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若溪看她眼神閃爍就知道她又沒安好心,眸光幽轉,跟着她出了門。
村後面的山坡下,長了成片的蘆葦,枯黃後上面落了一層雪,被日頭一曬,有的化成水還沒滴下去又被凍成了冰,冰雪相交在枯黃的蘆葦上,蘆葦彎着腰在寒風中搖曳。
王慧麗和王小妹,還有另外的三個,一個叫王草兒一個叫王小綠的,還有一個是王草兒的弟弟,王來保。看到王若萍真的把姚若溪騙出來,幾個人都詭異的笑起來。
姚若溪餘光撇了眼後面,也微微勾起嘴角冷冷的笑。
王若萍生怕姚若溪中途跑了,她可是好容易才把這賤丫頭騙出來的!就死死地抓緊了姚若溪的胳膊。
倆人來到這邊,王若萍就指着王慧麗,“把我的壓歲錢還回來,你知道我三妹的厲害!”
王慧麗冷哼一聲,抿着嘴嗤笑,“想讓我換錢也可以。王小溪,要麼你讓我打你一頓,要麼……你就把地上這個雪球吃了,那裡麪包的錢,吃出來就算你的了。我也不再欺負你們!”擡擡下巴,示意就是地上的那個雪球。
姚若溪看那雪球,有大人兩個拳頭那麼大,不說裡面包了啥東西,她要真吃了這麼多雪,今晚回去就能拉的直不起腰。
“如果我不吃呢?”
“你敢!你要不吃就讓我們幾個打你一頓,不然休想拿回你的壓歲錢。”王慧麗大喝。
“你是做二姐的,又是你的壓歲錢,應該你吃纔對吧!”姚若溪扭頭犀利的看着王若萍。
王若萍臉色一僵,“我…我怕她們,你不是我三妹,我才找你幫忙的。我之前吃壞了肚子……你還認不認我是你二姐?不過這點事兒你都不幫我!”說着一臉委屈控訴的看着姚若溪。
姚若溪冷然,王若萍打小就跟着程氏,比程氏更過,想的永遠都是自己!她伸出手,“拿來給我。”
“你自己爬到地上撿!”王慧麗得意的笑。
姚若溪掃一眼王草兒和王來保,王小綠幾個,冷聲道,“遞上來。”
王小妹彎腰就要去撿地上的雪球,被王慧麗拉住,“除非她自己爬在地上!”
姚若溪上前兩步,伸手拉王慧麗。
王慧麗甩卻甩不開,不有惱怒,“王小三你個賤蹄子給我鬆手!”
姚若溪不鬆,反手拿袖子裡的針朝她手面上扎。手背皮兒薄,紮了就留印子,而手面皮厚,即使扎出血,印子也不明顯。
王慧麗吃痛,尖叫一聲,揚手就照姚若溪臉上打。
姚若溪不等她手捱上臉,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伸着腳絆倒王慧麗。
從遠處看,就像王慧麗抓着姚若溪,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上還不罷休,又壓上去,按着人打一樣。
王小妹幾個看王慧麗栽倒,急忙上來拉扯王慧麗起來。
姚若溪死死地拽着王慧麗的衣領,眸光含笑的盯着她。
“你給我放手你個小賤人!還敢打我了!”王慧麗尖叫着,伸手就打姚若溪,抓她的頭髮。
王小妹幾個拉不起來王慧麗,就開始伸手招呼姚若溪。
王若萍就在旁邊看着,覺得心裡一陣痛快,猶豫了下,就想走了。要是被人看見,回家她要捱打的。沒人看見,她死不承認,才被罰過,姥爺和爹孃也不會總是罰她。
她又看了一眼,轉身就走。免得走的慢碰見誰。
可是她剛走幾步就看見王若霞瘋了一樣衝下來,“若萍你個狼心狗肺的,你竟然看着她們一羣人欺負三妹,眼睜睜看着,還轉身就走!”她簡直要氣瘋了,以前她以爲二妹就是喜歡吃,嘴上不好,佔點小便宜,出門她們都還是姐妹。誰知道竟然讓她看見這樣的事情發生。王若霞從心底竄上來一團怒火,熊熊燃燒。
王若萍一愣,心下一顫,把腿就想跑。
王若霞跑着撲上來,抓着王若萍啪啪啪連打了十幾個巴掌,還尤不解心中怒氣。可她顧不得王若萍,嗷叫一聲,衝上來解救姚若溪。
王草兒一看王若霞兇惱的樣子,嚇的急忙住了手,拉着弟弟王來保就跑了。
王小綠想跑不敢跑的樣子猶豫着。
王慧麗是被姚若溪狠狠抓住,想跑跑不掉,想起起不來。
王若霞抓着王小妹伸手就是一把狠狠得抓花她的臉,拽着頭髮往地上按着打,“我讓你打我妹妹!我讓你打我妹妹!我打死你!”
