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兀朵在殿上的咆哮,似是振聾發聵一般。撲天雕王鐵諾沒有迴應,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而撲天雕王身旁一個粗壯的漢子則訓斥他道:“兀朵,你居然連大哥都不叫了?還在那大言不慚。爾等犯上作亂、圍攻王庭,速速投降大王還能網開一面。否則不用等四方來援,大王出手就能取爾等項上人頭。”
王座側近玉階之上,除了這位大漢,還有十數王庭侍衛和數位臣公。而與他們對峙的則是跟在鐵兀朵身後的數十人。
只不過這數十人聽到大漢的話無不後退一步。這種情不自禁的本能,使得殿上發出了一聲齊響。
鐵兀朵和他身旁的三位老者沒有受到影響。他面露譏笑,緩緩說道:“三哥,你以爲就只有我要反他。你自己看,今天將近有一半的族人都反他。”
“你胡說。”被鐵兀朵稱作三哥的人根本不相信。
“我胡說?”鐵兀朵沒生氣沒發怒,平靜而漸帶激昂地接續說道:“若非有王庭侍衛長豁蘭和他的部屬相助,我們能如此輕鬆地佔領王庭各處,進入到這裡來?若非右營統領阿古達引兵去阻攔左營出兵,外面又怎會到此刻都仍沒有動靜?”
三哥看似粗鄙但並非癡傻,一時之間之前不少心中的疑惑亦得到了解答。然而雕王鐵諾並沒有因爲他五弟的這番話有所動搖。他的如此表現讓鐵兀朵心頭有點不安穩起來,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將其歸作是對方多年積累下來的餘威所致。
三哥:“所以長老院也站在了你那邊?”
其中一名老者,聞言立即堅定地答道:“我一直都支持兀朵的主張。”
而另一名老者在這人開聲之後,卻說道:“哈爾長老僅代表他的個人立場。我們長老院沒有統一的意見。經決議,我們認爲這是你們兄弟的政見之爭,我們將遵從勝利者的領導。我倆是來旁觀見證而已,並不參與你們之間的爭鬥。”
哈爾長老冷哼一聲,明顯不滿部分同僚的選擇。
三哥聞言卻是心頭一鬆,同時不明白,若是隻得哈爾長老一人在此支持五弟,五弟憑什麼如此鎮靜。大哥武功之高,哈爾長老根本擋不住的啊。
“三哥,大哥他其實只是在故作鎮定罷了。這種異草是我偶然發現,之前根本沒見載於什麼典籍。它無色無味,而且起效緩慢讓人難以察覺。如今他的本事根本已經剩不到一半。”
三哥大驚,望向大哥,但看不出什麼異樣,又轉而問五弟:“你說大哥他中了你的毒?”
“無錯,鐵諾你也不用再拖延了。這種毒根本無解,只有等它自行散去。不過不等上一天,它的毒性可不會消失。”
若不是勝券在握,鐵兀朵也不會這麼淡定地跟對方說那麼多。況且,他要爭取更多人的支持,尤其那邊的幾位大臣和他的三哥。畢竟,這場內亂過後,真正的大戰還在後頭。雕氏若是元氣大傷,即使自己勝利也是輸。
就在此時,如同鐵兀朵心中的不安要應驗一般,鐵諾威嚴的聲音在大殿之中響起。
“綿妃,出來吧。你不用再躲在一旁偷偷觀看,本王不怪你。”
隨着聲音在殿堂迴盪,一名嫺熟端莊、身穿華服、佩戴着各種金飾的靚麗女子緩緩從門外走進來。
她聲音柔柔的,檀口初開的第一句就是:“大王,我對不起你。”話到此處,她已帶哭腔。
三哥心想難道嫂子與五弟有染,頓時莫名火起,一聲冷哼,怒瞪二人!
綿妃緊緊地盯着雕王,並沒留意到三叔的舉動,鐵兀朵見狀有點喊屈。
鐵諾目光一轉,以柔情迴應對方癡迷的眼神,威嚴聲音再響,竟道出了綿妃心中所想:“綿妃,你雖然知道我對你很好,但你始終忘記不了父母兄弟飢寒交逼慘死的情景是吧?!那年大雪,我趕到你們部族之時,還活着的人已是十不存一。你才十多歲,捲縮在那,亦是奄奄一息。”
“大王。你和姐姐憐憫才讓我入了門。我……”說到這裡,她已泣不成聲。
鐵諾搖頭嘆道:“你心地就是這樣善良,所以我說不怪你。況且,你們以爲區區伎倆逃得過本王雙眼?!我等到此時,只是想趁機看看究竟有多少不滿之人平日隱藏起來。”
鐵兀朵聞言一怔,失神呢喃道:“你沒中毒?不可能,怎麼可能?綿妃,你走漏了風聲?”
原本還在哭泣的綿妃,被他這樣一喝,頓時六神無主,眼露迷茫地思考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鐵兀朵身旁一道黑影倏然飛躍上前,正是哈爾長老突襲雕王。同是天外天強者,他又豈會因三言兩語便信以爲真。
鐵兀朵隨即也反應過來,對方在自己的心裡所留下的陰影太大了。
只是沒等他下令,“啊”的一聲慘叫,又像是悲鳴,已經宣告了眼前兩人的勝負。
鐵諾看到哈爾長老縱身襲來,目光瞬轉冷冽,如刀子一般刮向對方。
隨後,衆人只覺眼前一花,雕王已如天上的海東青那般翔空相迎。撲天三式同時施展而出。
無情鷹爪頃刻已將對方左勾右直的一對龍拳甩開。緊接着中門大開的哈爾長老,咽喉和左心同時被雕王的利爪擊中,發出一聲痛呼。
哈爾長老跌落在地上站不起來。倒飛而回的雕王再次安坐在王座之上,一絲汗水也沒冒出來。
數十人見此盡皆呆立當場,腦海之中一片空白。
正所謂陰謀詭計在絕對的武力面前都不過是夢幻泡影。
綿妃看到大王確實沒有中毒,止住了哭泣。她並非在擔心自己會受到什麼處罰,相反竟然是因大王安然無恙而竊喜。之前她覺得自己被鐵兀朵蠱惑來暗害大王真的很不該。
鐵兀朵此刻已然心生絕望,即使阿古達能勸服左營統領顏回,可是自己這裡也輸掉了。想到此處,他滿臉苦笑。
“沒想到,竟然這樣都被你躲過去了。這回又是我輸了,從小到大我便沒贏過一次。難道你真的得到長生天的眷顧?長生天難道放棄我們大漠子民了?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