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身上蓋滿了雜草,一隻狼狗聞着生肉香緩緩駛來……
陷阱深莫約三米,當時賢王妃無意踩入,驚嚇之餘來不及驚叫便已暈厥。漸漸地,意識一點一點回來,手上感覺一陣滑溜溜得,慢慢睜開眼,視線移向那潤滑之物,卻發現正是一根吐着杏子的蛇。
蛇眼睛一眼不眨地望着她,突然張大了嘴巴。
恐怖的一面就這麼映入眼簾,賢王妃閃躲不急,放聲驚叫……
而此刻,陷阱邊上那隻虎視眈眈的狼突然朝陷阱中撲來,欲奪回已被蛇侵犯了的食物。
“啊……”又是一聲驚叫,正同蛇反抗的洞中女子瞧見陷阱口突然顯出一條陰影,面上極盡恐怖之色。
那條陰影,似乎有些毛絨絨的。
山上之物萬千姿態,弱肉強食中每天都上演殘忍的優勝劣汰,她幼時同父親兄長們上過山,陰影意味着什麼她不會不知。
卻在這時,陰影重重地落在她身上,壓住了蛇頭只留蛇尾巴在外。被禁錮住的蛇尾巴掙扎不停,不斷拍打在她身上,賢王妃捂住已被咬傷的手驚叫不斷。
一女子來到了陷阱口,湊出個頭朝她望了望,關切道:“這位姐姐,狼已射殺,姐姐能就着妹妹扔下的藤條上來?”
張晚晴朝陷阱望了望,將藤條扔入陷阱。
賢王妃忙拉住藤條,而這時,蛇已經完全掙脫出來,對着賢王妃的腳又是一口,賢王妃吃痛一叫。張晚晴見此,忙對哥哥道:“底下有蛇,哥哥,快。”
張晚昱立刻拉弓。
不多時,賢王妃得以解救。突然間,她只覺得陷阱外面的天空異常明朗,而跑出來時對孩子們糾紛的憂心與賢王的鬱悶散去不少。
一番突發事件,賢王妃髮絲亂飛,面上污跡遍佈,衣衫微亂不整潔,渾身狼狽不復原本尊榮。
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賢王妃禮貌道謝,“多謝公子與小姐,不知兩位貴姓?”
張晚昱看向張晚晴,眼前的女子一看便已出嫁,作爲外男,不便與她過多接觸,因此張晚晴作答最爲合適。
張晚晴道:“臣女姓張,不知王妃出自哪府?”
賢王妃微微驚詫,這女子既問她出自哪府,想來是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既然不知道,又爲何知道她有王妃身份?賢王妃思不得解,卻也沒問,只道:“賢王府。”
張晚晴與張晚昱一同見禮。
賢王妃忙道不必多禮。
“今日一見也是緣分,我與王爺走失,王爺就在那邊,不若兩位隨本妃隨王爺坐坐?”
賢王妃說這話有她自己的考量。一來,兩人救了她,她帶兩人去賢王面前露個面,當做酬謝,以後兩位若請賢王幫忙,能說上話;一來,經此陷阱,她身上已經狼狽,若自己一人回去,免不了讓賢王以及其他人以爲她遇上事已不乾淨,是以,張氏兄妹陪同前去,可證明清白。
張晚晴頓了下,明顯有些遲疑。張晚昱道:“我與家妹狩獵到此純屬巧合,恰巧救下王妃,不敢於王妃索求回報。至於……晚晴,你便將王妃平安送到王爺身邊,哥哥就在林中等着你。”
張晚晴應道:“嗯,好。”又向賢王妃笑道:“王妃放心,晚晴定能將您平安送至賢王處。”
這麼一個見賢王的好機會,兩兄妹竟然都拒絕,倒是讓賢王妃詫異幾分。
但又想,兩兄妹出自位高權重的內閣學士府,賢王相助與否也不很重要。且看兩兄妹坦坦蕩蕩,並非攜恩求報之人,突然間,賢王妃有些羞愧自己剛纔的話,不知自己如此說,這兩兄妹會否以爲自己世故。
兩兄妹能爲自己考慮了一番,讓張晚晴送回去,必定能消去外人疑心。
然而,正是轉身之際,賢王妃的頭卻突然空白一片,手腳不受控制的軟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張晚昱面色微變,“那條蛇有毒。”
張晚晴沉着臉,仔細檢查賢王妃身上的蛇傷口,左手處有三個地方,右腳有一咬痕。恐怕現在毒素已散發出來,待蔓延至全身必定救不了。
兩兄妹面上愈來愈沉,張晚昱低聲道:“妹妹,救麼?”
