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錦跑上二樓,進入104房間,心中既驚怒又委屈,筋疲力盡的撲倒在牀上,這個同福客棧的老闆,真可惡!
可念及他爲了小斯和自己,心裡的怒意頓時消散了不少。她摸着自己的脣,腦海中浮現的卻是上官誠的身影。
胡思亂想間,104房間內傳來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近,似乎來到了牀邊。
“小斯!”如錦猛地坐起身,看向四周,空蕩蕩的屋子,除了自己,並沒有別人。
小斯真的遇到鬼打牆,被困在這棟客棧裡了麼?
恍然間,她聽到被褥傳來簌簌的聲音,小斯是不是……和她在不同的空間,睡在同一張牀上。
如錦陷入被褥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只要小斯沒事,便是好的。
多日來的疲憊感襲來,如錦沉沉睡去,絲毫沒有聽見,走廊裡,有什麼東西緩緩向104的方向爬來,時而一瘸一拐,時而軟綿綿的挪動身子。
是夢嗎?陽光刺眼,透着慘白,人來人往的四合院,練長槍的、耍大刀的、吊嗓子的、舞雜技的,到處都是光着膀子的男人。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時代,陌生的人。
“看什麼看,還不去幫嚴大角倒水!散熱!”有人大吼一嗓子,長鞭甩在了她的身上,痛感入骨。
如錦惱怒的回頭看去。
身寬體胖的中年管家猛地甩了她一鞭子,“敢這樣瞪我,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珠子,還不快去!”
管家邊說邊推搡着她,將她推進一間房屋內。
房屋內,扮戲的男人一身白色長袍,坐在椅子上正描着眉,斜眼瞧了她一眼,妖里妖氣道:“我都快熱死了,晴兒,你跑哪兒去了,快來給我扇扇風。”
晴兒?
如錦微微一愣,被管家推搡着往扮戲的男人走去,透過男子前面的銅鏡,如錦臉色瞬間蒼白下去。
這是……十歲時的自己!
“哎呀,晴兒,你這丫頭怎麼呆頭呆腦的,快點爲我扇扇子,好熱好熱。”男子翹着蘭花指爲自己撲閃撲閃的扇風。
如錦機械的拿過風扇,爲男子扇着風,這是夢嗎?爲什麼不是戲園子,爲什麼沒有唱戲的
女子。
“哎呦,風怎麼這麼小!”男子扭捏的抱怨了一聲。
如錦加大了力道。
“趙秀晴!你想扇死我嗎!”男子忽然一巴掌打了過來,捏着蘭花指指着她,“你個小雜種,是不是昨天打了你還懷恨在心,想要報復我?”
如錦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己十歲的小手,又看了眼面前凶神惡煞的男人,以及這朱漆房間,雕花鏤窗,處處透着上世紀的味道。
“趙秀晴……”她默唸着,自己變成了趙秀晴?
她清晰的記得自己進了104房間睡着了,這果然是夢嗎?趙秀晴想向她傳達什麼?
怔忪間,扮戲的男子一腳踹在了她的肩頭,“狗雜種,老子跟你說話,你竟然不理!”
一直守在一邊的管家穿着中山裝,拿着長鞭抽了上來。
如錦咬牙,一把抓住了鞭子,爬起來就想跑。
哪知,那管家一把拎住了她的領口,將她扯了回來。
逃跑換來了更惡毒的痛打,扮戲的男子甚至將一茶杯的開水潑在她的臉上,嘴裡卻委屈道:“茶水都涼了,你就是這麼伺候我的?薛爺把你指給我,你就是這麼糟踐我的?這戲呀,我不唱了!”
“挨咬,您可是名角,今晚上,沈家的大宅門子,可是欽點了您前去唱戲啊,這個使不得。”
眼前是惶惶相勸的人影,如錦的靈魂於夢中寄居在趙秀晴十歲的身體裡,那些痛感那般真實,以至於她因腹痛而劇烈乾嘔起來。
“你們看,她,她還敢吐我!這……這世道還有高低貴賤之分嗎?”扮戲的男子一指如錦,驕縱道。
話一出口,衆人皆向她投來惡毒的拳打腳踢,如錦淹沒在人們咒罵的怒聲中,漸漸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眼,場景轉變,她坐在轎子中,四個苦工匆忙的擡着她,如錦下意識撩開簾子,往外看去。
斗轉星移,天空閃亮的星子如鑽石,漫天鋪設,見她探頭出去,跟在一旁的小跟班兒笑着湊了上來,“晴姐,有什麼吩咐。”
這還是夢嗎?
如錦微微一怔,看向那說話的少年,眸子一凝。
只見少年的臉上
,刀疤蜿蜒而過,熟悉的輪廓,虎虎生風,全然沒有暮年的老態龍鍾。
張秋生!
“張秋生?”如錦掀起簾子,下意識問道。
“曖,秋生在,有什麼吩咐。”少年腳步輕快的跟着轎子跑。
該問什麼呢?問她爲什麼自殺?爲什麼那麼大的怨氣?還是問趙秀晴是一個怎樣的人?
如錦縮頭坐會轎子中,趙秀晴究竟想幹什麼,爲什麼要讓她經歷她的過去?
轎子內裝飾精緻,左側一塊鏡子掛在一旁,如錦定睛看去,鏡子裡的女子梳着朝天髻,十五六歲的模樣,脣紅齒白,分外精緻。
“我們這是去哪裡?”如錦下意識問了句。
“回府呀。”少年的張秋生輕快的回答道:“姐姐現在可是紅人啦,有沈老爺罩着,再也沒人敢欺負你了。”
“他爲什麼罩我?”
“哎呀,姐姐,你是在跟秋生開玩笑嘛?”張秋生歡快的笑了出來,“因爲姐姐前日在梨園吊嗓子的時候,沈老爺正好經過,相中了你的聲音,所以指定了今晚由姐姐開唱啊!”
如錦暗暗沉心。
沈家大院,金碧輝煌,門庭若市,如錦竟不知自己怎樣唱完了整首曲子,胳膊和腰身不受自己控制的擺動起來,一切都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惶惶人影中,她竟在最前面的席位上,看到了上!官!誠!
只是他低眉把玩着手中的錦帕,自始至終都沒有擡起過頭,也沒有看他一眼。
曲終人散,如錦追逐了上官誠的影子,慌慌的喊了句,“上官!”
她攔在了上官誠的面前。
上官誠微笑的看着她,溫聲道:“抱歉,小姐,你認錯人了,我姓沈,叫沈少懷。”
如錦猛地一震,沈少懷?不是上官誠?熟悉的輪廓,陌生的氣息……
難道是因爲自己現在是戲子妝容,他不認識自己?
張秋生從人羣中擠了過來,人小鬼大道:“姐姐,他是沈家長子,沈少懷,姐姐不是說不喜這等花花公子嗎?”
沈家長子?沈少懷?跟上官誠竟然長得一模一樣!
這一切都是巧合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