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卉深知,新帝在帝京早已佈下天羅地網。
尤其是太皇太后,和安平侯府勢力波及的那一帶,更是叫人嚴防着,若是有可疑之人出現,立即拿下。
然而,這些日子以來,並沒有人接觸過太皇太后。
而安平侯入獄,林雪茶自然也不會去求林雪玉幫忙。
紫卉機靈,沉聲回道,“太皇太后說,這是皇后娘娘一早就留下的話。讓太皇太后,在適合的時機,與皇上道明。只是……”
她頓了頓,面露猶豫之色,新帝眼皮也不曾擡過,淡聲道。
“繼續說。”
“只是,皇后娘娘也說了,此事皆因她而起,有什麼事,皇上衝着她來便是,若是皇上傷了不該傷的人,皇后娘娘她……定不會再見皇上一面,連龍嗣亦一同抱走。”
“啪――”
手中的硃筆生生被折斷,帝王的眸色陰沉森冷。
紫卉立即垂首跪下,一句話也不敢多言。
蘇南星自登基之後,性格大變,雖然他的行事作風,依舊沒有改變。
但,他的一舉一動,一個眼神都與以往不同。
溢滿殺意怒意與冷意。
每每聽到皇后娘娘的消息的時候,不論是好是壞,她總感覺,若是皇后娘娘站在新帝的面前,遲早會被新帝掐死在皇宮之中。
可,皇后娘娘這般說話,也實在是過分了些。
明明是她背棄了主子,怎到頭來,卻是她威脅起了主子?
默了半晌,帝王深深的合了閤眼眸,菲薄的脣抿成一條直線,輪廓的線條也顯得冷峻異常。
他沉聲命道。
“退下罷。”
紫卉起身,朝男人俯身行禮,“奴婢告退。”
她深深的望了一眼男人,而後,緩步退出了御書房。
時過三日,安平侯無罪釋放,雖蒙受冤屈好些時日,但帝王只是在早朝的時候,說了幾句撫慰的話,什麼實際行動都沒有。
有人不禁在想,是否,安平侯馬上就要失勢了?
安平侯自然也有感觸,只是每次想要和帝王獨自談心的時候,帝王都會讓人把他打發了去。
終於,安平侯有些忍不住了,和林雪茶身邊的婢女紫卉道,說是想要和林雪茶見上一面。
紫卉秀眉微蹙,有些爲難的應道。
“皇后娘娘近日鳳體有違,加上懷有龍嗣,身子極爲不適,太皇太后還有皇上,都已經吩咐過,在皇后娘娘身子未愈之前,誰都不可以打擾,所以……還請國舅爺見諒。”
安平侯沉靜了幾秒,這才緩緩俯身,行禮告辭。
新帝避而不見,林雪茶他又見不着,宮內的事情他一無所知。
索性也便不管了。
宮內若是真出了什麼大事,不可能傳不出消息的。
安平侯是全身而退,太皇太后手裡有個正三品的地方官,卻是捅了個大簍子。
臘月寒冬,最怕的就是旱情,溫飽。
新帝的手段素來是毫不留情,見血封喉的。
三品官不知死活的壓榨當地百姓,惹得民不聊生,任旭王到了封地,便着手開始嚴查三品官。
果真,不查不知道,一查絕對嚇一跳。
短短五日的時間,任旭王在封地寫好信件,八百里加急送回帝京,交由新帝。
新帝龍顏大怒,但任旭王信中,還寫了幾件與太皇太后有關的事情,說是這地方官,爲獻給太皇太后最好的吃穿,不惜一切代價,逼着當地的人去完成。
頗有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只是荔枝來的陣勢。
動用過多的人力物力,只爲討得太皇太后歡心,新帝念及孝道,不與太皇太后計較,但畢竟行事清肅,下令讓任旭王親自料理了這件事情,還當着文武百官的面上,唸了太皇太后幾句。
如此開明,幫理不幫親的皇帝,還真是少見,一時間,朝中幫親不幫理的歪風邪氣,肅清了不少。
太皇太后倒沒有說什麼,也不能說什麼。
卻是太皇太后身邊,穿着褐色宮裝的嬤嬤,看着太皇太后,極爲不滿道。
“依老奴看,皇上這是存心和太皇太后您過不去啊,否則,這麼打臉的事情,皇上豈會在文武百官的面前論起?!”
林雪玉當時就站在太皇太后的身旁,她雙手合着,一副很恭敬守禮的模樣。
聽言,她一雙美眸微微閃了閃,隨後卻是瞭然的笑笑。
“皇上豈止,是在打太皇太后的臉面,自新帝登基以來,曾幾何時,是不找太皇太后麻煩的?”
蘇南星近乎,事事在找太皇太后的不如意,根本連一絲一毫的機會都沒有放過。
太皇太后擺了擺手。
“行了。他就是想要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逼的哀家,動最後一張王牌。你們以爲,憑他的性子,便是沒有丫頭,那些人,難道就逃的掉麼?”
