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院在衆目睽睽之下把不二叫過去,自然不可能是揍他一頓什麼的。不管怎麼說,U-17裡頭再怎麼整合,都不能影響到對外的表現,否則U-17的意義就失去了。而這樣,他想和不二確定的就是,明天比賽的方法問題。
“你怎麼看?”等他們走到邊上的時候,平等院的第一句就是這個。他一向不喜歡拐彎抹角,此時一樣。要知道約翰原本應該是他的對手……不過就連教練沒料到對方不按常理出牌,所以經過一開始的激動以後,他已經冷靜下來了。就算無法改變,也要爭取最大的勝利。
不二擡頭看着他的眼睛,大致猜出了對方的意思,輕輕笑了一下。衆人都在擔心他,但是他自己從來不想輸。“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會退縮。如果一定要什麼保證的話,我保證我能堅持到最後,無論是什麼情況。”給他造成嚴重影響的失敗從來都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理上的——也就是說,如果只是身體的威脅的話,根本不會影響到他。當然了,他也絕不會輕易讓自己受傷的。
平等院略微挑高了一邊眉毛。換做是別人,基本都是支持和誇獎,但他只是說:“聽起來有點被動。”他自己的風格是主動進攻以及毀滅,相比之下不二的球風的確是保守的。
不二也並不否認這一點。“你說得對。”平等院的眼光的確很犀利。而且硬要說些什麼的話,他這次真的必須先下手爲強——如果他自己先受傷,基本就不要說堅持到最後這樣的話了,因爲根本做不到。“多謝提醒。”
他的反應完全超乎平等院的意料之外,他兩條眉毛都挑了起來。“你真的不考慮想點辦法換位置嗎?對這樣的對手屈服,有時候不失爲一件明智的事情。”人的本性就是趨利避害,而且在實力明顯相差很多的情況下,先考慮保存自己實力並不算是懦弱。
不二這下真笑了。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這個,甚至會爲了這樣註定的結果去挑戰別人——比如說他當初明知道手冢達到了天衣無縫之極限,也明知道自己肯定會輸得很難看,最後依舊要求手冢和他比賽一樣。“贏了自然好。但是輸了的話,我也只會變得更強。”
說完這句話以後,不二轉身離開。平等院站在原地,有些愣住了。輸了只會變得更強?聽起來有點像是爲失敗找的藉口,但是驕傲如他也不得不承認,就算他還不知道不二要如何驗證這句話,他自己就已經用親身經歷證明了。
平等院鳳凰突然勾了勾嘴角。因爲他回想起來,他之前還希望用一個徹底的失敗來摧毀不二,還沒實行就已經知道行不通了。是有很多人會屈服於失敗,就和去了敗者組、再也沒回來的那些人一樣;但是也總有人會回來,雖然很少。
想到這裡,平等院將手插到褲袋裡,慢悠悠地走開了。有些人雖然暫時失敗了,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他們一直會被打敗。失敗對他們來說,永遠只是路上的一塊踏腳石而已。看起來,如果不二真去了敗者組,也是一定會回來的那一個吧?
場邊的渡邊遠遠地就看見平等院回來了,等他走近就問了一句:“這麼快,老大?”照黑部教練的意思,不該是要平等院好好給不二做點心理建設嗎?不會就打擊了兩句就回來了吧?
一般情況下,平等院只有在網球場上纔會明顯地表示自己的喜怒哀樂。所以他回答的時候,臉上依舊沒什麼特殊表情:“嗯,說完了。”得,早知道不二是那樣的人,他就連這趟也可以省了。不過對方好像把他的話列入認真考慮的範疇了,也不算白跑。
渡邊略微驚訝。他認識平等院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也聽出來他現在的語氣是真正的心平氣和,覺得實在變得有點快。難道不是前兩天,平等院還在看不二不爽嗎?不過他轉念一想,又覺得這的確是好事,也就不再提了:“感覺今年的國中生不錯。這個叫跡部的,打起比賽來也不比越智差。”這對排在後面的他們來說是件好事,因爲這樣後頭必須贏的壓力就會小一些。
平等院看了一眼場內,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因爲他現在突然想到,如果德川和不二是一個想法的話,那他一直以來的存在意義就是某種單純的物質,比如說堵在路上的一塊石頭。而這種聯想讓他心情瞬間陰鬱。說起來,他打敗的對手絕不止德川一個,但是爲什麼就特別喜歡找他麻煩呢?是因爲對方那種不屑一顧的眼神?還是些別的什麼原因?
