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城早在秦漢已然建立,乃遼東第一城,彼時名曰襄平城,《孫子兵法》中有載雲:東伐青帝,至於襄平。青帝即伏羲,乃東夷部落首領,此乃襄平之得名。
秦統一六國之後,設立遼東郡,治所便在襄平,西漢所置遼東郡仍舊沿襲襄平爲治所,到得西晉和前燕時屬平州,襄平由是改稱遼東城。
高延壽和乙支納威退守遼東,念及蓋牟城一戰之慘境,心頭急迫,忙派人求援,泉蓋蘇文因其有救女之功,遼東要塞有關係重大,故從國內城和新城抽調步騎軍馬來支援,竟達四萬之衆!
有了這四萬軍兵,高延壽和乙支納威才安下心來,鑑於真武大將軍火炮兇猛,他們進行了極具針對性的佈防,調動資源加固城池,由抽調精銳騎兵,與靺鞨騎兵殘部一同訓練,希望能夠衝破敵陣,搗毀唐軍的火炮護軍。
大唐軍營之中,諸人連戰連捷,士氣軍心可用,李勣坐鎮中軍大帳,升帳議事,徐真陪同,諸將羣情激奮,紛紛請戰,彷如眼前不是無堅可摧的重鎮要塞,而是沉甸甸又唾手可得的軍功!
李勣反倒冷靜了許多,當年大隋徵遼之時,他還是十七八的熱血兒郎,能夠感受到隋朝勞民傷財,只顧拓疆征伐,而不顧國內民生,以至於盜賊四起,民不聊生。
大隋徵遼之時,他李勣還是徐世績,趁着大隋徵遼元氣大傷,與諸多豪傑揭竿舉事,抗擊隋煬暴政。
然他素知遼東之重,雖有真武大將軍這等攻城重器,卻並不敢有絲毫輕敵,畢竟對方再如何良莠不齊,那也是活生生的四萬軍馬,人數上的差距實在有些過大,若託大輕敵,對方依仗城池險要,勝負也猶未可知。
主帥遲疑未決,戰事再議,諸人也是一陣惋惜,小聲議論着退了出去。
見得大帳之中只剩徐真,李勣也是含笑問道:“真兒可知本帥之意?”
徐真雖然心中有些想法,但又不敢直言,眼珠子一轉,只是微微搖頭,故作不知,李勣卻看出了徐真眼中的狡黠,點了點徐真的額頭,笑罵道:“好你個奸猾的小子,總算是明白一些爲官之道了!哈哈哈…”
徐真只是嘿嘿訕笑,心裡卻很感激李勣對自己的關照。
從踏入遼東區域開始,徐真就接連拿下圖壤、玄菟、橫山、蓋牟、磨米城等五座城池,這份功勞可謂滔天那般的重大。
若再乘勝拿下遼東城,後方壓陣的大軍無半寸功勳,只落了作陪的結局,又有誰不恨他徐真?所謂功高蓋主,聖上如今已渡過了遼水,若聖上身邊那些大將沒有任何表現的機會,估計連聖上都會對徐真不滿了。
唐軍儲備充足,遼東城卻只能通過國內輸送補給,此消彼長,唐軍也不緩不急,一邊圍困着遼東城,一邊等到後面的援軍,軍營之中每日操練照常,高仁武的反抗軍也吸收了唐軍很多訓練之法,受益匪淺。
這日天晴,高惠甄與凱薩、張素靈幾個耐不住寂寞,換了高句麗的民服,偷出軍營去玩耍,背了長弓去打獵。
徐真放心不過,就讓左黯陪着出去,然而久久不見諸人回營,徐真心裡也是急躁,正準備出去尋找,左黯卻匆匆跑回來,身上居然帶了傷!
“主公,幾位姑娘讓人給抓起來了!”
徐真聞言,心頭大駭,這遼東城已經被圍困起來,難不成還能插翅飛出來不成?!唐軍重重圍困之下,漫說探子斥候,連只蒼蠅都飛不出來,居然還有人繞到後方來抓人?!
左黯也是機靈,見徐真臉色,慌忙解釋道:“主公,幾位姑娘並非高句麗那邊的人抓的,而是讓大唐軍給拿了去!”
“什麼!混賬!何人敢抓我徐真的女人!”
徐真當即火爆了起來,他素來能容忍,這一路晉升至左驍衛將軍,受過的排擠和陷害更是數不勝數,如今成了遼東道行軍副大總管,堂堂左驍衛將軍,居然還有人敢如此拿捏於他?!
“帶我去!”
左黯見徐真取了長刀,慌忙在前面引路,放心不過,又跑去把周滄等紅甲十四衛給帶上,一行人策馬出了轅門,直奔事發之地而去。
且說高惠甄和凱薩、張素靈三人也是憤慨難當,這一支唐軍足有二千餘人,向來是從後方前來支援的唐軍,見高惠甄說高句麗語,幾個人又是高句麗民族服飾,遂將其當成高句麗人給拿了起來。
左黯兀自分辯,那些人卻不依不饒,雙方動起手來,居然狠下殺手,左黯不吃眼前虧,負傷逃了出去,慌忙向徐真報告,而高惠甄三人卻被抓到了軍營之中。
高惠甄自有王族的高貴氣息,凱薩充滿了成熟野性,張素靈純真動人,三人一入軍營,頓時引發騷亂,而這些唐兵也知情識趣,不敢擅自動手,將人兒都送到了左屯衛將軍張君乂的營帳之中。
張君乂一見三女姿色,頓時心旌盪漾!
