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冠道人驚愕的看着眼前一幕,自己只是墨守成規的施展‘九宮變幻戮妖術’,理應被玉陽道人剋制的死死的纔對。
他根本沒打算能贏,只是不想輸的太慘,可如今這一切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預估,‘九宮變幻戮妖術’竟是將玉陽道人逼迫的手忙腳亂狼狽不已,眼看就要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之中,此刻他比玉陽道人還要慌亂,贏了這場對決對他而言沒有半點好處,也就給天祿峰多掙幾成例份,天祿峰財力雄厚,根本不在乎這些,而他卻會因此得罪玉陽道人這個裁決司二號人物,甚至是整個天律峰,這可是要命的,見玉陽道人被空間變幻產生的切割之力削掉一縷頭髮,不敢多想,便要收功。
可這一起意才發現,這九宮變幻戮妖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金色的神力源源不斷的從九宮金塔之中涌現出來。
黃冠道人驚的目瞪口呆,尋常時候,想要借用神靈之力,不知要獻祭多少純陽元氣纔可讓神尊賜下一道神力,這時候怎麼如此慷慨了,金色的神力跟洪水決堤了一樣在往外噴,好像不把那玉陽道人活活淹死便不肯罷休,那玉陽道人此刻已是狼狽至極,身上衣衫襤褸,披頭散髮,更需要接連不斷的輾轉騰挪,作出各種奇奇怪怪的閃避動作,就跟跳舞一樣,活脫脫像個瘋子,那張氣度威嚴的臉龐如今也被憤怒扭曲,鮮血滿面。呲牙咧嘴,怒目圓睜。
玉陽道人頭上一撮頭髮連着頭皮一齊被削了下來。若非避讓及時,只怕半個腦袋都要讓斬掉。
可避的過一時,也必不了一事,九宮變幻戮妖術空間錯位的頻率越來越高,速度也越來越快,玉陽道人終是被逼到避無可避之境,一道空間裂隙迎面絞殺而來,他驚慌失措之下。只能揚手遮擋,空間裂隙之中蘊含的撕裂之力直接將他身上那件品質不錯的防禦道衣破開,而後落在了手臂之上,頓時半截胳膊猛然折斷,只剩下皮肉相連,鮮血飛濺沾在了《九誡》之上,玉簡之中散發出來的那股神聖、嚴明的氣息頓受玷污。玉陽道人只覺心中一震,一口淡金色的鮮血狂噴而出。
手臂被空間裂隙折斷,其實算不得重傷,但玷污了九誡,致使仙王氣息反噬,這纔對玉陽道人造成了致命的打擊。
空間變幻仍未休止。眼看就要將玉陽道人絞殺成粉碎,一陣無極之力自虛空中誕生,瞬間便將九宮變幻戮妖術破了個一乾二淨,玉陽道人得以脫險,被送出了小世界之中。雖是保住了性命,如今卻是生不如死。一臉死灰,毫無生氣,似乎此時都忘了自己還活着,死裡逃生的恐懼感還未從心裡抹去,手臂上傳來的劇痛又讓他渾身痙攣,九誡之中仙王意志猶如一尊被褻瀆的神靈,隱隱散發着震怒,令他產生一種強烈的恐懼,就好像匍匐在老虎前爪之下的鬣狗。
他像碰到了一塊燒紅的烙鐵,將九誡玉簡猛地丟了出去,顧不得衆人震驚、譁然的表情,而後祭起神通發瘋似的朝小世界衝去。
不是不甘心,而是至始至終都不相信自己會輸在黃冠道人手裡,一個從未被他放在眼裡的對手。
一個看見自己都腳肚子發抖的人,哪裡有資格戰勝自己?
