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之事自有因果,怕是不信佛,也脫不得這報應,張素靈自以爲贏了徐真,沒想到卻遭自己人羞辱,徐真反而趁勢脫了枷鎖。
她正欲呼喊,卻被突厥人堵了嘴巴,只能悲憤地流下恥辱之淚,眼睜睜看着徐真離開。
照理說,徐真不該再救張素靈,他也不是那慈悲佛子,反而是有仇報仇有冤報冤的小氣睚眥兒,但看着張素靈就要失去清白,他還是動了心。
他赤身裸*體被餓了兩三日,力氣沒剩下多少,又爲了運動內功心法和瑜伽術來禦寒,早已透支了潛能精血,若悄然離開,也沒多大問題,但想要力敵這四個酒後發瘋的突厥人,卻又力有未逮,再者,就算打倒了突厥人,他也再無力氣制衡張素靈,最終還是要落在張素靈的手中。
若出不去,自己手中的那一塊長安城防,就要落入李元昌的手中,謀反一爆發,不管李元昌最後是否成功,他徐真都會被視爲叛賊!
他不想再相信張素靈,但看着她那哀求的目光,徐真最終還是軟了心頭,潛行了兩步,撿起張素靈被打飛的長刀,如一道魅影一般衝過來,長刀噗嗤一聲,刺入一名突厥人的後腰,狹長的刀刃透體而出,刀頭不沾血!
那突厥人慾*火焚身之際,卻被猝然襲殺,一時也未斷氣,如那發怒的人熊一般抓住下腹的刀刃,任由鮮血從指縫間流淌,卻是反腳將徐真踢飛了出去!
見得手足被偷襲,其他三人將獸*欲化爲狂怒,將矛頭轉向了徐真這邊來,丟下張素靈就朝徐真圍殺了過來!
好事還未得逞,卻折損了一個弟兄,突厥人如那發狂的野獸,說不得要將徐真撕成肉沫子!
張素靈驚魂甫定,心中第一個念想就是逃出這地獄般的狼窟,她自小孤苦,並無任何信任之人,深知生存之道,爲了活下去,又何惜出賣朋友?再者,在她眼中,徐真並非朋友,只不過是個傻到以身涉險去救他人的蠢蛋罷了!
念及此處,她咬了咬牙就要衝出地牢,可看到徐真苦苦支撐,形容枯槁卻寧死不屈,如那餓瘦了的獵豹反抗虎羣一般兇悍,她卻停住了腳步!
若她離去,徐真必定會死於這幾個突厥人的手中,徐真不曾棄她而去,她若離開,心中將永生揹負徐真的恩情!
但若她不離開,以她的武藝,就算加上一個徐真,最終也戰勝不了這幾個突厥人,到頭來還是要受辱!
過往在教坊之中保全自己的一幕幕不斷閃現而過,張素靈掙扎徘徊,最終卻沒有踏上通往地面的階梯!
她緊咬貝齒,紅脣泛白,束緊了衣裳,低喝一聲,一腳將那受傷的突厥人踢翻,抽出他背後的長刀來,再復一刀,刺入心腹之中,鮮血噴濺了她一臉!
敵人的熱血點燃了她的兇悍鬥志,見得徐真左右不支,前後被圍,身上多有刀傷,她也不及權衡高下,揮舞了長刀就衝入合圍,仗着長刀將三個突厥人逼退開來,攙起了徐真!
徐真確實到了強弩之末,大半個身子都依靠在了張素靈的身上,心知這丫頭也沒底氣,當即在她的耳邊低聲道:“姑娘切莫慌張,我的衣服上有機巧,如今只能冒犯則個了!”
張素靈還未反應過來,徐真已經順着她光滑細膩的後背,將手伸到了她的蜂腰處,再往下一探,才觸及到臀部的一處暗袋,摸出了一把粉末來!
這張素靈還覺着古怪,爲何徐真的官服如此沉重,原來卻是藏了這麼多的機關,但想着徐真溫熱的手探入自己的...實在讓人心旌盪漾...
不待她發作,徐真已經觸發了火石,左手掌中轟然冒起一股烈火來,將他映照得如同神子下凡一般!
“北方的狼人,何敢觸犯阿胡拉的使者!”
徐真用純正的突厥話一聲怒罵,那三名正想衝殺過來的突厥人頓時剎住了腳步!
雖然善於弄火,但由於張素靈取走了自己的衣物和機關,徐真此時手上沒有任何防護,說不得又要經歷一次手掌被燒的慘劇,好在火藥拈取適宜,徐真連忙將烈火投擲了出去,嚇得那三名突厥人連連後退!
趁着這番騷亂,徐真又探手到張素靈的私*密之處,然而火藥卻因上次沿途遺漏,並未剩下多少,徐真只能粘住那條皮帶,抹出三支飛刀來,暗釦在了手中。
這幾個突厥人也是刀頭舔血習慣了的狠辣角色,徐真召火也只是暫時震懾了片刻,這三個無信之人就衝了上來!
