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初臉不紅心不跳道:“那種好東西,不等你我怎會不看?”
“喔?”孟玥不是很信。
納蘭初罵道:“喔個屁!你還不信了是吧?老孃今天都是撒嬌又是乖巧,三哥面前給足了你面子,你卻不信?給你三分顏色你便開染坊,是不是老孃對你太好了?”
孟玥不想與她爭吵,便裝睡。納蘭初立刻上牀拉他起來,一邊拉一邊道:“別裝睡,你根本就沒睡,再裝……再要裝便打你女兒。”
納蘭初作勢將手放下肚子上,就要打下來。孟玥卻仍舊一動不動。
納蘭初揮舞了幾下手臂,始終下不去手。
暗恨孟玥吃準她心疼孩子的同時,感覺自己也累了,便放話說了句“這事兒沒玩!”繼而,她躺在孟玥身邊,很安心地閉上眼睛。
這夜,納蘭初找孟玥鬧了會兒。而在賢王府的夫妻兩個,也在鬧矛盾。
賢王妃的房間裡,賢王坐在桌前,看着眼前低頭站着的賢王妃,冷聲道:“將軍府中你說那話何意啊?毀了你嫡女幸福,你的意思是,嫁給本王還嫁錯了?”
賢王妃靜靜地沒有說話。
賢王臉上愈加陰沉,“你嫁本王,本王對你不好?沒給你顏面?沒給你名分?還是夜裡沒讓你享受?你說那話,好像本王有多不堪,對你不好似得。今天你就把話說清楚,本王哪點沒讓你滿意?”
在外人眼前,賢王確實夠給她顏面,正妃名分也是有的,但夜裡他並不憐惜她。或許他對她也有好的地方,但這幾年他的不好漸漸的放大,最初的愛戀已漸漸消磨。
賢王妃不知是自己奢求的太多,還是他並非良人。她確實不滿他,但他是夫,她也沒有納蘭初的性格與命,只得言不由衷地道:“沒有。”
賢王起身,慢慢向賢王妃走去,賢王妃下意識後退,卻被賢王固住腰。
他的冷峻的臉慢慢湊近她,雙眸閃爍的狠厲逼得賢王妃不敢直視,賢王妃側臉避他的眼,但剛一反應,便被賢王捏住下巴,賢王冷冷道:“沒有?既然沒有不滿,那便是滿意本王了,你既滿意,那爲何對本王日漸冷淡?”
賢王妃咬牙沒有說話,賢王死死盯着她,臉越湊越近,鼻樑頂到賢王妃的臉頰,嘴角輕移至她的脣,霸道卻不失深情的吻着。
男子的一雙手也沒停歇,不斷在賢王妃身上撩撥,想引起她*的火花。
但賢王妃卻開始厭惡起來,厭惡賢王此刻對她所做的事情,她輕微掙扎,卻遭到賢王更爲霸道的禁錮。
他總是在她不願的時候和她做這些事情,爲什麼他不顧她的感受。
賢王妃無法忍受,她想起了白日裡納蘭初說的話。在她看來,六弟已對納蘭初夠好,可納蘭初卻還對六弟發牢騷,賢王妃心上的天平又升了起來。
她的掙扎在他面前都無濟於事,他的霸道愈加增加了在她心上的不滿。
漸漸的,她的手移向案上的花瓶,緊緊握着,再一鼓作氣將狠狠敲在賢王的頭上。
賢王猛地推開她,一時間身形不穩,賢王妃摔在地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剛纔的所作所爲,她竟然拿花瓶傷了他。
看着賢王鮮血直流的腦袋,賢王妃有些內疚,一雙眼睛四處閃躲不敢看賢王。
賢王摸了摸滿頭的鮮血,再看看地上花瓶的碎片,連連諷刺。
房中丫鬟已被賢王遣散,即便屋中鬧出動靜也不會有人聽到。屋中氣氛尷尬中透着詭異,賢王走之前,只留下一句話。
“掌摑,花瓶,因爲是你,本王纔沒躲。本王這是栽到你手裡了麼!”
