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挨着他坐下。
對這個昏暗的空間裡,沈淺淺已然有所適應。
她朝他伸出了手,“火摺子在哪裡?”
齊柯抿了脣。
他傷的是左肩,擡不起手臂,但是右手也有道刀口,還流着血,他便沒有動她。
只是道,在懷裡,大概是在中衣那邊夾着,我剛纔已經摸到了,只是沒有力氣去拿。
沈淺淺下意識的點點頭,擡起手,摸向了他的胸膛。
沈淺淺一心想找到火摺子,她的手指,在他的衣裳上跳動着。
數着大概哪件衣服,纔是中衣。
似是確定了哪件一般,她將手,伸得更進。
摸向裡層。
因爲是中衣,與肌膚只隔着一層褻,衣,她的小手在他的懷中作亂,不斷摸索,且,是仔仔細細的摸索。
齊柯的身子,剎那緊繃,眸色瞬間轉深。
因爲怕碰觸,牽扯到齊柯的傷口,所以沈淺淺的動作,放的有些慢,也很輕。
男人的氣息險些不穩,他啞着聲音開口。
“還沒有找到麼?”
此話一落,沈淺淺便摸到了火摺子的把柄。
她大喜,完全忽略了,男人暗啞的嗓音,將火摺子取出來。
拿到了。
她將火摺子點亮,擡手揚了揚,見廟裡有些雜草,她便走過去,將雜草取了一些過來。
點燃。
廟裡頓時亮堂。
她極爲清晰的瞧見了,男人的面色,更加的憔悴與虛弱。
沈淺淺趕忙將廟裡一些,能夠點着的木棍什麼的,架在一起,放進雜草裡邊燃起。
其實,她沒有野外求生的能力。
這些,不過都是常識。
她書上看過一遍,便記下了。
誰知道,這輩子,原來真的有機會用上。
燒起了柴火,她趕忙將剩餘的雜草,搬到男人的身前。
鋪在地面上。
她看着他,“你躺下歇着罷,我想看看你的傷口。”
齊柯的手捂着傷口,迎上她清亮透徹的眼睛,他忽然不想騙她。
只因,那一雙迷人的眼睛裡,藏有憂色慮色,和一絲掩蓋不住的,無措。
她在不知所措,她在不安。
光是這一點,他就不忍心,再欺騙下去了。
男人想擡手,揉揉她可愛的小腦袋,但似是想到了什麼,便沒有這麼做。
他凝着她,“我無礙,不過只是小傷而已。你有沒有傷到?”
沈淺淺垂了垂眼眸。
“都被你護着,我能傷到什麼。你快些躺下,不然,我就只能這樣,扒了你的衣裳,看你的傷勢了……”
她的警告一點也不管用。
確切的說,是她連警告,都警告不成功。
語調中,帶着哽咽,還有些鼻音,這般說出來的話,哪裡還會有殺傷力。
但想來,還是有的。
齊柯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她半蹲着,眼眸也低垂着,沒有看他。
他忽然伸出手,單手挑起了她的下巴,讓她的視線,能夠被他瞧見。
果然,那雙清亮的眼眸裡,被強行壓制住的眼淚,已經氾濫成災。
只是眼中的小女人,還強行在隱忍着,不讓自己看起來,太過不安與害怕。
齊柯慢慢的傾身,目光對上她的。
他平視着她,沒有絲毫侵略性,但卻是突然的,他欺身而近。
驟然間,噙住了她柔軟而又有些顫抖的脣。
不知道是在安撫她,還是在慰藉自己。
片刻,他才鬆開她,擡起手背,將她面上的淚痕,輕輕抹去,一字一句道。
“這可是你第一次主動。”
沈淺淺的眼圈,驀然更紅。
他身上月牙色的長袍,已經沾了大半的血跡,臉色也不好看,脣色也蒼白慘淡着,模樣看起來,很狼狽不堪與虛弱。
但他卻是朝着她笑,“這樣我纔好,讓你對我負責,你說,對不對?”
聞言,沈淺淺鼻尖酸的不行,心底有許多話想問,但,看齊柯的傷勢嚴重,她還是努力鎮定道。
“這話可是你說的。”
言罷,她便解開男人繫着的腰帶,小心翼翼的,將他的外袍,脫下。
格外認真。
待瞧見,男人肩上,那一道染血的傷口時,她還是忍不住的,失控哭了起來。
“怎麼會,這麼嚴重,你,你不是神醫麼,快想想辦法止血,我可以出去爲你採藥,你跟我說要什麼藥,長什麼樣子,我,我……怎麼會這麼嚴重,怎麼會……?!”
她有些語無倫次起來,忽然,她竟猛地站起身來,看着他道。
“我馬上回帝京找大夫,不不對,我回九王府,不,也不對,我馬上去安平侯府,找九王爺,我讓他找御醫,你等着我!”
她是個急性子,說走就走。
半點都不給旁人說話的機會。
齊柯驀地站起身。
也不顧手上,到底有沒有染着血跡,他一下子拽住了她的手臂,穩穩的拖住了她的身子,不讓她走。
沈淺淺回眸看來,見狀面色都白了好幾分。
“你幹什麼站起來,快坐下!”
