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邊的人情緒已經被調動起來,場中的人倒都還十分鎮定。
站在排頭第一個的幸村沒有說話,但是他依舊披着的外套已經說明了一切。手冢當然知道對方的態度,他表情變也沒變,一聲不吭,但是周身的氣勢同樣不弱。在這樣的關鍵時刻,誰都不會想輸的。
至於不二,他還是老樣子的微笑,完全當其他人盯着他的目光是空氣——幸村之前的那句話所有人都聽見了,所以立海大衆人都在有意無意地看他。三年級的還好一些,比較不明顯;只剩一個海帶頭,目光完全能看出敵意。
這樣的意味,不二當然能察覺到,但他還是不在意。他年紀實際上不小了,對於這種小兒科的挑釁,基本可以說是完全無動於衷;如果一定要表示什麼態度的話,他只覺得有趣。說句實話,他倒是不介意再和切原打一場,但是以現在的發展情況,恐怕不會如切原所願。
站在他對面的真田看着他的表情,又不着痕跡地看了邊上的幸村一眼。兩個人好像都在笑,這總讓他覺得這樣就十分不好對付……他好容易控制住了這樣的心情直接體現在臉上。
不管怎麼說,他也真的十分期待這樣的比賽——幸村的實力就不用說了,他親身驗證了很多遍;不二的實力也是衆所周知,達到了一種完全難以置信的境界。那麼,這樣的兩人狹路相逢,到底誰更加技高一籌呢?
這種情緒已經完全脫離了比賽本身,而回到了網球上,僅僅是網球而已。
在短暫的握手時間過去之後,雙方人馬都各自回到場地。對戰表已經很清楚地寫在了場邊的一塊白板上,也因爲看到了這個,場邊的人才在比賽正式開始之前就情緒高漲。白板上寫的是,雙打二,乾和海堂對丸井桑原;雙打一,桃城菊丸對仁王柳生;單打三,越前對切原;單打二,手冢對真田;單打一,不二對幸村。
必須誠懇地評價一句,這完全就是死亡之組的配置,尤其是單打一和單打二。
“還是感覺立海大的贏面更大啊……”
“是啊,雖然現在青學已經不是以前的青學了,但是王者立海絕不是說假的!”
在新一波的議論聲中,雙打二開始了。無論是他們之中的誰,現在都不會注意觀衆的說話聲,比賽有條不紊地進行中。
丸井桑原可謂是立海大最完美的固定雙打之一,而乾和海堂是今年纔開始的組合,經驗差距擺在那裡。故而衆人以爲,立海大說不定一開始就能橫掃青學——丸井的網前突擊招數都相當地難以抵擋。
但是顯然,乾也是有備而來。作爲一個合格的數據狂人,對手的技術特點那是必須記錄在案的。他和海堂都是耐力型的選手,最佳的方案就是拖,拖到丸井體力跟不上爲止。然後看準適當的時機,時不時地上網,做好萬全的準備。
乾和海堂知道什麼戰術適合他們得分,丸井桑原也一樣。任誰自己是個體力上有硬傷的人,都不會坐視對方將己方拖入泥沼的。至少丸井絕對不是,因爲他在一開始手底下就打得非常狠,能上網得分就絕對不拖。
事實證明,能打回丸井走鋼絲和鐵柱撞擊的人的確不多,至少對兩個體力型選手來說過頭了點。最後的比分是7-5,立海大勝出。
再接下來,是雙打一。青學原本該出場的是大石菊丸,但是大石不小心傷到了手,只能臨時換人。這也正是衆人不看好他們的原因——黃金搭檔拆夥了,還能指望打贏仁王柳生嗎?
一開始也正如他們所料想的。桃城菊丸基本就沒搭檔試過雙打,配合基本爲零,頻頻失分;比分最大的時候,一度是0-4落後。這種分數,換成別的人,恐怕有很大的可能自暴自棄、直接認輸,但是連眼睛都緊張紅了的兩人都沒有放棄。
也許是因爲毫無退路,也許是因爲四局讓他們成功磨合了,從第五局開始,桃城和菊丸就開始接連扳回比分,直到4-4平。
這個時候,全場都震驚了。這種事情,他們從來沒有想象真的能發生!
仁王和柳生一樣也想象不到。誰能知道呢,原先還差很多才能接住的球,只過了半小時不到,就變成能接到了?青學這兩個人的爆發力實在有點令人難以置信吧?