賢王妃抱着雙臂蜷縮在寢居內,漸漸流了淚水。
他說因爲她纔沒躲,是說她很特別麼?賢王妃下意識搖頭,不,她不是特例,在賢王眼中他的女人都特別。
但剛纔自己動了手,到底有些內疚,賢王妃想了想,終是理了下自己不能見人的臉,跑出屋找賢王。
他頭上有傷,這個時候應不會去妾室屋中,加上書房內的燈火正亮着。賢王妃去書房敲門,到這個時候她卻遲疑了。
敲門的結果有兩個,讓進或是不讓進。
讓進,依着她對賢王的瞭解,傷口包紮好後必定要求共歡,但她不想和他做。
不讓進,不讓進她敲了門也沒用,若賢王因此故意瞞着不讓她知道傷勢,那她便不能知道賢王的情況。
賢王妃遲疑了下,便繞道,偷偷跑到遠處賢王看不到的地方,透過窗戶看賢王傷勢如何。
窗戶中男子頭上已纏了些白布,彷彿剛纔在她房中的不快都煙消雲散,他的眼睛似乎盯着書架,只見他輕輕一笑,書架慢慢移開,接着從暗道處走來一位美人。
美人眉眼間都是笑,媚眼帶着嬌羞的委屈。
賢王妃覺得自己呼吸都快停止了。
蘭側妃竟然還死!竟然沒死!
父皇要她的命,但她現在卻在賢王面前媚姿百態,至於她爲什麼還活着,賢王妃明白自己的丈夫最爲清楚。
她捂住嘴,雙眸淚水又抑制不住。
只打了他頭,她根本就不應內疚,賢王妃突然覺得,就算將他打死,她也不應內疚。
心中的怨慢慢增加,心也變得越來越硬。
賢王府很大,回去的路上,賢王妃不知道擦了多少次淚。
路經一個小院子時,聽到一小孩子的哭聲,“娘,娘你醒醒……娘……燁兒想你了,你不在燁兒怎麼辦……娘……庶妃別打我娘,別打了……求求你,燁兒把所有好吃的都給庶妃,庶妃別打我娘。”
“誰要你的東西,你說不打就不打?這賤人不但揹着我勾引王爺,還暗地孩子都生了,以爲母憑子貴?笑話,從今日後,你就跟着我了。”
“不要跟着你,你打我娘,我不喜歡你。”
“小傢伙說錯了,她不是你娘,從今以後,我纔是你娘。”庶妃白晢的手伸向孩子的臉,卻被小孩子揮手打開。
一個孩子也敢跟她叫板,庶妃心怒之下,一巴掌下去,小男孩的臉上瞬間紅腫。
小孩子即刻大哭,哇哇吵個不停。
庶妃吵得有些心煩,吩咐婢女道:“把他嘴堵了,吵着煩。嗯,要再不聽話,就餓他幾天。放心,一個賤婢的兒子,王爺不會放在心上,王妃就算知道恐怕也會裝不知情,放心聽我吩咐,不會有事。”
婢女應下,孩子掙扎的聲音響起,下一刻四周靜悄無聲。
賢王妃在庶妃院子外停了一會兒,收起復雜的心回房。
兩個丫鬟見賢王妃回來,忙關切道:“王妃您去哪兒了?我們原以爲你和王爺在房中,不想你們都不在,還擔憂着王妃呢……”
看了眼賢王妃微紅的眼睛,婢女小聲問道:“王妃,您沒事兒吧?”
賢王妃搖了搖頭,帶兩婢回房後,卻在沐浴就寢時突然吩咐婢女道:“春晚,明日一早,你帶人去朱庶妃處將四公子要回來。”
按照賢王府少爺小姐出身順序排序,大小姐沫兒,二小姐莞兒,三公子孟天爵,四公子孟天燁,五小姐琴兒,六小姐薔兒與七小姐薇兒是一對雙胞胎。
孟天燁是朱庶妃的陪嫁丫鬟,勾引賢王成功後被朱庶妃整治了一頓,聽說喝了避孕湯送到鄉下,但一年以後那陪嫁丫鬟竟然抱着孩子找上門來。
當時賢王妃盛怒,朱庶妃提議母子都殺,但賢王妃卻下不去手,考慮到孟天燁是賢王的兒子,懲治了番也就留下了這對母子的命。
剛纔朱庶妃聽的那話,那婢女應當死了,而朱庶妃想將自己撫養孟天燁。
當年朱庶妃有讓母子都死的打算,便不可能對孟天燁好。
賢王妃本想不管那孩子,不是她的孩子,她沒有義務心疼。但孟天燁的哭聲久久迴旋在她耳邊,揮之不去。
賢王妃想,左右她生莞兒時傷了身子,再不能有孩子。親手教養一個兒子,對沫兒莞兒今日也有益。
丫鬟春晚訝道:“四公子?王妃,您是要?”
