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兒,劉向東太不像話了,你一定要替姨母作主。”徐夫人一進來,就緊緊捉着凌峰的手臂,聲音急促而憤怒,“那姓劉的太不是東西了,虧得當初你大姨父還處處擡舉他。他就這樣回報我,忘恩負義的東西。”
徐璐見徐夫人氣得不輕,一張臉紅得充血,生怕氣出個好歹,趕緊上前安撫着說:“公堂上的事,我也才聽說了。大姨母消消氣,光生氣可是沒用的。”
才伸手接觸徐夫人的手臂,就被狠狠地振到一邊,徐夫人衝她吼道:“邊兒去,這兒沒你說話的份。”
夏荷扶着徐璐,對徐夫人怒目而視,卻裝模作樣地揉着徐璐並不曾撞疼的手臂,“少夫人,可撞着哪了?要不要請大夫?”
“唉呀,我腰好疼。”徐璐忽然彎下腰來,一臉痛苦狀。
屋子裡的人全都臉色大變,豆綠更是驚天動地叫了起來,凌峰大步上前,打橫抱起徐璐就往裡室走去,邊走邊讓叫大夫。豆綠夏荷趕緊跟了進去,很快,衡蕪院就忙成一團。徐夫人婆媳婦直接被涼到一邊。
成氏顧不得婆母,自己跟着進入裡屋,卻被丫環擋了下來。成氏無耐,只好退了回來,略帶譴責地看了婆母一眼。
徐夫人滿面的不自在,最終忍無可忍,低吼道:“連你也相信我推她了?她分明就是裝的。”
成氏內心好一番氣血翻涌,沉默了良久,總算把陡然冒出的怒火壓了下去,淡淡地道:“咱們信不信無所謂的,最重要的,峰表弟相信就成了。”
徐夫人先是不解,最終眉毛一豎,“你是說……”
成氏打斷她的話,“婆婆,媳婦什麼都沒說,咱們還是趕緊向峰弟妹道歉吧。”
徐夫人滿臉的火氣,成氏加重語氣:“姑奶奶和吳家的事,我看婆婆還是算了吧,再鬧下去,對誰都沒好處的。”
徐璐躺在牀上,呻吟了半天,丫頭們雖說着驚慌失措的話,但面上卻一派的悠閒。她一邊呻吟,一邊悄聲問:“走了沒?”
豆綠悄悄往門口看了看,也跟着悄聲道:“還沒。不過也快了。”
徐璐一邊“痛苦”呻吟,一邊在心裡腹誹着,真是氣死人了,居然當着丫頭的面,說沒她說話的份,好,今天我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究竟有沒有說話的份。
後來,家中懂醫理的婆子進來,裝模作樣地檢查了徐璐的腰側,說傷勢不重,但因爲造成了拉傷,也得休息數日的。拉傷不傷筋不動骨,也看不到傷痕,但卻受罪無窮。只要稍稍動一下就會鑽心地痛。
儘管徐夫人認爲徐璐是在裝象,但苦無證據,也不敢指摘她。因爲杏林界,確實有拉傷這一說法。看不到任何傷勢痕跡,卻又要痛上幾天。
凌峰說:“你也真夠嬌氣的,算了,好生歇着吧。大姨母也不是故意的,你這張苦瓜臉也不必做給我看了。”
明知他是故意說給徐夫人聽的,但徐璐仍是翻了翻白眼。受不了了,真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人人都是天生的演戲高手呀。
徐夫人果然坐不住了,儘管還在懷疑徐璐在裝象,但又不得不有所表示,於是徐夫人趕緊進入屋子裡來,滿面笑容對徐璐道:“對不住,峰兒媳婦,剛纔我是一時情急,出手重了些。我也不無心之過的。峰兒媳婦可千萬別記恨我。”
徐璐說:“大姨母多心了,我是晚輩,受點委屈又算不得什麼的。只是我現在不敢動,一動就扯着疼。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大姨母恕罪。”她的一隻手還放在腰上,擺出一動就會疼痛鑽心的模樣。
有了徐璐的打岔,徐夫人也着實不好再向凌峰提不合理的要求了。
倒是凌峰又主動提起了徐夢蘭與吳家的事兒,“我覺得劉向東處置得很好。夢蘭表妹與吳家別府另居,吳太太就沒法子再拿捏夢蘭表妹了。表妹反而還因禍得福,把嫁妝如數拿回來了不說,還平白得了三倍的利益,真真是苦盡甘來呀。”
徐夫人勉強一笑,“你表妹確實是苦盡甘來,可她就算與吳家分開單過,可到底不在我眼皮子下,她耳根子又軟,萬一讓吳家又哄騙了去,我可是鞭長莫及了。依我看,還是讓你表妹與吳家和離了好,隨我一道回京城,天高海闊,多自由自在。”
說來說去,徐夫人還是眼紅那四十萬兩銀子,沒能落到她的腰包。果然,在龐大利益面前,再親的女兒,都要靠邊站了。
但徐夫人又講臉面,明明打那龐大利益的主意,卻又不好意思直接說出口,只能打着心疼女兒要給女兒作主爲由,讓徐夢蘭與吳家和離的方式得到她的目的。也真是難爲她了。
“吳家對夢蘭的作所作爲,我是徹徹底底的寒了心,峰兒,你一定要給姨母想個法子纔是。我覺得,別府另居雖好,但夢蘭仍然是吳家的媳婦,將來還是得受吳家的轄制。夢蘭性子又軟,等我一旦離開泉州,吳家遲早又要把夢蘭拿捏在手上。”