她趕忙扶着他坐下,卻被男人按住了手。
她凝向他,男人同樣看着她,眸色幽深,聲音卻是微微有點啞。
“淺淺,不要讓我鬆開手。”
他不敢鬆開,不想鬆開,更是,不願鬆開!
他愛她,也得到過她,如今只是不想,再失去她。
沈淺淺眼眶有點熱。
她低下了頭,咬了咬脣後,還是想扶着他坐下。
“你先坐下,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眼下最要緊的,是你的傷勢……
她話未說完,就被男人堵住了嘴。
用他的手背。
沈淺淺擡眸看他。
齊柯卻是虛弱的笑了笑。
“有些話,我不會多說,至此,我只說一次,你有決定的權利,去否定我所說的話,還是,接受,我所說的話。”
沈淺淺的指尖,微微的顫了起來,而他凝看着她的眼,眸底的神色一片堅定與認真。
“起初接近你的原因,是因爲,你長的像一個人,我承認,當時,我沒有忘記她,甚至,心底還有一種,想與她結緣的衝動,然而恰好,那時候,你出現了,我便靠近了。”
“後來,我追着你,從天南,到地北,從中恆,到帝京,從然起,到天陳,林林總總算起來,也有三年的時間了,有些人,早已淡出了記憶,只是,偶爾出現的時候,卻是來的如此猝不及防。我是人,七情六慾難以掌控,她是一個很美好的女子,我確實難以忘懷,以至於,一年前,錯要了你。”
沈淺淺的眼眸泛紅,只是她低着眸,緊抿着脣,安安靜靜的,聽着他講完。
“可錯要了你,我並不後悔,只是覺得自己混蛋,竟然是以那種方式,以那種對話,要了你。”
“你說,我只爲負起責任,所以才一直追着你不放,可你有沒有想過,我有可能,是突然發現,其實原本心底的那個人,早已經換成了你,只是你們有太多的共同點,所以當時的我,也迷茫不解過,自己愛的人,究竟是她,還是你。直至到了最後,你說要恩斷義絕,我才知道,原來心口,竟也能因你的一句話,而痛徹心扉。”
有溫熱晶瑩的液體,滴落在手上,男人微微頓了頓,脣角抿起一抹笑。
“淺淺,我很確定,我不是因爲要擔起責任,才追的你。你懷了我的孩子,若我不喜你,憑我的能力,我們的孩子,你根本就保不住,可我願意,我甚至是在慶幸,你願意,爲我孕育我們的孩子,你和我一樣,都深愛着彼此,我說的,對麼?”
他絮絮叨叨下來,沈淺淺已然泣不成聲。
不在故事裡,所以不知故事人物裡的痛。
這表白心跡的話,來的太慢,又來的太突然,她完全不知所措,許是被他騙過太多,所以,她只是下意識的擡眸,淚眼婆娑的,反問了一句。
“你確定,你是真的愛我麼,愛沈淺淺這個人,不是她的外表,不是,另一個的影子?”
迴應她的,是男人俯身而來的,綿長的親吻。
……
紫卉嘆了口氣道,“事實上,我有找過你和主子,本想問你和主子,一些事情的,只是後來你們都不在府裡,月兮郡主又發生那麼多事,我一時也不敢提及。當然有關係,郡主的清白之身……不是給了主子,那要主子,如何負責?”
千霧驟然蹙眉道,“你在胡說什麼?”
“我哪裡有胡說?”
紫卉不滿的反駁了一句。
“倘若是主子來,何以要打暈我?再者,第二日的時候,主子不是和南離郡主在一起麼,我知道,他們兩個呆在一塊,不會發生什麼事,但,主子那夜陪着的人,是南離郡主,那,月兮郡主,不就是被另一個男人給……”
是啊。
邏輯都很清楚清晰,什麼都說的過去啊。
她哪裡胡說了
她正一本正經的解釋,千霧這邊,卻是皺眉深思。
良久,才慢慢的,道出,另一個事實來。
“那晚,主子在月兮郡主的房裡。第二日,是我去安平侯府,尋的主子,因爲南離郡主的孩子,包括南離郡主,都被人擄走了,事情鬧得有點大,我纔不得已,前來尋主子回去,主持大局的。”
“什什麼……?!”
紫卉一臉驚色的反問。
“你這話的意思是,拿走郡主處,子之身的人,是主子,而不是,其他的男人?”
千霧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
“那夜是月兮郡主蠱毒發作的日子,依主子的性子,怎麼可能會不在,且,若是月兮郡主被其他人給……主子是不可能,那麼安靜的。”
就算,那人要了林雪茶的身子,主子隨不能隨意,將那人弄死,但他也不可能,會讓那人好過分毫。
最重要的是――
那種事情,不可能,會存在。
紫卉似是想到什麼,臉色不受抑制的變了變。
“糟了,那郡主,定然也同我一般,誤會了那夜的事。不行,我要馬上回府,跟郡主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