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豔萍認爲,沒有哪個女人放心自己的男人在外逍遙,況且在這破山村裡也見識不到,可到了繁華的京都就不一樣了。權勢金錢美人的誘惑,沒有誰真正抵擋的了。王元榮也不例外!她也不相信,姚若溪都默認和王元榮定親會沒有感情,不過藏的深而已。
姚若溪眸光一深,微微挑起眉頭,“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京都我沒時間去,祝你玩的愉快!”
“你就這麼相信他?我們一夫一妻還擋不住,更何況這個三妻四妾的地兒?你還相信男人……你不會沒談過戀愛吧!?”趙豔萍也只能這樣想,沒談過,纔會愛情抱有美好的幻想。
趙豔萍的挑撥意味也太過明顯了。姚若溪深深看她一眼,不再多說。
見她不相信自己,趙豔萍有些無語,還要再勸她,外面王三全送王祖生來了,只好起身迎出去。
王祖生看見姚若溪,身子明顯有些瑟縮。給他放了一個月的假,說是說讓他好好玩,可卻給他佈置了根本寫不完的課業。偏偏他爹還那麼守時,剛過了十五,不顧遍地厚雪又把他送過來了。
姚滿屯和姚若陽帶着江明江遠幾個正忙着清理院子裡的雪,下來的時候看着好看,等化雪就是水汪汪的了。
王三全也要加入,姚滿屯忙攔住了,讓進屋裡烤火,倒了熱茶。
王祖生聳拉着腦袋也跟進屋,飛快的睃了姚若溪兩眼,默默的坐在火盆旁,離的遠遠的,就怕姚若溪的針再紮上自己。
趙豔萍眸光幽深的打量了眼姚若溪,更覺得她有心機。不管小四還是丁顯聰,包括以前的姚若萍,都很聽她的話。姚若萍那性子,還有現在的王祖生,在外面就是潑猴,到了姚若溪跟前都乖的跟孫子一樣。
她沒坐多久,招呼王三全到家裡吃飯,聽他不去了,也就回家了。
從段家拿回來的還有羊肉,王玉花直接讓切了,又拾掇了些青菜豆腐的,又吃了羊肉鍋子。
王三全好好叮囑了王祖生一通,這纔回家。
等他一走,王祖生立馬就衝姚若溪嘿嘿一笑,跑去和小四一塊練字。
“都過去一個月了,把你的課業交上來。”姚若溪說着拿出了長針。
王祖生頓時抖了抖身子,僵着小臉把做了一小半的課業拿出來給姚若溪檢查。
姚若溪讓他坐下,直接在他旁邊坐了,一點一點的翻查他的課業,大字小楷,讓抄錄的內容,寫的成語,沒有一個完成的。
不時屋裡就響起王祖生的嚎叫,他即使穿着厚棉襖,也擋不住姚若溪扎,還都是扎最疼的地方。想跑又被點了穴道。
小四捂着耳朵,笑嘻嘻的看着,“小舅舅!你應該早想過今兒個的。要是早早的寫完了課業,也不會現在眼淚嘩嘩的了!”