“跟緊我!”
徐真朝張素靈沉聲囑託,甩手就擲出飛刀,突厥人怪叫一聲,用彎刀打落徐真飛刀,徐真想要奪過張素靈的長刀,後者卻警惕,長刀如同救命稻草,不肯放手,徐真無奈,只能抓住張素靈手腕,手把手揮舞長刀,二人相貼着身子,想要衝到出口處!
如此這般,徐真受到掣肘,無法發揮精湛刀法,卻是被突厥人逼了回來,手臂上又吃了一刀!
“蠢女人!快放手!”
徐真大罵一句,張素靈卻不是不想撒手,而是剛纔徐真取火藥的時候,將她後背綁縛衣服的扣兒都給弄脫了,她如何不貼着徐真,清白身子就要見光,雖說生死之間無法顧及,然而她卻不願再受此恥辱,只是貼着徐真不放開!
無奈之下,徐真只能硬着頭皮,就像揹着張素靈一般,二人卻也慢慢養出了默契來,只是畢竟受到三人圍攻,每次受傷,徐真必定首當其衝,給這張素靈當了擋箭牌!
他體力有限,張素靈畢竟是主力,徐真如指點引導,她則步步緊趨,突厥人越發猖狂起來,彎刀大開大合,金鐵相擊,火星四濺,卻是險象環生!
徐真幾次突圍不得生路,又要摸飛刀,緊要關頭,也不知摸了張素靈什麼要緊的地方,那姑娘家羞臊之下,手中長刀沒個章法,拿捏不住,卻被彎刀給打飛了出去!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徐真心頭大罵,手頭就只餘下兩支飛刀,簡直到了窮途末路,見得突厥人又圍殺上來,卻不再貿然射刀,後退到牆壁處,實在無奈,飛刀前後而至,好在距離甚近,正中一名突厥人咽喉!
剩餘兩名突厥人哇哇怪叫,充滿了仇恨的怒火,劈頭蓋臉就砍將過來,徐真和張素靈面如土色,心頭大叫:“此番死矣!”
張素靈貼着徐真後背,沒來由覺得滿足,只覺從小到大,從未有過如此安穩的感覺,就像靠在了高山後面,遮風避雨,眼下雖將死,卻是了無遺憾。
眼看突厥人的刀就要落下,背後卻突然響起一聲嬌叱,跟蹤而來的凱薩終於趕到,飛身上來,左手刃橫削而來,突厥人咽喉鮮血噴薄而出,凱薩彎了腰身,如狸貓一般靈巧,右手刃刺入另一名突厥人的心胸,呼吸之間突襲得手!
她本就是行走於暗夜之中的頂尖刺客,這兩名突厥人以爲大局已定,沒了提防之心,卻是死得不明不白,連凱薩的真容都不曾見到。
徐真見得凱薩來救,心頭頓時鬆懈下來,然而還未呼出那一口濁氣,咽喉處卻被張素靈用簪子頂住!
凱薩手起刀落,殺人乾脆利索,見得張素靈制住徐真爲質,知她想要逃脫,也不爲難,收了刀勢,冷靜說道:“別爲難我家小哥哥,我放你離去便是。”
今夜一戰,若沒有徐真救援,她張素靈又豈能保住清白?
非但如此,哪怕被突厥人玷污身子不說,就是走脫了徐真,她到漢王那處,橫豎也是個死罪,但爲了生計,她又不得不挾持徐真以自保,雖是無奈,但連她自己都有些厭惡自己的以怨報德。
見凱薩大方放行,張素靈也不敢鬆懈,挾着徐真往出口處挪動,正要跟徐真說些歉意的話,沒想到背後卻突然冒出一個高壯如人熊的黑鬚大漢子,一柄橫刀冰涼涼架在了她的脖頸之上!
“小娘子切勿動手,哥哥我手裡沒分寸,你的簪子可快不過我的刀頭!”
周滄嘿嘿一笑,露出森森白牙來,張素靈心知逃脫無望,只能憤憤咬牙,將徐真給放開。
直到此時,徐真才大難得脫,虛驚之下,再也承受不住,閉眼昏了過去,凱薩趁勢扶住自家男人,眼中滿是疼惜和悲憤。
張久年等人也趕將過來,將徐真給接回了府邸,又秘密將張素靈給關押了起來。
徐真久不得米水入腹,醒來之後喝了溫熱肉粥,精氣神都恢復了過來,連忙讓人將張素靈給帶了過來,命她寫了手書,暗自送回到漢王處,免得打草驚蛇。
信中卻說有人劫獄,她張素靈將徐真給救了出來,安置在了秘密之處,讓漢王無需擔憂,一切按計劃行事。
他知曉漢王多疑,必定會找張素靈求證,能否騙過漢王,關鍵還在張素靈是否肯合作,如此一來,就需要他徐真去說動張素靈,讓張素靈從了他徐真,臨陣反戈,共同化解這場謀逆的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