王小妹被她抓着頭髮扯的頭皮霍霍叫的疼,想還手打她,卻又被按着頭,擡不起來,夠不着她的臉,只能往她棉襖上抓,卻不管多少用。
王若霞打了她一通,轉身,猩紅着眼朝王慧麗撲上來,上來就兩手抓她的頭髮,怒叫着給她生生勒掉一縷頭髮。
王慧麗疼的嗷一聲,大哭起來,邊哭邊罵,亂踢亂抓。
姚若溪看着瘋狂的王若霞,只管打,雖然佔了上風,卻也捱了不少王慧麗的爪子和腳踢。她翻個身上來一把按住王慧麗,握緊拳頭狠狠的打。反正她現在人小,力氣也不大,打了也不會出啥事兒。
王若萍看着剛纔還被王慧麗幾個欺負的姚若溪,轉眼就和王若霞一塊騎着王慧麗打,不禁傻眼了。
王小綠嚇的急忙溜走了。
王若霞看王小妹也要爬起來跑,也不從王慧麗身上起來,直接爬着勒住王小妹的頭髮把她也扯過來。
姚若溪把她按在王慧麗身上,兩個一塊打。
王若萍覺得這時候她也應該上手的,不然小三和大姐一回去,都說她騙小三出來跟王慧麗合夥欺負她,那她肯定跑不了一頓打的。
可看着現場,她又覺得無從插手,眼神轉了轉,她轉身跑回家,哭着一路到家叫王玉花,叫姚滿屯,叫王三全和程氏,家裡的人被叫過來一個遍兒,“……王慧麗她們在打小溪和大姐!”
姚滿屯一聽,急忙就往外跑。
王玉花也沒來得急解圍裙,急忙忙跟出來。
程氏抱着兒子沒有動,這麼冷的天出去吹寒風,再凍着兒子了。不過挨幾下打,小孩子沒力氣,又沒啥!
王三全頓了下,還是跟着出來。
只是最先到的王麻子媳婦王小妹娘,之前王小綠跑回家告了狀。
王麻子媳婦看着疼愛的閨女被人騎在身上打,嗷一聲,罵着小賤人畜生的衝上來打人。
王小妹娘也慌忙的撲上來,“天殺的狠心爛肺的小賤人,竟然下手這麼打人,打死人了啊!”
姚若溪看準時間,急忙拉了王若霞一把,滾到一旁。同時不忘拿着柺杖,這是她的支撐,也是她的臨時武器。
王若霞看着撲上來的王麻子媳婦和王小妹娘,回過神來,嚇的一跳,不過看姚若溪頭髮瘋亂,脖子上還有血印子,新做的棉襖也被撕爛了幾處,咬咬牙,眼神堅定。
姚若溪把柺杖塞給她,拿過剛纔被她踢滾在旁邊的雪球,掰開,裡面果然包着東西,還不是別的,而是最臭的糖雞屎。
“你個小賤人,你們家的人都是這麼兇狠惡毒的,竟然騎在人身上把人往死裡打,還有沒有天理啊!還有沒有王法了!”王麻子媳婦上來伸手就要抓姚若溪。因爲剛纔她就看見,這個小賤人騎在她閨女身上,抓着她閨女的頭髮恨不得往死裡打。
她撲上來,姚若溪往後一仰,等她靠近,拿着半塊雪球按在她臉上。
“王麻子家的你給我住手!”王玉花怒罵一聲,衝上來拉王麻子媳婦。
姚滿屯跑過來抱了姚若溪。
王麻子媳婦還要撕扯,王玉花上來推了她一把,“你想咋着?欺負人是不是?”一看她一臉糖雞屎,頓時忍不住,噗嗤一聲哈哈大笑起來。
那是王慧麗和王小妹幾個蒐集了兩天才找到那些糖雞屎的。這下有一半還給了王麻子媳婦。
趕過來看熱鬧的人見大過年的,王麻子媳婦吃了一臉糖雞屎,也都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的。
王麻子媳婦簡直快瘋了,尖聲叫了一聲,“王玉花你個賤人,你教的閨女出來害人打人,老孃今兒個跟你拼了!”