王祖生想擦擦眼淚都不行,腰上又傳來一針鑽着似的疼,他嗷一聲,眼淚掉的更兇了。
等姚若溪扎夠了,才解開他的穴道,“把你課業用休息時間完成,正常上課不會等着你。”
王祖生嗚嗚的哭了一會,扭頭去看王玉花和姚滿屯幾個,屋裡早沒了人影,聽見他殺豬一樣的嚎叫,都去忙自己的了。王祖生渾身一個激靈抖了又抖,自己去廚屋倒了熱水洗了臉,抹了點膏脂,就吸着鼻子紅着眼過來做沒有完成的課業。
排出新的課表,十七這天,狗兒領着妹妹小翠和小巧也過來上課。
瑾哥兒沒事兒也湊在旁邊好奇這看看那摸摸。
王玉花則開始準備瑾哥兒抓週的東西,文檔四寶書本算盤什麼的都要準備齊全了。
因爲是和姚若溪同一天過生兒,所以這天一早,姐弟倆都換上了一身喜慶的衣裳,瑾哥兒是大紅襖子,頭上戴着兔子頭帽子,脖子帶了金項圈掛着一把長壽平安的金鎖。姚若溪的是紫紅色繡折枝梅花長襖,挽起的頭髮戴了個巴掌大的赤金鑲珠的花冠,幾乎蓋了半邊頭髮,看着利落中透滿貴氣,這是嚴如卿新送來的。
程氏和王三全也早早的過來了,同來的還有王元榮,王軻,王寶柱姐弟。
這邊老宅和三房,四房的人也都過來了。
不時段浩奇和姚若霞,王鐵花一家也都來了。
王金花一家竟然也來了。
看着姚若溪的妝扮,紛紛誇讚。
“底下可沒有這樣式的首飾,這做工一看就精緻絕美,表妹這花冠是若霞送的嗎?”雷婉笑眯眯的過來,伸手摸了下,滿眼羨慕。
“不是呢!”姚若溪看來了不少人,沒有細回她。
雷婉也知道自家跟這個離的最近的三姨家關係不好,被冷落也只抿了抿嘴,目光委屈的看了眼趙書豪和王金花幾個。
趙書豪還要藉着姚若溪家搭上於家,進京趕考至少行個方便。所以王金花也不好說啥,微微搖了下頭,繼續笑看着。
雷婉也是知道的,並沒有讓王金花幾個替她出頭的意思,不過博一下同情,也讓自己在家裡日子更好過些。
很快時辰到了,兩張桌子對在一起,上面擺滿了各樣東西,姚滿屯把瑾哥兒抱到桌子中間。
周圍的衆人都笑着提醒抓毛筆,抓書本,抓銀子的。
瑾哥兒看了一圈,裡面有個胭脂盒,很是漂亮,爬過去一把抓住咯咯直笑。
噗嗤——
接連響起幾聲嗤笑聲,姚滿屯臉上也有些擱不住了。王玉花臉色難看的想給瑾哥兒奪過那胭脂盒。
其實抓週的小孩子都是憑着感官去抓的,瑾哥兒抓完了胭脂盒,見都喊着讓他抓,他自己也咧着小嘴直笑,“抓!抓!”
“把手裡的扔了!扔了!”王玉花看着小兒子傻呵呵的,不由着急。閨女家也是算了,小子家的抓個胭脂,長大了能幹啥?在脂粉堆裡混嗎?
瑾哥兒卻不鬆,不過左右看了又看,見個青青的蘿蔔,帶着櫻子也很是好看,看了看,也伸手撈過來。
“瑾哥兒抓個官印!”姚文昌叫好。
衆人才看見,擺着的蘿蔔是刻成了官印的樣子,紛紛恭賀姚滿屯和王玉花,“以後肯定是個當官的!”
“權勢美人一把抓啊!”
王玉花總算挽回些面子,撇了眼之前嘲笑的許氏和毛氏,暗哼一聲,笑着抱了兒子,吩咐羅媽媽和方媽媽把東西都收了起來。
來的人多,村裡的人是沒請的,只有姚正仁家和姚壯實家,朱氏和姚二興也來了。老宅和三房四房的人,加上王金花一家,王鐵花一家三口,王三全一家三口,姚翠芬一家幾口,姚麗芬一家三口,朱敏兒兄妹,王元榮幾個。足足擺了六桌才勉強坐完。
姚若溪是不喜歡這樣操辦的,瑾哥兒週歲,也不能寒酸了,從長青酒樓請的廚子來做的飯。
一頓飯鬧哄哄的吃完,玩鬧大半天的瑾哥兒已經困的睡着了。
送了衆人回去,朱敏兒卻難得的也回了家,朱孝生卻留了下來,“表哥今年要下場,我也跟表哥下場試試。還有些學問想跟表哥討教一下。”
姚若陽撇了眼姚忠舉和姚及第兩個,不禁笑道,“表弟真是說笑了,我也剛念兩年書,下場也是就是試一下手,明年正式去的時候不會那麼怯場。現在天天都挑燈夜讀,連吃飯時間都是擠出來的,又哪有時間跟表弟講學問的事兒。”
朱孝生面上僵了一瞬,又道,“一個人悶頭讀書哪能讀出啥成效來,幾個人一塊有商有量的,時常互相切磋一下,進益也更大!”