救,若救不活,恐怕賢王妃的死責任會賴上他們。
不救,現在跑了,任由賢王妃死在這裡,同時離開時將留在這裡的痕跡都毀了,外人應當也查不出他們來過。但若他們的痕跡沒毀完,則有大難。
救與不救各有風險,兩兄妹難以抉擇。
張晚晴抿脣道:“救。”
“可這麼……”張晚昱還沒說完,便被張晚晴打斷了話,“哥哥,救她,或許救她會給我們引來麻煩,但不救,妹妹過不去心。”
張晚晴微微詫異,妹妹不是心慈生母,卻爲何還要救?
但既然妹妹已做了決定,他也不說什麼,拿出防備在身的解毒藥給張晚晴,自己轉過身去。
不久,張晚晴完事,輕聲對張晚昱說道:“哥哥,適才我爲賢王妃塗藥,無意中望見有人盯着我們。”
張晚昱警醒起來,“在哪兒?”
張晚晴卻沒說,只低聲道:“像是恪王一行人,恪王必不會讓賢王妃死,如此,我們也可全身而退。”
所以,既然恪王來了,那麼他們的麻煩也就沒了。
張晚昱點頭,牽着妹妹的手,沉聲道:“嗯,便快些離去。”
入了樹林更深處,張晚昱問道:“晚晴,剛纔你是如何認出賢王妃的王妃身份?”
“賢王妃腰間攜帶了一塊玉佩,此玉佩皇家兒媳都有,由此我便可知道她是王妃。”張晚晴道。
“你我能走,卻爲何還要救她?”
張晚晴苦笑道:“哥哥,不救賢王妃,我們並不一定全身而退。哥哥可否想過,若是賢王妃沒死,是否怪罪我們見而不救?”
張晚昱沉吟半晌,沉聲道:“是哥哥有欠考慮了。”
他還想問,她武功不濟,連他一半都不及,卻爲何還能在他發現不了恪王蹤跡的情況下,妹妹能察覺恪王暗中窺視?
但張晚昱終究沒問。
這邊,納蘭初看着兩兄妹背影,淡淡道:“我瞧着這兩兄妹中有人發現我們的行蹤了,玥你說是吧?”
孟玥點頭,“的確。”
“不能明白,你武功那麼高,又將我和包子掩飾的好,按說不會被發現啊!”納蘭初捏了捏孟天昊的臉,“你說是不是,包子?”
孟天昊沒有迴應,孟玥淡淡道:“但事實上已被發現,或許在我們不注意的轉身之間,恰巧被人發覺。”發覺也無妨,如今張晚昱與三嫂已分開,再跟蹤張晚昱已沒意義。
“三嫂怎麼辦?”
孟玥掏出信號,朝天上放出一響聲,不多時,賢王帶着暗衛趕來。
賢王妃蒼白地躺在地上,賢王來不及與孟玥幾人說話,將賢王妃輕輕抱起,邊走便問:“她怎麼了?”
孟玥道:“蛇毒,不過我們來時三嫂的毒已被清理。”
賢王皺眉道:“誰清理的?”
“張氏兄妹,張氏妹妹爲三嫂清理蛇毒,同來相救三嫂之人還有張晚昱。”
賢王將賢王妃抱上馬車,孟玥拉過賢王,低聲說了句,“三哥,防着張晚昱。”
“爲何?”賢王皺眉問,孟玥頓了下,只低聲道:“防着三嫂與他接觸。”
賢王的沉了下去,猛地看向賢王妃的臉,厲眼如刀子般似乎要剜去她秀臉上的肉。卻又聽孟玥道:“三哥,如今兩人並未有交集,但今後,不得不防。”
賢王收回了眼,沉臉點頭。
與賢王一行人分離後,納蘭初便親熱挽着孟玥手臂,輕聲問道:“剛纔你和三哥說什麼呢?”