要是沒有那一臉的糖雞屎,王玉花還有可能跟她打一架,家裡牛就是這這個賤女人生的小野種弄死的,她跟這個賤女人有仇!可是現在嘛,她怕身上的衣裳被乎上糖雞屎。
王慧麗被硬生生揪掉了一縷頭髮,在地上扔着,她捂着頭,哭的一臉鼻涕眼淚,咧着嘴,眼淚鼻涕都快要流進嘴裡了。
王小妹也沒好到哪去,也是頭髮瘋散,脖子臉上都有被抓的血印子,哭的好不可憐。
最近王三全和姚滿屯打獵賣的錢又讓村裡一部分人眼紅,就有人幫着王麻子媳婦說話,說姚若溪和王若霞欺負人,大過年的把人打的不能見人啥啥的。
王麻子和王智慧,王小妹爹也很快都趕了過來。兩邊人吵吵着,想要動手,被人拉着。畢竟大過年的,村裡鬧起來也不好聽。
王里正本來不想出面的,可有人來叫了他,就不得不出來。他素來是德高望重,公平公正的里正,他來了,就不能明面上偏幫王麻子一家,所以王里正面色很是冷沉,眸光泛着冷寒犀利。
“大過年的,這又是咋回事兒?”
“大伯你看看!知道你是個公正的里正,爲了不讓別人說你偏心自家人,回回都是幫着外人。以前我就不說了,這回你看看,你看看!慧麗被她們姐妹騎着下狠手的往死裡打啊!我還沒咋着那小賤人,就呼了我一臉的糖雞屎!”王麻子媳婦抓了雪擦臉上的糖雞屎,衝着王里正哭喊。
“大過年就把人打成這樣,真是沒天理沒王法了啊!這是不讓人活了啊!”王小妹娘也抱着王小妹哭起來。
王里正看看王三全和姚滿屯,“這是到底咋回事兒啊?”
“我們剛來到,也是聽見一羣人打我一個瘸了腿的外孫女,若霞來拉架反而被按着打,這不,還沒到地方,麻子家的就嗷嗷上去要打我外孫女啊!”王三全嘆口氣,他已經得罪了王里正,這些人隱忍也沒得到啥好兒,現在他兒子有了,也不想再總是隱忍退讓了。
王里正沒想到王三全一個大老爺兒們竟然告起狀,他想到王三全老來得子,還逼的槐樹村親家分家,眸光幽深的看着王三全。看來王三全是要直起腰,硬氣起來了!
“根本不是的!我過來就看到這兩個小賤人騎在慧麗和小妹身上,往死裡打。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小小年紀就這麼陰狠的人!咱三王嶺啥時候出過這樣的人!長大了還不害人命!”王麻子媳婦叫嚷着反駁,恨恨的瞪着姚若溪。
“是王慧麗一羣人打我三妹一個,我纔打她們的!”王若霞打了人就是打了人,她承認。但是她不後悔,再來一次,她還是會狠狠打王慧麗幾個,說不定會下手更重,讓她們再也不敢欺負她們!不敢再欺負三妹!
“都是誰打的?若霞你說出來,看看這村裡有多少欺負我們家的!”王玉花拉着王若霞,怒道。
“王慧麗和王小妹,還有王小綠……”還有兩個,她衝來只顧着發怒打人,沒看太清楚人。
“王草兒和她弟弟王來保。王慧麗搶了我二姐的壓歲錢,然後把我騙出來,逼着我吃這個雪球,我不吃就打我。她們幾個合夥。”姚若溪淚盈於睫,手裡拿着半個包糖雞屎的雪球給衆人看。
“我昨天就看見她們幾個到處找糖雞屎,原來是爲了害人!”寶蛋恍然大悟的指着王慧麗和王小妹。
他才三四歲,一派天真的模樣,衆人聽他的話,看王慧麗幾個眼神就變了。
“你個狗蛋跟那小賤人玩的好,你當然會幫着她們說話!”王慧麗惡狠狠的瞪着寶蛋。
王若萍一看,她要是不說話,照這個發展,回頭肯定要被狠打一頓,急忙道,“就是王慧麗她欺負小三!非逼着我三妹吃那個包糖雞屎的雪球,我三妹不吃,就按在地上打她。”
“王若萍你胡說!是你說要教訓王小溪那個小賤人的!”王慧麗惱恨,恨不得瞪穿王若萍。
“你跟我們家吵過家,我們家的牛還丟了,誰會跟你玩啊!”王若萍爲了證明自己,脫口把牛的事兒說了出來。
已經過去幾個月,衆人再次想起來當初的事兒,都竊竊私語,因爲當初就傳王三全家的牛丟了就是王麻子家偷走的,不知道咋回事兒又死在了山上陷阱裡。
王里正和王麻子兩口子眼神都變了,王智慧臉色也白了一分。
“王若萍你個小賤人……”王慧麗惱怒異常,更有被揭穿的憤然羞惱。偷牛的事兒她知道,她一直忘了的,沒想到這個小賤人竟然當衆說了。還說啥相信牛不是她家偷得,都是放屁!