“我喜歡一個人。”姚若陽笑的很是和善有禮,卻不容置疑的拒絕討教切磋的事兒。最後的衝刺階段,他可不想演變成給幾個堂哥表弟講歷屆考題怎麼答,變成他們的夫子輔導他們功課。
苗氏看着要說話,姚若陽轉頭問姚文昌,“小叔明天啥時候走?”
“明天卯時就走,也好到昌州歇歇腳。”姚文昌回了句。
苗氏聽着看了眼小兒子不再多說,就先回老宅了。
王三全和程氏已經走了,王元榮還沒有走,一整天鬧哄哄的,他都還沒來得及跟姚若溪說話。
見他等着,姚若溪朝他走來。
王元榮隨手拿了自己的披風跟她到了西院花園,把披風給她披上,“我明天就走了。”
“給師兄的信我已經交給小叔了,你們到了那就去找師兄安置吧!趕考的學子肯定不少,去的晚了連城外客棧都人滿爲患。我師父那裡,你們先不要去拜訪了,不少人都盯着神醫館的。”姚若溪說着在亭子裡坐下。
去了京都要依靠於晉然,讓王元榮心裡很是鬱卒,可他也只能聽着,不然就算有錢,去的晚也沒地方住。點了點頭,掏出一副翠玉耳墜,“這個纔是生辰禮物,我給你戴上。”
姚若溪穿過來的時候就有耳洞了,連王小溪的記憶裡也沒有,王玉花說是週歲的時候就紮上了,只是她一直不習慣戴這些,覺得忙起來就不方便。今兒個也才戴了一副小小的珍珠耳墜。
王元榮拉了拉凳子,坐的更近些,輕輕的把耳朵戴的珍珠耳墜摘下來,換上翠玉耳墜,左右看了下,笑道,“跟這身衣裳不搭了,等天暖了,帶這個顏色看着清涼。”
“嗯。”姚若溪輕聲應了聲,微微垂了頭,身子往旁邊挪了點。
“我這次,若是考中,就要待在京都三年。若是考不中……我想在國子監念一年書再回來。”王元榮看着她的小動作眼裡閃過笑意,嘴角也揚起來。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多去看看也增漲資歷。”姚若溪眸光微動,點頭應道。
王元榮伸手握住她的小手,聽着她說話心裡卻總是感覺有些不安。明明他長了幾歲,也是他先上了學,又教給她識字唸書的,可才短短几年的時間,他只考回來個舉子功名,她卻把《四書五經》八股文章都通透了,還能反過來給他出題,同時又不忘琴棋針線。這一走不管如何都得年關才能回來,要一年的時間見不上面了。
“也給我個東西吧!給我一個你親手做的東西!”說起這個王元榮眼神就幽怨起來,連王桂香都有,而他這個未婚夫卻沒有她送的信物。
姚若溪愣了下,有些疑惑的看他。她準備了不少吃的用的,裝了一個包袱給他的。
王元榮看她竟然還疑惑,簡直想掐掐她的臉,伸手拽了她腰上的小荷包。
“這個是練手做的……”那是前幾天練手繡的,早上起來羅媽媽說人家小姐身上都帶荷包腰佩,讓姚若溪也把東西佩戴起來。姚若溪就掛了一個小荷包上去。
“我就要這個了。”王元榮笑着看了下,比香囊大一點,又比荷包小點,兩面都繡了薔薇花,翻過來裡面卻是大朵的梅花。
正看着他突然臉色一變,“誰在那!?”