“兩弟間的話。”
納蘭初挑眉,“難不成你們還有悄悄話?”
孟玥斜睨她一眼,“不行麼?”
納蘭初胡亂點頭:“行……自然是行的,所以,這一胎我要生個兒子,讓十年後的包子也有個說悄悄話的對象。”
孟玥沉着臉,沒有回答納蘭初的話。
總體而言,今日的一切還不糟,三嫂與張晚昱只是遇上,並未發生其他事兒。
前世裡,三嫂過得不幸,遇上張晚昱,兩人漸漸生情,後來三哥知道此事,一氣之下殺了張晚昱。後來,三嫂自殺。再後來……
孟玥不願去想,如今一切都還好,今生有他,不論三哥三嫂的事情,還是陸舒與浮心的牽扯,他都不會任由他們發生。
但其實,這幾年來,孟玥已漸漸發現,今生比之前世在同一個開始上,發展與結果卻變了不少。
如初兒的身份,這一世的他娶了初兒,前世卻並未娶她。如父皇對納蘭氏的忌憚,前世並沒有這麼深。如三嫂與張晚昱的相遇,前世並不是在山裡。
這一世有很多變數。
而從今以後,不能再根據前世判斷事情。事在人爲,他相信衆人都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孟玥一手抱着兒子,另一手牽着納蘭初,輕聲道:“初兒,我們回家吧!”
“回哪裡?恪王府?”
孟玥笑道:“隨你心意,回將軍府也行,不論何處,只要有你,就都是家。”
納蘭初邪邪道:“玥你對我這麼好,當心我將你賣了。”
“賣我,你捨得麼?”孟玥挑眉。
“當然捨不得了,我還要你助我生孩子,幫我暖牀,還要你幫我解決一切一切的麻煩事兒,累了靠你肩膀,煩了罵你,還要你陪我一直到老,見證許多人經歷不到的地老天荒。”納蘭初感嘆一聲,“玥,你真是一個完美的男人,有了你,我覺得我可以什麼都不要。”
孟玥點頭道:“我,你還是要的。”
隨即,二人大笑,慢慢前去與張氏兄妹匯合。
賢王府。
賢王妃的身子無恙,只是需要休養一番,莞兒與孟天燁圍在牀邊,紅着眼睛輕輕喚母妃。沫兒卻跟在賢王左右,沒多關心賢王妃。
賢王嘆口氣道:“沫兒,你……”
沫兒知道賢王想說什麼,母妃昏迷,她卻不去關心。她慢慢低下頭,不敢看賢王的眼睛。
賢王再嘆一聲,斥道:“別跟着父王,多關心你母妃。”
沫兒紅着眼睛慢慢走到牀邊,心裡很失落,父王似乎對母妃比對她還要好。
莞兒孟天燁見沫兒走來,忙給她讓了位置。沫兒還不毫不客氣地坐下,接過丫鬟拿來的溼毛巾,爲賢王妃擦拭額頭。
小心翼翼的動作帶着些許笨拙,不多時,沫兒的手開始發酸,但父王在這兒,父王喜歡母妃,她在父王面前,她要對母妃好。爲讓父王對她更喜歡,她必須對母妃好。
至少在父王眼見之下,她要對母妃好。這是祖母教她的話。
“姐姐,莞兒幫你?”莞兒小聲說道。
沫兒直接拒絕,“不用了,一邊玩去。”她要做給父王看,不能假手給莞兒做。
莞兒委屈地流了些眼淚,小聲“喔”了聲,沫兒皺眉斥道:“你怎麼老是哭哭啼啼的,好像我欺負了你一樣,我怎麼欺負你了?”