“正是。”賢王妃點頭,“剛纔我無意中撞見他娘已死,跟着朱庶妃他的日子可想而知。府中的孩子都有親孃疼愛,就他沒有。今晚碰上他也算緣分。”
另一丫頭春晴顧慮道:“可四公子已經兩歲,對親生母親有些記憶,即便王妃對他再好,他也會記着他親生母親的。”
賢王妃也有一絲這樣的顧慮,但想到白日裡納蘭初看待納蘭鋒的話,輕輕一笑道:“記着便記着,天燁我養定了,將來的事情,便看他有沒有良心。”
賢王妃執意如此,兩婢不再說什麼。
次日,賢王妃早早起來,收拾一番將沫兒送上去尚書學的馬車,再回房間補了個覺,醒來時春晚已經將孟天燁帶來。
兩歲的小孩子瑟瑟發抖地看着賢王妃,昨夜粗暴的對待已將他嚇怕,眼前的婦人比朱庶妃更美更雍容富貴,但她卻一反朱庶妃的冷眼,含笑地說了句,“燁兒,不用怕,以後跟着母妃過日子。”
賢王妃向孟天燁伸出手,孟天燁渾身仍在發抖。
他滿臉戒備的看着賢王妃,不敢朝她伸手。
賢王妃笑了笑,讓丫鬟去拿點心水果,猶如親生母親般關愛道:“你定餓壞了,母妃這裡有好吃的,你可以放心吃,母妃不會責怪你。你也可以和沫姐姐莞姐姐玩兒,母妃這裡不必拘束。”
孟天燁定定地看着賢王妃,見賢王妃走過來,輕輕握住他顫抖的小手。
賢王妃親自給他沐浴,洗去他身上的污跡,也洗去了原本會永遠貼在他身上的庶子身份。
賢王妃的認同,代表孟天翻身爲嫡子,一個並非嫡母所出卻養在嫡母名下的嫡子。
賢王妃將他的小嫡子抱上嶄新的小牀,爲他蓋上他從未蓋過的香軟棉被。賢王妃輕輕對她的小嫡子說:“燁兒睡會兒,等你醒來,母妃會在王府所有人眼前承認你的身份。”
小心靈的心觸動了下,緊緊拉住賢王妃的手,不讓她離開。
春晚春晴想提示賢王妃此時府中妾室正來晨昏定省,賢王妃卻輕輕向她們搖頭,示意不急。孟天燁剛失去母親,此時心頭必定極其不少受,將莞兒的早膳安排好了,便就着牀上坐着,輕聲哄孟天燁睡。
他不是她的孩子,但不知怎麼,看到孩子靜靜地睡顏,她心底一片柔軟。或許剛開始決定撫養他時,她存了目的,但現在目的漸漸淡去,她想,日後,就讓他做這可憐孩子的親母親。
“莞郡主,王妃正哄四公子睡下呢。”春晴輕聲道。
莞兒直接賢王妃身邊,看着母親溫柔對待牀上的小弟弟,心裡很不是滋味,臉上猶豫了會兒,便貼上賢王妃的耳朵輕輕說了句話,隨後直接鑽進被窩。
孟天燁的睫毛動了動,卻沒睜眼。
賢王妃將孟天燁的反應看在眼裡,輕嘆了聲,向春晴揮手示意,兩人離去。
房間中只剩下兩個孩子。
與賢王妃親女躺在一張牀上,孟天燁不敢亂動,甚至有些怕與她接觸,但莞兒卻十分不安分地朝他貼過來。
孟天燁感覺有隻小手摸上他的臉,小女娃疑惑道:“四弟怎麼這麼瘦,比莞兒還瘦,莞兒讓母妃給你補補。四弟弟,快快長得想我姐姐一樣大,不,要比我姐姐還要大,那樣你既能保護我,也能保護姐姐。”
賢王府內,每日妾室都必須晨昏定省,妾必須按時來,至於賢王妃,有時候賢王妃會給妾室一個下馬威而遲遲不到。對此,妾室並不敢稱怒。
今日,賢王妃又遲了,衆妾室心中不明,這幾天她們都沒有做出格之事,王妃這下馬威做給誰看?