一樣的下場。
或者是更狠。
如果沒有林雪茶的緣故在,她在蘇南星的眼裡,簡直什麼都不是。
甚至,還是毀掉他母妃肉身的罪人。
當初扶他上位,看中的,是他辦事的能力。
誰也能想到,蘇南星比白眼狼還要白眼狼。
竟一點也不念親,不念情。
長此以往,她手裡的勢力,怕是會被他全數瓦解掉。
林雪玉心思玲瓏,自然知道太皇太后顧忌的是什麼。
太皇太后以爲,她養的會是一隻知恩圖報的狗,誰知,卻是一條不念恩情的狼。
不過,看太皇太后的樣子,似乎,好像也不怎麼在乎?
難道,是因爲年紀大了,所以,不想參與其中的紛爭了?
還是說,她手裡的牌,其實根本沒有亮出來?
林雪玉問,“如此,太皇太后,可要我們做些什麼?”
太皇太后微微垂眸,靜靜的思忖了下,沒有接話,只是淡淡的問。
“丫頭的情況,如何了?”
林雪茶走的時候,腹中的孩子還小,不過兩個月的時間。
如今又過去了兩個月,想來應該顯懷了。
ωwш ●ttka n ●¢ Ο
一位嬤嬤恭敬答道,“皇后娘娘已經顯懷了,聽竹帶過來的消息,是說,皇后娘娘妊娠反應強烈,前些日子幾乎吃什麼吐什麼,極度不適,皇后娘娘整個人都虛弱了不少,便連武藝,都沒有在練習下去。”
太皇太后皺了皺眉頭,似是沒料到林雪茶的孕吐這麼嚴重。
“那,現在如何了?”
那位嬤嬤有些爲難的道,許是這些日子,聽竹手裡的事情太多,所以,,她還沒有傳消息來。連同桂嬤嬤,也沒有傳來消息。
江雪微微眯起了眼睛,卻是沒有說話。
太皇太后散淡的道,“既然她們不傳信過來,那你們就傳信過去。務必讓丫頭順利生下龍嗣,否則,她們三人也不必回來見哀家了。”
嬤嬤應,是,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淡淡的嗯了一聲,沒有多言。
她故意歪曲林雪茶對蘇南星的情感,無非便是讓他恨上林雪茶。
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濃烈。
蘇南星可以瓦解她所有的勢力,可再如何,他也絕對不敢動她。
畢竟,只要林雪茶在她手裡一天,他們就無法相遇,就無法把誤會解開,也就無法,光明正大的,和她敵對。
太皇太后的眉眼間,流轉過陰冷狠辣之色。
林雪茶纔是王牌,其他人,算的了,什麼?
……
…………
林雪茶的練武調息,身子底是健朗了不少,但妊娠太過強烈,她還是被迫的,暫停了練習武藝。
腹中的孩子太會鬧騰,她整個人被折磨的臉色煞白,在喝下那麼多滋補的東西,還是不可抑止的,消瘦了不少。
瞧得聽竹極爲心疼。
好在孕吐的時間沒有幾個月,忍一忍就過去了。
只是林雪茶睡的不好,有接生經驗的老嬤嬤,也沒有什麼法子,可以改變一下。
聽竹心急如焚,不由道,“不如,請幾個有名的大夫來瞧瞧罷,總是這般,也不好。若是太皇太后追究起來,不知會怎麼罰我們這些奴婢呢。”
兩位嬤嬤面面相覷,林雪茶看不見,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但聽竹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她還是瞭然的開了口。
“本宮好歹是皇后娘娘,並不是什麼階下囚,看本宮這般難受了,你們也不尋個大夫給本宮,是想要等着本宮去了,龍嗣沒了,你們才甘心麼?”
兩位嬤嬤自然知道,林雪茶的身份特殊,怠慢不得。
可,這若是帝王從那大夫的手中,追查到她們這裡來,她們也難辭其咎啊。
然,未等她們思索完畢,林雪茶又是痛苦不堪的孕吐起來。
聽竹當下便道,“嬤嬤,快做決定罷,皇后娘娘再這般下去,怕是自己都要保不住了,何談龍嗣?!”
這聽竹這麼一激,兩位嬤嬤好歹鬆了口。
但,卻是讓林雪茶在裡屋躺着,面容不能讓那些大夫瞧見。
聽竹應下,扶着林雪茶重新躺好。
兩位嬤嬤留下一人,在這裡守着林雪茶,另一位嬤嬤前去請大夫。
林雪茶自己就是醫者,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很清楚。
不過只是妊娠強烈了點,她這個孕婦會比平常的孕婦難熬一些,但她身子底好,孩子斷不會有事。
請外邊的大夫來來此,一是想要蘇南星的人,可以有趁這個機會,捕獲她們住在哪裡的信息。
二是看看,能否從這個大夫手裡,拿到治療眼睛毒素的解藥。
前者,她不怎麼抱希望,畢竟蘇南星不敢聲張,說自己的皇后丟了,自然也不是全國性的盤查。
所以,她便只能是祈求上蒼,讓蘇南星前來搜查的人,可以發現。
孕婦孕吐的厲害,這麼個病情,總能引起有心人關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