莞兒的眼淚流得更多,沫兒愈發看不下去,“行了,老是哭哭的,我纔沒有欺負你。你走吧,不想再見到你。”
話說完,沫兒猛地意識到賢王正在屋中,心倏地一緊。
怎麼辦?父王今天才讓她不要欺負莞兒與孟天燁,然後現在又訓斥莞兒。
沫兒緊張地看向賢王,卻見賢王搖了搖頭,慢步走了出去。
沫兒下意識追出去,攔在賢王面前,不敢看賢王的眼睛,只小聲道:“父王,沫兒錯了。”
“嗯,你也知道你錯了,下不爲例。”賢王淡淡道。
沫兒低聲忐忑道:“父王,你還會喜歡沫兒麼?”
賢王微愣,笑着抱起沫兒,輕聲道:“自然,父王還會喜歡沫兒。”
沫兒咧嘴一笑,開心了許多!
賢王心裡確實一嘆,沫兒的事情,他只能在表面上幫助賢王妃,然而沫兒內心的抗拒,短時間內還無能爲力。
屋內,賢王妃慢慢醒來,睜眼之際不見沫兒,輕聲問:“大姐呢?”
莞兒低聲道:“父王抱姐姐去書房了。”
賢王苦笑,她十月懷胎生的女兒,不久便被謙貴妃弄走,自己沒少在她身上花心思,賢王卻沒怎麼管,然而現在,女兒卻親近賢王勝過她!
若不是謙貴妃將沫兒奪走,她與沫兒的關心又何至於現在這樣?
賢王不是東西,謙貴妃也是一樣的貨色。賢王妃心中的怨愈來愈強。
“母妃,你身上有好多牙齒印,父王說蛇咬的,母妃,您現在還疼麼?”孟天燁小聲關切。
賢王妃擡眼一笑,輕聲道:“已經不疼了。”
夜間,孩子們都已睡下,賢王妃收拾一番,正要睡,便見賢王朝她走來。
賢王妃一愣,冷聲道:“王爺走錯地方了,書房的暗閣纔是你應該去的。”
以前書房暗閣中藏着蘭側妃,倒不知如今蘭側妃還是否在哪裡,但不管如何都與她無關,她只是仍舊不想和他同房。
賢王冷笑一聲,捏着賢王妃的下巴,強迫她對着他的眼睛,沉聲道:“還要拒本王?”
“妾身聽不懂王爺的意思,不是妾身拒王爺,而是王爺應當雨露均沾,昨晚王爺留宿妾身房間,今日應當換了。”賢王妃冷聲道。
“喔?是麼?”賢王冷笑,“可本王偏要在你房中。才見一次便聽不懂本王的意思。聽不懂?本王便讓你明白誰纔是你丈夫。”
六弟的話已讓她惱火了無數次。
張晚昱,以前他雖見過這個世家子,卻沒注意,倒不知他還有這能耐,能讓六弟提醒他警惕。
這夜,無疑,賢王妃又被強迫了一次。
次日一早,賢王滿足起牀,看着賢王妃流了不少淚水的眼眸,他憐惜地低下頭,親了親她的眼睛。
爲什麼她不能主動取悅他,否則,他也不會粗暴待她。
昨夜的他到底有些衝動了,六弟只是讓他防着張晚昱,並沒言明對付之類,他不應該因爲這事兒跟她發怒。
且昨天張氏兄妹救了他,按理,他還應答謝。
至於謝禮,賢王想了想,卻突然脫下已經穿好的外衣,鑽進被窩裡,看牀上女子的睡顏,嘴角淺笑。
不多時,賢王妃的雙睫動了動,入眼之景卻是她生平最厭惡的人。
她猛地後退,兩人之間瞬間露出大片距離,碩大的縫隙讓賢王的臉猛地發黑。
“這麼厭惡本王?”賢王晦暗不明的聲音響起,賢王妃知道,他這是在發怒。
賢王妃淡淡道:“沒有,王爺多慮。”
淡淡的似乎沒有一絲波瀾的話讓賢王更加惱火,直接抓住賢王妃的手一拉,兩具身子貼在一起,又將賢王妃辦了一次。
完事兒時,賢王妃獨自一人躺在牀上,臉上流着無數的淚水。
這樣的日子,何時纔是盡頭?
