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素靈畢竟是教坊出身,見慣了這等強逼良家之事,掙脫了高狄的壓制之後,果斷拔下頭上髮簪,將高狄的話兒給刺了個稀爛,正欲將這惡徒給刺死,徐真三人已經衝撞入了房中。
她畢竟只是個少女,遭遇這等事情又豈能不驚怕,只是關鍵時刻,一顆心肝兒強硬起來,如今見得主公來救,才知後怕,手腳都顫抖了起來。
周滄是個粗漢子,見得張素靈衣衫不整,老臉頓時通紅起來,扭頭到別處,這苟仁武是個知書達理的人,自然非禮勿視,徐真連忙走過來,用被單將張素靈給裹了起來,後者撲入徐真懷中,這才哇一聲哭了出來。
張素靈乖巧調皮,素來討喜,周滄等老哥哥們又對她疼愛有加,當即將怒火都發泄到了高狄的身上!
周滄乃是綠林出身,殺人不眨眼的豪強,當即就要一刀結果了高狄的性命,卻被徐真出口喝住。
“此人乃幽州長史,不可輕殺,先帶回營中,讓那高履行來領人!”
周滄憤憤地將高狄踢到一邊,抓起房中香爐,將香灰盡數倒在那狗官褲襠的傷處之上,這才抓起他一條腿子,如死狗一般拖出門外去。
徐真安撫了張素靈之後,又刺了凱薩的人中與合谷,凱薩猛然驚覺,見得是徐真,這才放下心來。
苟仁武趁着這個空當,又到房中搜索了一番,這高狄也是個虛榮之人,將諸人當成了獵物,戰利品則擺設於房中,其中就有徐真的長刀,周滄的陌刀,以及苟仁武的長弓。
苟仁武也不知徐真二人使何兵刃,當即扯了一張幕布,將兵刃都包裹起來,徐真和凱薩等人得了自家兵刃,頗爲趁手,正欲衝將出去,卻見周滄又折了回來,這纔開門,羽箭如潑水一般射進來,鐸鐸頂在門戶之上!
“是城中郡兵到了!”
周滄咬牙切齒,將自己的陌刀提起,就要殺將出去,卻被徐真給阻攔了下來。
高狄如死狗一般在地上哼哼吱吱,徐真也懶得理會,見外面箭雨停歇,透過窗洞看了出去,見得郡兵衙役民夫全數武裝起來,圍在了房外,爲首一員猛將虎背熊腰,豹頭燕頜,氣度非凡。
“裡面惡徒聽着!速速放了高狄長史,否則必將爾等碎屍萬段!”
徐真見對方人多勢衆,也是壓下怒火來,捏了捏長刀,泰然推開房門,長身而立,渾然不懼!
對方見徐真現身,弓箭拉得吱吱作響,徐真頓時成爲了衆矢之的,然而他卻冷笑一聲,朗聲喝道:“何人敢放肆!某乃大唐營州都尉,忠武將軍徐真,被這狗長史設計拿了,又囚困於私獄之中,爾等助紂爲虐,屠害善良,今番還不速速放下兵器!”
徐真可是跟聖上都敢開玩笑的人,又每日到李靖與李勣處問安,平素接洽者都是朝中貴胄大員,又歷經生死數戰,早已養出一身的威嚴與殺氣,此時一言既出,震懾全場,這些人就算見不到徐真的文書,也已經信了他的話語。
那虎將分毫不讓,前行兩步,朝徐真行禮道:“某乃幽州果毅都尉楊庭,不知長史與將軍之間發生了何事,只是將軍在此殺傷衆多無辜,楊某斗膽,還請將軍束手就擒!”
徐真一聽楊庭如此說話,又見楊庭面容悲憤,想來該與那楊魁有些親屬瓜葛,心知口舌無益,心中不由暗歎。
周滄跟隨徐真久矣,知曉今次是不死不休之局,當即將高狄給提了起來,碩大的陌刀架在高狄的脖頸上,聲如炸雷道:“識相些開了一條路來,否則爺爺將這狗官劈成雜碎齏粉!”
見得如此情勢,高狄之兒女妻妾管家等全數來求楊庭,莫使高狄受了傷害,高家主婦更是呵斥道:“楊庭!還不命人放開路來!”
高狄疼痛難耐,被周滄一番拿捏,牽扯痛處,當即惱羞成怒道:“楊庭!放他們走!”
楊庭無可奈何,只得大手一揮,諸多郡兵與衙役都紛紛避讓。
徐真帶着幾個人就要出門,卻看到府邸西面煙霧彌散,大火沖天而起!不多時就有數名煙熏火燎的下人慌張張來報。
“不好了!府邸走火了!必定是這些人的同謀在作祟!”
楊庭迫於無奈,只能遣人前去滅火,這廂卻仍舊緊盯着徐真,伺機而動,只要一有破綻,說不得要將周滄給射死!
“楊都尉,帶人退出府邸吧,我可不會再說第二遍!”
徐真猛然抽刀,那長刀鋒刃迷迷濛濛一層藍白寒光,如流華一般,真真是一柄絕世寶刀!
