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比賽,看到過程,就知道結果。別人的氣勢其實並不是最可怕的,因爲最可怕的是自己,自己從心裡產生的那種無從回擊的無力感——就算知道對方是如何獲得勝利的,卻依舊無法阻止或者改變;因爲這其中的關鍵是,自己並不能準確意識到自己的漏洞在哪裡,又或者說是還沒想到自己的招數有那樣的漏洞。
至少在今日之前,真田完全沒想到,他的絕招在跡部的眼力之下竟然全是破綻。這簡直就是聞所未聞!距離上一次他們在網球場上見到的時間,不過大半年而已,跡部就已經成長到如此的程度了嗎?
這場比賽大概是史上最安靜的比賽,因爲除了裁判的聲音之外,就沒有人出聲。所有人都緊緊盯着場內的情形,調動起自己所有的觀察力和判斷力,試圖和跡部一樣找出真田招數裡存在的、無法反擊的可能,但是沒有人成功。如果硬要說有的話,只能是跡部通過這六局的觀察,已經摸到了一點門道。畢竟這原來就是他的招數,自然是他最熟悉。
比賽結束之後,兩人例行握手。真田心情十分沉重,他已經在慎重考慮,能不能對他自己釋以鐵拳制裁,至少也是得和仁王一個級別的。當然,他從未鬆懈過,跡部應該也一樣。他從不給自己的失敗找藉口,現在的情況,他只認爲自己的進步程度已經完全落後了。“跡部,恭喜,你幹得不錯。”他說,又想到一件事:“今年的Jr.大會,你還會去吧?”全國大賽就在下一個月,恐怕還不夠他練出對付跡部眼力的新招數。這樣,最近的就是秋末的全國網球少年合宿了。
不二自然聽出來了他的言外之意。關於Jr.大會,真田並不是第一個向他發出邀約的人,他也早就考慮過了。那裡會有很好的訓練條件,還有很好的教練以及更多的比賽機會,更別提還有他的許多朋友,比如說幸村啦,白石啦……還有跡部,如果他敢不去,跡部說不定拖也會把他拖去。“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本大爺當然是去的。”
真田露出了一絲轉瞬即逝的滿意表情,同時在心裡爲自己鼓勁:既然跡部能做到這樣的事情,那他肯定再努力,繼續努力,肯定也會有長足進步!
至於場外的白石,這時候已經悄悄地離開了人羣。他捫心自問,他一直以他毫不多餘的網球打法而自豪,但是如果對上跡部,是不是也會被看出許多破綻、直至體無完膚呢?看起來,他也要努力了啊……
這樣,關東大會就圓滿結束了。立海大冠軍,冰帝亞軍,青學季軍,這三支隊伍脫穎而出,獲得了參加全國大賽的資格。這種結果幾家歡喜幾家愁,然而最終的結果就只有一個:爲了達到更高的地方,他們需要變得更強!
關東大會結束與全國大賽開始之間,有兩週以上的間隔。按照正常情況,跡部想讓不二和他一起練習的話,那必然就要打着兩校合宿的幌子。只不過乾提醒了他,他之前已經在不經意間答應了六角中的佐伯,要去千葉。這就是個麻煩事了,難道他們冰帝這次要弄三校合宿?這問題當然不在財力上,而在人上——光青學一幫人他就要應付不過來了,再加上不二的發小以及他一貫的好人緣……那是他要和一羣人搶一個人的節奏吧?
不過在這之前,跡部還有一個麻煩要解決。
不二由美子知道了他們又換回來的事情,反應十分鎮定,跡部總覺得她像知道了什麼的樣子。而在關東大會之後,他剛回到不二家,就被她拜託了一件事——不二由美子的籤售會舉行在即,需要人手幫忙。
跡部想了想,實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不二由美子是不二姐姐,還是幫他們打掩護的人;另外,拒絕她的請求的話,一般都會有“永遠不會想知道的、十分嚴重的結果”(不二語)。
“好的,姐姐。”跡部果斷答應了。他深深地覺得,他現在最不缺少的就是麻煩,所以實在沒必要再給自己找麻煩了。
不二由美子立馬露出了一個笑容。“景吾能答應,真是太好了呢。周助還說,你一定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叫我別勉強你……明明就是他想太多了啊!”
是啊,他的確不喜歡這種場合,因爲他對星座一點興趣也沒有,而且還是去給人當綠葉。跡部在心裡嘀咕了一句,然後抓到了關鍵點:“周助說?不二也會去嗎?”
“哎呀,你們現在還在叫對方姓氏啊?真是太見外了。”不二由美子露出來一個略有失望的表情。這大概是不二姐弟倆的通病,第一反應和別人的關注點總不在一個地方上。她注意到跡部的表情,才補了一句道:“周助當然去了。他可從來沒拒絕過我的任何要求,真是個乖弟弟。”
跡部覺得自己腦袋後面默默地掛了一根黑線。就是說,如果他不去,事實上還是去了——因爲不二在他身體裡呢!這種情況,他如果是不去纔不好吧?還有,就連不二也這反應,充分說明了由美子纔是那個幕後大boss。至於那個見外什麼的,根本不是個問題。一張嘴的事情嘛,這種情況不二向來拗不過他!