王里正喝止了她。
王玉花卻立馬接上了話,“瞧瞧自己閨女是個啥貨色!小小年紀就張口閉口小賤人,誰是小賤人,跟誰學的出口就罵這樣腌臢的話啊?”
王麻子媳婦一下子惱火的站起來要跟王玉花拼命。
“看不看住你媳婦兒!”王里正當然不會讓王麻子媳婦胡鬧,不過他也不會上去攔人,喝斥了王麻子一聲。
王麻子上去一把攔住他媳婦兒。
王麻子媳婦蹦着罵,“王玉花你閨女纔不是好貨色!你也不是好貨色!你個喪門星還得意呢!馬上被掃地出門了,你還有臉出來得意!你生那幾個丫頭片子就是小賤人!你們一家都是賤人!嫁不出的賤人!喪門星的賤人!活該了被攆出去,活該了腿瘸!一輩子嫁不出去!”
“都別攔着我,管他今兒個過年不過年,讓我跟這個賤女人打!讓我撕爛這個騷娘們吃屎的爛嘴!”王麻子媳婦的話踩住了王玉花的痛腳。王玉花掙扎着,讓攔着她的吳氏幾個放開手。
“娘!咱們家的人已經開始唸書了,要有個知禮懂禮的樣子,大過年的。”姚若溪聲音淡然的勸王玉花。
王玉花雖然憤怒難忍,一聽姚若溪說的話,氣哼着,“你個賤女人,騷娘們我不跟你打,不跟你吵,掉價!”
又是這個腿瘸的丫頭片子,上次也是隻言片語就把王麻子媳婦反擊了,挑的程氏裝肚子疼。王里正突然意識到,這個不起眼的小瘸子怕是心思很不簡單!他相信王麻子媳婦說話有誇讚的部分,但看她們哪一方的傷勢就知道幾分。腿瘸着,竟然還和王若霞把王慧麗和王小妹兩個按在地上騎着打。
“三全啊!你說是想要咋辦吧!?”他沒有問王麻子媳婦和王小妹娘,而是轉頭問王三全。
“道歉就不必了,不過是小孩子鬧着玩,大過年的。”王三全狀似不在意的揚起嘴角一笑。
“以後誰再欺負我姐欺負我妹妹,我就算再瘸,也會打的她們再也不敢!”姚若溪第一次在人前放狠話,面無表情,眼神淡淡,但眼底蘊含的力量如洶涌的大浪一般,至少對視的一瞬間,都沒懷疑姚若溪說的是假話。
王元榮趕出來正聽到她這樣的一句話,看她在姚滿屯懷裡,冷眼睨視衆人,突然覺得,這,纔是真正的……姚若溪!
“以後誰再欺負我妹妹,我也照打她不誤!”王若霞也握緊拳頭,她覺得打人竟然是那麼的痛快。
姚若溪看着堅韌強硬起來的王若霞,眼裡閃過笑意。王若萍就像帶刺的野藤,沒修理好之前,不壞事兒就是萬幸。王若霞以前是棵小草,那麼從今往後,她會慢慢變成一棵樹。獨當一面!王玉花還不堪用,姚滿屯又太過在乎爹孃兄弟,她必須把王若霞激勵起來。今兒個雖然捱了幾下,不過收效很讓她滿意。
王玉花也放了一句狠話,“以後誰再欺負我閨女給我等着!”覺得放狠話,不說別的,這氣勢氣派她就覺得很美好。
王三全沒有再多說,跟大家道了聲新年好,揹着手,和姚滿屯幾個回家了。
衆人面面相覷,看着王麻子一家和王小妹一家,慢慢散開,還是交頭低語,議論紛紛的。
“一個女孩子家,就不會安生了!過年給我待在家裡,哪也不許去了!”王里正沉着臉,也第一次直面教訓王慧麗。
王慧麗又委屈又憤怒不甘,同時又不服氣。她根本就沒打住那個死瘸子,是她硬抓着自己不鬆,才讓她掙不開,讓王若霞那個小賤人衝上來打了她。最可恨的是王若萍,竟然倒戈去幫王小三那瘸子,真是可恨!
賤人!都是賤人!我一定會讓你們知道我的厲害!整死你們這些賤人!