*
“三哥想要答謝張晚昱兄妹?”孟玥皺眉道:“可準備好謝禮?”
謝禮應當三嫂準備,孟玥很想知道三嫂準備的是什麼。
只見賢王搖頭道:“你三嫂沒準備。本想問她來着,但自蘭側妃之事後,你三嫂見我如仇人似的,甚至於想過取我性命,後來我尋思着,不問她省事兒。”
孟玥嘆口氣道:“三哥,還記得以前我說過,女人要寵。”
“寵?難不成我沒寵她?只是我對她的好她都看不見,寵也沒意思。”賢王飲下一杯茶,繼續道:“不說她了,聽着煩。對了,謝禮的事情就交給你,午後我三哥來拿走。”
孟玥想說他並未幫他準備謝禮,又聽賢王頂着一張熊貓眼道:“讓六弟妹準備吧。嗯,不要忘了,時不待人,三哥先去你房間補覺。”昨夜鬧騰一宿,今早又有一次,賢王累極不能不歇息。
孟玥無奈應下,待賢王進洛閒居房間後,便隻身前去將軍府。
“什麼?準備謝禮?”納蘭初驚詫。這些東西不應該三嫂準備麼?爲什麼讓她來?其實爲賢王準備一番也沒什麼,雖說她看不慣賢王這個人,但作爲孟玥的親生兄長,賢王這人還是挺爲孟玥掏心掏肺的。就憑這點,她倒是可以盡心盡力爲賢王準備。
但最重要的問題來了,她不造準備什麼。
孟玥點頭,“嗯。”
“可可……”
孟玥看了她一眼,“我知你不會,這不,我們一起想。”
這倒還行,納蘭初應下了。
不過,準備什麼呢?
備一件好禮最重要的一點,是要投其所好。
納蘭初開始翻孟玥送來的張晚昱的資料。
內閣大學士張璞嫡孫,張晚晴的哥哥,也算出生在靖安頂級貴族圈,想來什麼好東西都見過,都不缺。這禮,還真有些難送!
納蘭初摸摸下巴,再繼續看張晚昱資料。
一妻兩子,同衆多的古代人一樣,他也三妻四妾。
看到這裡,納蘭初眼睛一亮,說道:“玥,不若我們給他送個美人?”
孟玥卻皺眉道:“送禮哪有送女人的?不行,若真讓三哥送女人去,張大學士家定會記恨三哥,不妥不妥。”
也是,女人雖是個好東西,卻也容易讓人玩物喪志。真將女人送去,不定張晚昱家裡人以爲賢王存心不讓張晚昱成才,而記恨上張晚昱呢!
送禮是個好事,但不能送成仇。否則費力不討好,虧本的買賣。
“那送什麼,你瞧,他們家也屬於百年世家,什麼都不缺,我們送了也只是錦上添花,不定人家看都不看一眼。”納蘭初道。
孟玥嗤一聲,敲了下她的頭,笑道:“錦上添花還不滿足?張大學士家的門,一般人連錦上添花都不行。”
“那送什麼?”納蘭初想了想,一手撐起下巴,突然道:“我知道送什麼了。”
“什麼?”
“張家如今最憂心的是什麼?張晚晴的婚事,對不?你看她都將近二十了,還沒嫁人,二十的年齡雖說也不大,但大家都早婚,而張晚晴還待字閨中,我想覺得吧,她家裡人定是急瘋了。”
孟玥道:“那你想怎麼辦?”
“爲張晚晴安排一場美麗的邂逅,英雄救美神馬的也可以,總之,製造巧合讓張晚晴與如意郎君相逢,相戀,成親生子。”納蘭初賊賊挑眉,“怎麼樣,辦法不錯吧!”
孟玥面無表情道:“你確定這麼做不是你的私心?”
額……
當然有,她不喜歡張晚晴對包子的好,但若張晚晴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便會安心許多。
孟玥已經看出來她的想法,她也不說謊,直接承認道:“嗯,自然是有心思的,不過到底還是張晚晴好,不是麼?”
