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引虎着臉在阿祚腦門上一拍:“回來就要侍衛,你這是真想母妃嗎?”
“……”阿祚不好意思起來,在她身邊一蹭一蹭的趕緊往回找補,努力表示自己真的很想她,有什麼趣事都會想到她,見到好東西也會想到她!
然後阿祚還說:“我還給母妃帶了很多東西回來呢!”
他在這兒說着,外頭的宦官剛好將東西擡了進來,四隻紅漆大木箱往跟前一放,打開,兩隻裡整齊碼放着一匹匹綾羅綢緞,另兩隻裡則都是珠釵首飾。
玉引:“……”
這孩子進宮一趟,怎麼還往外順東西呢?!
她不得不小心地問問,問他這是奶奶送的還是什麼其他人給的啊?
阿祚答說:“不是奶奶,是皇伯母!”
也就是皇后。
玉引再細問,又聽說孟君淮那兒也被賜了不少東西,是皇上親自賜的。
這什麼意思?玉引摸不準,孟君淮則過了小半個時辰才終於得以過來見見久別的兒子,一進門無奈而笑:“前頭那陣勢,跟把宮裡的庫房搬過來了似的。”
賜下來的東西數量種類都頗多,琳琅滿目的加起來,還真得單開個庫才擱得下。
除了各種物件之外還有兩匹小馬駒、四匹大馬,御前來的宦官是這麼說的:“這兩匹小馬世子殿下在宮裡時一直在騎,皇上說世子殿下既喜歡、它們也認主人了,就送過來留給世子殿下玩便是了。四匹大的是給您和王妃的,皇上說您和王妃騎術都不錯,用得上。”
孟君淮當時:“……”
皇兄這是哪出啊?馬給他和阿祚就得了,怎麼還給玉引備了兩匹?
玉引這幾年總共就騎過一回馬,是爲他趕進宮送信那回,此外再沒有過。這兩匹馬賜進來,豈不就剩了放着的份兒?
不過也行吧,萬一她哪天一時興起再想騎騎呢?宮裡賜下來的,多半是比府裡備着的好的。
孟君淮就讓人把馬牽去了馬房,把馬房的宦官叫過來親口囑咐他必須把這幾匹馬照顧好了,不管平常有沒有人騎,該讓馬跑跑就得跑跑。
他到正院後就先把這事當笑話跟玉引說了,玉引看他輕鬆自己便也不胡緊張,一哂,說:“那我練着騎騎。從前是不上心,但仔細想想還挺有趣的,現下天也涼快了,騎馬出去走走也舒服。”
“行,你要是想學,讓他們找個專精騎術的侍衛來。”孟君淮一口答應下來,接着認真地打量起大半年沒見的阿祚來。
“父王!”阿祚叫得甜甜的,伸手一摟他脖子,“父王您看我是不是長高了?我比弟弟高了!”
“真是。”孟君淮仔細看看,兄弟倆以前的身量都差不多,但現下阿祚不止比阿祐高了那麼小一寸,看着也跟壯實了。
他就打趣阿祚:“你這是在宮裡吃得不錯啊?是不是自己胡鬧要膳房給你加菜來着?”
在宮裡,這個年紀的孩子每頓幾個菜、幾葷幾素、允許吃幾碗飯都是有規矩的,主要是怕孩子挑食。府裡反倒隨意些,他們跟着正院用膳旁邊也沒個嬤嬤盯着,愛吃哪個多吃幾口都隨意,晚上宵夜愛多吃點也隨意。
結果在宮裡被規矩束了幾個月的阿祚反倒長得比阿祐高比阿祐壯了?這明顯不對啊!
阿祚爬到他腿上歪坐着,很認真地跟他解釋:“我從來沒讓人加過菜!是大哥哥身體不好,要吃很多進補的東西,有時候我想吃……他就問問御醫行不行,然後叫人給我也上一份!”
嚯——
這一聽就是大補啊?
孟君淮顛顛他的分量,覺得真的重了好多。
然後,陸續聽說阿祚回來了的孩子們都找了過來,大家都可高興啦!
阿祚積攢了好幾個月的宮中趣事跟他們說,從皇伯伯跟大哥哥到各府世子間的事情應有盡有,聽得一羣孩子兩眼放光,剛兩歲多的明婧聽完後索性跑到了玉引面前,皺着眉頭告訴她:“我要找奶奶玩!”
“好,過年帶你去找奶奶玩。”玉引應下來,又聽見不遠處換了個話題。
阿祐帶着幾分羨慕問哥哥:“父王母妃說你從宮裡回來就給你派侍衛……你現在是不是要有自己的侍衛啦?”
話題一繞到這上面阿祚就興奮,立刻將目光投向玉引,玉引哪能食言?立即點頭:“是,這就讓你父王挑給你。”
然後周圍一片:“我也要!我也要!”喊得她耳朵疼。
玉引求助地看向孟君淮,孟君淮抿着茶一哂:“等等吧。”
一羣孩子一片嘆氣。
事後她問孟君淮這樣是不是不太好?畢竟都是自家孩子,這麼一弄會不會讓他們生出嫌隙?
