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怎麼又回來了?”
曾老三打開柴門,有些疑惑地看着袁、張二人說道。
“我覺得此處蘋果清脆爽口,應該多帶一些給家人嚐嚐,所以冒昧的再來摘些蘋果。”張靈音不知道袁水問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過她還想帶一些蘋果回去是真的。
“晚輩路上偶有所思,想再次觀摩一下前輩點中的‘雄雞唱曉’風水格局,不知前輩是否介意。”袁水問實話實說道。
“想觀摩的話隨時可以過來,兩位快點裡面請。”
曾老三哈哈一笑,絲毫不以爲忤,畢竟他的成果受到別人的肯定,對他也是一種欣慰。
袁水問再次來到寶地之前,這時站到一個相對較高的地方,不但將四周再次詳細的觀察一番,還極力遠視,思考半晌之後,神情突變。
與此同時,曾老三也來到“雄雞唱曉”鳥喙的下方,將一隻氣息奄奄的山雞扔進早已挖好的墓坑當中。
“我明白了。”袁水問壓低聲音說。
“你明白什麼?”曾老三淡淡的道。
“此格局根本就不是‘雄雞唱曉’!”袁水問語出驚人。
“那你說是什麼?”曾老三重視起來。
“此格局的父母山交連,行龍至此而落,看起來像雄雞的翅膀,其實不然,乃是一張大弓!穴上突起的尖峰,根本不是鳥喙,乃是一把鋒利的箭鏃,而山上緻密的細紋,是弓箭的雕飾!彎弓搭箭,志不在小,據我喝形取象,此格局應該叫做‘落坡鳳凰’纔對。”
袁水問話音一落,曾老三平淡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震驚。
“果然是少年英雄,孺子可教也。三十多年,來過不下幾十波天之驕子,你還是第一次看破此格局的人,說說你是怎麼知道的吧!”
曾老三話語一落,短暫的震驚之後,再次轉爲平淡。
“我前一次上門,你出來迎接我們,以《論語》當中的‘有朋自遠方來’爲外應,推測我們的到來,我起初還笑你故弄玄虛,因爲該句是《學而》篇的第一章,根本不需要偶然翻到,後來在你的書房當中,看到監控器顯示屏的時候,證實了我的猜想。所以便將你從我心中的位置拉下一個檔次,現在看來,你未嘗不是早就算出來,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
袁水問說到這裡,曾老三點了點頭,大方承認。
“不錯,我今早起來,心神不寧,便用六爻起卦,官鬼午火衝用神子水,知道有貴人登門,與我相剋,跟你們開了個玩笑。”
“你要請我去書房喝茶,故意讓我們經過你的廚房跟臥室,自然而然將你風水佈局盡收眼底,而你所犯的‘錯誤’,哪怕是剛剛入行的風水師都會避免,而前來問詢的天之驕子,必然更會瞧你不起,認爲你沒有本事;如果有人問起緣由,你變將《周易》當中變易的思想拿出來作爲說辭,否極泰來的狀況,在相法上存在,而陰宅偶爾也有可能,但決不可出現在陽宅。所以方家聽到你的解釋,自然會更加認爲你的水平不過如此,故弄玄虛而已。”
“我沒有故意掩蓋什麼,這是你的一廂情願罷了。”曾老三聽到此處,神色有些黯然說道。
“那晚輩想知道前輩爲何這麼做,故意將陽宅佈置出來極壞的的格局?”
曾老三聽到袁水問咄咄相逼,臉上數次變換,終於長嘆一聲。
“看在你是有緣人的份上,我告訴你原因。我曾老三一生行善,又家傳風水玄學,自家的陰宅陽宅也都是上佳之處,可我最終沒有受到庇佑,十年動亂期間,恩愛的妻子跟我離婚,聰明是兒子不堪受辱自殺,到頭來只剩下我孑然一身。所以我從那個時候起,便開始懷疑風水,既然好的風水不能保佑我,那麼壞的風水是否也不能妨害我?所以我便將家中擺設,全部按照大凶格局佈置,好在老天待我不薄,三十多年過去,我仍舊是身康體泰!”