衆妾心中有疑慮,然而廳中唯有一人心裡極度恐慌。
朱庶妃心裡沒底,一大早王妃便將孟天燁從她手裡解救出去。原以爲孟天燁的事情,王妃即便知道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王妃竟帶走了孟天燁。
朱庶妃死死攪住手帕的手彰顯了她心裡的不安。
終於,賢王妃帶着兩婢款款在走進正廳,厲眼掃過的衆妾室無不低頭,至朱庶妃時,朱庶妃兩腿瞬間痠軟,竟直接跪在地上。
“妾身有錯,王妃饒命。”朱庶妃不住求饒。
賢王妃坐下喝了杯茶,慢騰騰道:“錯在何處?”
“妾身無心胸,容不下四公子,對四公子濫用私行……”朱庶妃以爲賢王妃不滿她對付孟天燁,因此話裡話外幾乎都說自己對孟天昊的虐待,絲毫不提孩子的母親如何死的。
朱庶妃猜測,賢王妃應該有意撫養孟天燁,否則也不會替孟天燁出頭,並將他接到自己的院子,還安排了房間。
她話才說完,以爲自己的話已能合賢王妃的意,不想賢王妃竟道:“那麼,燁兒親孃呢?”
朱庶妃一愣,瞬間變了臉色。
賢王妃淡淡道:“按規矩來吧,府中傷人,加之你庶妃的身份已不低,便罪加一等,本妃會事情稟報王爺,於你是殺是休,王爺決定。”
朱庶妃明白自己的命運,王妃這是鐵了心要置她於死地,驚慌之下連連求饒,賢王妃嫌吵,直接吩咐下人拖下去囚禁。
剛纔的一幕,衆妾都還沒回過味來,便聽賢王淡淡道:“從今日後,燁兒便是本妃嫡子。”
衆妾有些接受不過來,卻不得不接受這個於她們殘酷的事實。
前幾年還在暗喜賢王妃不能生育的妾室,在這個時候想要殺人。賢王妃有了孟天燁,便意味着即便她們的兒子再無機會。
衆人散去,賢王妃捂上額頭,兩婢輕聲關切,“王妃怎麼了?”
賢王妃搖頭,“沒事,認嫡子之事事關重大,我需要親自與王爺說。”原本,這件事情她應當提前與賢王商量,但考慮到他可能不同意,賢王妃便頂着風險先斬後奏了。
那個孩子,她不想讓他再受苦。
賢王書房,今日不早朝,賢王待在書房看着暗衛稟報的賢王妃舉動,心下很是煩悶!
她竟敢先斬後奏!
賢王緊握着雙手,一眼不眨地看着正進門來的賢王妃,一把將暗衛呈上來的消息仍向她臉,冷聲道:“看看你做的什麼?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要兒子,還是別人的兒子。怕本王不同意,便先告訴府中人以絕本王后路?自己解釋。”
賢王妃被甩了一臉,沉下心將紙張撿起,瞥了幾眼內容,淡淡說了句,“看王爺的反應,妾身就知道自己做對了,虧得妾身先斬後奏,否則燁兒仍舊逃脫不了庶子的身份。燁兒不是別人的兒子,他是你兒子,他長得有多像你不知道?他過的是什麼日子你不知道?王爺,那是你親生兒子。”
賢王沒有回答她的話,忍住怒火只道:“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撫養燁兒?”
賢王妃道:“我傷了身子,不能生,正室沒兒子老來悽慘,養一個防老正好。怎麼,王爺不滿妾身撫養燁兒,是想妾身老來無依、悽慘至死?還是想妾身在你庶出養大的兒子面前討生活?王爺,你只爲你自己風流快活也就罷了,求你不要干涉妾身爲以後打算。”
賢王語塞,一時間竟無法說些什麼。
賢王妃不能再生的事情,莞兒出身時他便知道了,當時他只覺得遺憾。但後來不知何時,他漸漸在意起來。
這是他的痛,也是她的痛。
而他從來不提起這件事情的原因,一來,不想讓她傷心。二來,賢王心裡始終有期盼,若能再懷孕呢?若能……他不願提起,彷彿說出便能打破期盼。
她爲自己打算,這件事情他能理解,但他卻還是會憤怒。這麼久了才找養子,想必以前她也懷着和他同樣的期盼,現在,養子找了,他覺得她會對他更冷淡。
所以,賢王憤怒她。
面對她的話,賢王無法說出自己的期盼,張了張嘴,到口的話卻是:“即便沒有兒子,本王也不會讓你老來悽慘。若本王百年之後,必將你安排妥當。”
賢王妃覺得自己聽到了一個笑話,“是麼?”他在世都對她不好,死後還會讓她過得舒服?
