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年不見,大家都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幅樣子了。個子高了不少不說,技術水平也肯定強出不少。這點在一羣國家隊成員上體現得很明顯,因爲他們在這裡就說明了一切;至於手冢,參加了幾場國際青少年賽事,成績也還不錯。他打算進軍世界網壇,如今正一邊訓練一邊積累資本。
一羣人各自打過招呼,又說了幾句話,然後話題就轉到了最近的比賽上面。手冢在德國的時候也聽大石說了不少事情,但隨着大石轉學,也就截止到今年年初。乾自然也是有聯繫的,但是國家隊的訓練已經和u-17分開,也不可能得到太多消息。他離開的時候,u-17一軍還沒回來,所以這會兒看到這麼一種非常和諧的情形,他還有點兒懵:不是說一軍都是些非常難相處的人嗎?尤其是某兩個?可現在看起來,好像什麼異常也沒有吧?
不過手冢一貫喜怒不形於色,雖然吃驚,但也沒說什麼。歐盟成員國之間跨國出行特別方便,意大利和德國又只隔着一個斯洛文尼亞,所以他這次特意過來看比賽。然後他就知道了令人震驚的第二點——八個人在前一刻正好有志一同地把教練兼領隊南次郎打包送去了海灣那頭的克羅地亞,然後準備自己先討論比賽情況。
這種發展和手冢預想中的不大一樣。畢竟越前南次郎的名聲擺在那裡,大多數人都會猜測是因爲武士的加入,所以國家隊才崛起的。而現在看起來,更像是一羣少年的自主訓練,他們都知道他們要做什麼,能做什麼。
這不是說不可能,但是真的讓人十分吃驚。因爲被人帶着訓練和能自己訓練是兩碼事,後者明顯比前者難得多。他的德國教練雖然也不怎麼管他,但也還沒到這種程度;相對地來說,南次郎不怎麼激烈的反對就說明了一切——他也覺得少年們自己可以做到,成功地贏下逼近的比賽。
已經……可以齊力對付世界級別的半決賽了嗎?
手冢想到這裡,不知道該有什麼感覺。他離開u-17,自然是爲了變得更強;而現在看起來,就算是留在國內,也不見得會變得更弱。也許,他和大和部長都錯料了可能的未來。而且他一貫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在知道一羣人之前正在研究戰術被打斷之後,當即告辭了出來。他就是來打個招呼,只不過結果讓他陷入了沉思。
不二和真田把他送到了門口。其實真田是想勸手冢回來加入他們的,但是最後還是沒說出來。他們現在已經比了一半,中途再加一個,感覺總不那麼對路。而且手冢要走世界比賽的道路的話,也許會更偏向俱樂部而不是國家隊。所以他只拍了拍手冢肩膀,讓他加油。
至於不二,手臂事件過去了,他也不可能一直在記着這件事。手冢最近的情況比他之前知道的要好不少,這就已經足夠了。就和他自己選擇在必輸的情況下挑戰手冢一樣,手冢也自己選擇了一條一人征戰的道路。也許手冢之後會改變主意,但今年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等他們倆回來,一羣人又重新開始討論。這時候,沒人把這個小插曲放心上——南次郎都被當前鋒派出去了,不把意大利隊拿下來,對得起他們自己嗎?
前鋒南次郎在薩格勒布度過了痛不欲生的十天。當然,這痛不欲生是對他自己而言的,因爲他果然被理查抓住比賽,怎樣都推脫不掉。
理查·安德森,接近四十,剛剛退役兩年不到。他之前獲得了無數個賽事冠軍,堪稱近些年的網壇第一人。不過雖然各個滿貫都拿了一遍,所有獎盃可以堆到天花板,但他心裡總有個疙瘩——就是武士南次郎。
回憶當年,他們兩人幾乎是差不多在世界網壇上嶄露頭角的,但南次郎在他們的幾場比賽裡佔據了絕對的優勢。理查對此咬牙切齒,不過他那時還在安慰自己,他們都還年輕,之後他肯定有機會贏回來。爲達到這個目標,他從未放鬆過自己的訓練,力爭下次能表現得更好。
但是誰能想到,在所有人都預料武士很可能拿下一個新的金滿貫之時,南次郎卻瀟灑地掛拍退役,回家帶兒子去了!
