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的嘆了一聲,揉了揉眉心,許是五王蘇安太久沒來過,弄得她都恍恍惚惚的,做什麼都覺得是他陰魂不散又來了
“起來起來,”李婧兒擺了擺手,“我看起來像是十惡不赦的人麼,你動不動就下跪求饒的?”
靈兒眼淚汪汪的看着她,“小姐……”
李婧兒望着她可憐兮兮的模樣,活像是被她蹂躪的不堪重負,頓時嘴角一抽。
“好罷我是,趕緊起來,大小姐我餓了。”
用過早膳,靈兒勸她喝藥,李家大小姐是不喜歡喝藥的,而且是非常抗拒喝藥的。
她各方面都好,古靈精怪的很是討人喜歡,嘴巴也甜。
最重要的是,她性子雖然活潑好動,但一般不挑事。
眼看她越漸長大,性子越是輕浮,隱隱有市井流氓的真傳,語言上也像個無賴,可卻又讓人喜歡的不行,李家長輩對她又愛又恨,無可奈何。
可她也有不太好的地方,就是不喜歡做的事情,對方若是強行逼着她去做,她會反過來,給那人洗腦,然後依着她的心情去做。
“良藥苦口利於病,小姐,求您了,就喝了它罷。”
“是藥三分毒啊寶貝。”李家大小姐一個眼神挑過去,不顧喉間發疼,一本正經的睜眼說瞎話。
“像我這麼心地善良的姑娘,就是不喝藥也是有菩薩護着的,何須你來擔心”
“可是小姐……”
“嗯?難道你覺得我心底不善良,所以菩薩不會來護着我?”
“不不不,小姐絕對是好人,菩薩自然會護着小姐的,但是……”
“那不就對了。”李家大小姐打斷對方說話的表情十分認真。
“我有菩薩護體,那你還煮這藥給我做什麼,這樣浪費了多少柴火,浪費了多少精力暫且不提,你瞧瞧你一個大好青春的姑娘家,如此心狠手辣毀了乾柴燒了烈火的,你知道買下乾柴有多貴麼,都還沒有出嫁呢,你就這麼敗家,那萬一是出嫁了,你肯定就是散盡家財的料啊――”
奴婢,奴婢……靈兒睜着一雙大眼,腦海中轉了無數個念頭,最後欲哭無淚,誠惶誠恐的認錯,“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沒有想散盡家財……”
李婧兒脣一斜,剛想繼續給靈兒姑娘洗腦。
話未出口,屋外便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淡淡的,略帶笑意。
“別聽她忽悠。”
那人俊美的臉上溫和淡然,他朝着她們走過來,靈兒戰戰兢兢的端着湯藥,給他施了一禮。
“奴婢見過公子。”
李初然嗯了一聲,把她手裡的湯藥端了過來,“你先下去罷。”
靈兒抹了抹眼淚忙俯身撤退。
李婧兒臉上的表情收了收,她不自覺的摸了摸俏挺的鼻尖,“哥哥。”
李初然將手中的湯藥遞給她。
“病了還不老實,趕緊喝藥,涼了就更苦了。”
李婧兒默。
天底下,若問誰能降得住李婧兒,唯有李初然。
他讓她做什麼,她基本上不拒絕,擡起雙眼直勾勾的盯着他,一副好商量的問。
“藥的味道難聞,我想一邊吃冰糖葫蘆,一邊喝藥可不可以?”
哥哥的笑容很好很溫柔,“你覺得可以不可以?”
李婧兒瞬間就像是癟了的氣球一般,乖乖的將碗裡的藥喝了下去。
和靈兒糾纏的有點久,藥都不燙了,所以格外的苦,李婧兒喝的頭皮發麻。
她的表情越發的英勇就義,大有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感覺。
李初然笑了一聲,接過她的碗,便將手中藏着的冰糖葫蘆給她遞了過去。
李婧兒眼眸一亮,接過冰糖葫蘆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讚了一聲,“我就知道,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
李初然沒理會她的誇讚,“下次再生病,我就送你臭豆腐。”
李婧兒的臉色瞬間就垮了下來。
李初然敲了敲她的腦袋,“馬上就要及笄了,你的形象還能更差一點麼?”
李婧兒很自然的迴應,“形象這種事情,就和做壞了的包子一樣,非外力可以拯救,除非……踩扁重造。”
李初然,“……”
李婧兒笑眯眯的看着他,“哥哥,你在外面住了那麼久了,應該,習慣了罷?”