姚若溪沒有察覺到有人過來,聽他問話扭頭去看,他卻突然湊過來,一個溫熱的吻落在了臉頰上。她頓時愣住了,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顏反應不過來。
王元榮目光溫柔如水,深情脈脈的凝視着,見她愣住,握着她的手緊了緊,輕啄一下,往她嫣紅的小嘴上移。
姚若溪一驚,慌忙推開他站起來,拿着柺杖快速出了西院。披風也掉在了地上。
王元榮也嚇了一跳,身子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看她驚慌逃走的模樣,眼裡閃過懊惱。嚇着她了!她還那麼小,根本不知情事,他這一孟浪,徹底嚇着她了!
兀自懊惱完,又深深遺憾,就差一點,差一點就親到了。一年的時間啊!一年見不到她,等他再回來,她會長成什麼樣了呢?
“元榮哥!走了!”王軻推門進來,見王元榮在出神,自己過來都沒察覺,推了推,喚醒他。
王元榮回神,看門外王寶柱也過來,忙將小荷包貼身收起來,“走吧!”
王軻不懷好意的摟住王元榮的肩膀,小聲道,“元榮哥!你不會對若溪做了啥吧?她剛纔臉色不好,匆匆回了內院。”
“渾說個啥!我給她要了個荷包而已。”王元榮心裡一緊,面上卻是不顯露,瞪了王軻一眼。
王軻鬆開他,不怎麼相信。若溪從來都是文靜很的,那個樣子沒啥事兒他纔不相信呢!
“今兒個是若溪十二歲的生辰。”王軻說着嘖嘖一聲。
王元榮想到剛剛的偷吻,又見他一副自己殘害幼小的花苗一樣,臉色黑了下來。
王軻露出個果然的神色,挑了挑眉頭急忙跳開來。笑話!他和王寶柱倆人合力都在這傢伙是手下走不了五十招,被他揍一頓,他至少得歇個好幾天了。
王寶柱狐疑的看着倆人,“你們做啥事兒了?”
王軻酸溜溜的道,“我也要去找個媳婦兒,讓她給我繡個香包來!”
王寶柱看了看王元榮笑了笑,“你要找還不容易,長得又不是醜掉渣,等你考中功名,還是會有人看上你的。”
“你也放心!指不定哪天就有個眼神不太好的看中了你呢!”王軻拍拍他肩膀,倆人互相調侃着。
王寶柱笑着回了句‘去你的’,沒有再多說。若溪眼神也不好,天一黑根本看不見,也沒看上他。
幾人走的時候,姚若溪沒有出來送,王元榮悵然若失。回到家大半夜沒有睡,次一天,天剛亮起來,他就叫人做飯,起來搬了行李,喊了家裡新買給他的書童,告別家裡,直接趕車到了槐樹村。
姚文昌看着他過來擠眉弄眼的笑道,“呦!來的夠早啊?沒有吃早飯吧?要不要在我家吃點啊?”
“小叔!”王元榮抿着嘴笑,還是進了姚若溪家。
姚滿屯要送姚文昌去新安縣跟於家商行的人匯合,所以也做好了早飯正準備吃,見王元榮來了,忙招呼他一塊吃飯。
王元榮笑應着,目光卻凝在姚若溪身上。她已經恢復平時的模樣,神色淡淡的笑着,像是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想到她被親的時候睜着大大的鳳眸呆愣的模樣,他心裡微微一蕩。
姚若溪眼裡閃過一抹不自在,很快的吃完了飯。
外面姚文昌已經吃過了,苗氏和姚正中等人都來了,圍在一堆。苗氏含淚的拉着姚文昌不停的叮囑。
另一邊王金花和趙大江一家也送了趙書豪和趙豔萍出來,等在路口。
姚若溪出來遠遠看了一眼,抿了嘴沒有說啥。就算不讓趙書豪跟着,他到了那裡還是會找到姚文昌和王元榮,於晉然看他頂着表哥的身份,也不會把他硬趕出去。