王慧麗這麼想着,才覺得沒有那麼憤恨難忍,羞愧惱恨。
同樣的王麻子媳婦和王小妹一家同樣對姚若溪姐妹,家裡人恨的牙根癢癢。
不過直接人是王慧麗,王小妹是幫手。雖然王小妹娘憤恨姚若溪姐妹打人,不過回去也警告了王小妹,“以後那個王慧麗,你別再跟她一塊玩了!看哪次不惹事兒?以前讓你跟她玩,只想着能借着里正家也給你找一門好親事,不像你大姐一樣嫁的窮,一輩子吃苦受累。現在看來王慧麗她自己的親事都不好找,你別再跟她一塊了!”
王小妹摸着臉色火辣辣疼的傷口,咬着嘴脣點了頭。
回家得姚若溪也被程氏教訓了幾句,因爲新棉襖被撕爛好幾處。
王若霞又重新給她梳了頭,“等吃了飯,我給把破的地方縫上。”
“縫成花兒吧!”姚若溪點頭,對王若霞微微笑。
王三全探究的目光又再次落在姚若溪身上,也看了看王若霞,這兩個人外孫女今兒個真是讓他有點大開眼界。平常連跟人罵架都不敢,今兒個竟然敢打人,打的還是里正的侄孫女。
王玉花也覺得她這倆閨女挺厲害的,又一想厲害了也好。不用她多操心,也不受欺負。
至於王若萍,一直縮着,連吱一聲都不敢。
同時王虎家也在討論今兒個的事兒,討論的問題是‘姚若溪和王若霞真的敢騎着王慧麗和王小妹打人’?
“我覺得是真。那倆丫頭看着柔聲柔氣的,那能上山打到野兔子就不是隻知道玩的小孩。”吳氏話裡有些羨慕,不過她閨女家務繡活兒一把抓,她也很滿意就是了。
“若溪因爲腿瘸總是被人欺負,還被村裡的一羣孩子扔過石子。要是我早就打她們了,現在纔打,還不夠英勇呢!”王寶柱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一樣。
“不過欺負她們的人是一羣,倆人別的沒管,就只打了王慧麗和王小妹。看來她們也不是啥壞心眼的人。有人那麼欺負我妹妹我弟弟,我也打她們的!”王桂枝看王桂香一副想爲姚若溪說好話的樣子,撲哧笑道。
王桂香眼神閃過亮光,抿嘴笑,“有人欺負寶柱和大姐,我也打她們。”
“就你?還是多跟若溪學學吧!我們上次打的野豬,就是若溪喊着讓我們拿石頭使勁兒砸,不砸它跑出來就會咬我們了!”王寶柱一得意,鄙視自家二姐的時候就實在忍不住嘚瑟。好像姚若溪跟他有啥重要關係,是自己人一樣。
“啊?那野豬不是你們撿的嗎?”王虎瞪大了眼,有點不敢相信。
吳氏翻了他一個白眼兒,“上哪白撿那麼一頭大野豬去啊!”她上次就猜到了,只是沒想到那小小的丫頭,腿腳不方便,竟然還起那麼大的作用。
“她新做的棉襖被撕爛了呢!我去拿點繡線過去,幫她把爛的地方繡成花兒!”王桂香想起來,就把飯碗放下,找了繡線,拿着半塊沒吃完的饃饃就招呼出門了。
“二姐看來很喜歡若溪呢!”王寶柱呵呵呵的笑。
吳氏笑笑,她是不會阻攔自己閨女多學東西的。再她看來,大閨女還好,可就是因爲大閨女被教的太好,二閨女反而膽小柔弱的,現在看若溪那姐妹也不是軟糯的性子,二閨女跟她們一塊玩也好。
何況之前還送了不少黃鼠狼肉給她們家。本以爲那肉又腥又騷不能吃,沒想到做出來還真能吃,不比別的肉差多少。
其實那也是程氏實在不喜歡吃黃鼠狼肉,又獵的多,往往都是找到洞穴一窩端,肉很多,纔會同意姚若溪,分些給別人吃。
不過吳氏和狗蛋娘也回送了很多蔓菁頭和醃的鹹菜。
王桂香過來和王若霞一塊把姚若溪棉襖破爛的地方都繡成花兒,爲了好看自然,又繡了些飛落飛起的葉子和花瓣。
看的王若萍又是眼熱了。不過姚若溪還沒說是她跟王慧麗合夥,才騙姚若溪出去,她沒敢表現出自己的嫉妒,拽着自己的棉襖,“桂香姐!你也幫我繡幾朵花吧!”
“可是繡線沒有了。我…我也該回家了。”王桂香不好意思的笑笑,她不能玩太晚,今晚可是守歲呢!