賢王點頭道:“嗯,本王不會讓你受委屈。不過你既已決定認燁兒,後面的事情本王安排。”
賢王妃不信賢王的話,但他說幫她安排燁兒的事情,賢王妃鬆了口氣。
*
將軍府。
今日不早朝,孟玥在納蘭初房間裡睡到日曬三竿,見納蘭初出門去和納蘭老將軍用餐走後,才睜開眼睛。
他噓了口氣,本想着睡一覺便能揭過昨天的事情,不想初兒醒來便拉着他問解釋。
“孟玥,你知道你醒了,別給我裝死。平時卯時醒,現在我都醒了你還不醒,裝什麼裝?快點起來……再不醒,老孃關你一天餓你一天……不對,你還要處理納蘭吟的事情,且你想出去我也關不住你,關不現實……嗯,那便打你,起來,否則老孃家暴……也不行啊,要是包子問你身上傷口,讓包子知道你被我打慘了,定會傷你父親的威嚴……打還不行了,那怎麼辦呢?我靠,孟玥,你他媽的人是不是就覺得我拿你沒辦法……起來,給我起來,否則我閹了你……閹你捨不得我的終身性福。嗚嗚,還真拿你沒辦法了,我靠我靠,你就裝死吧,最好一輩子也別醒……”
語言那般激動,讓早就醒來的他識趣地閉上眼睛。
納蘭初已走,孟玥連忙起身,三下兩下穿好衣服,溜到將軍府外的一個客棧與賢王碰面。
此時,賢王也是剛到不久。
見賢王頭上纏着蹦帶,孟玥皺眉道:“何人襲擊三哥?”
“你三嫂,昨晚不知發什麼瘋,竟使花瓶砸來。”
三嫂性格較爲溫順,與三哥都大打出手了,事情應當不輕。倒不知是因爲何事。孟玥正想着,又聽賢王不悅道:“女人還真不能寵,以前我不寵你三嫂,她沒脾氣;前陣子稍寵一些,她卻冷淡下來,還砸我頭;今早,砸頭之事我沒發脾氣,但瞧她今早對我的態度,竟話裡話外諷刺。”
賢王邊說邊搖頭,“女人,到底不能寵。”
“諷刺?”孟玥問。
賢王道:“嗯,她要撫養燁兒,不先與我商量,自作主張行事,話裡話外說我不心疼孩子,不爲她的處境考慮。六弟,你說你三哥是這樣的人?”
孟玥輕咳一聲,三哥對自己母妃五妹好,但對三嫂和孩子,他確實覺得不好。
孟玥沒說話,賢王看出他的意思,指着他咬牙道:“三哥白對你好了,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
*
早膳後,納蘭初帶着三婢進了納蘭將軍書房。這裡,納蘭將軍、納蘭夫人、雲姨娘和納蘭鋒都在。至於納蘭吟,聽聞被關在房間不得出入。
納蘭初一進來,便撞上納蘭將軍的冷眼。
毀了他一個寶貝女兒,雖然是曾經的寶貝女兒,納蘭將軍的怒氣她能理解。但理解並不代表忍氣吞聲,納蘭初迎上納蘭將軍的冷眸道:“父親這麼看着女兒,女兒有些怕怕的。父親就別嚇唬女兒了,要是女兒經不起嚇唬轉頭告訴爺爺便不好了。”
納蘭將軍冷冷道:“孽女,你拿爹威脅本將?”