姚滿屯趕着馬車幫着姚文昌搬了行禮上去。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爹孃你們大家都保重。”姚文昌伸手摸摸還睡着的閨女瑄姐兒,深深看了眼盧秀春,撩起衣襬上了馬車。
王元榮目光也膠凝在姚若溪小臉上,張張嘴,沒有說啥,心裡默唸一句‘等我回來’,上了馬車。
看着一行人走遠,苗氏的眼淚還止不住,“他們都帶了伺候的小廝,文昌就一個人,連個打理雜事的都沒有。”看了眼王玉花和姚若溪身後的羅媽媽幾個。
姚若溪不着痕跡的冷笑一聲。苗氏疼小兒子,卻也沒有把掙的錢都分給小兒子,還眼熱她們家使喚下人。盧秀春若不做生意,姚文昌又沒有進項,以後入士爲官,光靠那點俸祿和盧秀春不多的嫁妝,也只能做個清廉的官。
盧秀春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她也不是不懂俗物的小姐,更不像苗氏等人以爲當了官就是光鮮亮麗的好日子。光靠俸祿過日子根本揭不開鍋。可貪污那是萬萬不行的。姚文昌走了,她也準備做點什麼,至少能裹着家裡花用。
所以等送完姚文昌,盧秀春就直接跟着王玉花和姚若溪回來。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的說了,“想讓二嫂幫我想想看,做個啥生意,有個進項,以後也不會捉襟見肘。”
“你的繡活兒那麼好,也學了雙面繡,相信一架雙面繡屏風能賣不少錢的。”王玉花聽了就幫着出主意。她也不希望四房真過的揭不開鍋,到時候不管是她們家出手,還是姚文昌貪污連累她們家,都不是她願意看見的。
盧秀春苦笑,“這個實在太慢了。而且以後相公若是考中爲官,我就算繡了東西賣,也得偷偷的賣,不能大模大樣的出去賣繡品,那是給相公臉上抹黑呢!”
官場那些王玉花是一點不懂,更別提如何做官員的家眷了,“要不你也做豆瓣醬吧!這個消耗的多,每年也能賣些錢的。”
盧秀春猶豫,幾家都做的好好地,她也做豆瓣醬,這不跟搶生意一樣?
“我家要開個做薰臘肉的作坊,小嬸也參一股吧!高婆子和衛婆子也都是會做的。”姚若溪聽着過來。
“薰臘肉的作坊?”盧秀春詫異,隨意眼神就亮起來,“不過這薰臘肉也是你們家的秘方,你們家做,我只參一股就行了。”薰臘肉那特別的滋味兒,雖然她不怎麼愛吃,但別人愛吃也很多。如果大量做出來賣,應該也是很好賣,很賺錢的。
姚若溪點點頭,“年前的那一批豬都殺了,現在再賣的話,就得等上一段時日了。”等她進京給師父拜壽回來。
“好好好!這個不急!”盧秀春感激的笑着應聲。二房完全可以自己做,拉着她參股,說來說去還是想幫她們一把。
姚若溪也不完全是想幫四房,也有自己的考量在裡面。薰臘肉的作坊雖然可以依舊藉着於家的名號,但終究是靠別人。姚文昌爲人通透,學問也好,人也很是上進,他入官場是早晚的事兒。兩家合力,能給四房些幫助,未嘗不是借靠四房的勢。
晌午的時候姚滿屯回來,說是姚文昌幾人已經跟着於家商行的人上路了。
苗氏知道二兒子心性,更知道二房跟四房關係好,既然已經送了姚文昌跟着於家商行一塊,到了京都於家也肯定會照映姚文昌,沒有多問這個。看了眼朱孝生,對姚滿屯笑道,“文昌不在家,咱家就數你的學問最好了,書本放下那麼多年還能再考中功名,也給孝生和忠舉幾個講講學。他們今年也都要下場了,到時候都考中功名,咱們這一門纔算徹底改頭換面了呢!”
