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世子的兵馬正是可用之時,你”阿奴有事兒拖宋琦將淳歌的湯藥端過來,只不過宋琦意外之中聽見了淳歌在勸北王世子帶兵離開,他不好打擾,只能在世子離開後,纔將半涼的藥給端進來。
“你聽見了。”淳歌身子沒有好全,自是感覺不到宋琦在帳外,他接過宋琦帶來的湯藥也不管冷熱,一口悶完了才怏怏說道:“你都說是世子的兵馬,與北王搭上關係,無異於與虎謀皮,不是什麼生死攸關的時刻,這是下下策。”
“這倒也是。”宋琦挑了挑眉說道:“這回咱們算是欠了北王一個天大的人情,擱到京中人家還指不定怎麼誣陷大人與北王的關係,就怕聖上會猜忌大人。”
宋琦說的這點正是淳歌擔憂的,如今蘇見豫身子未見好轉,朝政皆在林相與6卿士手上,只可惜他在這倆人跟前都是個不討喜的,他原先就與北王有着不清不楚的關係,這下更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他若說他與北王不過是點頭之交,有誰會信,單單的點頭之交會在危難時不忌諱地插手邊境事務,所以說淳歌的麻煩這纔開始,自打蘇見豫病倒,他就註定要夾着尾巴做人。
“如今的情勢不利,咱們還是收斂點的好。”所幸淳歌這回也是有驚無險,只是這一次想要重建鬆城卻是難上百倍。
“對了,樂山那兒。你可有送信去。”淳歌這些日子那叫一個俗事纏身,壓根就忘了給樂山報個平安。
“哎呀,光顧着覈實百姓的身份,我給忘了。”宋琦一拍腦門。因爲害怕阿史那再次回來或是安插奸細,他將每個回城的百姓都進行覈實,一下子忘了給樂山送信這茬。
“還不趕緊讓人通知樂山,他如今可不得急死。”淳歌差點就一腳踹上宋琦,這種事兒他忘了就算了,身爲自己的副手怎麼能忘呢。
“知道了知道了。”好在宋琦臉皮較厚,在淳歌那利劍一般的眼神之下殺不死他,他趕忙出帳去安排通知樂山這事兒。
正如淳歌所料,樂山現在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尤其是接着好幾天都沒有淳歌的消息。要不是秦陵一而再再而三的拉着。樂山早就暴走了。
“你別急了,官大人是什麼人物怎麼可能會折在這裡呢。”秦陵幾乎要貼身看着樂山,面對淳歌的事兒秦陵也只有無奈的份兒。但他卻也敬佩淳歌膽大,此時他能幫淳歌的也許就是照着淳歌的吩咐做。
“你不懂。”樂山跺了跺腳,他現在十分後悔樂水不再身邊,他的這個兄弟深知淳歌的心思,若是樂水在身旁他也不至於會急得像無頭蒼蠅一樣。
“正如你所說,對手極爲厲害,但官大人也不是吃素的,你還是老老實實在這兒守着,別讓官大人分心。”秦陵也有自己的想法,他雖佩服淳歌敢獨守鬆城的勇氣。但卻也不由得擔心淳歌以三百對三千的戰果,顯然淳歌不佔任何優勢,是生是死是個未知之數。淳歌將樂山派到邊境來就是爲了反擊北夷的,說的難聽點,就算淳歌死了樂山也能幫着報仇,當然這個想法,秦陵是打死了都不會說的。
“你不懂。”說着樂山便要出門去。
秦陵也不攔着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官大人既然將生的機會留給你,難道你就是這麼浪費的。”
這句話說到了樂山的心頭,的確他遲遲不曾動身就是這個原因,他不能辜負淳歌的這份心,但他就是放不下心,就像當年青山被毀時他連夜趕路一樣,他怕極了失去淳歌。
然而淳歌的消息卻始終沒有傳來,等到樂山與秦陵收到有關淳歌的訊息,還是北夷那兒傳來的,淳歌被俘,鬆城已經攻破,大批北夷士兵在邊境叫囂。
“不可能,淳歌不會被俘的。”樂山已經坐不住了,淳歌若是被俘,他的身份該怎麼辦,他一個女子會有怎樣的結局,樂山第一次感到刺骨的寒。
“你冷靜,冷靜”秦陵也不相信這個消息,只是鬆城那邊遲遲未有消息傳來,他們派去的探子也從未回來,更是坐實了這個的消息。
“我怎麼冷靜。”樂山瞬間便啓動了暴走模式,高吼道:“不是你弟弟你當然不擔心。”
“啪”秦陵當即一個巴掌甩過去,冷聲道:“官大人誓死都要守衛鬆城,即便是如今被俘,就算是犧牲,他也是死得其所,你身爲官大人的兄長,難道不應該爲他報仇嗎,光是吼光是怒就能救回官大人,殺退北夷?”秦陵何嘗不難過,淳歌可是他難得服氣的官員之一,淳歌既然被北夷俘獲,那就說明淳歌是一直堅守鬆城的,這樣的氣節在文人中已屬難得。