王若萍很氣憤,她看王桂香根本瞧不起她,就只跟小三玩!可看着姚若溪清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呵呵一笑,只能說沒關係,“等你有時間可一定要幫我繡些花兒啊!”
“好!”王桂香答應一聲,跟姚若溪招呼了,說明兒個再來玩的話,就回家了。
王若霞看着她回到家門口,王桂枝在外等她,才返身回家。
這個大年夜,有雞有魚有肉,爆炒肥腸,豬肚湯都有,王三全卻失神了好幾次。
姚滿屯也有些不自在似的。
程氏是專心逗兒子。王玉花也有些不堪聚神。
“我們來猜謎語背詩吧!誰要是猜不出就背一首詩,或者被一段書。猜中的就獎勵吃花生糖果。”這是姚若溪穿越過來第一個年,轉眼大半年了,她也想爺奶。不知道爺奶咋樣了,不過老兩口身體都硬朗,奶奶七十了,還一口氣走十幾里路,爺爺更是健朗。所以她擔憂,但更思念。可畢竟以後她跟在座的都是一家人,不想看見都氣氛低迷的樣子。
“好啊!好啊!我先說一個,高崗子,地坡兒,不開花,結果兒!”王若霞也不想氣悶悶的,忙笑着應和姚若溪。
“這個是紅薯吧!我猜對了。”王若萍本來沒興趣的,看姚若溪斜過來一眼,立馬呵呵的猜起來。
王三全和姚滿屯也都笑起來,出了幾個謎語,氣氛慢慢熱鬧起來。
王元榮抄錄回來不少詩詞,讓姚若溪背,說是不懂的,先背會,時間長了就懂了。
姚若溪和王若霞天天晚上睡覺之前都要把近幾天學的東西複習一遍,有時候還突擊複習以前的內容。
所以姚若溪有意無意猜錯幾個,背了詩,然後幾個人再猜測詩詞內容的意思。最後又拉着王三全講他出去的見聞。
王三全想來對幾個外孫女不太親近的,更不會給她們講自己外面跑的那些年的啥事兒。今兒個是過年,姚若溪起了頭,王若霞和王若萍都起鬨,他本來喝了兩杯,就講起他在外面的見聞,還有一些人生道理。
“…這做人啊,不能失了心。可心也要向善,做好事兒總有好報的!”
最後又出了個謎語,姚若溪沒猜對,“我不會背詩了,我講個故事吧!”也是一個做好事兒有好報的故事。是她在一本無皮兒破損的書上看的。
“是啥故事?”王若霞很感興趣。
姚滿屯和王三全也都看着她。
姚若溪略想了下就開始講,“從前有個村子,村子裡的人都過的很苦,他們就一起委託村裡的一個年輕英雄,去西天問菩薩:爲啥我們村的人都勤勞善良,團結和睦,卻總是那麼貧窮,連飯都吃不飽?
英雄帶着全村人的希望踏上路程。走到一處山腳下投宿的時候,這家老婆婆聽他村的事兒就請他幫忙問菩薩:我女兒善良美麗,樂善好施,爲啥老天還那麼不公的要讓她瞎了眼。
英雄答應下來,帶着老婆婆給的乾糧和衣服上路。
再後來英雄走到一棵桃樹下,實在又渴又餓又累,在桃樹下休息,擡頭看着桃樹,沒有一個果子。他說‘要是桃樹能結果子,那就能給路過的人們解渴充飢’。桃樹聽見就說‘它每年都結很多桃子供給路人解渴充飢,可從幾年前就不結果子了’。請英雄幫忙問菩薩是爲啥。
英雄答應,走啊走啊,走到一條河邊,想喝水。可是河裡一點水也沒有,河邊的住戶也都搬走了。
他就說‘這河裡要是有水就好了’。這時來了一隻大烏龜,說是河裡以前很多水,兩岸也住着很多百姓。可從前兩年河水就突然乾枯了,附近的村民也都搬走了。請求他幫忙也問問菩薩爲啥原因。
英雄終於到了西天,見到了菩薩。
菩薩只答應三個請求。善良的英雄就問了別人的問題。
菩薩告訴英雄,河水乾枯是因爲有一條惡龍把河水都喝光了。只要射死惡龍就能有河水。
桃樹不結果是因爲有人埋了東西在桃樹根上,所以纔不結果。那戶人家的女兒只要吃了惡龍的眼睛,就能恢復光明。
然後給了英雄一張弓箭。
英雄帶着弓箭來到河邊等了三天三夜,沒見惡龍,卻見天上兩個燈籠,是惡龍的眼睛。他拉弓射箭,把惡龍射死。河水從惡龍眼睛裡流出來。大龜游過來對他感謝,把惡龍的眼睛給了英雄。
英雄帶着龍眼睛來到桃樹下,挖出了三缸金銀珠寶。他沒法搬動,就又藏在了桃樹後面。
到山腳下把龍眼睛餵給那戶人家的女兒,那家女兒恢復了光明。老婆婆問大英雄沒有娶妻,沒有心上人,就把女兒嫁給了英雄。
英雄帶着妻子回到村裡請罪。村人聽了英雄的講述並沒有生氣。
妻子說那三缸金銀珠寶就是上天對他們村勤勞善良的饋贈。
最後英雄就帶全村人到桃樹那挖了那三缸金銀珠寶,從此全村過上了幸福富裕的生活。”她希望這個故事說了,能給幾人心裡留一點印象,以後幹啥事兒多少有點顧忌。如果王三全對她們一如既往,程氏也不那麼刻薄,以後她不吝扒拉一把。畢竟對分家一事上,王三全真心爲她們着想。又是王玉花娘家,也養育了她們十年之久了。
這個故事有點玄幻,王若霞幾個都聽的很是入神。連程氏也看着姚若溪在聽,“真的有那三缸金銀珠寶?”