只不過,難道是他想太多,他總覺得不二由美子那個失望的表情十分耐人尋味?
不管怎麼說,兩人都答應了。這樣,在合宿開始之前,兩人就先去了籤售會。不得不說,不二由美子說需要幫手是很有道理的,因爲來的讀者真的很多,大大超乎跡部的預料之外。他完全想不明白,爲什麼少女們都這麼迷這種東西。明明完全不會準,不是嗎?同樣不理解的還有,爲什麼這種籤售會還需要模特啊?
這原因大概還是要歸結道不二身上。
跡部是冰帝的風雲人物,不二在青學也一貫是人見人愛。別的先不說,這外貌肯定是過得去的。結果兩人跟着不二由美子到了場地,主辦方一見他們,立刻就兩眼放光,請求他們幫忙做模特,就是拿着書隨意擺poss,來的讀者可以給他們拍照。想想看,照就照吧,如果還動不動拉胳膊摸手什麼的,真的好嗎?
只是還沒等跡部反對,不二就先一口答應了。不二這次倒不是準備看他出醜啥的,只是對自家姐姐的事情太上心了,自然沒多想。等他回過神來,不由得抱歉地對着跡部笑了笑。這一瞬間就沒想起來問題啊!
跡部這邊,如果讓不二一個人淹沒在閃着粉紅星星眼的少女堆裡……光是想象,他就一陣惡寒。所以他也答應了,條件是必須限制身體接觸,不然不用多久他們就沒法見人了。
事實證明,跡部很有先見之明。粉絲的力量是強大的,尤其在其中絕大部分粉絲性別爲女的時候。不二和跡部原本就長得好,走在路上引人眼球,更別提現在大致打扮了一下、還站在衆人視線焦點上。閃光燈此起彼伏,尖叫聲隨時都能聽見。
以他的眼力作保證,跡部確信他看到了不少冰帝女生在對不二狂拍照(雖然不敢靠近);而不二雖然很想微笑,奈何跡部從來不走這風格,只能微微挑着眉頭,做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嗯,他絕不會承認,這種事情做起來比他想象得有趣得多了。
如果以爲這樣就完了的話,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就在終於應付掉一大堆人潮之後,跡部剛想鬆口氣,就聽見一個驚喜的聲音喊道:“這不是不二君和跡部君嗎?今天真是lucky!”
聽這著名的口頭禪就知道,來人是山吹的千石清純。作爲一個張口閉口都是lucky的人,再作爲一個早中晚都要占卜一次的人,千石清純都毫無疑問地會是不二由美子的死忠粉絲。“我還以爲就只有我一個,沒想到你們也來了啊!”
跡部眉頭抽動。他只是幫不二由美子的忙而已,不要把他說成像是迷戀星座無法自拔的人!另外就是,他對自來熟的傢伙分外沒有興趣!只可惜,按照現在的情況,肯定是他接口,誰叫他現在是“不二”呢!“啊,千石君,我只是來幫姐姐而已。”
千石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對了,你們都姓不二呢!原來如此,我還以爲只是偶然。”然後他眼睛轉了轉,看向一邊一言不發的“跡部”:“這麼說來,跡部君也是來幫忙的?你們的關係果然很好嘛!”
不知道爲什麼,跡部瞬時覺得看他順眼了。“是啊,景吾和我一樣。”叫他當着不二的面誇自己,似乎有點開不了口,不如就從稱呼上下手吧?他又想了想,岔開話題道:“千石君,你也是來要簽名的吧?再不去排隊,可就要很晚了。”
“啊,對!”千石早就知道跡部的脾氣,對他一聲不吭不以爲忤。“我趕緊去,你們也加油!”然後他轉過身,高呼着“親愛的由美子小姐我來了”,就鑽進人羣裡不見了。
眼見人羣漸漸往由美子那頭而去,不二也放鬆了下來。“‘景吾’?”他重複了一句,眉毛微微揚起來,整個兒似笑非笑。“這事情什麼時候發生的,我怎麼不知道?”
跡部有不二由美子撐腰,臉不變色心不跳:“由美姐說的,姓氏太生分了。”不過話說回來,不二笑起來果然很危險,無論是那張臉都一樣!
不二的眉毛揚得更高了一點。如果是他姐姐的話,那的確有可能。只是不知道他姐姐又在打什麼主意了……“但是你怎麼知道,我要叫你這名字呢?”
“那你想叫什麼?”跡部反應很快。但是他這麼說完以後,立時就有不大妙的預感——以不二的個性,該不會又要惡搞了吧?
不二一下子就猜出了他在想什麼,不由得笑得更開心了,一隻手也攬上了他的肩膀,可以近距離地看到自己的臉。怪不得大家都喜歡這麼做,原來個子高一些,做起來這動作感覺真的不錯。“不用想太多,小~景~”
不二這麼說的時候,語調裡帶上了他自己特有的笑意,還有那種上揚的語氣。加之湊得進,跡部覺得,對方几乎就是趴在他耳朵邊上說這句話了。
……這是調戲吧?一定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