他本是戍衛長安的左衛將軍,張儉是他堂親兄弟,因跟隨侯君集大破高昌而立功,而後又見風使舵,檢舉侯君集謀反內幕,之後又輔佐李治,與李泰爭嫡,遂成爲東宮心腹,被授太子左衛率,成了四品的重臣。
待得聖上御駕親征,太子李治將張君乂派了出來,求了個左屯衛將軍,領兵建功。
這張君乂本就是個好色之徒,到了前方就收到張儉的密信訴苦,聽聞徐真多有欺辱,心中早有怨恨,又得了長孫無忌的授意,遂向聖上請戰,馳援遼東。
聖上固知張君乂乃太子近人,然他既選擇了李治,自當爲李治培養一些武將,免得李治繼位之後無人可用,遂同意了張君乂的請戰,命其領騎兵兩千來增援。
沒想到還未入得遼東城,上天就給他張君乂送來了三名絕色大美人兒,又如何讓他張君乂不動心?
張君乂久離長安,不近女色多時,哪裡把持得住,就要上前來上下其手,然而凱薩和高惠甄三人無一不是剛烈貞潔之女,又有武藝在身,哪怕手腳被縛,又豈是張君乂這等浪子所能沾染的。
張君乂見無法貼近三女,就呼喊了親兵進來助陣,終於制服了三女,五花大綁,別有情趣,他心頭更是邪火熊熊!
正要享用,外面卻來人急報,說是前線來人了,要見軍營主管。
張君乂頓時大怒,但又不好發作,只能悻悻着出了營帳,到了轅門外,果見十五六名騎士,大多披掛紅甲,引路者正是逃走了的小子。
一想到那小子傷了自己幾條人命,張君乂臉上就火辣辣的難受,見得爲首一將身長肩寬,又留了一部絡腮鬍,風塵滿身,心頭難免鄙夷。
“來者何人!”
張君乂身子早已被酒色掏空,然而爲了彰顯威儀,不得不提起精神來,指着來人叫起陣來。
徐真一看就知道這張君乂是個好色無恥之徒,也懶得跟他廢話,直接發問道:“你是哪個將軍麾下?敢拿我的人!”
張君乂一聽來人如此張狂,頓時來氣,他久居長安,欺霸慣了,哪個京城紈絝見了他不得服服帖帖,就連軍中那些行軍總管,諸如牛進達之流,都要好生巴結他。
來人一看就只是個落魄的軍官模樣,說不定是哪個將軍麾下的別將之屬,連親隨都不多帶幾個,可見不是什麼有背景的人物。
“你的人?這些可都是高句麗探子!她們若是你的人,那你就是高句麗斥候的頭子!我非但要拿她們,還要拿了你!”
張君乂跳腳罵道,身後匯聚起來的唐兵已經按捺不住,紛紛抽刀,雙方一時間劍拔弩張!
徐真心頭憤怒,在自己的地盤上,居然還有人不開眼敢抓自己的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今日就要看看,誰敢拿我!”
徐真鏘然抽刀,周滄幾個嚴陣以待,一股久經生死沙場的殺氣頓時彌散開來,張君乂身後的軍兵不由自主被逼退了兩步!
“還愣着幹什麼!都給我拿下!拿下!”
張君乂一巴掌抽在親兵旅帥的臉上,後者面色頓時猙獰,一揮手,數十親兵洶涌了上來!
徐真拍馬而至,長刀揮灑出去,也是儘量不殺只傷,磕飛軍士手中兵刃,用刀背將對方敲暈罷了。
周滄也是照搬主公章法,數十親兵居然沒能奈何得了衆人,反倒被打昏了一地!
張君乂哪裡受過這等委屈,一揮手,轅門四周上百軍士統統圍攏起來,他們雖不知徐真身份,但確定徐真等人乃大唐軍士,也不敢傷了性命,只用絆馬索等物將徐真等人逼落了馬背,而後用捕網等,將徐真等一行人拿了下來!
這徐真幾個也是勇武之人,雖然被擒拿,但地上已經躺滿了受傷的唐兵,若非徐真幾個留手,早已血流成河。
他本想對張君乂表明身份,然而見其倨傲無人,毫無軍紀,徐真也將自己的身份隱了不說,好教李勣好生敲打敲打這目中無人的張君乂!
被徐真等人這麼一鬧,張君乂也興奮不起來,解押着徐真等人,拔寨而行,往遼東城而去。
見凱薩幾個安然無事,徐真也是鬆了一口氣,任由對方押往遼東城。
而張君乂雖然在長安見過徐真一兩次,但並未有過任何交集,徐真外出征戰久矣,沾染了沙場氣息,又蓄了一部大鬍子,他自然是認不出來,心裡喜滋滋的想着,抓了徐真這幾個不長眼的東西,正好給他張君乂助長威信,好教前線這些人知道,他張君乂乃太子的人,是不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