“那我該怎麼辦?”樂山忍住淚水,漲紅了眼,哽咽說道。
“爲官大人雪恥。”秦陵搭上樂山的肩膀,他一定會爲淳歌雪恥的。
樂山深嘆一口氣,儘量學着淳歌的模樣,輕輕地說了句:“我聽你的。”
秦陵也嘆了一口氣,不得不說樂山是淳歌的哥哥,現在這淡定的模樣與淳歌是如出一轍的,這會兒要樂山冷靜對待淳歌這件事兒,確實是有些殘忍,不過也是別無他法的。
“將軍,將軍,北夷領軍一萬直逼三十里之外。”前方的探子直接奔進秦陵的書房,看起來有些慌張。也是此刻的邊境沒有蘇佑啓的鎮守,士兵也不過四萬,最重要的是糧食嚴重不足。
“慌什麼,仔細說。”秦陵不愧是從軍數十年的老將士,喜怒不形於色這門功課早就做得很到位了。
“北夷在邊境三十里處先行一萬人馬。似有三四萬人在其後方緩行。”那士兵深吸一口氣,理了理思緒,這才彙報。
“下去吧。”秦陵皺了皺眉眉頭,揮手說道。
那兵士離開了。秦陵的書房也陷入了沉寂,良久還是秦陵打破了安靜。
“樂山你確定鬆城那邊只有三千人。”秦陵壓抑住強烈跳動的心問道。
“我走之前是看到了三千人,不過那三千人都是以一敵十的好手。”倘使是三千對三千樂山也並不感到懼怕,就是因爲兵力的差距這才令淳歌放棄直面抗爭。
“若我給你五千士兵,你能收回鬆城救回官大人嗎?”秦陵必須保證邊境的穩固,所以他並不能離開邊境,但他也害怕北夷在鬆城的人馬會做出不利於鬆城的事兒,故此鬆城是一定要奪回的。
“一定能。”樂山做夢都沒想到秦陵會出兵收復鬆城,他也做過邊境的將領自然是知道,凡是邊境的兵馬是不能外調的。秦陵肯做出這樣的決定實屬不易。
“你去挑選五千人。即刻出吧。”秦陵的語氣有些沉重。他不能讓邊境失守,否則他拿什麼面目去面對北方的一衆百姓,以及信任他的蘇佑啓。
“樂山。”在樂山即將出門的時候。秦陵還是開口問道:“若是北夷拿官大人作爲威脅,你會怎麼做?”
樂山愣了愣,是啊身爲軍人他不能因爲私情耽誤軍機,他掙扎了許久終是,合上了眼,無力地回答道:“大局爲重。”
“還望你記得今日的話。”秦陵已經打算捨棄淳歌的性命了,爲了北方的安定已經有太多的人死去,他不能因爲蘇佑啓與淳歌的私交而棄大局於不顧的。
樂山沒有回答,只是加緊了步伐,走出了秦陵的書房。不稍一個時辰他便點齊人馬離開了邊境,他已然踏上營救鬆城的路。
樂山並不知道他與秦陵的一切行動都在一個人的計算之中,人家現在正等着樂山自投羅網秦陵大亂陣腳,那人便是敗走鬆城的阿史那。
“可汗,他們來了。”方遠等人埋伏在鬆城六十里外,足足有五天了,等的就是樂山領兵前來。
“確定了那人是官淳歌的堂兄?”阿史那閉目養神,他可沒見過樂山,不過他這次的目標卻是樂山,他要藉着官樂山給淳歌致命的一擊。
只見方遠拉出一個有蘇的士兵詢問了一番這纔回答道:“可汗,那人就是官淳歌的堂兄官樂山。”
阿史那不急不緩睜開了眼,望着淳歌所在的鬆城,淡漠一笑,說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說罷便與一干兵士隱入林中。
話說當日阿史那被迫退走鬆城,面上雖不甚在意,但卻記在了心上。他並沒有立刻離開有蘇的國境,反倒是仔細地檢討起自己的失敗,他已經知道是宋琦領着援兵前來營救的。既然宋琦領了兵來,那就說明淳歌的後手並非爾耳,他開始推測淳歌的下一手,以他的智商這並不是難事,他料準淳歌會在邊境處下手,想要對他趕盡殺絕。然而他卻並不在意,因爲早在出兵前他就說過,若是他一月未歸就讓北夷將領領兵進犯邊境轉移衆人的視線,並且傳出鬆城已破淳歌被俘的謠言,動搖有蘇的軍心。
只是一切比阿史那預想的更加順利,尤其是在他們無意間截獲了鬆城向外傳遞的書信,阿史那這纔想到了彼時的計謀。他不聲不響地隔斷了鬆城與邊境的聯繫,讓邊境處於將信將疑的狀態,以他對秦陵的瞭解,秦陵一定會讓人收復鬆城以免夜長夢多,那樣一來他便可以趁虛而入。等待淳歌是阿史那不溫不火的憤怒,他十分期待淳歌的反擊,或者說是淳歌痛苦不堪模樣。
一牆之隔的淳歌絲毫沒有察覺到阿史那的計劃,他以爲樂山已經收到了消息,直到遠方傳來的巨響,陡然轟進了他的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