納蘭初笑着搖頭,“父親是武將,殺的人比我走的路還多,女兒一介弱女子,威脅自是不敢,輕描淡寫的幾句罷了。但若父親能被女兒輕描淡寫的話威脅住,那父親的氣勢還不如我一個弱女子呢。”
“牙尖嘴利,若不是爹護着你,本將必饒不過你。”納蘭將軍狠聲道。
納蘭初道:“父親此言差矣,就算沒有爺爺護着,即便你想不繞我,卻也是動不了我的。父親忘了,嫁夫隨夫,本妃如今是恪王妃。”
納蘭將軍狠狠地盯着納蘭初,幾塊胸肉連連起伏,武將的衝動輕易被納蘭鋒安撫住。只輕哼一聲,不去看納蘭初的臉。
納蘭初冷笑,沒事她不介意和人鬥鬥嘴皮子。
她走到納蘭夫人面前,親熱的喚了聲“母親。”,納蘭夫人面上不是很好,應是剛纔短小精湛的話鋒讓她心情壓抑了。
“言歸正傳,納蘭吟的事情還處理不?要是不想處理,本妃便回去睡覺了。”納蘭初打了一個哈欠,對納蘭將軍繼續道:“本妃有孕,天家的孩子尊貴,不能久站,先坐下了。”
納蘭初拉過兩張凳子,自己做了一張,另一張留給納蘭夫人。不想納蘭夫人讓位納蘭將軍。
納蘭初很無語,她這母親是怎麼了,給她凳子她還不坐。
所幸納蘭將軍礙於臉面也沒有坐,他的臉上變了又變,停留在納蘭初身上的目光也越來越厲。
納蘭初絲毫不懼,鎮定自若地一邊喝茶一邊道:“本妃只給一刻鐘的時間,若你們僵持着不處置納蘭吟,那麼納蘭吟的事情,也便交由本妃處置。結果你們不許過問。”
納蘭將軍怒道:“你三妹的事情,是否與你有關?”
“是啊。”納蘭初點頭,卻在納蘭將軍的臉愈來愈沉時笑道:“納蘭吟是我妹妹,她的事情自然與我有關。”
雲姨娘紅着眼睛想說什麼,卻見納蘭鋒朝她搖頭,想了想,便聽了口。
納蘭將軍胸口又開始起伏,納蘭鋒道:“父親問的是三妹的事情大姐知情多少?”
納蘭初想了想道:“除了納蘭吟的勾引過程不知道,其他本妃全知道。”
納蘭將軍怒極道:“既然知道,爲何不阻止?”
“幹嘛要阻止,納蘭吟春心蕩漾想男人,本妃去阻止不定人家不領情還讓我惹出一聲騷味來。再說,本妃早就看不慣納蘭吟了,她出了事,一來讓父親知道你寶貝的納蘭吟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而來嘛,看她出事本妃心裡爽。”
話間,納蘭夫人曾扯過納蘭初的衣袖,但納蘭初沒理。
納蘭將軍臉上的橫肉氣得抖動,擡手便將茶杯扔向納蘭初的臉。
納蘭初只笑着看着納蘭將軍,不躲不閃的態度書房裡大多數人都驚訝不已。就在茶杯快近她身時,被一塊石頭擊中,粉碎在納蘭初身前的地面。
隨之,孟玥進屋。
納蘭初跑到孟玥身邊,甜甜道:“就知道你回來。”
“爲什麼不躲?”孟玥低聲道。
納蘭初道:“就知道你會幫我。”他說今天處理這些事情,便一定會來。遇到危險時,她就知道他會幫她。
孟玥牽着納蘭初,對納蘭將軍笑道:“納蘭將軍,不知你對初兒有何不滿?或者說,你對本王的孩兒不滿?”
剛纔的行爲讓孟玥撞見似乎有些麻煩,身份懸殊,納蘭將軍知道自己已佔了下風,便不辯解,忍着極度的怒意對納蘭初道了歉。
納蘭初點頭道:“知錯就改的孩子就是好孩子,父親放心,初兒不怪你了。”
納蘭將軍忍了好一會兒,纔將這怒氣忍下。
“初兒,剛纔你們說到哪兒了?”孟玥問道。
納蘭初道:“喔。說到納蘭吟的事情,父親問我可否知道納蘭吟的事情,我說知道,他質問爲何不阻止,我便說出了我的原因。笑話,知道她想犯傻,我阻止纔怪,不看她往坑裡跳有病才阻止。”
孟玥輕咳一聲,袖子下有捏了捏納蘭初的手。納蘭初愣愣地好一會兒,才明白此刻的自己有些隨意了。
外人面前,不必孟玥。孟玥能包容她,但外人卻不一定能。剛纔的場景,即便爲了氣納蘭將軍,自己也說得太不分場合。所幸剛纔的話影響不大,納蘭初想了想,最終決定自己先出去會兒,讓孟玥幫她處理,免得自己又失態。
書房外。
白水問:“王妃,剛纔你怎麼出來了?看將軍吃癟多痛快啊!”