三個小時以後。
“勝利永遠屬於本大爺!”跡部站在場上,滿頭滿臉都是汗水,但是這完全不影響他打一個響指、再說出這麼一句口頭禪。
毛利站在他邊上,覺得他的這個國中生搭檔到現在還沒倒下去真是不可思議。但是他對這樣的發展表示很高興,雖然他覺得他好像下一秒就能癱在地上。“雖然很想對你的口頭禪說一句什麼,但是現在我只想說,配合得不錯,超出意料,跡部!”跡部的表現可比他的話要好合作多了。
U-17這邊一片歡呼聲,幾乎都能掀翻屋頂。要知道,他們在一開始的時候已經做好了丟掉第一場雙打的準備,畢竟跡部和毛利是真的沒有磨合過。而現在居然贏了,從一開始的磕磕碰碰到後面的行雲流水,進步他們都看在眼裡,不由得更加興奮。第一盤是拉鋸戰,花了兩小時;第二盤狀態上來了,就只花了一個小時。還有比這樣的結果更令他們滿意的嗎?
所以在這樣的時候,突然有人帶頭喊了一聲“必勝!跡部!”的效果是顯而易見的。一羣熱血上頭的少年們立刻都喊了起來,一句還比一句更大聲。
相比之下,美國隊那邊一片死寂。本以爲十拿九穩的比賽竟然輸了,這怎麼可能?雖然他們很想否認,但是那種形勢的逆轉他們也不是沒看到,根本找不出任何理由來反駁。同樣的,他們也想不出對方爲什麼能這樣贏。
“那傢伙真的是臨時換上場的?”有人質疑道,眼睛眯得很緊,“哪兒有這麼快磨合的雙打?”
“我也覺得不可能。除非他們沒有在一起練習過,但都對對方的招數很清楚。”另一個人跟着分析道。
“話說起來,比賽開始之前,那個叫跡部的的確和那個叫毛利的說了不短時間的話。難道就在那時候?”第三個人繼續道。
約翰什麼也沒有說,只微微坐起了身,眼睛直盯着對面的場邊。如果硬要說是這種原因的話,他更相信是不二告訴了跡部,跡部再和毛利溝通——因爲如果不是這樣,就無法解釋根本不用上場的不二在賽前和跡部說了至少五分鐘,兩人的表情還都很認真。所以,這樣他能得出一個結論,就是他註定的對手其實並不像表面看起來的一樣溫和無害?
但是第一天的比賽已經結束了。按照一般情況來說,三個小時在雙打比賽裡還算比較快的,所以他們這次輸得實在不好看。約翰帶頭站起來以後,美國隊衆人也都紛紛陰着臉離開了場地。
不過這些都不在不二的注意範圍裡。剛纔跡部說完那句話的時候,他立刻就跟上了一句——沒錯,那個口號就是他帶起來的。跡部當然也聽到了,所以一下場就對他說:“你什麼時候開始兼職冰帝拉拉隊了?”
不二聽出他的揶揄口氣,心道這看起來一時半會兒癱不了,就放心地開玩笑道:“又不止我一個。”然後他又眨了眨眼睛,順手遞過一條毛巾,問:“你不喜歡有個頭號粉絲嗎?”
跡部正在擦頭髮,聞言只甩了他一眼:“反過來差不多可以有!”他是有自信,不是有自大,不二的技術比他好,他還是很清楚的;而粉絲和偶像什麼的,當然還是偶像的水平高一點,是不是?
“那我真是太受寵若驚了。”不二看着他的動作,笑眯眯地道。
很多人都圍過來祝賀毛利和跡部,這對話不知道多少人聽見了。於是大家現在都有了兩個共同的印象:一,現在國中生的技術了不得;二,這兩人的關係實在太好。總結起來就是一點,不二和跡部最好哪個也別得罪!
首戰告捷,衆人心情都很愉快。跡部下午的時候休整了一下,而不二又被黑部教練找去了。斡旋失敗,名單現在無法改動。
“好好做準備。”現在黑部對不二也只能說這一句話了,因爲除了直面,沒有其他辦法。
“好的。”不二簡單地應道。他一開始就沒存什麼僥倖,所以現在的態度很淡定。
當天晚上,201室的燈依舊亮到了十一點。不過,住在裡面的兩人談論的並不是平時的話題,而是制定了一個可行的作戰計劃。至於美國隊那頭,約翰依舊在練他的肱二頭肌,只是眉眼之間多了點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