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在鄉下,睡得晚,又起得早,今日又在馬車上折騰了半日,早已腰痠背痛,徐璐回了屋子,一沾上牀就睡得人事不知。等她徹底睡飽後起了牀,外頭天空只見深灰的顏色。
徐璐伸了個懶腰,便瞧到凌峰只着中衣盤腿坐在靠牆的椅子上,坐姿更是四仰八叉的,一條腿還翹在椅子的扶手上,極其的狂放不拘。
“醒了?你這一覺可真是天荒地老。”凌峰從書中擡頭,看了徐璐一眼,笑了笑,把書合上,丟到一旁。
徐璐再一次伸了懶腰,坐起身,“天都黑了,爺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叫我?”
“有些時候了,看你睡得香,就沒叫你。”
“那爺用過晚飯沒?”
“還沒,等你醒了一塊吃。”凌峰從衣架上拿過徐璐的衣裳丟到她身上,“我叫丫鬟來服侍你。”
徐璐一邊穿衣,一邊說:“下午夫人去了趟嚴府,不知現在回來了沒。”
凌峰說:“已經回來了。剛纔我纔去母親那請安回來。”
“啊,那你也不叫我。”
凌峰笑了笑說,“母親知道你昨日辛苦了,還特地吩咐我,要讓你好生休息。不必去請安了。”
徐璐這才放下心來,穿好衣裳後,問:“母親的嚴府之行,應該是馬到成功吧?”
凌峰漫不經心地道:“嚴少秋一向識時務,嚴夫人又是出了名的賢內助。那趙氏又算得什麼?”然後臉色就陰了下來,冷冷地笑道:“趙氏,好大的膽子。居然欺到我姨娘頭上了。這筆賬,是該好生算算了。”
徐璐就知道,儘管凌峰並不待見趙姨娘,但總歸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自己的母親被外人欺負了,做兒子的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肯定要算總賬的。
於是徐璐笑着說:“若是讓姨娘知道,爺親自收拾那趙氏,想必姨娘會更加高興的。”
凌峰神色複雜,“姨娘在莊子上受苦了。”他一方面怨恨趙姨娘的狠毒用心,居然做了加害嫡母的事。另一方面,看到她在莊子上受苦,被人欺負,讓人算計,又覺得對不住她。
做了這麼久的夫妻,徐璐自然明白他的心思,輕聲道:“所幸發現及時,沒有釀成大禍,不幸中的大幸,爺也不要自責了,姨娘也沒有怪罪你。經過此番教訓,姨娘也想通了,想來日後應該會好好過日子了。”
凌峰悵然道:“希望如此吧。”
所幸凌峰並未養在趙姨娘身邊,對親生母親並沒多少感情,也只是憤怒了一會兒,又恢復如故,甚至還興致勃勃地問起莊子裡發生的事兒。
徐璐覺得吧,這還是她初次以勢壓人,就取得壓倒性的勝利,確實需要第三人來分享這一得意果實的,於是毫不保留地道了出來。
徐璐也挺有講故事的天賦,語氣動作,說話方式,更是抑揚頓坐,讓人情不自禁地被吸引進去。凌峰含笑地望着神采飛揚不可一世的她,自己也跟着笑了。
“少夫人果真夠威風的。”
徐璐不好意思地道:“還不是託了爺的福?若是沒有爺,我這威風也使不起來。”
凌峰又笑道:“不錯,小小年紀,就把氣勢練足了。想當年,我像你這般大的時候,也只是靠拳頭服人的。”
徐璐掄了自己的小胳膊,趕緊搖頭,“得了吧,我也是狐假虎威罷了。若身邊沒人替我壯威,可不會那般從容了。”
凌峰又是一笑,“聽說那趙氏被你打慘了。”
徐璐冷哼一聲,“誰叫她囂張成那樣?不打她打誰?”
凌峰讚道,“打得好。趙氏以下犯下,你這一手光明正大,正好打的她顏面無存。嚴少秋自從當了這順天府伊,越發的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如今也該叫他知道,被牽連是什麼滋味。”
徐璐太瞭解自己的男人了,驚訝道,“爺還要對付嚴少秋?人家又沒惹你。”
凌峰笑得風輕雲淡,“他是沒惹我,但他身後的人,就讓我看不順眼了。”
“嚴少秋還有身後人?誰?”
凌峰看她一眼,“忘了告訴你,徐夢雅的母親,也姓嚴。”
徐璐先是茫然,然後就想到了什麼,雙眼一亮,“難不成,徐三夫人,與這嚴少秋還是兄妹不成?”
凌峰點頭,“不錯。嫡親的兄妹。”
徐璐明白了,怪不得徐三夫人明明不是令國公府長房夫人,偏比國夫人還要威風,原來有個厲害的兄長,女兒是侯府世子夫人,兒子又是兵部主事,養子李駿雖然與她沒關係了,但李駿要顧及名聲,少不得還要敬她尊她。難怪這女人在徐家一呼百諾,敢情靠山強硬呀。
話說凌峰那位大姨母徐夫人,明明是國夫人,可兒女不爭氣,丈夫雖然是國公爺,可手上沒差事,也就是貴而不尊,親戚倒是有厲害的,可惜讓目光短淺的徐夫人給破壞了,以至於無法藉助親戚的力量壓制徐三夫人這個妯娌。
“那個,徐三夫人,如今日子應該也不好過吧。”徐璐可記得,葉恆把徐夢雅送回了徐家,估計徐三夫人現在沒功夫計較別的事兒吧。
凌峰眉毛一挑,有些不懷好意,“對,趁她病,要她命。”
徐璐狐疑地看着她,“拿趙氏作伐,拉嚴少秋下馬,也還勉強。如何就要她命了?”
