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鷹類在千丈高空都能看清地面上的蛇鼠,視力可見一般,這黑鷹修成精類,視力更是恐怖,飛至雲端,方圓百里之內,一草一木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恐怕要修成金丹之境的修士以神識才能比擬,不過片刻功夫,便在互市三十里外的一處峽谷中找到了正在覓食的白頭翁,一人一鷹立即朝谷中落下。
那白頭翁拖着癡肥的身軀正在一處深潭中啄魚,撲騰着翅膀,水花亂濺,玩的好不開心。
這白頭翁雖也成精,然而修爲尚淺,心智如孩童一般,與那黑鷹自然是沒法比較的,如此一來,這黑鷹神色間不免露出些尷尬來,他本以爲這白頭翁縱然血統不如自己高貴,可修爲也應該不差纔對,纔不枉自己出手,卻沒料到所見竟然這種貨色,一時間愣在那,他雖然是妖類,心性卻與人無異,也有自己的原則。
你讓一個修行中人,去欺負一個心智不全的孩童,還真丟不起那臉。
黑影瞥了一眼背上的二胖子,問道:“你就讓我對付這東西?這白頭翁不過剛剛成精,一頭不足掛齒的小妖而已,你何苦害他性命?”
便就在黑鷹與嚴世平交流詢問之際,在深潭之中嬉水捕魚的白頭翁也察覺了這兩個不速之客,他雖然智商不高,但絕不是傻子,尤其是黑鷹乃是鳥中王者,對此類事物先天便有種恐懼,撲騰着翅膀便飛走了,那嚴世平看着水潭中被狂風捲起的水花,氣的七竅生煙,大罵道:“讓你殺你就殺,哪有那麼多廢話啊!”
“操你大爺的。”黑鷹頓覺腦中又有陣陣痛楚泛起,在心中怒罵一聲,振翅飛起。
嚴世平被黑鷹振翅掀起的狂風吹了一臉的泥,弄得灰頭土臉,忽然又想起什麼,大喊一聲:“別他孃的直接弄死了,先給我弄殘,讓這畜生飛不了就成。”黑鷹只在心裡罵娘,卻也懶得搭理他,扇動翅膀便朝那白頭鷹追了去,速度快了十倍不止,轉瞬間就將其反超,居高臨下一聲長嘶,那白頭翁掉頭便逃。
這峽谷四面環山,上邊被黑鷹封堵,逃不出去。
往下逃竄卻正落入那嚴世平手中,瞧着那白頭翁朝深潭中下墜,癡肥的身子輕輕一躍,就好像踩着一縷清風,竟然使出了凌空虛度的手段。鷹神峰的道統傳承《神鷹御風決》脫胎於鷹隼,乃是鷹神子當年觀神鷹翱翔、捕蛇所創,兩門常用法術,一門爲玄鷹勁,取神鷹御風之玄妙,一門名爲鷹唳,乃是音殺之法。
嚴世平如今將這玄鷹勁煉的有幾分火候,掌控風勢頗有些手段。
癡肥的身軀一點不顯遲鈍,踏波而行,連濺起的水花都不能將他衣襟沾溼,反觀那白頭翁便像另一個極端,從高空飛快墜落,竟然把持不住了,直接砸進了深潭之中,一身羽毛被水浸溼,就像落湯雞一般,看起來分外的狼狽,剛將腦袋從水中鑽出,嚴世平便已逼近十丈之地,頓時驚恐,在水中不停的撲騰。
可惜落入水中,羽毛沾水之後重逾千斤,怎麼也飛不起來。
嚴世平嘴角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五指凌空一抓,虛空之中風聲頓起,四周空氣的不停的凝練,竟然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爪痕,彷彿有千百種力量,在不停的撕扯,那爪痕之中蘊藏着一種粉碎毀滅的氣息,而後猛一揮手,那爪痕自長空中掠過,正中那白頭翁的右翅,瞬間便似千百利刃斬過。
丈許長的翅膀,轉瞬間便如同板上剁過的排骨,瞬間折成數斷。
鮮血狂撒,將這潭水都染成了鮮紅的顏色,染血的白色羽毛飄在上面,就像污穢的屠宰場。
白頭翁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整個山谷都在迴盪。
聲嘶力竭,悲慘至極。
梓真樓上,一個清瘦的老道正在仔細檢查這桌面上的幾樣東西,那鉤蛇尾刺被他拿在手中輕輕的敲擊,發出一陣陣清脆的聲響,就好像竹管一般,他聽的極爲專注,神色沉浸其中,竟然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半晌纔將那東西放下,而後說道:“這幾樣東西都是不錯,我也是這梓真樓的常客,也不與幾位耍那心機,便直接說個公道價吧,兩萬門派貢獻值,如何?”
