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窈窕淑女
徐遜大感意外,“幼兒館?”閣下尚未成親,府中哪來的幼兒?張勱有些羞澀的笑笑,“我自幼是師公帶大的,師公他老人家年紀越大越像孩子,這幼兒館,是依着老人家的吩咐。”
“純孝之人,純孝之人。”徐遜讚歎。張勱謙虛道:“哪裡,我對師公常常抱愧呢。他老人家想早日抱曾孫,一直不得如願。”
呃,沒孩子,對師公抱愧,那父母呢?徐遜好奇之至,旁敲側擊的說道:“令尊令堂,想必也是一樣的心思。天底下做長輩的,都是盼着晚輩好。”
張勱笑道:“家父家母卻不是這樣。家父家母說,男子成親太早則傷精血,傷身體,且子嗣不康健。不瞞兄臺說,家父家母命我至少二十三四歲時才成親,便是師公,也是贊成的。”心裡可惜歸可惜,沒逼着孫子早婚,師公還是很懂事的。
徐遜怦然心動,“令尊令堂所言,極有道理,極有見地。”男子該二十三四歲時方成親?那豈不是……她滿二十的那年,自己該是二十三歲啊。
徐遜微微發怔,張勱依舊周到的介紹着,“牆壁繪的圖畫,要活潑可愛方好,萬萬不可拘泥。至於書籍,書鋪中若沒有,可自己寫,自己畫。給幼兒看的,以畫爲主便可,橫豎他也不認識幾個字。”
“極是,幼兒可讀的書籍,書鋪裡是沒有的。”徐遜回過神來,含笑答道:“這一定要自己畫了,想來定是極有趣的。”
張勱又指着青磚石地面規劃着,“有幼兒在,定要鋪上地氈,牆角也要包上,以免孩子磕着碰着。小孩子家家的,讀書也不必正襟危坐,地上放靠背引枕,孩子可以坐在地上,自在玩耍。靠背引枕坐墊,顏色要悅目,小孩子才喜歡。”
徐遜呆了呆,“想的真是周到。”這人不是魏國公麼,馳騁疆場、殺敵無數的將軍?怎麼連媳婦兒也沒娶,就對小孩子的事這般熟悉?
張勱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微笑道:“家母最愛幼兒,我和家兄、舍妹年幼之時,家母便命人繪製圖冊,教我們認字。彼時,我們便是坐在地毯上,或讀書認字,或隨意玩耍。”
徐遜頗有些羨慕,“極好,極好!”牆壁繪着好看的小白豬、小白羊、小白兔,身邊坐着至親的兄弟姐妹,一起讀着好玩的圖畫書,阿遲和阿述、阿逸小時若能如此,定會更加快活。
廂房,阿遲傾囊以授,“藏書閣的佈局要規劃好,書籍一定要分類,最好每本書都有編號,方便查找。不拘自家人或是外人,若是借閱,都應填寫借書單,以免遺失……”
安冾和她爹安公子一樣,屬技術型人才,做事比較嚴謹。她不只是認真聽,還拿着一枝湘妃竹狼毫毛筆,用秀麗的蠅頭小楷逐字記錄了下來,“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安冾是位務實的小姑娘。
“大雕在哪裡?大雕在哪裡?”院子裡響起徐述、徐逸小哥兒倆的聲音。安冾頭也不擡,“大雕有什麼好看的,醜死了。”阿遲向外看了看,“男孩子天生喜好這些。”
徐述、徐逸被侍女帶進廂房。阿遲握握徐逸的小手,還行,不涼,沒凍着。再想握徐述的,徐述略有不快的走遠兩步,“姐,我不是小孩了。”阿遲和安冾都看着他笑,“極是,過了年又長一歲,是大孩子了。”
徐逸乖巧的笑着,“爹孃正嫌我倆在家搗亂呢,正巧張大哥差人接我們來看大雕,我們就忙不迭的來了。姐,安姐姐,你們看過大雕麼?好不好看?”
“兩隻黑的,樣子普普通通,能看。”安冾很冷靜的說着,“兩隻白的,樣子比較神俊,有點意思。”雖說都醜,還是白雕略順眼些。
徐逸兩眼亮晶晶,“有黑的有白的?真好。”徐述雖然想裝大人相,也還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安姐姐,我恨不得馬上見着大雕。”
門簾挑起,一名長挑身材、相貌恬淡的侍女走了進來,曲膝行禮,“國公爺請兩位少爺到上房敘話。”徐述、徐逸掩飾不住興奮之意,“姐,安姐姐,我們看大雕去了。”興沖沖走了。
沒多大會兒,院中響起徐述、徐逸興高采烈的聲音,安冾向外望了望,笑道:“我卻不知,原來二表哥這般喜歡小孩子。”張勱一手拉着徐述,一手拉着徐逸,低頭微笑說着什麼,兩個小男孩兒都是一臉雀躍。
白色錦緞面兒的鬥蓬,用銀線繡着大大小小的蝙蝠,形態各異。風吹過,露出細密柔滑、華美非常的淺藍色狐皮裡子,襯的整個人更加高貴。安冾入神的看了幾眼,“原來二表哥生的這般好看。”從前沒注意呢。
這天徐氏兄妹在西園逗留很久,一直到晚飯後方纔離去。徐述、徐逸回家後還興奮了好半天,“大雕很神氣!很神俊!看的人熱血沸騰啊。”阿遲鄭重宣佈,“那道烤魚味道很好,趕明兒我得問問冾兒,有何秘方。”徐遜淡淡笑着,不知在想些什麼。
西園送走客人,張勱專程交代張憇,“姑姑,往後若有人問起我的親事,您便說我爹孃已有了主意。”張憇笑着點頭,“知道,堵了這些人的嘴也好,省的她們瞎惦記。”那程家二小姐是崴了腳住到西園的,一開始只在屋中靜養,倒還罷了。後來在院中、小徑四處徘徊,用手指頭想也知道她意欲何爲,卻也不好說什麼,只能等她家裡來接。仲凱定是煩不勝煩,想絕了這幫人的念頭,也行,使得。
張勱做事雷厲風行,臘月二十六的時候藏書閣已粗粗有了眉目,被命名爲“新荔園”。安冾頭回聽說這園名的時候,還奇怪了一句,“大冬天的,二表哥想吃荔枝了?”卻也沒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