孟君淮答說:“阿祚是世子,將來得到的必然會比其他孩子多,他們要慢慢適應。再說這回阿祚是因爲幫我們辦事情被送進宮,我們若答應給他,回來卻每個孩子都照樣給了,他肯定覺得委屈。”
這麼想倒也是。
玉引就沒再多說什麼,然後,就換孟君淮爲難了……
他們原本是覺得立儲的事一時難平,阿祚這一進宮,可能少說也要三五年才能回來。那到時候他十歲上下,王府的侍衛往年輕的裡挑,可能能找到十五六的。半大孩子跟着孩子,還比較容易處到一起去。
——這當然不是想讓他們玩得開心,而是想憑着這份兒時結下的情誼,讓阿祚養起幾個心腹,日後有人鞍前馬後的效忠,總歸是一份助力。
結果他半年就回來了……再過幾天滿七歲……
孟君淮把侍衛統領找來,張口問他“咱府裡的侍衛有沒有十二三、十三四的?”
那統領差點在他面前把下巴砸地上。
統領呆滯了一會兒回說:“爺,這十二三的男孩……還沒長成啊?”
沒長成的孩子能幹什麼使?出了事能指望他們提刀護王府嗎?
“我是要給世子挑人。”孟君淮苦笑,“你去問問,若誰擅自收徒恰是這個年紀的,就提前編進來,跟着世子去,這罪過我也不追究了。”
他這麼一說,統領一頭的冷汗!
府中侍衛擅自收徒是不允許的。按道理來講,應該是每過幾年退下去一批,再挑年輕力壯的上來。但實際上大家約定俗成的規矩是自己在時帶幾個徒弟,自己退下去時跟統領薦人上來增補,其中自然各有各的好處撈,京中各府基本都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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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統領卻沒想到孟君淮知道這事,一時嚇得不知道要不要謝個罪,臉色慘白地戳在書房裡。
孟君淮目光睃着他一笑:“你別怕,這些事我剛出宮建府時就知道。不過這師父頂徒弟也不是一頂一,是幾頂一,你記住了挑其中最好的出來,不許只看錢辦事便可。不然出了事,我把你全家活剮了扔出去喂狼。”
然後他又微笑着寬慰說:“你也不用太緊張,我一早就是這麼想的,只不過你不知道罷了。”
侍衛統領退出書房差點沒腿下一軟跪到路上!
——媽呀,萬一出了事王爺要把他全家活剮了喂狼!
——媽呀,他還一早就是這麼想的……
現下他有沒有光憑錢挑人完全不看本事?好像沒有,不過他得回去再查一遍!
爲了錢丟命,那不值當的!
.
而後不過幾天,就到了蘭婧的生辰。這日的家宴是玉引一手操辦的,何側妃與喬氏在,京裡的幾家公子也都在。
晚膳後孩子們玩在一起,當長輩的自然就是看着。何氏跟喬氏在堂屋,玉引和孟君淮在房裡。房中兩扇窗都大開着,孟君淮端着盞暖茶在窗前看了一會兒後回過頭:“我記着我挑了個謝家的孩子,你沒叫他進來?”
“沒有。”玉引搖搖頭,一喟,“那孩子我見過,是挺好。不過蘭婧這性子……我不敢給她挑門楣太高的人家,怕她鎮不住。”
謝家確實素來忠心,因此簪纓數年不到。可反過來說,也正因爲素來忠心、簪纓數年不倒,如今於謝家而言,命婦宗親都真是不稀罕了。
那麼,像和婧這樣的宗室女嫁進去,會覺得自己和謝晟門當戶對,凡事有一說一,誰也不會輕賤了誰。蘭婧可就不一樣了,玉引真怕她嫁進謝家之後還是處處覺得自己矮人一頭……那到時候過得不開心就是必然的。
所以對於蘭婧,玉引寧可找個把宗室當祖宗看的人家把她嫁過去,讓夫家哄着捧着好好待她一輩子。一來到時候她自己底氣足些,二來一旦真出了什麼大家不樂意見到的事,王府在地位上能壓制住她的夫家,事情也能好解決得多。
她可不想看到蘭婧嫁出去後還這麼提心吊膽、或者更提心吊膽,更不想看到她過不了幾年就把自己逼得鬱鬱而終——而這種事,在京城這樣權勢複雜、人與人間又地位懸殊的地方,還是很常見的。
孟君淮聽罷也任可她的想法,兄弟幾個跑進來喝水時,恰好聽見他說:“你也不比太擔心,若真有人欺負蘭婧,哪怕咱不在了,也還有阿祚護着她。”
“誰欺負二姐姐?!”阿祚立刻放下茶盞跑到他們面前,“誰欺負二姐姐?我現在就找他去!”
孟君淮噗地一笑,玉引趕緊解釋說沒有沒有,就是隨口聊聊打個比方,並沒有誰真的欺負二姐姐。
又過了小兩刻,各府的公子告了退,蘭婧進了堂屋,玉引和孟君淮便也去了堂屋。
禮數過後,幾人各自坐回去,玉引問蘭婧:“蘭婧啊,那幾位公子,你覺得誰好?”
蘭婧略一怔,剛看向她,旁邊的另一個聲音有點侷促不安地響起來:“終身大事,全聽殿下和王妃安排。”
玉引當即一眼橫過去:“側妃,我在問蘭婧的意思。”
如料看到何氏面色一白,匆忙地避開她的目光。玉引又一次溫聲問蘭婧:“來,你跟父王母妃說說,你自己覺得哪位公子好?我們聽你的意思。”
她問過之後又和顏悅色地啓發了蘭婧好幾句,但不知是不是何氏方纔那句話的關係,不論她怎麼說,蘭婧都只悶着頭說“我聽父王母妃的”。
有那麼一剎,玉引誠懇希望自己不是個大家閨秀而是個市井潑婦。
——她想揍何氏。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在評論喊“炸炸你回來啦!”的姑娘們你們萌死我了
而阿祚,大概氣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