徐夫人話裡話外都透露出,要把徐夢蘭帶回京城,主要還是爲了徐夢蘭名下那龐大的令人眼紅的財產。
“我也很同情夢蘭表妹的遭遇,可我雖是督撫,卻不好干涉地方上的司法。畢竟,劉向東不是我的人。”凌峰睜眼說着瞎話,“大姨母還不知道吧,劉向東是葉恆的人馬。”
葉恆?這個名字好面熟,徐璐仔細想了想,恍然大悟,這葉恆,不就是大姑姐凌芸的前夫麼?據說還是位高權重的侯府世子呢。
徐夫人一聽葉恆的名字,眼裡就冒出了不小的火花,“葉恆?”她咬牙重重地道,“好呀,很好。”
徐璐對凌峰投去誇耀的一瞥,這男人不止睜眼說瞎話,連挑拔離間也使得水過無痕。
成氏也是皺了皺眉,喃喃道,“三妹夫?應該不至於呀?劉向東即是三妹夫的人馬,應該不會不知道徐家與葉家的關係吧?”如果劉向東在明知徐家與葉家的關係,還只判分府別居,那就是赤裸裸的不給面子了。
徐璐也想到了這裡頭的名堂,不明白凌峰爲何要把劉向東拉下水。
所幸,凌峰下一句話給她解了惑,“劉向東是葉恆的人,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只不過沒幾個人知道罷了。而葉恆那脾氣暴臭與袁家和離的妹子,被吳家瞧中。”看着徐夫人婆媳臉上的震驚,凌峰又不輕不重地拋出個消息來,“當然,一個和離過的女子,吳家也還不瞧進眼裡。但葉氏是葉家人,定國侯府的嫡女,又有龐大嫁妝。吳家那樣的人家,自然會心動了。”
儘管凌峰說得隱晦,但徐夫人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癥結所在,不由氣得大怒,痛罵吳家欺人太甚,無恥下流卑鄙,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又罵葉氏不要臉至極,居然敢搶她女兒的男人,最後又罵葉恆,甚至連葉恆的夫人,令國公府的三房嫡女也罵上了。
吳太太把女兒的嫁妝霸佔到手後,就覺得女兒沒了價值,就要把她一腳踢開,好給兒子娶一門高門貴女。吳家就看中了和離過的葉氏,就想把女兒除掉,好另娶葉氏。葉家這些年確實很是風光,徐家是完全沒得比的。吳太太的算盤打得倒是響,真當徐家沒人了?
徐夫人越想越怒,也顧不得身份,幾乎就要破口大罵了。
凌峰卻安撫着徐夫人說,“大姨母別生氣了,雖說吳家心思不正,用心極其險毒。不過虧得劉向東還算公正,並沒有判表妹與吳家和離。”
成氏忽然打了個激靈,似是想到了什麼,說:“峰表弟說得極是,不能讓姑奶奶與吳家和離。若吳家真與姑奶奶和離了,吳家轉身去娶葉氏,那咱們豈不就成了笑話?”
徐夫人被媳婦這麼一說,腦子也轉過來了,說:“對對對,不能讓夢蘭和離。”若女兒與吳家和離了,吳家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轉身娶葉氏了。雖然葉氏名聲不好,但娶了葉氏從中得到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哼,她不好過,吳家葉家也休想好過。
徐夫人恨毒了吳家,立馬就把對劉向東的恨,轉移到吳家和葉家身上。
“是不能和離,就分府另過。”徐夫人想通了,雖然仍然心疼那龐大利益,但因爲被成功轉移了恨,又對葉家恨上了。
徐夫人恨透了吳家,抱着自損八百,也要傷敵一千的想法。這時候,凌峰卻又給她畫了大餅,“是,表妹不與吳家和離也成。但夢蘭不能再住在泉州了。我覺得,最好回京城居住更好。不過……”
徐夫人像被重新注入了巨大青春活力似的,一下子就煥發出了無限生機,但見凌峰話稀一轉,心又提了起來,“不過什麼?”聲音裡也添了幾分緊張。
凌峰卻沒有回答,而是看着徐璐,“小璐,你與劉向東的夫人交好吧?”
徐璐知道,凌峰坑完了人,現在又在給她擡她轎子,讓徐夫人承她的情呢,聞弦而知雅意,“等我傷好後,就請劉夫人入府一趟,敘敘舊。”她脣角浮現出淡淡的自得微笑,“我會向劉夫人述說夢蘭表妹的遭遇,相信劉夫人肯定會同情表妹,然後譴責葉家的不地道。”
徐璐這句話透露了太多的意思了,其中最爲明顯的就是大有策反劉向東與葉恆的關係。徐夫人是恨透了葉恆,劉向東又是葉恆的人,自然對劉向東也沒了好感,但聽徐璐的意思,若能策反劉向東,損失的不就是葉家麼?果然是一石二鳥的好法子。
“峰兒媳婦真聰明,一下子就想到了點子上。”徐夫人對徐璐又看順眼了,又誇了她幾句,說她這個主意甚好,簡直一石三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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