然而楊庭卻不敢自作主張,他已經派人到刺史府上報告,一切自然要聽從刺史安置,若擅自放走了徐真等人,高府這些老弱婦孺無事,自己卻要受到牽連。
且他還要替弟弟報仇,又怎可輕易放了徐真離開!
這長史高狄也是色*鬼迷了眼,居然對忠武將軍下手,雖然徐真趕赴營州,只帶了三百親兵,可畢竟也是朝廷正式軍官,此舉無異於造反,若非幽州營州山高水遠,何人敢如此造次!
若此時揭發出去,莫說高狄,就是刺史高履行也跑不了,這等時候,刺史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棄車保帥,將高狄推到前面去!
既是如此,高狄難免一死,此時已經毫無價值,又何須顧忌他的性命!抓住了這次機會,他楊庭可就能夠成爲高履行之心腹,所謂無毒不丈夫,慈不掌兵義不掌財,今次不狠辣果決,可就時不再來了!
腦中飛速算計了一番,楊庭終於下了死心,緩緩舉起右手來,猛然捏起拳頭,斷然下令道:“格殺勿論!放箭!”
徐真心頭猛然一驚,他見慣了朝廷傾軋,又如何不懂此間道理!只圖楊庭沒有這等魄力罷了,沒想到這楊庭也真是個梟雄樣的人物!
張久年與青霞子三人放了火之後,一直躲在屋頂上,關注着徐真等人的動向,見得楊庭要放箭,小丫頭眼淚就涌了出來,低聲叫喚道:“少主!”
眼看着諸多弓手拉滿了長弓,張久年終於忍耐不住,一躍而起,高呼着:“休傷了我家主公!”
楊庭與諸人放眼望去,卻見一儒生打扮的刺客傲然而起,身後是一老者和少女,那儒生暴喝一聲,卻是猛然擲下一物來!
張久年是何等老辣的謀士,孤身入城尋主公,自然不能沒了後手,這驚蟄雷體積不小,又生怕相互碰撞走了火,故而只帶了一枚,本來只是未雨綢繆有備無患,沒想到主公居然身陷危急,當即投了下去!
這些個遠郡刁民,何嘗識得驚蟄雷,眼睜睜看着那驚蟄雷落入了弓手陣營之中,心裡還兀自迷惑不解。
徐真等人可是清楚驚蟄雷威力的,當即將苟仁武和高狄都拉入房中,這纔剛剛關門,門外就亮起刺目的光芒,而後是驚天動地的爆炸巨響,強大的爆炸餘波衝擊開來,人羣又密集,頓時血霧彌散,殘肢斷足四處飛起,血水肉沫如到處濺射!
苟仁武何嘗見過這等驚天地泣鬼神的場面,連那自詡地仙的青霞子都震撼得目瞪口呆,張久年卻只是淡淡一笑:“這是我家主公所煉的人間之雷,名曰驚蟄!”
青霞子一聽驚蟄二字,心頭頓時凜然,想起自己對徐真的所作所爲,心頭難免羞愧又驚怕,不過見得徐真與苟仁武並肩而戰,心中稍寬,見徐真等人趁亂逃了出來,慌忙將徐真等人接應下來,往府邸側面而走。
楊庭滿身鮮血肉沫,從地上爬將起來,一張臉已經被彈片颳了個稀爛,抹掉眼睛血水,卻見得四周死傷大片,外圍者也是耳鼻流血,躺倒在地哀嚎不絕,此等場景真真如人間煉獄一般!
眼看着就要得手,卻遭遇此等神鬼般的詭異之事,楊庭縱使如何刀頭舔血,也是心驚膽顫,待得收拾殘餘人手,徐真等人卻早已離開了亂哄哄的府邸!
高府位居幽州城中心,佔地廣闊,附近就是熱鬧非凡的街道,這些個歡度良宵的人們全數聚攏過來,見得高府火光沖天,卻只是冷笑不已。
城中民衆聽說高府被燒,無不彈冠相慶,奔走相告,一時間全程活躍!
這幽州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人們多有好奇,又有高狄的暗中對手故意泄露消息,不多時就將內幕傳遍了整座城市!
人們衆說紛紜,一說高狄膽大包天,居然敢垂涎將軍夫人,還擅自關押朝廷軍官,妄圖王法天君,實在該死;或有說高狄橫行鄉里、魚肉百姓,真真是死不足惜,多虧了這位徐真將軍爲民除害!
徐真之名頓時傳播開來,有曾經到長安求學的士子猛然醒悟,四處宣揚徐真過往事蹟,高府下人又將那驚蟄雷渲染得如同天神之物,瞬時間全城轟動起來!
此時又有人說,忠武將軍的親兵就駐紮在城外,明日少不得要出城去瞻仰軍威!又有人擔憂徐真將軍仍舊困在城中,不知能否逃得出去…
幽州雖然富庶,卻被高履行一手把持,鄉紳士族都不堪其苦,尋常民衆更是怨聲載道,徐真大鬧幽州城,竟然頗得民心,可見高履行何等蠻霸!
諸人熱熱鬧鬧在圍觀,幽州官方卻已然傾巢而出,開始全城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