快地用自己做的糕點來換王公到官家居住時的淡定,好吧他承認他家公子好像把他賣了,賣給了酷愛糕點的王公,並且他還很愉快地幫着他家公子‘數錢’。
廚房內,一個身影火速的移動着,很久很久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