這麼想着的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其後的比賽更加認真。青學兩人好不容易追平劣勢,自然神經也都繃得很緊。在這樣的情況下,接下來的比賽毫無疑問地變成一邊一局扳分。這也就意味着,最後無論是哪邊輸哪邊贏,這都會是一場質量極高的比賽——因爲雙方都已經竭盡了全力。
7-6,桃城菊丸險勝。最後一球是菊丸的功勞,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他居然能撐下來一整場有搶七局的比賽了。這個時候,他才真正意識到,之前跟着不二苦練耐力的訓練意義何在。雖然那時候很累,但現在的勝利果實很美好。
兩場雙打下來,比分竟然是1-1平,這讓大部分人都驚訝不已。
“青學竟然已經在雙打裡拿到了一分?”
“意味着這次青學會成爲黑馬嗎?”
“可是這樣的比分,依舊沒有多少傾向性啊?”
場邊衆人議論紛紛,各個學校的反應都不同。六角中諸人自然站在青學這邊,相信立海大會達成三連霸的站立海大那邊,更多的人都在觀望中。因爲雙打一完全刷新了他們對青學的印象——就連臨時組的雙打都能達到那樣的默契配合,還不能給他們一點傾向的信心嗎?
如果說這只是個苗頭的話,接下來的單打三更是證明了這一點。切原對越前,這一看就知道是越前吃虧——越前一年級,切原二年級,這點暫且不說;更重要的是,切原那種完全惡魔式的打法,他自己都無法控制的球路,刻意或者是無法避免地對對手身體造成傷害的結果……基本上所有和他打過一次的人都不想和他打第二次,因爲比賽完會被直接送醫院不說,還會給人留下一種令人恐懼的心理陰影,關於鮮血、疼痛和惡魔般的嘲笑聲音。
場邊的橘微微皺起了眉。他全身不少地方都貼着膠布,就是之前在不動峰和立海大的比賽裡掛彩的,對手也正是切原。雖然過程很艱苦,但那場他贏了,沒有用他之前那種類似的、無法控制的打法。他已經改正了過去的錯誤,但是切原顯然還沒有。
千歲一向十分聰明,這時也猜出來了橘身上的傷口到底是怎麼來的。“你之前和他打過?”他側頭問,但語氣裡全是肯定。他知道橘以前是什麼樣子,也知道橘現在是什麼樣子——換做是以前的橘,只怕受傷的會是切原;現在,恐怕就是橘沒有成功地讓切原回頭了。
“在之前的比賽裡對上了。”橘並不想對此事多加談論,只簡單地陳述了一句事實。然後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但是越前會贏。”
這會兒連白石都轉頭看他了。雖然千歲並沒有詳細說明,但是他也能猜出來,關於千歲和橘爲什麼一前一後地從獅子樂中轉學——肯定就和這樣的打法有關係。橘現在改了球風是一回事,能預測比賽勝負又是另一回事了,而且聽起來還相當地胸有成竹。他沒忍住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
橘笑了笑,只說了一句話:“因爲不二打贏了我。”第一次是在去年,不二旁敲側擊地提醒了他一次,事實證明不二說對了,他因此避免了給千歲帶來更嚴重的身體傷害;最近幾次是在今年,不二在練習賽中不着痕跡地改變他急轉直下、變得過分保守的球風。如若不是有後面的事情,恐怕他就要受更多的傷了。
白石略微有些懵。他沒有了解全部內情,所以猜不大出來。其他的別人,就更加迷茫了。但是千歲是當事人,已經明白了一半了:不二成功地提醒了橘,讓他避免在比賽裡對對手造成傷害;而越前和不二是同一所學校的隊員,切原這樣的打法也已經不是新鮮事,那麼,不二怎麼可能不提前讓越前做好準備呢?
預料到這件事的人並不多,而事實也證明了他們的預料——單打三,再次上演神逆轉。一開始的時候,越前也是連輸四局;第五局開始,就和終於摸透了切原的打法一樣,開始連勝——就和渾身上下都長了眼睛一樣,無論切原的球打到哪裡,他都能避開,並且打回去。他顯然準備得十分充分,因爲他這一贏,就贏到了結尾——最後的比分,6-4,青學勝出。
切原完全不能相信。這怎麼可能?這種輸法,他只在對陣立海大三巨頭的時候纔有過!他甚至可以說,如果是不二的話也就算了,但問題是,對方只是一個一年級!
不光是他,立海大衆人也完全難以置信,而且大部分人都根本想不到原因所在。除去已經必須上場、沒有多餘時間考慮這件事的真田,大概只有幸村一個人瞧出了端倪。他腦子好使得很,視力也好得很。將過去發生的事情串起來想想,再看看青學那邊以及周圍其他人的反應,他瞬間就明白了問題所在。
果然不出他的意料之外。雖然不二總是整天笑眯眯的,但是真要說起來,最厲害的也是這種人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