孟玥淡淡道:“不妥。首先,安排的男人的身份難選,世家講究門當戶對,若那男人身份不夠,即便張晚晴愛上那男子,張家只會稱這張緣分爲孽緣,而這個時候,我們這幫前橋搭線的人必將被張家恨上。再有,即便那男子身份夠了,但一般而言,能配張晚晴年齡的身份足夠的男子都已成婚,你要張晚晴與人家相遇,是想人家的女兒做妾?且以上兩點只考慮張晚晴愛上這男子的情況下,但若不愛呢?不愛且有目的的邂逅會被當成等徒浪子調戲。”
經孟玥分析,納蘭初覺得自己的辦法一點價值都沒有,索性便不管,直接讓孟玥來決定。
孟玥想了想,說道:“若說這送禮,投其所好並不一定指對本人,也可對其家人。”
聽孟玥這話,想來他已心裡有數。
“你想送誰?”
孟玥笑道:“張大學士。”
張家在靖安官職最大的便是張大學士,納蘭初不相信孟玥的這次送禮無關朝堂是非,她意味的盯着孟玥的眼睛道:“你想將張大學士收爲己用?”
“張大學士的年齡足足夠我三倍,收爲己用我哪敢,不過交個朋友罷了。”
納蘭初指着孟玥嘆道:“所以說,你是個人精。”
孟玥輕笑:“初兒,午後三哥送禮,我也跟去,你去麼?”
納蘭初想了想,“人家三哥送禮,你身爲和他穿同一條褲子的親兄弟跟去沒什麼,但我不過一婦道人家,且賢王的名義送禮,我跟去不太好吧!”
她都能想到的事情孟玥能想不到?不對,不對,這裡面絕對有原因。
納蘭初疑狐地看向孟玥,逼問道:“你明知道我去不妥當,卻還是要故意問問我,這是要我親自承認不去的節奏啊!老實交代,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孟玥道:“張晚晴對待昊兒有異常,我這不是去處理這件事情麼。到時候恐怕會與她單獨見面,現在不和你提前說,日後你若知道我和她單獨見過面,想必你定會吃味。”
所以,孟玥這便提前和她打招呼!
嗯,單獨見面沒什麼,孟玥已將提前打好招呼,她也不懷疑,最重要的是,她相信他。
至於孟玥選擇送張大學士什麼,納蘭初沒有過問。
下午,孟玥與賢王一起帶着謝禮來到張大學士府。
此時,張大學士並不在府上,前來迎接之人是張晚昱與他父親張大爺、伯父張家二爺。幾人客套一番,便請賢王孟玥去正廳。
賢王淡眼道:“不知張老太爺何時回來?”
根據張家的人物結構,張大學士便被稱爲張老太爺。
張大爺道:“家父同友人出行,具體時間下官不知,想來今夜定能回。”
那也就是說,午夜之前能回來,但具體時間可能黃昏,也可能午夜,賢王微微皺眉,他並不想久等。這時,孟玥突然道自己內急,張家下人忙帶孟玥去茅廁。
至茅廁時,孟玥揮手讓下人離去,慢步踏入茅房,卻久久未出。
在衆人都沒察覺的情況下,人已不再。
張晚晴的院中,孟玥避開衆人來於此,隨張晚晴來到一間空房。
房門關上,孟玥淡淡道:“知道本王會找你?”
“賢王來謝哥哥與我是應當,但這本不干你之事,你卻來了,這不符合你性情,因此,我早知你會來。”張晚晴苦笑道:“我知道你來想說什麼、你定以爲我會傷昊世子,不會,我不會傷他,我會對他很好。”
孟玥面無表情道:“不,我知你不會傷他,但你的好昊兒不需要再有。昊兒不需要,而你的付出便不會有回報,這對你不公平。”
“我不求回報,不公平也沒什麼,我就想看看他……”話說到這裡想,張晚晴猛地看向孟玥,皺眉道:“你根本不是考慮對我是否公平。你之所以不想我接觸昊世子,只因爲恪王妃不喜?”