但無論他如何不相信,哪怕是黃冠道人此時也一臉驚愕,不相信這種結果,依舊無法改變衆人親眼目睹的現實。
天權峰頂天鐘響起,執事道人大聲宣佈了結果:“三號臺,天祿峰黃冠道人對天律峰玉陽道人,黃冠道人升,記兩分。”
玉陽道人被這聲音當頭一棒,這才稍微清醒了一些,仰頭看着氣泡之中的小世界,黃冠道人一身金縷玉衣灼灼生輝,氣勢不凡,然而細看此人神色,便覺得有些賊眉鼠眼的,或許是緊張過度此刻肩膀還在不停的發抖,實在令人不齒,自己便是輸在這樣一個人手中?竟是忍不住想笑,可尚未笑出聲來,便見一個人影風馳電掣似的衝到他身前,速度快到令人無法反映,而後便覺臉上火辣辣的疼,耳朵也嗡嗡作響,結結實實的捱了那人一巴掌,牙齒都有鬆動的感覺。
好不容易被壓下的怒火又被挑了起來,不待發作,卻是看清了動手之人的模樣,只能將怒火壓下。
玄微子一臉沉靜,雙目陰冷彷彿能結冰一樣,手中正抓着玉陽道人先前失控丟掉的《九誡》玉簡,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丟人現眼夠了沒有?”
玉陽道人面目猙獰,彷彿一頭擇人而使,然而面對玄微子時卻沒有一點發作的餘地。
見他不吭聲也不肯退讓,玄微子臉色愈發難看,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將他當布偶似的提起,朝着天權峰上一座偏殿中飛去,總不能讓他在衆目睽睽之下丟人。
黃冠道人膽戰心驚的從小世界之中走了出來,此刻心中還有後怕,也無暇應付那些上前恭賀的拍馬屁的人,慌里慌張的搶開人羣,找到了臉色陰沉像是能滴得出水來的澹臺敬伯,低聲問道:“師尊可否告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與玉陽道人交手的時候,九宮金塔竟然完全失去了控制。”
澹臺敬伯臉色陰沉,也不知如何同他解釋,顯然自己被張潛坑了,而且坑的不淺,他不僅能夠控制九宮之神,而且控制力度達到了一個無以倫比的地步,他只需置身事外,便能借黃冠道人之手大敗玉陽道人,甚至險些致其於死地,同樣意味着,只要他一個念頭,就能致天祿峰所有人於死地,果然世上沒有白佔的便宜,他幫自己剷除了李歸化,隨後便創造了一個九宮之神。當初受李歸化奴役,至少沒有性命之虞。可如今受九宮之神挾制,身家性命隨時都受到威脅。
想到這裡,他腸子都快悔青了,怎麼當初就豬油蒙心,想要和仇人做交易。
可如今已無再做選擇的可能,只有認命,何況事情也不是所想的那麼糟糕,只要不忤逆張潛的心意。應該不會招來殺身之禍,否則當初就沒必要留下自己。
而且九宮之神的確比李歸化寬厚許多,如今更是幫他天祿峰在宗門大比之上取得前所未有的好成績。
想明白這點之後,喟然一嘆,將心中哀怨情緒一掃而空,而後對黃冠道人說道:“你不必煩擾,這是神尊的意思。”
“那玉陽道人?”黃冠道人仍是放心不下。
“得罪了也就得罪了。我天祿峰何時須看他天律峰的臉色了?”澹臺敬伯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如今天祿峰是傍上了張潛這棵大樹,遇見麻煩總會有人替自己解決,不勞他費心,黃冠道人也是也是稍稍心安,沒有再去多想。將心思放在了五號臺天工峰多寶道人與天戰峰靈武道人之間的戰鬥上。
兩人之間廝殺可謂激烈至極,多寶道人出身天工峰,身上靈寶層出不窮,純粹就是一土豪,身上穿的。脖子上掛的,甚至腳上一雙靴子。都達到了靈寶品質,當作兵器驅使的那柄天工造物錘更是一件接近仙器的遠古靈寶,品質比楊繼業的往生之劍都差不到哪裡去,雖然不善爭戰,可這麼多寶貝,足以彌補這方面的缺陷,而靈武道人也是天戰峰煉血營裡的佼佼者,自然是極爲善戰之輩,兩人你來我往廝殺了半個時辰,整個小世界都被毀壞的一塌糊塗,也未分出勝負。