梓真道人屬於牽線搭橋之人,不便表態,一旁青槐道人卻是點了點頭,表示這價格還算公道。
當然最終的決定權,還在張潛手中。
“兩萬點貢獻值,便是一千枚固壽丹,這個價格確實不低。”張潛心頭暗暗盤算。
那薛道人還以爲他對這價格不太滿意,微微皺眉道:“這個價格確實不能再高了。”
張潛回過神來,搖頭解釋道:“並非對價格不滿意,首座當初特地吩咐了,要換一批益氣培元的丹藥回去,能不能勞煩薛道長,將這貢獻值換成固壽丹?”這門派貢獻值並不記名,只要拿到天祿峰中,隨時都可以兌換各種物資,但是他卻考慮到了一些細節,如今得罪天祿峰門人,貿然上山會不會惹來麻煩?
薛道人聽他如此一說,點了點頭,從儲物戒中取出一些瓶瓶罐罐來。
這儲物戒是一種攜帶微塵洞天的靈寶,不過用處單一,而且需要度入真氣鞏固其中洞天,因此價值還不如一些上等法寶,但也絕非爛大街的事物,似這梓真道人,都無力購置一枚。
薛道人將桌上瓶瓶罐罐清點一番,只拿到一半便開始往回收了,搖頭道:“我這裡沒這麼多固壽丹。”
張潛微微有些失望。
“你看這樣可以嗎?”薛道人忽然想到了什麼,從儲物戒中拿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瓶,只見其中似裝着一個燒紅的鐵丸子,散發出來的暖光穿透玉璧,使得那玉質都變了顏色,一股熾熱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人覺得一口氣吸進好多燃燒着的火星,“這是一枚融火丹,中階上等靈丹,完全值一千枚固壽丹。”
“中階甲等靈丹!”張潛微微一怔,如今互市上,丹藥每隔一階,差價都是十比一,似那培元丹,十枚才能抵得上一枚固壽丹,這初階甲等和中階甲等差了足足三階,如此差價也算正常,然而高階丹藥卻更加可遇不可求,似這中階甲等靈丹,在互市上往往能換到一千兩百枚固壽丹,如果品質出色,甚至更多。
這薛道人開出如此條件,可以說沒有佔他絲毫便宜。
而且這融火丹藥性也正含益氣培元之效用,更與他修煉的《心神幽虛煉火訣》相輔相成,可謂可遇不可求,正準備答應下來,一旁青槐道人卻是微微示意,讓他稍等片刻,而後與薛道人說道:“這融火丹雖然是中階甲等靈丹不錯,若是與玄冰丹同服,甚至可以從中領悟抽坎填離之玄妙,可單有一粒融火丹又有何用,除非悟透金丹大道,領悟不朽之玄妙,爐鼎跟本承受不住這般燥熱的藥性。”
“別人或許不行,然後焰獄峰的道統傳承便是心神幽虛煉火訣,連地肺毒火都可以納入爐鼎之中,這融火丹藥性雖是兇猛,應該也能降服纔對。”薛道人解釋道,而後又看了一眼張潛。
聽兩人一言一語這般說,張潛已經漸漸曉得這融火丹的一些妙用,正合他所用,便答應下來。
“應該無妨,若是首座不合心意,倒時候我再找薛道人便是,相必您老不會爲難我一個後輩吧?”張潛微微笑道,這般一說,那青槐道人也不再多言,而後雙方交換了東西,送走了薛道人之後,梓真道人也忙於樓中生意,便也離去,桌上飯菜已涼,青槐道人與他喝過兩杯,也是漸漸淡了興致。
喚過樓中弟子讓其將那一罈猴兒酒存入梓真樓的地窖之中,而後結了帳,兩人結伴離去。
張潛隨着青槐道人身後,前腳剛離開梓真樓,腰間的靈獸牌突然散發出一陣如血的紅光,一陣強烈的意念波動從神識傳入心間,耳中似乎聽到了白頭翁那淒厲的哀鳴,臉上那一絲笑容不動聲色間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