“這……一命二運三風水。有些事情不只是風水所能改變,我看老人家還是看開點吧。”
袁水問聽完,知道他乃是可憐之人,於是略作開解說道。
“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我想知道,你是如何看破我自認天衣無縫的‘雄雞唱曉’格局的。”
曾老三再次追問。
袁水問神秘一笑。
“因爲你提及的三元九運!七運的時候屏蔽天機,等到下元八運的時候,‘雄雞唱曉’發動,一飛沖天。”
“這裡面有錯誤麼,你難道認爲我沒有屏蔽天機的本事?”曾老三說到此處,神色有些傲然,暫且不論‘雄雞唱曉’正確與否,但他的確有這個能耐。
袁水問說到此處,略一思考。
“要說還得感謝一個細節,我在經過你臥室的時候,發覺正北方位有一個牌位,最當中供奉着以爲玄學界的祖師人物,名諱上文下遄。”
“不錯,曾文遄的確是我的祖師,他是巒頭派創始人楊筠鬆的得意弟子,一生致力於尋龍點穴,福澤無數後人,我曾立志以他爲榜樣。”
曾老三說起自己祖師的時候,口氣當中充滿着驕傲。
“這就對了,既然曾老的祖師是巒頭派的得意開山大弟子,您又以祖師爲傲,那麼尋龍點穴的時候,當然要用巒頭派的知識。而三元九運是理氣派基礎,以您驕傲的性格,平時研究應用倒是不妨,但卻不會應用到自己百年以後的墓寢當中!”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我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不過也從側面證明你的觀察領悟能力,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
曾老三從開始對袁水問的欣賞,已經轉變爲有些佩服了。
“你的推測幾乎都正確,但無非是懷疑‘雄雞唱曉’,我想知道你所謂‘落坡鳳凰’有何憑據?”
“當然有!”袁水問一字一頓地說。
“因爲我發現真正潛龍藏運的‘丹鳳銜書’,就在這座山的後面,而你所佈下的‘落坡鳳凰’的箭鏃,正好對準丹鳳的眼睛!”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曾老三充滿着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住在這個地方,前後用了將近十年的時間,才無意間發現‘丹鳳銜書’,並以此體悟領會,玄學修爲又有所精進。你到這裡不過半天,便抵得上我幾十年的苦工,當真是妖孽天資,袁家有你,看來複興起來,指日可待。”
“如果沒有前輩的提示,我是決計不可能找到此寶穴的。”
袁水問不敢居功,謙虛地說玩,不過話音一轉。
“我想知道,您爲什麼要毀壞此潛龍藏運的風水寶地!”
袁水問眼睛透出來奪人心魄的怒火,如果有可能,他就是就是將曾老三殺了都不解恨。
破壞風水,還是一個絕佳的風水寶地,對風水師而言,這比偷盜人家風水氣運還要令人可恨。
“提到此事,還有從一段公案說起。”曾老三語氣悠長道:“說話我們曾家,除了先祖曾文遄以外,清朝末年又出了一位上等地師。這位祖師爲人低調,起先在玄學界籍籍無名,無人知曉。有人請他尋龍點穴,也不過是當作低等的地師給予報酬。一次這位祖師外出考察,忽然病重,眼看不治,沒想到卻被一個和尚救起,住在寺院的那段時間,一來二去便跟和尚成了好朋友。我家祖師感念人家救命之恩,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便將自己是上等地師的事情透漏出去。那和尚也是大有慧根的人,竟然不加認證便完全相信,並將我家祖師推薦給了他俗家的兒子。於是我家這位祖師便成了當朝國師。”
袁水問咀嚼完他的話,當即從裡面聽出了畫外知音,據野史記載,清朝初年有位順治皇帝因爲董鄂妃的關係,放棄皇位,去五臺山出家爲僧。這位曾家先祖的伯樂,想必就是他了。
“我家祖師成爲當朝國師以後,滿清皇帝便按照歷朝歷代慣例,要求破盡天下能出帝王的風水格局。我家祖師起先不肯,後來發現小皇帝施行仁政,善待天下百姓,比起大明崇禎來,要好的太多。所以便甘心四處尋找能出帝王的風水格局,並加以破壞,其他的地方都還好說,唯有這九州氣運,那可是讓大禹都頭疼的存在,九鼎不能將他們鎮住,每隔一段時間,積蓄力量以後,便會破土而出,重新成型。我家祖師將露頭的九州龍脈盡毀,並說青州因爲處於赤縣神州的最東方,最先接受旭日精華,最爲活躍,二百年以後,便會再次生成新的帝王格局,遺命後世子孫,務必要在龍脈氣運成型以前,將其毀壞,以報答滿清皇帝的知遇之恩。”
“所以你才挖空心思,運用籤文當中‘落坡鳳凰不如雞’的讖語,用邪惡的‘落坡鳳凰’將‘丹鳳銜書’射落?可笑的是滿清一屆滅亡一百年,而你卻仍舊堅守屬於家族的愚忠。”
袁水問不再顧及曾老三的感受,臉現嘲弄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