孟玥沒有反駁,“明白就好。”
張晚晴突然大笑幾聲,“明白就好?我就想看看昊世子,也不行麼?”
孟玥只道:“本王此次來當時警告,若再有下次,張小姐別怪本王不客氣。”
孟玥擡腳便要離去,但走至門口時,突然聽見女子深情低語,“她對你好麼?以前聽說她嫁你時另有新歡,對你不好,但昨天見你們甚爲恩愛,她……愛你麼?我知道你一直愛着她,不管經歷何事,不管多久都愛着她,失去她你會痛不欲生,若她如今愛你,你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孟玥嘴角含着幸福的笑,輕聲道:“嗯,她愛我。”
孟玥的身影漸漸消失,背對着的身影沒有看到張晚晴雙眼中的淚水。張晚晴苦笑幾聲,過幾日她便會出走靖安各地,今日,會不會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孟玥回來,賢王與他一同乘車。賢王嘆道:“張大學士好大的架子,等了這麼久也不見他來,當真是不想與我們有任何瓜葛啊!”
孟玥眼望窗外,沒有說話,似乎思緒已經遠飛。
賢王妃碰了碰他的腳,換回他的神,笑道:“你這是怎麼了,見個張小姐後竟成了這幅模樣,莫不是剛纔的時間裡親了芳澤偷了香?嗯,張小姐是個美人,你被六弟妹壓抑久了,適當釋放也屬常理中事。”
“三哥,不是你想的那樣。”孟玥淡淡道。
賢王挑眉,“不是我想的這樣,那是哪樣?莫不是你還沒得手?不對呀,我六弟長相智慧都不賴,一個老姑娘,難不成還不能讓她主動獻身?”
賢王的調笑,孟玥輕笑一聲,拍他肩道:“好了,三哥可別調笑我。”
賢王擺擺手,“就你無趣。”
卻見孟玥幾番皺眉,想了想道:“三哥,一會兒先回你府上。”
“怎麼?”賢王不解。
孟玥頓了下,“剛纔或許無意與張小姐觸碰上了,身上恐留有女子香味,我得先沐浴,不能讓初兒多想。”
賢王愣了下,突然笑道:“六弟這是想毀屍滅跡呢!且放寬心,六弟妹面前,三哥會替你掩蓋。”
“三哥,說正事呢!”孟玥正色道:“這話你在我面前說也就罷了,但初兒面前不許亂說。”
賢王忙應下。
賢王府收拾一番已天色已快黑,孟玥直接趕去將軍府。看着院子裡談笑的妻兒,孟玥很滿足地走過去。
院子裡有三張椅子,納蘭初與孟天昊各一張,孟玥坐上剩下的一張,輕輕躺下閉上眼睛愜意至極。
納蘭初靜靜地打量他的衣衫,摸着下巴道:“玥,怎麼沐浴了?我記得你習慣睡前沐浴,難不成你已經睡過了?”
“睡前自也是要沐浴的,只是如今衣衫髒了,便換衣沐浴。”孟玥不動聲色說道,“怎麼,你在懷疑?”
納蘭初遲疑點頭,“嗯,說實話真的好懷疑,有些物反常態必爲妖的感覺。”
孟玥輕輕敲了下她的頭,“你想多了。”
“喔。”納蘭初眯眼一笑,“我也覺得是我想多了。”
想到孟天昊,納蘭初對孟玥抱怨道:“玥,你看你兒子,他不聽我的話。”
孟玥笑道:“喔?怎麼了?剛纔來時不見你倆鬧心,怎得現在卻……”
“剛纔是剛纔,剛纔我不是還沒想起這件事兒麼。”納蘭初指着孟天昊氣憤道:“包子,你自己說你下午幹了什麼,向你父王從實招來。”
孟天昊疑惑地摸摸腦袋,“怎麼了?”