“只是故事!哪來那麼多金銀珠寶!是說做好事兒,總會有好的回報。”王三全似是警醒帶着深意的看了程氏一眼。
姚滿屯對這故事也有些震撼。
“善良的英雄和全村人最後都得到好報了!”王若霞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故事,覺得既新奇,對她的震撼也很大。
王若萍則有些似懂非懂,不禁問道,“要是那英雄不幫別人問,而是幫自己問,或許他就能得到更多金銀珠寶了!菩薩答應他三個請求,三次的金銀珠寶不是更多!”她覺得那英雄有點傻,都沒想到更多好處的辦法。
王三全看着王若萍,眉頭微微皺起。這個外孫女,想法好像有點歪……
“菩薩只答應告訴三個方法,還是需要英雄自己動手,自己有能力才能得到回報。不能光講自己,不講別人。那樣別人也不講你,你就自己一個人了。”王若霞忍不住提醒她。
王若萍見王三全和姚滿屯都點頭,誇王若霞說的對,抿抿嘴不吭聲了。
子時的更聲響起,守過了年歲,新的一年也來了。程氏已經撐不住去睡了。
王三全讓衆人也都去睡。
王若霞躺在被窩裡,還想着那個故事,覺得那故事好美,這樣讓人印象深刻,她一定會記一輩子的。
也是因爲王若霞深深記得這個故事,所以在以後的道路上,秉承與人爲善,化解很多麻煩兇險,也得到衆人的喜愛和尊敬。直到老,每每想起,都心中感激三妹教給她那麼東西,特別是給她講了這個故事,讓她受用一生。
王若萍理解顯然不同,因爲她住的小間沒有炕,臘月裡實在太冷,火盆不頂用,就又搬回西屋裡,三姐妹睡在一個炕上。聽着倆人小聲說悄悄話,她有點嫉妒,又很是氣憤不屑,不跟她們睡一頭,自己睡自己的覺。
因爲很少熬夜,作息時間很準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今兒個睡得晚,都枕着壓歲錢睡的很熟。
姚若溪是在一陣噼裡啪啦的鞭炮聲中醒來的,屋裡王若霞已經點了蠟燭。
姚滿屯放了開門炮,不大會都起來了。除了程氏還在炕上坐着哄王祖生。
王若霞幫忙燒鍋,王玉花下餃子。
王三全和姚滿屯一塊燒了香。
餃子下鍋,外面一陣鞭炮聲響起。王三全和姚滿屯端着一碗四五個餃子兩根麪條的碗上供給老天爺,保家仙姑,和竈神等。
之後纔是端吃的餃子,和昨晚就切好的菜,就着餃子。
都擺上桌,王三全又燒了黃表,全家人一塊跪下給老天爺磕頭,祈求平安康健。每個人嘴裡都輕輕的唸唸有詞。
姚若溪也許了個願。她相信許願,雖然大多數時候沒有實現。特別是夏夜裡,看着漫天星辰,浩瀚的天空,時不時的流星劃過,她都會許上願望。
今年她的願望是打造她們自己的新家,住上舒適溫暖的新房子。掙大把的銀子,做大地主那些,就等着明年後年再許吧!她們家現在需要的是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吃了餃子,各家拜年的就來往熱鬧起來。
王桂香和王桂枝幾個過來,叫姚若溪幾個一塊去拜年。
姚若溪現代都基本沒去給人拜過年,因爲她爺奶輩分很長,村裡三四十歲還有喊她姑姑的人。
見王桂香幾個都很希望她也能去,就跟在幾人後面也去了幾家。
有的進門說句恭喜的話就出來,有的則會多說幾句,反正都是小孩子。有的會準備好花生瓜子和糖果發給她們。
轉了一圈下來,王桂枝提議去她家裡玩,因爲她姥姥家的妗子說了一門親,她爹孃都覺得對方很不錯,可那家人要求春上就成親,明天初二走親戚,要是真好,答應了,她差不多就該出嫁了,也不能跟小姐妹們一塊說話一塊玩了。