“痛快是痛快了,但我那話說的不合時宜。”納蘭初道。
白水不解,“怎麼不合時宜了?因爲王妃說不阻止三小姐的事情麼?”
納蘭初搖頭道:“不阻止納蘭吟的事情,頂多讓外人覺得我無情無義沒心沒肺什麼的,我本身就不在乎外人的看法,這不是問題。但問題是,我一說納蘭吟的事情便吐出心中最真實的感覺,這麼一說,要是讓人以爲這件事情完全是我坑了納蘭吟怎麼辦?這個冤大頭我纔不當,所以,我便找藉口出來,剩下的事情交王爺處理。”
白水覺得納蘭初說得很有道理,急聲道:“那怎麼辦,那些話王妃剛纔已經說了,恐怕不知情的人已經以爲王妃坑了納蘭吟。”
“不怕,我只說了一些,問題不大,王爺會替圓的。放心放心。”
納蘭初笑着說道。
不一會兒,孟玥從書房出來,納蘭初問道:“事情怎麼樣了?”
孟玥道:“意料之中,今天晚上,將軍府公佈納蘭吟暴斃。”
“這麼快就將納蘭將軍搞定了!”納蘭初讚道:“玥,你真棒!”
孟玥笑着應下,兩人你儂我儂了一會兒。不一會兒,兩人回房關起門來,納蘭初便變了臉色,“孟玥,你還欠我一個解釋。”
孟玥乾笑幾聲,正打算溜,納蘭初眼疾手快拉住他。
跑不了,爲了以後日子的安寧,孟玥直接問納蘭初:“初兒,你直說想要怎樣解決?”
納蘭初斜睨他的臉,帶着一絲懷疑道:“真的?我想要什麼你就給我什麼?”
“嗯。”
納蘭初向孟玥勾手指頭,孟玥湊近,卻聽納蘭初低聲道:“納蘭吟和太子搞得那一出,等我吧孩子生下,我們也試試”
“……”孟玥,“就這樣?”
納蘭初無比真誠的點頭,“就這樣啊,否則你還想怎樣?喔,是不是還想加道具?”
孟玥忙堵住納蘭初的嘴,立馬應道:“好,就這樣。”
納蘭初掙扎開他的手,猛捏他的臉道:“早答應了不就好了,還讓我浪費這麼多的事情故意和你生氣,想想我都累得慌。好了,不說了。咦!今天怎麼三哥三嫂不來?”
孟玥道:“三哥頭上有傷,三嫂忙。”
“喔,忙什麼?”
“三嫂打算親自教養三哥庶子。”
賢王妃沒兒子,教養庶子也算是一條出路。但納蘭初卻不是很贊同,別人的孩子終究是別人的,能養出感情的很少,她不想讓賢王妃冒這個險。
納蘭初想了想,便道:“左右我無事,明天便去拜訪三嫂,今天讓她先忙。”
“你想勸三嫂?”孟玥皺眉道。
納蘭初點頭,“別人的孩子我信不過。”
孟玥頓了頓,只道:“你放心,燁兒會對得起三嫂。”
納蘭初還是有些不信,見孟玥這般篤定,便沒再說什麼。
次日,待孟天昊放學,納蘭初便帶孟天昊一起去賢王府。
賢王妃帶着孩子們來接,納蘭初定睛一瞧,便見沫兒莞兒孟天燁,以及賢王妃的眼睛都腫了。
神馬情況?認個孩子還窩在一堆哭親情麼?
賢王妃低聲道:“初兒,進屋說話。”,又聽她對沫兒輕聲道:“沫兒,待弟弟妹妹去玩兒,好麼?”
沫兒眼睛裡有着厭惡,卻還是點頭,語氣很不善地對莞兒與孟天燁道:“走吧,一起玩兒。沒有你們,我和昊兒定玩得好,有你們便不一定了。”
賢王妃低聲斥道:“沫兒怎麼說話呢!”