李初然嗯了一聲,算起來,他在外頭住了也有好些個年頭了。
剛開始搬出去的時候,眼前這個小丫頭雖然沒說什麼,但的確是紅了眼,看得出來,她的不捨。
李初然沒有把話題深入。
“別想轉移話題。你都快及笄了,便是父親不急,孃親也應該會盡快將你嫁出去。”
她的名聲實在的確還不錯,但那也是她自己粉飾的太平。
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熟識她的人簡直不能再清楚了。
眼下她一張臉還長的不錯,年紀也剛剛好,若是再年長一些,便是嫁出去了,也不會得到夫家的尊重與認可。
李婧兒咬了咬糖葫蘆,聞言便頓住了表情。
“爲什麼啊,哥哥你都沒有嫁出去,幹嘛要我先嫁,要嫁你嫁,我不嫁。”
李初然,“……”
似是想到了什麼,李婧兒道,“而且,爹爹時常提起的,百里連什麼……就是那個姐姐,不也是及笄的時候,大義凜然的拒絕了大理寺卿的求娶麼,那可是皇上想要賜婚的,她連聖旨都敢抗,爹孃都還沒有皇上老頭凶神惡煞,我肯定可以拯救自己婚事的。”
李初然的臉色微微一變,不過變化不是很大,稍縱即逝。
李婧兒一心撲在自己的情緒裡,也沒有來得及發覺什麼,他便已經收斂好了表情。
“她和你不一樣。”
李初然看着她,站起了身子來,“我還有事,你生了病記得喝藥,明日我再來看你。”
李婧兒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見他轉身要走,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站起了身子。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他,慢慢的走出了院子,漸漸的,遠離了她的視線,最後……
消失不見。
她的喉間溢着藥汁的苦味,口腔中卻是瀰漫着糖葫蘆的甜味。
眼睛微微的乾澀,眨一眨的時候,有些疼,很久沒見到哥哥了,他還是……
一如既往的疼她
果然,是好哥哥。
……
院子裡安安靜靜的,李婧兒忽覺得無趣,轉身便回了房間。
她剛吃完手裡拿着的糖葫蘆,洗了洗手就想嚮往榻上一滾,好好的睡一下。
是藥的作用,容易讓人犯困。
誰料她剛轉身,牀的一角還沒有挨及,便有人從房門那邊緩步踏進,一步一步的,朝她走了過來。
李婧兒的神色很微妙,脣角還無意中沾上了糖葫蘆上邊的糖漿。
她不知道,所以轉身回看的時候,凝重戒備的表情上,就顯得有些滑稽了。
男人的腳步沉穩,淡定。
與他的人不一樣,他整個人就是妖邪的化身,無時無刻不具備着攻擊的力量。
誰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會被他突然狠狠的咬上一口,直到鮮血淋漓,皮開肉綻。
她的表情滑稽,可男人的眼眸卻是驟然一沉。
李婧兒對他的到來見怪不怪,但不能說,已經習慣,只能說,是在激烈的反抗中,慢慢的學會了忍耐。
瀲灩的脣瓣微微牽扯開,她雙手環胸,譏嘲的看着他道。
“王爺看起來總是那麼的清閒,三番兩次不顧主人意願,造訪我的門下,你到底,有沒有點王爺風範?”
她雙手環胸,他一個上前就伸開了雙手,毫不客氣的擁住了她嬌小的身子,肆意的涉取着她身上的芳香。
李婧兒的眼眸一顫,身子陡然僵住。
五王蘇安勾脣冷笑了一聲,“他來過?”
李婧兒反問,“你屬狗?”
“只咬你。”男人將她脣邊沾上的糖漿舔乾淨。
李婧兒欲要掙扎,他卻漫不經心的退了出來。
然後微微擡首,靠近她的額頭,貼了上去。
那裡的溫度已經正常了。
他柔美的脣線挑了挑,便聽李婧兒道,“怎麼,今日想走柔情風?”
五王蘇安並沒有移開,額頭依舊貼着她的。
“病還沒有好,你就開始伶牙俐齒,不怕吃虧,嗯?”
李婧兒恨透了他這幅高高在上的樣子,脣角扯開,她冷笑,“如果你不威脅我,我怎麼可能,會敗在你的手裡?!”
“所以可惜……”男人的眼神深邃黑沉,“本王就是喜歡威脅你。”
李婧兒死死的咬着脣,看向他的眼神裡,有一種決然的恨意與。
“你會有報應的。”
“沒關係。”五王蘇安低聲的笑,但笑意未達眼底,一雙妖冶的鳳眸凝視着她,熠熠生輝,“我們一起下地獄。”
……
該怎麼形容他們之間的關係?
真的是水火不容。
從李婧兒年幼的時候起,他們就已經水火不容了。
可如果說,連她都不知道的,何以會招惹上他,得罪他,這個世間,還會有誰,能救她脫離苦海的麼?
她記得,年幼的一次入宮,是在慶祝九王蘇南星,被封爲璟然王的時候。
那時候,李初然的年紀還很小,是五王蘇安的伴讀。
當時,她年紀小,好奇心很重,聽說比自家哥哥還要小一歲的人,已經是名動天下的大人物了。
比她哥哥還要厲害,她便很想知道,那人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李初然和五王蘇安的關係很好。
在未見到蘇南星之前,他是先帶着她,會見了五王蘇安。
五王蘇安要比李初然大三歲,比她大上七歲,她年幼他已經年少了。
對他的第一印象,其實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