幾個人又把猜謎語,講笑話,搬了出來,最後還非要講自己的糗事兒。
差不多都輪了一遍,姚若溪也沒有跑掉。
王元榮覺得姚若溪應該不會幹啥糗事兒纔對。
姚若溪小臉升起一抹窘然,“我拿着面瓢去堂屋裡舀面的,徑自走了茅房,發現走錯了,把面瓢往馬桶一扔,轉身走了,回到廚屋纔想起來舀麪粉做稀飯呢!”這是她現代幹過的事兒,因爲那時候的廁所就在堂屋側邊的風道里。那會腦子不知道怎麼的像迷糊了一樣。
她話音一落,衆人頓時爆笑。
王元榮抽了下嘴角也笑看着姚若溪,看她小臉上那份窘然,想她當時迷糊糊的樣子……應該…很可愛。
王寶柱笑的捂着肚子,“我前兩天剝瓜子也是,剝了一堆瓜子仁,剝好久,等剝好的時候轉手把瓜子仁扔火盆裡,拿着瓜子皮往嘴裡塞!”
衆人又是一通笑。
王元榮看着王寶柱,笑容就淡了一分。
吳氏聽着屋裡那麼熱鬧,又抓了一遍炸鹹果子,也就是炸麻葉子。和麪放鹽,放芝麻一起,擀成面片,切成花,再下油鍋炸。很香很酥脆。
慢慢的天也大亮了,吳氏張羅着要下餃子給衆人吃。王若霞幾個忙起身告辭出來,推了吳氏的挽留。
因爲上午的時間,幾乎家家都要豬肉過油。煮的花肉就撒上鹽,放在罈子裡,做成了臘肉,農忙的時候拿出來吃。
過油炸雞炸魚炸丸子。王玉花也泡了好幾個饃饃,準備粉了之後炸面丸子吃。王若霞也要快點回家幫忙打下手了。
王元榮家離得近些,他快步跑回去,沒大會又返回來,正見到姚若溪綴在最後快要進門了,忙跑來叫住她,遞給她兩個紙盒,“這個給你,是點心和蜜餞。”
姚若溪有些猶豫,她好像收太多王元榮的東西了……總有種在哄騙小孩的感覺。她教的也纔不過一點點。
“這個是好的,你嚐嚐。挺好吃的。”王元榮拿着她的胳膊,把紙盒放在她手裡拎着。
姚若溪只好道謝,把東西收下,“我家等會炸面丸子……”
“我喜歡吃那個,特別是放籠屜上蒸過更好吃。我等下過來吃!”王元榮不等她說完,笑着揮了下,轉身回家。
姚若溪看了下紙盒,拎着回了家,放在堂屋桌子上打開,讓大家都吃。
王若萍眼裡射針,恨不得把紙盒抱懷裡她自己佔有。
不過只吃了一半,程氏就放起來了,說是下次再吃。心裡想的卻是留着給幾個外孫也嚐嚐,她們可不常見這種高檔的點心。入口即化,軟糯香甜,還不膩。
因爲今年割的肉不算太多,所以王三全特意買了不少帶肉骨頭,煮了出來大家好啃着吃。
程氏在抱兒子,王玉花就自己熱了油,姚若溪燒鍋,王若霞打下手,炸了魚和雞塊,最後是炸面丸子。
王元榮如約前來,還端了一碗小酥肉。吃程氏的東西就像啃她的肉,所以王元榮從來都不白吃,每次都是拿東西換。
頭鍋面丸子炸出來,幾個人正在嘗味道,放的鹽有點少,王玉花立馬又去拿鹽,再加上一點。
外面有人客到了。
王三全和姚滿屯出屋,來人卻是姚滿倉和姚富貴。
“爹孃說了,既然年是在這邊過,明兒個你們就拾掇東西,回槐樹村吧!總不能房子蓋好你們纔回去,那也不好聽不好看。而且這麼多年,也該爲爹孃儘儘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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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開始多更~然後加快伸展劇情~加快整治極品丫的~哦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