第一輪初戰便意外層出不窮,給人帶來各種衝擊,然而精彩的對決實在沒有幾場,方希直與楊繼業那一戰還算精彩,可衆人都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太短暫了。
唯有多寶道人與靈武道人之間這一場戰鬥還算是中規中矩,更是僵持不下,精彩紛呈,讓人大飽眼福。
兩人足足打了一個時辰,直到小世界裡的靈氣都快枯竭,這才稍微緩和了一陣子。
靈武道人元氣有些不濟,身上也多了幾道傷口,那多寶道人身上幾件靈寶也被靈武道人毀去,可謂誰也沒戰到便宜。
多寶道人被靈武道人先前一刀嚇壞了,擦着前胸而過,將身上那件凰鳥羽毛編織而成的道衣斬開一道半尺長的口子,若不是道衣下面還有兩層軟甲,這一刀就給他開膛破肚了,當然靈武道人也沒討到好處,凰鳥羽毛中竄起來的太陽真火將他整條胳膊都燒的皮開肉綻,退了好遠,長刀橫於胸前,正在大口喘息,刀鋒之上已經有很多缺口了,顯然也到了強弩之末,多寶道人抹了抹臉上的冷汗,不想再跟這瘋子打下去,提議道:“靈武師兄,你我算作平手如何?”
靈武道人其實早就沒力氣了,完全是意志在支撐着他,將長刀往地上一插,冷冰冰的說了一個字:“好!”
宗門大比第一輪初戰自此結束,七十二峰參戰者分爲勝敗二組繼續對決,具體流程與安排有五大天峰峰主共同磋商決定,明日才見分曉,張潛也是耐心等候,當天夜裡便知道了細節,畢竟五大天峰之中有三位峰主都已經加入了他的陣營,只是沒有想到,他下一輪對手竟然是方希直,這完全是按照實力評估來的,而且有第一輪的真實成績做參照,很難從中做手腳,張潛最初實力評估在六至七位之間,戰勝鬼相,則提升到三至四位,而方希直敗了一場,從第二位也降到三四位之間。
兩人正好處在同一區間,被安排在一起也不沒什麼好奇怪的。
沖和子也是一臉苦笑,本以爲此次大比,方希直能夠大放光彩,卻沒想到接連遇見強敵,直接面臨連輸兩場的節奏。
至於蘇城,則是排名大增,下一輪對手是多寶道人,讓張潛頭疼不已,多寶道人與靈武道人那一戰張潛也是看過,多寶道人名字裡真不愧有多寶二字,那一身裝備活脫脫的就是一土豪,而且境界不低。遠在蘇城之上,看來他此次大比也就只能在此止步了。最終排名應該在八九位左右,還算不錯的成績。
以百骸暢通之境闖入宗門大比前十以算是極爲少見,何況才十三歲,也是達到了張潛預期的要求,碧海峰往屆成績也不過如此而已。
而楊繼業下一場的對手,讓張潛哭笑不得,竟是黃冠道人。
自己借他之手重創玉陽道人,陰差陽錯竟然使其排名陡增。玉陽道人最初排名在三到四位之間,而黃冠道人一舉將其重創之後,排位自然也上升到了和方希直相當的地步,比自己還高一些,和楊繼業湊成一對也在情理之中,不過張潛這次可沒辦法幫他取勝了,九宮之神不可能本體降臨無極仙宮之中。也無法對楊繼業造成威脅,何況以楊繼業目前實力來看,就算九宮之神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這將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對決,不過正和他心意。
只要自己戰勝了方希直,排名便會繼續上升。最後與楊繼業齊平,兩人必然會有遭遇,便可光明正大取其性命了。
鬼相算是撿了一個便宜,玉陽道人如今已被自己廢了,鬼相無論實力與精神都處於巔峰。必然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勝利。