“還裝傻!包子,我告訴你哈,你的裝傻也救不了你,你父王永遠是站在你母妃這邊的。哼!”納蘭初嘟嘴道。
孟玥卻是大笑一聲,納蘭初狠狠地朝他瞪過來,咬牙道:“你笑什麼,嚴肅點,不許笑。我正在教訓包子呢,不許拆臺!”
孟玥剋制了幾分,臉上卻仍舊帶着笑意道:“嗯,好,你教訓昊兒吧!”
納蘭初開始指着孟天昊訓:“包子,知道母妃最喜歡你什麼嗎?”
孟天昊不解搖頭。
“母妃最喜歡你的誠實。”
孟天昊還是很疑惑,不知道納蘭初想說些什麼,半晌聽不到納蘭初後文,便主動問道:“母妃,然後呢?”
額……
明明是自己訓包子,但她聽包子這句話,怎麼感覺主動權在包子這裡呢?
納蘭初繼續訓:“然後?什麼然後?母妃訓你時不許說話。”
孟天昊識趣閉上嘴,孟玥抿脣忍俊不禁。
納蘭初道:“母妃最喜歡你的誠實,但你是怎麼做的,還記得不?”
孟天昊搖頭,他還是不明白母妃想說什麼。
“今天下午,你竟然欺騙母妃。我的天啊,爲何欺騙母妃,母妃含辛茹苦地一把屎一把尿將你拉扯長大,不容易啊!你就是這麼來對付母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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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天昊聽得迷迷糊糊的,看向孟玥,卻見孟玥朝他使眼色,兩父子統一了意見,在納蘭初如癡如醉的訓斥之下,偷偷進了屋子。
納蘭初小臉望天,並未發現已不再現場的兩父子,還在繼續講……
屋內,孟天昊不解問道:“父王,昊兒還是不明白母妃的意思。母妃說我欺騙他,可昊兒並沒有欺騙母妃。母妃爲什麼要這麼說。”
孟玥笑道:“不用管母妃,待母妃累時不說了便行。因我們昊兒太優秀,母妃沒有罵你的機會,這會子,讓你母妃好好過過發牢騷的癮兒。”
孟天昊摸摸腦袋,似懂非懂。
不多時,納蘭初罵累了,才發現兩人早已不在此,頓時氣得要癢癢。
兩父子都逃了?
包子那麼小,什麼都不懂,不用說,肯定是孟玥教的。
孟玥,今晚跟你沒完。
將包子送到將軍府的房間後,納蘭初便將孟玥按到自家牀上,逼問道:“爲什麼今天帶包子逃了,我還要罵包子呢,我還要一邊罵一邊和包子互動,你又不罵,添什麼亂?”
“我這不是看你正過癮麼,我們待在那裡得多影響你發揮啊!”
納蘭初咬牙道:“那也不行,我沒同意,你就不能拉包子走。”
孟玥忙道:“好好好……日後爲夫定要注意。”
“這還差不多。”納蘭初從孟玥身上起來,躺在孟玥身邊,輕聲嘆道:“說實話,包子太聽話,太乖巧,倒讓我好沒罵他的理由,失憶以前罵過沒有我不知道,但失憶後竟一次也沒罵過他。”
“所以今天你便想來罵罵他?”孟玥道。
“嗯。”
孟玥哼道:“也不怕昊兒不滿你的無禮。”
納蘭初直接擺手,“不怕,有你在,我知道這些事情你定會幫我解決的。”
孟玥笑了笑,這些事情,他自是已經幫初兒做了。今日她着實嬉鬧了一番,而他同時顧及了初兒與昊兒,也是不錯。但今天的事情只能一次,日後不能在有,否則讓昊兒對初兒的感情變淡倒不好。
納蘭初道:“嗯,這個我知道,玥玥真好,什麼事情都幫我想到。”
孟玥心頭高興,然而嘴上卻道:“哪裡是爲你想,是爲女兒考慮。”
“好好好……爲女兒就爲女兒,現在爲了安慰辛苦懷你女兒的初初,快活一番如何?”納蘭初使勁兒朝孟玥眨眼睛,媚態百生。
孟玥主動背過身,納蘭初卻跨過他身,面向他另一邊躺下,繼續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