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樣的比賽趨勢,全場都爲不二的技術所驚懾。除了直接面對不二的白石,最感同身受的大概就是四天寶寺中的其他隊員了。白石在二年級開學(也就是今年春季開學)時就被指定成爲部長,不因爲別的,就是基於他贏的最多這樣的理由。也就是說,白石是他們中最好的選手。而現在場上的情形,他們竟然找不出理由來解釋。很明顯,白石絕不是會在比賽裡放水的人。
這種情勢對比如此嚴峻,以至於金色和一氏都沒有慣常地對白石進行調侃。至於坐在他們前頭的渡邊修,少見地把帽子邊緣稍稍往上擡了一點。作爲教練,他當然看得出不二的招數技巧性十足。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就很難接,但實質上白石接不到的原因是,不二的球正好超出了白石能打回去的範疇。按照這種速度和落點控制來看,他很難不認爲,不二其實可以做到更好的程度。比如說,在網球落下來的時候,讓它更往中網靠,這樣無疑就能增大白石回球觸網的機率,從而得分。
是他的錯覺?還是不二確實如此?
如果是後一種的話,那也就是說,關東地區今年突飛猛進的選手不止這一個?
渡邊修微微擡了擡頭,目光不着痕跡地掃過周圍。依舊沒有人說話,這本身也表明了一種態度。明明只是一場四分之一決賽而已,卻吸引了幾乎全國的球隊。更不用說,這場比賽的結果還已經出來了,但是卻沒人挪步。
這還不能說明什麼嗎?這還不夠說明什麼嗎?
青學今年關東大會後的陣容絕不能說豪華,甚至還得說寒磣。畢竟大和升了學,而青學最爲人所知的手冢在關東大會之前又出了國。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青學打進了全國大賽不說,還打到了八強。現在這樣的注目程度,簡直就和決賽沒什麼區別了,可見隱藏的實力的確不少。
那麼,再設想一下明年。先不提有沒有新人加入,至少這段時間夠手冢的傷勢好了,也夠兩個一年級也慢慢成長起來了。後面一點看起來比前面一點看起來更斬釘截鐵,因爲光在這段時間裡,不二就證明了他的存在對青學的極大影響力。現在才過不到半年,那再過大半年呢?那時候的青學,會變成什麼樣?沒錯,他們四天寶寺這次贏了青學,那下次呢?
渡邊修的手指微微握了起來。立海大固然是他們的目標,但也要注意後面的異軍突起。他現在就能確定,今年的青學不好對付,明年還會變得更難對付。還有一點更加確定,不二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對一個國中生網球技術的期待。
就像是爲了驗證他的猜想一般,場中的比分變化極快。的確,不二還沒有發揮到極致,但他表現出來的就已經足夠了。和以前一樣,不到最後關頭,他是不會將自己逼到絕境的。這曾經是他的弱點,和他的個人特質不無關係;他現在依舊是這樣,只是決定,要在別人將他逼入絕境之前,先將別人逼到絕境。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個精神上的控制問題,對於對手來說,結果是一樣的,而且很可能是更大的壓力——只見他永遠掛着微笑在得分,但是發出來的球總是接不到。
關於這點,最深有同感的大概是仁王,尤其是他在場上對完一張微笑的臉、下場還能看到另一張相似表情的臉的時候。基於白石是部長,他深深地覺得,他還是最慘的那個,沒有之一。不過再看現在的情形,難道他該感嘆,不二對他的時候已經算留面子了嗎?
因爲天氣很熱,對手又是白石,不二不說做到十分極致也有八分認真了。反正結果就是,他能發球立刻得分的就發球立刻得分,能打得刁鑽的也不故意打得容易接,該扣殺的時候也絕不手軟。不得不說,白石全無反手之力。所以結果就是,不到半個小時,最後一場比賽就結束了,不二將他毫無破綻的技術發揮到了一個令人歎爲觀止的程度。
“你的球風和你的表情真是兩個相反的極端。”在賽後握手的時候,白石擦着額上的汗道。太狠了,到底是誰告訴他,不二是個底線防守型的選手的?不要說是有誤差,簡直就是差到十萬八千里去了啊!
“這麼熱的天,當然要速戰速決,省得中暑。”不二隨口應道。他總不能說,你這次總算沒說和上次一樣的臺詞了吧?不過這樣一來,他們這開頭就是不打不相識了。“如果秋天有機會的話,我等着你。”如果Jr.選拔裡只有他和幸村的話……植物組三缺一的感覺想起來就不大好。
白石聽他前面那句的時候還想說,這真是個十足十的冷笑話,不二大概也可以考慮轉學到他們四天寶寺來,大夏天的能凍死人;而聽到後面的時候,那種感覺就變成了——“秋天?”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要發生嗎?
