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是瘋了一般的,開始殺敵軍,那人不可置信的目光,成了他心中的一道空洞的愧疚。
他是個要刺殺主帥的奸細,這份愧疚,自當伴隨他一生而不可磨滅。
月色涼如霜,爲這邊關披上一層霜冷的寒裘,王虎坐在地上,心頭滋味百般,不知作何解釋。
那人如今好好活着,不僅沒死,還更加心安理得地活着,他不知是該鬆一口氣,還是應該痛恨她的存在。
算了……就讓這個秘密永遠埋在心底吧……
王虎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夜露,眸光沉沉地回了自己的營帳。
…………
第二日,是個豔陽天,震鬼關卻還是因爲那樣的黑岩石搭築而成的巨大城牆,不管是白天或者黑夜,都顯得陰森森的,故而因此名爲震鬼關。
而上一次,魏承寧下令攻克這座城池的時候,幾乎是花費了巨大的代價。
她直接截了一隊外出巡邏的親兵小隊讓自己的士兵精銳混了進去。
整整三日,在城牆之上,城門之間,不斷地放進小型火藥等。
等到三日後的攻城時,直接讓那些人造成了城內的動亂和騷亂,這樣,東魏軍纔有機會一舉攻城成功,繞是這樣,那一戰,他們的二十萬定西軍,還是損失近乎上萬。
魏承寧戰甲披身,眸光如水盯着下方黑壓壓的西戎狼駝軍。
那一頭頭黑狼,近乎兇惡地看着那舉世聞名的震鬼關,那樣森冷的氣息,讓一同前來觀戰的邱尚齊也不禁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邱尚齊轉頭看向自家的將軍,那女子沉靜蒼涼的面容,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彷彿那城牆之下的,只是一坨再普通不過的東西而已。
“將軍……我們……”邱尚齊看着魏承寧,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第一梯隊,由於泓帶隊,帶步兵,前去迎敵。”魏承寧幾乎淡到冷漠的聲音響起。
邱尚齊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聽清?那我可以再說一次。”魏承寧語氣冷淡,一如她這個人。
邱尚齊一個寒戰,忙道:“不是的,屬下,這就去辦!”
事到如今,他也知道了這個女人到底要幹什麼。
對面的是凶神惡煞的狼駝隊,她居然派步兵出去迎敵,想也不用想這是要放餌了。
只是……爲什麼要讓於泓帶隊?難道於泓他……
邱尚齊似乎明白了什麼,不由得更肅然看着眼前的女子。
以前她隱而不發,衆人只會覺得她是婦人之仁。
一開始,他也有些看不起這個女子,畢竟這般女子,屬於面冷心熱。
後來,不斷相處之後,他發現,對方其實是很赤誠的孩子。
但如今,他卻明顯的知道,那些陰謀,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在忍,最終,等待給那些陰謀者們,最殘忍的一擊斃命。
城門不斷打開,一隊隊步兵應聲而出,讓所有人都睜大了眼。
“臥槽!”
城樓上,不知是哪個士兵爆出了一句粗口。
那一隊隊步兵出城開始,瞬間就被那兇殘的狼駝隊分崩瓦解,一時間,震鬼關前,變成了最殘忍的人間地獄。
對於這一切,魏承寧只是靜靜地看着,不發一言。
…………
王虎沒想到,今天的仗,他居然是第一批被派出戰場的。
不過這個女人……一向都有後招,自己等人,應該……不會太過孤立無援吧?
再怎麼樣,她也終究只是個女子,不會忍心與將士們鬧翻,自己變成光桿司令。
於是,縱使狐疑,王虎還是將信將疑,帶着手下的弟兄,有秩序地出城迎敵了。
其實他們內部早已傳開消息,說是過不了多久,陸長風陸大將軍將會直接回來掌管這邊的戰爭。
而他們大部分,都是跟隨陸將軍,從南樑一路過來的。
說到底,陸長風是徹頭徹尾的信服,而這個女子,最終也只是這兩年的新秀而已,終究還是要被換下去,或者淹沒在這無情的戰場之中的。
最終,王虎看着最前面人高馬大的於泓將軍,無奈的笑了笑。
一出城,他眼中的,便只剩黑壓壓的一片,那紅了眼的狼駝,與整裝待發的西戎軍。
一整年國土的不斷失去,與戰場上的連敗,終究是將西戎與東魏最後一絲面子撕開,雙方的矛盾徹底激化開來!
幾乎是瞬間,王虎就親眼看到自己不遠處的一名弟兄,在腿肚打顫之中,被衝上來的黑色狼駝隊,瞬間就撕成了碎片!
濃郁的血腥味兒擴散開來,幾乎是瞬間就成了引爆整個戰場的引線。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沒有任何懸念,沒有任何理由。
那樣兇悍的狼駝隊,對上那些只穿布甲有長刀的步兵,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殺了對方。
“不對勁。”西戎二王子阿奇諾深深地眯了眯狹長的眼睛。
這個面容宛如刀刻一般的二王子,在此刻,臉上的笑容從一開始的志在必得,變成了如今的凝重。
步兵再怎麼如何,也不能這樣第一批直接送出來之後,就直接關閉城門。
這種幾乎是自殺式的戰鬥,任何將領,哪怕是再沒腦子的,都不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