凌峰道:“趙氏一無品級婦人,竟然毆打朝廷誥命夫人,還指使官差強闖民宅,如此囂張跋扈,置真正權貴於何地?如此公器私用,置朝廷於何地?趙氏又是嚴家媳婦,這樣的把柄遞到我跟前,若不拿來好生利用,如何對得起我睚眥必報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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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璐忍不住“撲噗”一聲笑了起來:“睚眥必報可不是在褒獎你。”虧得他還揚揚自得,真不要臉。
凌峰嘿嘿一笑,“這豈不更好?人人都知道我的性子,就更不敢來惹我了。這倒是好事。”
徐璐翻翻白眼。
“明日你派人去好生服侍姨娘,並對外宣稱,姨娘受人欺辱,全身都是傷,加上氣結於心,臥病在牀,正在鄉下莊子裡靜養。”
徐璐瞭然地點頭。
凌峰又繼續道,“至於你麼,副婆婆受人欺負,你這個媳婦自然要去照看一二。恰巧遇上正在呈兇放肆的趙氏,對方還指使順天府拿人,強闖民宅,也受了驚嚇,還受了寒,也臥病在牀了。”
真夠狠的。
徐璐繼續翻白眼,“還有沒有?”
“你心中氣憤,就上書朝廷,狀告順天府伊嚴少秋慫容親戚,爲非作歹,欺鄉霸鄰,毆打恐嚇在鄉下養病的姨娘,並對你言語不敬,還指使順天府的人鎖拿你。請朝廷作主申飭嚴少秋。”
徐璐眨眨眼,“這樣不好吧?昨兒個就當着周氏的面,就已饒了那趙氏了。如今我再舊事重提,豈不出爾反爾?”
凌峰不以爲然,“趙氏一介婦道人家,以爺我的眼界格局,還不至於緊揪着一介婦人不放。如今咱們要收拾的是嚴少秋,順便給他背後的徐三夫人母女顏色瞧。懂嗎?”
徐璐明白了。明着是告嚴少秋的狀,實際上,也是把趙氏架火上烤。嚴少秋受了朝廷申飭,他的正敵又豈會放過這一大好機會?肯定會恃機而動,狠狠踩上兩腳才成。而始作俑者的趙氏,就有得排頭吃了。她一時跋扈,張口閉口把嚴少秋掛在嘴邊。那些言官本來就是聞獵心喜的,有事沒事都要攪出十分風浪來,嚴少秋就算不丟官罷職,也要被言官脫掉一層皮。嚴少秋本人不好過了,又豈會放過罪魅禍首的趙氏?
嚴少秋倒黴了,趙氏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而嚴少秋失勢,受影響最深的除了嚴家及其一干姻親外,就要數徐三夫人了。
徐三夫人靠着得力兄長和得勢女兒,在徐家耀武揚威,威風了半輩子,如今女兒讓葉家送了回來,正焦頭爛額之際,長兄又出了事,相當於自己的靠山倒了半邊,也夠她手忙腳亂一陣子了。
凌峰這一計謀,非常厲害,真正的一箭三雕。借嚴少秋的手,收拾了趙氏,又隔山打牛,收拾了徐三夫人,高,實在是高。
只是,嚴少秋也挺無辜的就是了,只因他有趙氏這樣的侄媳婦,又有徐三夫人那樣的妹子,便讓凌峰給盯上了,真是倒黴死了。
大概知道徐璐的想法,凌峰說:“我可沒要把嚴少秋整下臺的意思。不過是給他些教訓罷了。我最主要的目的只是借他的手整治趙氏。徐三夫人嘛,只是順便而已。”
徐璐明白凌峰的意思,他堂堂侯府世子,因禮教規矩的束縛,除了能給趙姨娘衣食無憂的日子外。對趙姨娘別的期待要求,也只能裝聾作啞。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滿足趙姨娘的心願,讓當初曾對不住她的人得到應有懲罰。
凌峰說:“時候不早了,你先睡吧,我去外書房商量些事兒。”
“明日再議不成麼?”現在都好晚了,也該就寢了。
凌峰笑道:“彈劾官員,須得越快越好,給他雷霆一擊,迅猛之間,把事情鬧開來,給對方打個措手不及,使之處於被動之局,方可造就利己之勢!若拖延得久了,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徐璐點頭,他說的挺滿有道理的。也就不再阻攔,給他披上厚實的大毛披氅,並親自給他繫上領結,說:“那爺處理好了就早些回來歇着吧。我讓人給你留門。”
“好,不會耽擱太久的。”凌峰低頭,在她臉頰上重重印上一吻,並捏了質量她肥嘟嘟的臉頰,帶着滿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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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只顧着寫情節了,好久都沒上過葷了。
明天給大家上盤葷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