不二笑了笑,並沒有解釋。反正到時候該知道的都會知道,去不去就是各人自己的選擇了。他也不好勉強別人,只得吊吊胃口先了。
比賽徹底結束,衆人三三倆倆地散了開來。青學衆人這時候差不多已經完全忘記了己方失利的陰影,因爲現在他們滿心滿眼裡就只有不二剛纔的那場比賽了。
“太棒了,不二!”菊丸大石星星眼。
“厲害,不愧是不二前輩!”桃城海堂星星眼。
“所以說,還是趕緊把你的數據給我吧,不二。”乾推了推眼鏡。每次都和其他人一起知道什麼的,真是太沒有成就感了。
此話一出,衆人立即都翻了個白眼。就不能換一個時間再來提這數據嗎?乾(前輩)真是秒殺氣氛的好手啊!
不過不二當然不介意。他笑眯眯地一一謝過,衆人就開始七嘴八舌地簇擁着他往外走。剛出場地,他就看見場外立海大衆人也正走過來。帶頭的依舊是幸村,臉上的表情他很熟悉,是慣常的“真的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的表情。“後面的比賽還來嗎,不二?”
立海大衆人面面相覷。瞧吧,在校外人員裡,部長最和顏悅色對待的就是不二,也只有不二。而且,這種事情和比賽勝利完全不相及,他們部長居然會問出來,就說明了一切吧?不過鑑於他們剛剛親眼看了一場無法置信的比賽,這種狀態看起來完全是正常的、可以預料的。
“當然。”不二點頭道。一方面,他們既然來了全國大賽,那就要善始善終,更何況是半決賽和決賽了;另一方面,他和跡部的身體問題,萬一又在比賽的時候轉了過來,那適應得也會快些。
幸村看了他一眼,也想到了同樣的方向。這還真是的……“剛纔的比賽,你似乎……”他轉了個話題,含蓄地只說了一半。秋天對於網球少年來說,自然只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只不過由於地理原因,Jr.大會去的更多的是關東地區的選手。不二那麼說,顯然是想讓白石來了。但是他今天完勝了白石,怎麼還會有興趣?
“是啊。”不二乾脆利落地承認了。因爲就算他不說,以幸村的頭腦,遲早也是會猜出來的,這樣還不如他直接一些。“聽說白石君對毒草很有研究,我聽着很有興趣呢。”
這個理由十分合理,至少幸村聽了,眉毛立即就揚了起來。“那真是再好也不過了。”他本來想的是,今年的Jr.大會他也肯定要去,現在理由更是充分。不過現在並不是嘮嗑的時間,要知道立海大接下來還要比賽。
所以在覺得收穫了足夠多的信息之後,幸村微笑着和不二道了別。他心情還算不錯,並不知道不二目送着他和立海大的其他人離開,眼裡閃過了一絲擔憂。不二記得很清楚,幸村最討厭的地方就是醫院,那他要怎麼和幸村說?“你今年會生病?”這麼蠢的話,他可說不出來。
也就是在這時,不二的眼角餘光瞥到了另一邊。有兩個人正在說話,一個卷頭髮,一個小平頭。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在於,卷頭髮的那傢伙是觀月,而平頭的那個是他弟弟,不二裕太!
不二立時就警醒了。當然,有了前車之鑑,他在學校裡很小心,絕不讓人叫自家弟弟“不二弟弟”或者是說“哦,原來就是那個天才的弟弟啊”之類的話。所以他能保證,自家弟弟絕不會像之前那樣對他心有芥蒂了。不過這也並不代表着他在看到觀月和自家弟弟說話的時候覺得沒問題——實際上,不二自認爲是個很好打交道的人,開玩笑可以,真正生氣可沒幾次。但是,觀月就很不幸地上了這個黑名單——敢對他不二的弟弟下手,不想活了嗎?那現在呢?觀月還是想把他弟弟拐到聖魯道夫?好吧,其實這並不是最重要的那個點,但是如果真到了聖魯道夫,那晴空抽擊不就……
絕對不能讓這件事再發生!不二幾乎是馬上就往那邊走去。不過在他之前,就已經有人先插了進去。
冰帝衆人也在朝青學這邊走,正好從那裡經過。以跡部的眼力,自然是什麼都看到了。託那個不靠譜的身體的福,他對不二裕太可是認得很清楚的,對不二對自家弟弟的着緊程度也是很瞭解的。所以在聽到觀月勸說不二裕太轉學、理由還是“在青學肯定會被籠罩在你哥哥的光環下”,馬上就生氣了。這個不華麗的捲髮是誰啊,竟然敢這麼說!
“喂,那邊的那個傢伙!”跡部半途轉了過去,眉梢挑起一邊,表情好像在笑,但又絕不是在笑:“聖魯道夫是什麼學校,本大爺怎麼從來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