如今最讓他沒有把握的反而是那李蒼梧,被蘇城擊敗並且連本命靈寶也一起毀去。算是半個廢人了,但他打算是讓雪木峰成爲今年宗門大比的墊底,以此回報青槐道人的恩情,李蒼梧實力、境界俱是不低,幾乎不可能成爲墊底,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他的對手是鷹神峰的一名弟子,鷹神峰在七十二峰之中排名比較靠後,此次參戰弟子也不出色,僅僅是百骸暢通之境,比蘇城還差點,實力那更是天差地別,李蒼梧縱然落魄,可戰勝這麼一個平庸弟子還是很容易的。
張潛怎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仔細一琢磨,鷹神峰主似乎前幾日還給他遞了拜帖。
也是有了想法,與沖和子道了一聲告辭,起身回了火神殿,如今這做長寬數百丈的龐然大物就飄在天權峰上空,儼然就成了焰獄峰的行宮,赤練子如今的確是有些得瑟,張潛對此倒沒什麼意見,如今他需要的就是造勢,回到殿裡,喚來黑鷹,讓他去請鷹神峰峰主前來做客,如今黑鷹已是進入氣行周天之境,化作了人形,雙目如鷲、鷹鉤鼻,看起來很是精明幹練,辦事也果斷、徹底,很對張潛胃口,對他更是忠心耿耿,如今焰獄峰上下大大小小的許多事務都由他處理。
赤練子雖有這閒心,可如今位置不同,總由他操心不太合適,徐釗要閉關修行,俗務纏身拖累性命,所以黑鷹儼然就成了焰獄峰的大管家。
不過片刻,黑鷹便去而復返,身後跟着一箇中年男子,身體輕盈,如御風而行,臉上頗有疑色,還有一些緊張。
他給焰獄峰遞過拜帖,只是想趁機巴結一下。
卻沒想到竟然會等到黑鷹親自前來恭請,而他與黑鷹偏偏算得上舊識,當年他爲爭奪峰主之位,可是親手殺了師兄嚴鬆,這黑鷹便是嚴鬆的靈獸,縱然化作人形了,他依舊認了出來,以至於此時心裡拿捏不定,不知張潛請他前來是爲何意,說實在的焰獄峰如今根本不是鷹神峰能夠高攀的其的,替嚴鬆討還公道?他焰獄峰不至於如此多管閒事吧?這都是十幾年前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何況在天權峰上,這張潛想必也不敢肆意妄爲,也是大着膽子來了,還備了一份厚禮。
“請坐?”張潛微微擡手做了個請的收拾,一旁自有善於察言觀色的執事道人接過鷹神峰主遞過的禮盒,並且奉上茶水。
禮數俱全,張潛舉止也從容不迫,已有大家風範,不像外界傳言那般不堪。
鷹神峰主也是心存恭敬,微微拱手一禮,道:“多些焰獄峰主款待,不知請在下前來所爲何事?”
張潛將堪堪端起的茶水又放了下去,而後笑道:“既然鷹神峰主相問,我也就不繞彎子了,下一輪宗門大比你門下弟子陳青的對手是雪木峰的李蒼梧?”
“你怎麼知道?”鷹神峰峰主一臉驚訝,這戰事安排不明日纔會揭曉麼,而且不到天鐘響起執事道人唱名那一刻,這都是機密。
張潛笑了笑,並未詳細敘說,鷹神峰主也非蠢貨,愣了片刻就明白過來,人家跟天權峰、天戰峰峰主那是什麼關係,提前弄出一點內部消息有何困難的?也是稍微心安了一些,看來跟嚴鬆那一檔子舊事沒多大關係,卻不知他將這消息提前透露給自己又是什麼意思,也不多嘴詢問,只是安靜的在聽。
“你只需知道這消息無誤便是。”張潛笑了笑,而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問道:“陳青對上李蒼梧,你覺得誰會勝?”
鷹神峰主思忖片刻,而後說道:“應該是李蒼梧勝面大一些吧,他雖然在上一場戰鬥中損失慘重,連本命靈寶也被毀掉了,可畢竟境界在那,我弟子陳青不是什麼大材,想勝他有些困難。”
“我找你來也是同你商量這事,我要陳青贏,至於原因你不必問,我只需徵求你的意見,你可否願意?”張潛開門見山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