這讓理查無法不念念不忘。這到底是什麼破理由,啊?就算是南次郎說他要回國開一個網球學校,他都不會有這麼強烈的、被敷衍的感覺!帶兒子是比征戰網壇更有挑戰性的事情——這話說出來簡直讓他氣得冒煙。對方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裡嘛!不過話再說回來,這的確是南次郎會做的事情——他一張嘴就不出好話,語氣狂妄自大,一貫十分欠扁,但就是有那種實力,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這次,理查看見南次郎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十分欣喜,欣喜到完全無視了對方是被人架來的。“南次郎!我說,你終於肯踏出國門了嗎?”然後他的表情就變成了咬牙切齒:“欠我幾次,你自己說!”
當時瑞士隊全員在場,看到的情形就是一個人背景冒着熊熊火焰,他對面的人乾笑着打哈哈往後退。事後,他們紛紛表示心有餘悸——他們一向俊美溫和的君子教練突然變身噴火暴龍,實在讓人望而生畏。
被好幾雙眼睛緊迫盯人,南次郎也知道他這次逃不過去了。而且他看着理查的表情,想想十幾年的事情,難得有一點心虛。所以在幾次比賽之後,他終於找到了正常交流的機會。“所以說,現在你服了沒?”
理查正躺在硬地上喘氣,聞言連白眼也不屑翻給他一個。“怎麼可能?只要我還拿得起球拍,我就不會放棄!”
南次郎一愣,然後笑了起來。那時候說要打敗他的對手非常多,只有理查一個堅持到現在,足以證明問題。“行,不論什麼時候我都奉陪!”
“這可是你說的!”理查一下子從地上坐了起來,湛藍的眼睛閃着光。“如果你反悔的話,當心我去東京都把你找出來!”天知道要南次郎一個承諾有多麼不容易!
其實南次郎一說出口就後悔了。他好像又給自己找事情了……但這種情緒可不能表現出來,否則理查一定當場揍扁他。所以他眼睛轉了轉,想到了另一個方面:“其實我們比出勝負也沒有意義了,重點不是青少年嗎?”
“你該不會想反悔吧?”理查敏銳地感覺到了他的言外之意。看着南次郎開始左張右望,他冷哼了一聲:“反正我已經記住了,你別想耍賴。而且,就算是青少年們,我們也一定會勝出的!”他已經知道南次郎帶了一支有史以來平均年齡最小的隊伍,表現也可圈可點,但是他對自己的隊員也有信心。
“那可很難說。”南次郎也不和他爭辯,只擡頭看了看西邊的天空。時間也差不多了……
理查看着他的反應,默默地在心裡打起來小算盤。南次郎好像真的很嚴肅啊!那也就是說,他對那些青少年十分滿意?這可真少見。這樣說起來的話,他的確聽說裡頭幾個都很不錯,尤其是一個叫不二的。看起來這次要認真關注一下另一場半決賽了!
比賽那天到來了。南次郎在前一天重新回到了羅馬,然後把八個人挨個兒拎到場上訓練了一把。他一方面覺得這羣臭小子簡直無法無天了,另一方面又覺得,在他離開的時候,所有人的水平又都提高了。“唉,不知道選誰好了,這可真是甜蜜的煩惱啊!”他裝模作樣地嘆息了一句。
現在衆人都摸清楚了他的性格,沒有人想讓自己滿足他的惡趣味。“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們要去訓練了。”大家異口同聲地道。
“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南次郎低聲嘀咕了一句。雖然有幾個從頭到尾就沒給過他想看的反應,但至少之前還有一種競爭的緊張感吧?怎麼越到後面,比賽越重要,一羣少年就越淡定了?不過他的確不能把這件事再拖下去了,因爲就算他不說,少年們也能自己擬定出一份出場計劃。“原本想至少撐到決賽……但怎麼現在就感覺我已經沒價值了呢?”
聽他還在浪費口水,衆人作勢欲走。
“好了好了,這麼年輕就這麼沒耐心,這怎麼行呢?”南次郎說,然後終於不開玩笑了。“叫到名字的,你們知道你們該做什麼——渡邊!”
“必勝!”高個子大塊頭響亮道。
“真田!”
“必勝!”戴着黑帽子的人向前一步。
“德川!”
“必勝!”冰冷的表情帶上了堅毅。
“——不二!”
“必勝!”一道冰藍的流光閃過,就像閃電劃破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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