沫兒嘟囔着嘴不說話,默默跑開。
孟天昊追着沫兒跑去,賢王妃對莞兒和孟天燁道:“你們去吧,若是沫姐姐不理你們,你們便和昊哥哥玩兒。”
莞兒紅着眼睛應聲,牽着有些畏畏縮縮的孟天燁走了。
納蘭初隨賢王妃進屋,兩人坐下細談,納蘭初問道:“沫兒的情緒是因爲燁兒?”
賢王妃點頭。
事情是這樣的,昨天沫兒上學時沒聽見這事兒,便也沒什麼反應。回府後聽聞賢王妃的決定,氣憤之餘,卻也沒什麼,自個兒悶在心裡消化。但今天放學途中被謙貴妃上了點眼藥,於是乎,昨天不滿的情緒急劇增加,終於在中午吃飯時,在賢王妃爲孟天燁夾菜時爆發出來。
沫兒奪過孟天燁的飯碗,摔在地上。
孟天燁忍着委屈,莞兒受了點驚嚇,賢王妃輕斥沫兒,沫兒卻嚎啕大哭,跑出去將自己關進屋子。
賢王妃將莞兒和孟天燁安撫好,便去找沫兒,沫兒一直不開門,只哭個不停。
賢王妃無法,只得讓下人將門板打爛,她抱起掙扎不停的沫兒,安慰了好一會兒才收住場。
然後回來時,莞兒和孟天燁卻哭了,賢王妃只覺得頭痛,但讓賢王妃欣慰的是,莞兒正以大姐姐的姿態給孟天燁餵飯,飯灑了孟天燁滿身,莞兒的動作很遲鈍,卻很溫馨。賢王妃含淚離開。
“也就是說,母妃利用沫兒來見解表達她對你的不滿?”聽了賢王妃的述說,納蘭初理出了緣由。
賢王妃並不否認納蘭初的說法,謙貴妃本就不喜她,這件事情又沒有提前通知她,她會惱,並不奇怪。
“三嫂真打算撫養燁兒?”納蘭初開始說服工作。
賢王妃點頭,“已經決定好了,那孩子太可憐。”
“三嫂,燁兒有什麼可憐的,投胎雖投成庶子,但好歹也是個皇親貴族,顯赫人家的庶出看似不好,但也總比人家莊稼漢一堆兒子中的一個好。”
話之際,納蘭初猛地想起賢王妃現在是孟天燁名義上的媽,就這麼說人家兒子,有些不好……
納蘭初忙止住嘴,謙意道:“三嫂,我說話可能有些不好聽,但保證絕對實在。”
賢王妃輕輕搖頭,“初兒沒事,你繼續。”納蘭初爲她好,即便說的話讓她不悅,但她也不至於胡亂遷怒。
有時候,旁人的話,多聽聽也是好的。
見賢王妃真沒計較,納蘭初放了心,繼續說道:“燁兒並不可憐,天底下比他更可憐的人多了去了,三嫂覺得庶出可憐,那便拿庶出來說,多數正室對庶出刻薄吧,但三嫂沒有,這便已經說明燁兒較之其他庶出的情況已經好很多了。”
賢王妃道:“可燁兒的親孃去了,府中妾室又不放過他,他還小,我不忍心……”
“三嫂,即便他娘沒了,即便他可憐,但這也無關你的事情啊。”
“可我……”
納蘭初想了想道:“難道是因爲他是三哥的兒子,所以纔對他好?”
賢王妃坦蕩搖頭,“不是,這麼說吧,撫養他也有我的私心,有個男孩子,對沫兒和莞兒的處境好些。”
納蘭初緊緊盯着賢王妃,半晌才道:“三嫂,我覺得你並非因爲私心,你看燁兒的眼神與看沫兒莞兒無異,我覺得,如今你定將他當親兒子了。”
見賢王妃漸漸垂下頭,納蘭初便知道說對了,她輕嘆一聲,“三嫂,我好擔心燁兒是隻白眼狼。”
這話的語氣變了幾個調子才說完,賢王妃被逗笑了,她拍了拍納蘭初的手道:“孩子還小,看不出什麼,若真如你的擔心,便怪我識人不清。”
賢王妃心意已決,納蘭初不便多勸,只道:“要是他真白眼狼,三嫂放心,你只管來找我,我讓孟玥帶賢王收拾他。”
賢王妃點頭,眼睛裡閃着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