“娘!你也知道,我只會自己死讀書,能考中功名那都是走運,蒙對了。給孝生他們講學那是肯定不夠的。現在正是衝刺的時段,我也只能把前幾年的考題給他們做做參考。讓我講學,那是耽誤他們呢!”姚滿屯一臉爲難的推拒,二月裡還要釀啤酒,而且讓朱孝生和姚忠舉姚及第幾個都來家裡,那大堂哥家的肯定也得過來,家裡也就不安生了。
王玉花看苗氏面上還笑着,眼神卻有些不好了,也皮笑肉不笑看着。讓當家的給他們講學,耽誤的是她兒子。到時候要是姚忠舉和朱孝生幾個考中還好,考不中肯定怨怪當家的不用心。
想到這,王玉花臉上的笑就僵住了。講學了考不中怪她們家沒用心,不講考不中還是會怪罪她們家,怪當家的不願意教。到時候要是朱孝生幾個沒考中,她兒子考中了,那就更不好說了。
苗氏眸光幽轉,臉上笑裡帶着幾分有恃無恐,“又不要費你多少事兒。反正啤酒廠那邊還沒開始幹活,家裡的活計也有下人幹,你也閒着沒事兒,給幾個侄兒外甥講講學,多少讓他們在長進些。要不是文昌去趕考,那是肯定要麻煩他了,他那人讀書不是拔尖,卻是個好講學的,你考前還不是兄弟一塊!孝生幾個的學問,夫子也都說還行,就是沒有下場的經驗。離趕考也就十天半月的事兒了。”
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睡。姚滿屯心裡揪成一片,看了看王玉花,猶豫着。
“爹!奶奶都這樣說了,你就每天抽兩個時辰去老宅幫幾位堂哥表哥講講下場的經驗,你會啥講啥也就是了。夫子都說幾位堂哥表哥的學問好,也不會費爹多少事兒。”姚若溪淡淡的笑着勸說姚滿屯,目光幽涼的看了眼苗氏。
她這樣說朱孝生幾人的學問夫子都說好,那考不上也不管姚滿屯的事兒了。苗氏深深的瞥了眼姚若溪,“老宅那邊也沒空地方,你家這裡屋子多,村子外面也清靜些。唸書也好。”
“我們家不清靜呢!我小弟和小四天天都要昂着脖子唸書,還有狗兒小巧兄妹,再加上瑾哥兒,可亂鬧的很,讓外甥過這邊還是耽誤他們!”王玉花虛笑着拒絕,想往她們家鑽,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正說着,外面狗兒兄妹過來了,梅嫂早已經做好了飯,看苗氏在這說話,露了一次面,也就退到一旁等着,把飯熱起來。
苗氏看着只好應下,“那就老二到老宅那邊給孝生他們講學吧!”說着起身,看了眼冒着熱氣的廚屋,領着朱孝生出了門。
姚滿屯嘆了口氣,“先吃飯吧!”他下場考過,他也有不少感悟想教給大兒子的,現在也只能擠晚上的時間了。
等一家人吃了飯,時間也快下晌了。
狗兒一臉忐忑,“若溪姑姑,我…我爹本來也要送我去學堂的,只是我奶奶又…又犯病,把攢起來的束脩花用了。”
“你先跟着學就是。只要你用功,自己學的也一樣能考功名。”姚若溪點點頭,知道他奶奶的病治不好,只能用藥吊着,只能這樣燒着錢,她摸過老太太的脈象,太晚了。
狗兒紅着眼用力的點頭,“我娘還說,若溪姑姑學問好,能不能幫我……換個名字?”他聽人家上了學的都有大名,他因爲身子不好,爹孃給他起名叫狗兒,是說好養活。
姚若溪愣了下,看着狗兒沉吟,“那就取個立字吧!獨立自主,巍然屹立。”
“姚立!?我喜歡這個名字!”狗兒眼神發亮,他要獨立自主,要巍然屹立不倒。
小巧羨慕的看了眼自家哥哥。小翠扯了她一把,她們姐妹又不考功名,跟着若溪姑姑學幾個字,還能學針線,已經很好了。
王祖生有些酸的斜着眼看姚立,突然覺得自己的名字不好聽了。祖生,祖生。祖宗保佑才生下他來的。跟啥巍然屹立完全不沾邊啊!
小四咯咯笑起來,“小舅舅要是換名字,也該取個獨立的。可是立字已經被狗兒叫了,小舅舅可以王獨!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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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叫王獨呢!”王祖生瞪了她一眼,頓覺王祖生也沒那麼難聽了。
“我叫姚若雲!”小四嘻嘻笑個不停,吐了吐舌頭,低頭翻着書。
小翠和小巧都憋着笑,看姚若溪問昨兒個講到哪,忙翻好了書坐正。
一片朗朗的讀書聲響起,姚滿屯也把整理出來的往屆考題抄錄了一分拿着到老宅去。
姚滿倉和姚富貴都沒有啥事兒,也都坐在一旁看姚滿屯是咋講學的。
姚忠舉有些不屑,雖然姚滿屯考中了舉子功名,他認爲那是姚文昌教給他的,讓他來教自己,肯定不行的。
朱孝生卻聽的很是認真,端正的坐着。
姚及第和姚成材對視一眼,也都坐好聽着。
姚滿屯拿出一套考題,讓幾人答了,除了朱孝生和姚及第,姚成材是還小,姚忠舉根本答不全。
姚滿倉覺得面上過不去,臉色陰沉着很是不好看。
“童子試之所以叫童子試,就因爲它考校的都是基礎學問,你們只有牢牢掌握基礎知識,纔有可能考的中。”姚滿屯看着暗自搖頭,連他都看不過,更別提過縣試了。
朱孝生看出姚滿屯眉頭已經蹙了起來,不由擔心道,“二舅!是不是我們的學問…不行?”
姚滿倉臉色更難看,姚富貴也提起心。
姚滿屯不是個說謊話的人,更別提這種謊話還是奉承話,就實話實說了,“我先考校一下你們,如果還是這樣,你們連童子試都過不了。”
坐看的幾個人臉色都難看起來。
“忠舉都念了那麼多書,你說他連童子試都過不了!?”姚滿倉頓時就不悅的拉了臉。
姚忠舉今年就十五了,過了生兒就奔十六歲了,姚滿倉還一直指望着兒子也考中功名讓他翻身呢!
“童子試要考的八股文,試帖詩,經論,律賦,這些都是必考的,拿不下根本別想通過。這段時日你們就把歷屆的考題多做幾遍,再返回去鞏固基礎知識。”姚滿屯誠實的點了頭。
“再學基礎的那些又不考。”姚忠舉不服氣,他念了那麼多年書,竟然說他連童子試都過不了。
“蓋房子也不看地基,都看的是表面的房屋,可要是地基不穩不牢,再漂亮的房子也立不住,也不頂住!”姚滿屯不知道姚忠舉幾個都是怎麼學的,他大兒子可是每一天都在用功刻苦。
姚忠舉頓時噎的說不出話來,朱孝生卻點了點頭,起身恭敬的給姚滿屯行禮,“這些日子多煩勞二舅教導了!我一定用功,打好基礎,爭取能考過童子試!”
姚及第見他爹使眼色,也站起來給姚滿屯作揖。
姚成材也是人精,當即也隨着起來。本來以爲姚滿屯不過爾爾,沒想到先把他們貶了一通,說他們連童子試都過不了,看來還是有點真材實料的。
姚忠舉氣惱的眼都紅了,“那我咋辦?”
“基礎打牢,明年再考。”姚滿屯看着他給了八個字的建議。就算今年下場也是沒有用,除了白花趕考的銀子。
姚滿倉更是氣惱,毛氏臉色也很是難看。
“以爲學問是鬧着玩!?往日裡讓你們好好學,用功努力,都不見下苦功。天下那麼多學子,光一個八里鎮都多少,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那學問好的多得是。人家都下苦功你們不下苦功,哪裡會考得中!”姚正中沉着臉喝斥了一頓。
姚忠舉不敢再說話,抿着嘴臉色難看坐着。
“磨刀不誤砍柴工!你們下苦功攻讀,就一定會有成效的!”姚滿屯說着劃拉了不少重點,讓幾人複習。然後天天過來老宅給幾人輔導學問。
姚正仁看着也把兩個孫子湊了過來跟着一塊,沒事兒就和姚正中坐在一旁遠遠的看着聽着。
衆人這才發現,姚滿屯說起學問也侃侃而談,道理說的實在又有理,學問講的也透徹,打的比方都是底下常見的,很容易就明白了。
“怪不得滿屯時隔那麼久還能再考中功名,不是蓋的!”村裡的兩個老秀才聽了一回也讚歎。
姚若陽在家裡也極爲用功,除了晨練,其餘時間都用來最後衝刺,模擬題做了一套又一套,一篇策論寫了又寫,反覆琢磨推敲,有時甚至忙活到半夜,天不亮又起來。
王玉花很是心疼,天天做了營養好吃的飯菜。
時間一晃到臨考的時候,王元榮和姚文昌來信了,他們二月初的時候已經到了京都,走的水路,速度很快。於晉然單獨安排了小院子給他們,沒有在於家裡面,可以自由使用來往。
王元榮信上還寫了沿途的風景和趣聞,厚厚的一沓,不像是一天寫成的,倒像是想起來看見了什麼事兒就提筆寫上一些,一塊送過來的。
姚若溪看過就把信收在匣子裡,準備姚若陽下場的事兒。
姚忠舉還是決定要下場試試,姚滿屯說他過不了童子試,他偏要試試。反正去昌州府也花用不了幾個錢,家裡現在過富裕了,也不在乎那幾個錢了。
姚及第和朱孝生都是要下場的,加上姚滿堂家的倆。
姚滿屯趕了馬車,和姚滿倉姚富貴等人一塊,送了姚若陽去新安縣考場。
縣試要考五場,過了縣試纔有資格參加府試,才能獲取童生的資格,參加院試。
成績出來,姚忠舉也過了縣試,頓時得意起來。說他過不了童子試,縣試還不是輕輕鬆鬆就過了!
只是等到了昌州府參加府試的時候,直接就把他刷了下來,不單他,連姚及第和朱孝生也被刷了下來。幾人只能不甘願的回來了。
王軻和王寶柱是去年就過了童子試的,和姚若陽一塊,直接下場考了院試。
等消息的時候,姚若溪也籌備着要進京了,畢溫良的壽辰很快就到了。
於晉然來信說是師父師孃都在催她快點去,然後派了天冬和芍藥來接她,人已經到了。
芍藥一來就試了姚若溪的功夫,發現她功力已經快趕上自己了,就是對打不擅長招式,又指點了她一番,“小姐的內功是練的差不多了,就是應變招式有些不足,這些日子奴婢陪小姐好好練練手。”
“麻煩芍藥姐姐了。”姚若溪知道她基本不怎麼動手,對打起來根本不行。有芍藥這樣的高手過招切磋,的確進益會很大,也沒推辭,笑着道了謝。
很快到了放榜的日子,王軻和王寶柱皆是考中了秀才,姚若陽卻是落榜了。
姚忠舉聽到消息的時候,不屑的嗤笑一聲,“以爲說的多能耐,還不是沒有考中!說我過不了童子試,還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許氏也幸災樂禍的,特意到王玉花跟前叨叨了兩句,“今年考不中啊,明年再考!明年不中還有後年呢!反正家裡趕考的銀子是有的,考個三五年都不費事兒!”
王玉花憤怒的衝上來要打她,“我兒子沒考中,還不是當家的去教你兒子了,都沒給我兒子講學輔導!你個賤人還敢說風涼話!”
許氏一噎,臉色難看的哼了一聲,“我只是安慰你們!再說又不是我讓教的!也沒單教我們一個!”
雖然姚若陽說了這次的考題比前兩屆都要難度大,他才大意失荊州,可王玉花心裡還是惱恨上苗氏。當家的學問不咋好,可姚文昌於晉然都說,他八股文章策論寫的好,兒子就失手在策論上了!
“娘!沒事兒的!明年再考,我一定會考中的!”姚若陽看王玉花難受,忙拉着她勸話。失敗乃常事,他沒太放在心裡,明年再來就是。
本來有希望的,全被苗氏和姚忠舉幾個耽誤了。王玉花心裡怨氣止不住,又難受的不行。
許氏看着就要跑,突然來了兩輛馬車,一行下來幾個人,面色不善的,“哪個是姚若陽!膽敢欺辱我妹妹,快給我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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